传媒人

胡泳 | 无冕之王是怎样失去衣服的?

无冕之王是怎样失去衣服的?   胡 泳         8 月的最后一周,我应邀担任腾讯微博客座总编辑,其中有一个环节是“总编三人行”,由我邀请新媒体艺术家岳路平和自媒体行动者“滤镜菲林”一起对热点事件进行新媒体式的解读。我们谈到传统媒体的转型问题, 岳路平 断言:“我觉得要把传统媒体改造成为新媒体,就像要把恐龙改造成为黄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传统媒体去死吧。给他们一个体面的葬礼、一部体面的历史就可以。”后来我们的对话以《传统媒体:知识的殡葬业》为题发在微信上,在被“滤镜菲林”这位《南方周末》前记者转给传统媒体朋友看时,遭到痛骂。   “2013 安平中国·北京大学公益传播奖”设立了一个自媒体创新奖, 9 月底结果揭晓,《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朱雨晨对其提出质疑,由此在北大的一个公益微信群里引发了一场有关传统媒体和传统公益何去何从的讨论。岳路平不改初衷,以进化论式的逻辑,宣称新媒体与新公益乃是另一个新世界,“ 在大家或主动或被动地从原子世界向比特世界迁移的路上,谁会被淘汰?”   朱雨晨用一组妙喻来形容这个其实有点残酷的淘汰过程,就是“天足”、“裹足”与“解放脚”。面对互联网,“我们这一代媒体人,本质上是‘天足’和‘三寸金莲’之间的过渡状态。所以,可谓之‘解放脚’。”   在如此逻辑、这些比喻的背后,其实有一种残酷性在。一代媒体人的“过渡”,必定充满惶惑、焦虑与痛苦。恰好《新京报传媒研究》约我谈传统媒体人的转型问题,就此梳理一下这个“过渡”过程,也是想以我个人 20 余年的经历,来做点现身说法。自认对这种“过渡”,起码有些经历,也有些感触。   说到经历,我算“戴着镣铐”跳了很久的“舞者”,也算略通中国所有新闻编辑部的必备运动项目——“打擦边球”。在人民日报和 CCTV 的大院里都混过,也做过中国最早的市场化媒体之一《三联生活周刊》,然后在 1990 年代中期大肆鼓吹互联网,在 2000 年 Nasdaq 崩盘前夕离开传统媒体去做网站,亲身体会了我称之为过去 35 年中国媒体变化的两大驱动力:一是商业化,二是数字化。   这里有大时代的变迁,也有个人职业选择的兴衰。我在上个世纪 80 年代立志做记者的时候,一支笔似乎还有神奇的力量,整个国家也处在一个“纯真年代”,人人都怀有热切的希望,使命和理想都还是响当当的褒义词。然而,等到世纪之交的时候,无论在个体还是国家层面,这种盛况都不复存在。 2003 年,我给《经济观察报》的一篇专栏写道:“说到传统的媒体工作者,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的物质收益会下降,精神收成也会大大歉收。可能他们现在会发现,多年以来大家说他们是无冕之王,现在,大家会说这个无冕之王是没有穿衣服的。”   无冕之王到底是怎样失去衣服的呢?   褪去华服的第一只手:商业化   褪去无冕之王华服的第一只手,叫做商业化。   在 1992 年之后,中国把经济发展放在压倒一切的位置上,在媒体中,出现了日益强劲的、有潜力带来巨大变化的商业化力量。国家支持的减少,意味着新闻机构要为读者和广告而战,许多“边缘”媒体——相对于充当党和政府的新闻喉舌的“主流”媒体而言——开始缓慢崛起,完全依靠市场竞争生存。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媒体第一次被当成商业来经营。这一变化,既有深刻的经济影响,也有不小的政治意义。   我在 90 年代中期加入《三联生活周刊》(老周刊人亲切地叫他《生活》)的时候,此前的首任执行主编钱钢曾提出“三界共生,系统运作”,即依靠新闻界、文学界和学术界,共同打造一本品质优秀的新闻周刊。“其办刊过程,将是融合‘三界’优长,改变学科思维习性,推动人才相互砥砺、相互激发,形成新的共生群落的过程。”这个充满人文色彩的理想,在商业化的大潮之下,显然没能实现。        “三界共生”成为泡影之后,《生活》十年完成的转型,是由精英文化本位到大众文化本位也就是消费文化本位,这正是大众媒体发展的内在逻辑所决定了的。因为大众媒体是市场的产物,而市场告诉我们说,九十年代以来,大众文化比精英文化更为有力地参与着对中国社会的构造过程。在这种情况下,三联书店原有的文化积淀变成了某种包袱甚至“污染源”,要文化还是要新闻(更准确地说,是社会新闻)成了问题。编辑部当然有论争,主创者的个人好恶也对杂志方向的偏移发生了影响,但从根本上来说,是时势最终驱使《生活》走向新闻化:开始是“法制文学”,更直接的界定是“黄赌毒”;接下来是贪官,是对权力及其运作的观察;再接下来,是娱乐,体育,消费,等等。   1995 年以后,《生活》曾经长期蛰伏在北京东城的一个小胡同里,胡同的名字叫做“净土胡同”,那是一个给《生活》的许多记者和编辑都留下了深刻印迹的地方。“净土”,虽是巧合,却似乎很能涵盖当初卷入《生活》创刊过程的一群理想主义者欲为这本杂志框定的场域。只不过事情的发展超乎预想,《生活》在实践中经历的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走出净土”的过程。对三联这样的精英文化重镇来说,驻守净土似乎并不太难,但走出来,则需要脱胎换骨。   走出来以后,又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呢?按我的总结,会遇到“两个 P ”的对抗,一个叫做 propaganda (宣传),另一个叫做 profit (利润)。我的看法,这是大众文化年代所有的中国有志媒体,都会遇到的一对深刻矛盾。   2003 年 11 月,《新京报》创刊,其发刊词《责任感使我们出类拔萃》是一篇妙文,一方面鼓吹“负责报道一切”,把自己同中国历史上难能可贵的报业传统联系在一起,留下了这样的句子:“知识分子的良心,从来就是奠定报业大厦的基石;知识分子的风骨,从来就是支撑报业大厦的脊梁。历史上的京报如此,新京报也理应如此。”但接下来你就可以看到它对责任的强调:“责任感总使一些人出类拔萃!新京报至高无上的责任就是忠诚看护党、国家和人民的最高利益。……宣传有正负之分,新闻有真假之辨;有不可以报道的真新闻,但不可以报道假新闻。”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在“负责报道一切”的口号下,《新京报》的道德底线却只能是:不可以报道假新闻。   不能不承认,这是一种现实主义态度。政府在开放媒体市场,但宣传目标不容因此更改。《新京报》虽然为两大党报集团所办,但它不能再靠过去的强制订阅,只能靠自己在报摊上的打拼。如果它不能够用快速的、有刺激力的内容吸引读者,它不可能在拥挤的报纸市场中生存。在这种情况下,编辑的压力可想而知:一方面你要搞“政治家办报”,在既有的政治空间内活动;另一方面市场力量要求你大胆进取,不这样无以从竞争中胜出。   在此情况下,中国的大众媒体扮演着复杂的角色,正如《南方周末》的前负责人所说的,办《南方周末》是在解一道“三元方程”,这三元是:是否符合政策环境、是否符合市场需求、是否符合新闻人的理想且对得起大历史。在中国这份最为大胆的、被普遍认为代表自由派立场的报纸中,政策的考量依然压倒市场的追求。   在权力与资本的双重压力下,中国的传媒呈现一种奇特的景象:一方面看似出现了轰轰烈烈的市场化改革,注重利润回报,迎合受众需求;另一方面,新闻的审查与自我审查愈演愈烈,政府对媒体实施权力的“硬控制”与金钱的“软控制”,而大资本包括跨国资本,以屈从管制,换取在中国大陆经营媒体的巨额利润。          就在这样的场景之中,网络闯入了。   褪去华服的第二只手:数字化   脱去无冕之王华服的第二只手,叫做数字化。   1995 年 9 月底,在北京东城逼仄的净土胡同的粗陋的编辑部里苦干了一个月之后,我欢天喜地地迎来了“十一”的假期。“又得浮生半日闲”,哪里去转转呢?我在清华大学当老师的一位亲戚邀我去他那里上网。上网?这个“网”是什么东西、“上”了以后又能干什么呢?我至今清楚地记得打开位于清华大学工程力学系的那台主机时的情景:我感到醍醐灌顶、灵魂出壳,如果我的生命中曾经有过“天启”般的时分的话,那一刻就应该算是了。         网络能够令我在任何时间内与任何地方的人对话,它“消灭了工业化时代的两大特征即火车和钟表”(我在事后的一篇短文中这样断言),还有比这更大的奇迹吗?科幻小说家布鲁斯·斯特林( Bruce Sterling )的描述如此契合我的心境:“每次打开 Internet ,我总是陷入发现的狂喜。就好像火山灰覆盖的阴冷之地突然爆裂,从中走出盛大的狂欢节游行队伍。”与互联网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随着我对互联网的认识越来越强烈,我想向中国人介绍网络之种种的热情也日益高涨, 1996 年 1 月,我一口气写了一篇万字长文《 Internet 离我们有多远?》,是时,北京电报局拥有 1000 个左右互联网用户,其中个人用户 300 个。文章在《生活》发表后,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自称是海南出版社,希望我能将这篇文章扩展一下,出一本有关网络的专题著作。我说我特别想写这本书——这就是 1997 年初出版的《网络为王》,它是第一部向中国人全面介绍互联网的书。在我潜心写作《网络为王》时,海南出版社正在整批量大规模地引进海外版权书。他们请我帮忙看看什么样的书值得翻译引进。我们一起去版权代理公司看英文样书的时候,我发现了尼葛洛庞帝( Nicholas Negroponte )写的 Being Digital ,尽管这本书混杂在很多书中,但我一眼就选中了它。   首先打动我的是尼葛洛庞帝讲的一件轶事:   上世纪 90 年代中期的一天,美国某集成电路制造公司的总部,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我是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来参观你们公司。”他说。   “好的,请登记。”前台小姐礼貌地说,“顺便问一下,您随身携带手提电脑了吗?”   “当然。”男人从包里拿出一部 PowerBook ,这是苹果公司生产的笔记本电脑,看起来有点旧了。   “那么这个也要登记。”前台小姐拿出本子开始记录,“它值多少钱?”   “我想,”男人回答,“大约值 100 万到 200 万美元吧。   “这不可能!”前台小姐大吃一惊,“这玩意儿最多值 2000 美元。”她写下了这个数字,然后才让男人进去。   “当然,你说的是原子的价值,也就是这台机器本身。”男人心想,“而我所说的价值,是它里面的‘比特’。原子不会值那么多钱,而比特却几乎是无价之宝。”   如此珍贵的比特到底是什么呢?“比特没有颜色、尺寸或重量,能以光速传播。它就好比人体内的 DNA 一样,是信息的最小单位。”              仿佛是为了说明比特的神奇,尼葛洛庞帝接下来讲了另外一个故事:他到加拿大宝丽金公司参加一次高级经理人研习会。为了让大家对未来一年的计划有一个整体概念,公司展示了许多即将发行的音乐作品、电影、电子游戏和摇滚乐录像带。不幸的是,部分包裹被海关扣了下来。同一天,在旅馆的房间里,尼葛洛庞帝却利用互联网把比特传来传去,送到麻省理工学院和世界其他地方,同时接收各地来的东西。他骄傲地宣称,“我的比特完全不会像宝丽金的原子那样,被海关扣留。”   尼葛洛庞帝把上面这些有关比特的经历写在 Being Digital 的开头章节,用来阐释自己对未来的设想:“ Move bits, not atoms. ”它们一下子就攫住了我,我站在版权代理公司的几大排书架前,读这本书读得入了迷。   比特替代原子,个人化双向沟通替代由上而下的大众传播,接收者主动地“拽取”( pull )信息替代传播者将信息“推排”( push )给我们,电视形存神亡,将被一种看起来是电视但实际上是电脑的数字设备所取代,游戏与学习的边界将因为网络的出现而逐渐模糊,在一个没有疆界的世界,人们用不着背井离乡就可以生活在别处……对于一直生活在大众传媒的信息垄断中的人们(我自己学的和干的就是大众传媒),这一切如此新奇如此令人神往。   实际上这本书 1995 年已经在美国畅销,但我当时并不知道,我只是凭借一种直觉选中了它。我的感觉强烈到可以停下自己手中正在写的《网络为王》,而一定要先把这本书翻译出来,而且只用三周的时间。拿到尼葛洛庞帝的书,我想起了严复的《天演论》:《天演论》在当时的英国不是一本特别优秀的书,赫胥黎在英国的思想家当中也并不算举足轻重之辈,但严复把《天演论》介绍到中国时,中国恰好处在救亡图存的关键时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理念一下子就拨动了中国人的心弦,所以这本书反而成了仁人志士必读的“圣经”。我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对尼氏的书做了一些“技术”处理,把它翻成《数字化生存》,并着意将“计算不再只和计算机有关,它决定我们的生存”这样一句话打在封面上——可能中国从来都比较需要关于生存的讨论,因为我们从来都有大国情结和忧患意识,总是被奋发图强的念头所激动着。某些特殊字眼比如“生存”、“较量”和“球籍”总能挑动中国人敏感的神经。事后想来,这也缘于 80 年代我接受的启蒙教育。          挑动“生存”神经的结果,是《数字化生存》一时洛阳纸贵,成为中国人迈入信息时代之际影响最大的启蒙读物。我的朋友吴伯凡对此书在中国的流行过程有精到的评论:“海涅(  Heinrich Heine )在评价赫尔德( Johann Gottfried Herder )在德国思想史上的地位时说:赫尔德的伟大之处就在于我们今天都不清楚他到底有哪些重要的思想了,因为他的那些一度惊世骇俗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到这样一种地步——人们脱口而出地说着这些话,而浑然不知这些话是一个名叫赫尔德的人最早说出来的。尼葛洛庞帝的影响也可以作如是观。《数字化生存》在中国出版以来,书中的思想和语汇通过二度和三度传播,早已到了为我们‘日用而不知’的地步。一个今天第一次阅读这本书的人是无法想象它对于第一批中国读者的刺激力的。”           我被这种刺激力激动得枕席难安,以至于我很快变成了一个尼葛洛庞帝所说的“数字化乐观主义者”,眼中只有“闪闪发亮的、快乐的比特”。   众声喧哗的时代,铁匠何为          十余年来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开始给我们的社会构成留下明显的印迹。我当然也不复原来那种简单的乐观。          雨晨用“天足”与“裹足”的不同来形容一代媒体人的变化,其实,在互联网思想界,早有人用另外一组比喻来强调“数字化代沟”的出现:互联网造就了所谓“数字化土著”( digital natives )和“数字化移民”( digital immigrants )的分别。前者根本就是与科技一起诞生的,也一起长大,通过同化过程,早就视科技为他们生活环境的环节之一,与周遭的其他事物融为一体。一个简单的事实是,对许多孩子而言,使用电脑就好像呼吸一样自然。而后者对科技却必须经历截然不同且较为艰难的学习过程。他们好像现实世界中新到一地的人,必须想出各种办法来适应面前的崭新数字化环境。   正是因为新的“代沟”——它分开的不是两群年纪不同的人,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的出现,我们进入了一个“众声喧哗”的时代。政治精英、经济精英与文化精英都要学会面对网络时代的众声喧哗,把架子放下来,所以,媒体人在这个时代的转型的痛苦,实际是整个精英世界崩塌的一部分。   对于媒体人的痛苦与救赎,我常用的比喻是:“铁匠在啤酒中撒下眼泪,悲叹自己没有办法在铁路时代卖马蹄,但是这并不会使他们的马蹄更受欢迎。那些学习变成机械师的铁匠才会保住自己的饭碗。”          学习变成机械师的第一步,是首先克服自己对“打铁”的偏爱。那些持专业化观点的人们,很难理解非专业制造的一些东西怎么可能影响到他们。媒体行业里有一种自恋的偏见;他们认真对待过的威胁仅仅来自其他专业媒介出口,无论是报纸、电视或者广播电台。当业余爱好者开始自己制作内容,这种偏见令媒体进行了错误的防御。全世界一些顶尖的媒体人都不太能够理解这些变化,更不必说作出应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答案同专业化的自我定义的实质有关。   萧伯纳有句话:所有的专业都是针对普通人的阴谋。克莱·舍基对何为专业有一番解读,对思考媒体的专业性很有启发意义,简单概括如下。   有关专业的第一条法则是: 每项职业的存在都是为了解决一个要求某种专业能力的难题。 驾驶一辆赛车需要特殊训练,因而赛车驾驶者是专业人员。驾驶一辆普通汽车则不要求其驾驶者属于任何职业,因为它足够简单,大多数成年人只要接受一点点训练就能上手了。 大多数职业存在是因为某种稀缺资源需要持续的管理 :图书管理员负责整理书架上的书籍,报纸的管理者们负责决定哪些内容发到头版。在这些案例中,资源的稀缺导致了对专业阶层的需求——图书馆的数目总是远小于其读者之数,频道总是太少而观众太多。这些情况下,专业人士变成看门人,同时提供和控制有关信息、娱乐、通讯或其他短效商品的通道。          将某件事称为一项职业,意味着要去定义它不仅仅是一份工作的那些地方。以报纸为例,职业行为不仅受商业规则指导,还应符合一套额外的标准,诸如报纸是什么,报纸应该雇怎样的人和怎样运营,什么是好的新闻,诸如此类。这些标准并非应顾客而是应行业里其他专业人士的要求执行的。由此可以导出有关专业的第二条法则: 任何职业的关键在于其成员之间的关系。 因为在一个行当里,成员们只是部分地以为公众服务为指针。如同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社会学家詹姆斯· Q. 威尔逊( James Q.Wilson )在他的权威著作《官僚体制》( Bureaucracy )中所指出的,“专业人士是这样一种人,他们从参照群体获得重要的职业性回报,这个群体只接纳有限成员,每个人都必须接受过正式的专业化教育,并且接受这个群体对于正确行动所定义的守则。”很长的一个定义,但其中两个关键点适用于新闻记者(还有律师和会计师):一个专业人员学习的方式使她和人群中的大多数区别开来,当考虑怎样完成她的工作的时候,她关注同行们的评价和客户评价一样多,或者关注前者比后者更多。          第三条法则 : 一项职业,对于其成员会变成理解他们所处世界的一种方式。 专业人士们通过同职业内其他成员创造的镜头看世界。对于新闻记者来说,普利策奖( Pulitzer Prize )的报偿主要在于其他专业人士的认可。          很多时候专业评价的内在连贯性是好事情——我们不仅想要高标准的教育和能力,我们还希望这些标准是由同职业其他人士产生和贯彻的,这样一个体系几乎就是对于职业化的定义。 不过有时候,职业化观点可能造成不利,阻止了最关键的利益攸关方——恰巧是专业人士自身——理解有关他们职业的重大结构性改变 。特别在一个职业基于某种资源稀缺而产生的情况下,比如图书管理员或电视节目制作人,相关职业人士通常是最后发现这种稀缺已经成为过去的人。          第四条法则:任何职业,尤其是那些已经存在很久、让人们感觉它们似乎从来都在的职业,其成员们有一种倾向, 将对于特定问题的临时解决方案等同于有关世界的深刻事实。 不仅今天的报纸如此,几乎全媒体行业都是这样。近年内传播成本的瓦解使媒体行业首当其冲、损失惨重。从前把文字、图像、声音从创作者送到消费者是很困难的,无论是做印刷出版还是唱片发行,多数媒体企业都涉及对于信息传输问题的昂贵和复杂的管理。因为帮助解决了那些问题,媒体企业得以实现对于各种媒介的相当控制,并从公众那里获取可观的利润。大多数媒体企业的商业化生存依托于提供上述解决方案,因此,保留原始的问题变成一个经济上的诫命。然而现在生产、复制、发行的问题都大大简单起来。结果,对媒体的控制不再完全掌握在职业人士的手中。           今天,每个拥有电脑的人都有了不受限制的完美的复制能力,有形的纸媒变成仅仅是临时的解决方案,纸媒的老一套——重大新闻与星座运程和分类广告堆在一起——已经终结了。 互联网所引入的未来是出版的大规模业余化( mass amateurization ),以及从“为何出版这个”向“何不出版这个”的转变 。大规模业余化给传统媒体提出了问题 : “当复制和发行的成本消失时情况会怎样?当出版变得完全普通,因为用户自身都能做到,情况会怎样?”我们已经开始看到,这个问题正在得到答案。           到不久以前,“新闻”还只意味两件不同的事——有新闻价值的事件,和新闻媒体所报道的事件。 在此环境中,判定一件事是否新闻靠的是职业判断。关于这种体制一直存在不满,比如媒体报道的一些事件不具备新闻价值(如政客参加剪彩典礼),和有新闻价值的事件未被报道或者报道不充分(每个人都一定能说出好几条)。不过尽管有那些抱怨,新闻价值和出版之间的基本链接继续存在,因为在过去似乎没有别的选择。这个链接现在中断了。 从现在开始,新闻可以不借助传统媒体而闯入公众意识。真的,新闻媒体现在往往因为某件事已经通过其他途径闯入公众意识而结果只好报道它了。           许多人抱怨网络的乱象,他们正确地懂得每个互联网信息出口的可信赖程度要低于历时已久的媒体。许多专业媒体人对专业门槛的坍塌感到愤怒和不解,他们无法忍受信息世界的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然而他们没能懂得的是“自出版”的轻易程度,这意味着更大数量的信息出口。同一个想法发布在几十个甚至几百个地方会有一种放大效应,能胜过较小数目的职业化媒介的观点。(这倒不是说单纯重复就能使一个想法变得正确;业余出版甚至比传统媒体更依赖纠错式论证。)这个变化不是从一种类型的新闻机构移动到另一种类型,而是 新闻的定义发生了改变:它从一种机构特权转变为一个信息传播生态系统的一部分 ,各种正式的组织、非正式的集体和众多个人都杂处在这个生态系统当中。   Media ,而不是 Message          通常情况下职业性的自我设想与自我保护是有价值的,但却可能在许多革命性时刻变成不利因素,因为职业人士总是会担心他们所从事的职业可能受到威胁。多数情况下那些也同样是对社会的威胁;我们不愿意看到成为外科医生或飞行员的标准有任何松懈。然而有些情况下,威胁一种职业的变革可能对于社会有利,例如印刷机的推广使用。即便是这种情形,职业人士们通常更关心的是自我保护而不是社会进步。 过去的遗产现在成为瓶颈。   新闻记者的特权基于先前出版资源的稀缺。从前容易确定出版商是谁的时候,也容易确定谁是新闻记者。我们可以将他们看作一个职业(因而也是小众的)类别。然而先前的稀缺已经不复存在了。由于新近出现的丰富的出版选择,可能与新闻报道关联的媒介出口变得越来越多——从前是报纸和电视,现在有了博客、视频分享、微博客、社交媒体等等。所有后面这些新的出口与传统媒体出口大有不同,因为它们不存在内置的稀缺性质( built-in scarcity )。每个人都能成为出版人了(并经常这么做)。          这里显现的模式很简单——像“新闻记者”这样看上去固定、持久的职业类别,与之紧密联系的却是因印刷装备费用造成的偶然稀缺。有时这种稀缺的历史达几十年之久(如摄影师的例子),甚至几个世纪之久(如新闻记者的例子),但它仍然只是偶然性的, 而当某种稀缺逐渐消除,看上去稳定的职业类别则失去了依据 。这不是说职业新闻记者和摄影师不存在了,但它的确意味着,职业和业余两个群体之间的主要区别已经消失了。曾经的断层现在只表现为一个缓坡。   当出版变得毫不费力,决定出版点什么并不是个重大的事情。因为资源稀缺,出版曾经是严肃的职业,而对于不感受这类稀缺而成长的一代,写出来的字自身并无特别意义。亚当 • 斯密( Adam Smith )在《国富论》( The Wealth of Nations )中指出,虽然水比起钻石对于人的生命要远为重要,因其稀少,钻石却远较水为昂贵。现在,钻石终于跌到了水价。 如果每个人都能做某件事,则无论它多么重要,都已不够稀罕,而不能让人为它掏钱 。   二十世纪的媒介作为一种单一事件发展着:消费。在那个时代,鼓舞媒介的问题是“如果我们生产得更多,你会消费得更多吗?”。曾经对于这个问题的普遍回答都是“是”,因为人们平均每年都会消费更多的电视资源。但实际上媒介就像铁人三项运动,有三种不同的事件: 人们喜欢消费,但他们也喜欢创造和分享。   我们总是喜欢所有这三种活动,但直到最近为止,大众媒介依然只回报其中的一种。 喜欢创造的意思是:“看我做了什么!”喜欢分享的意思是:“看我发现了什么!”到二十一世纪,我们终于有了除能消费外还支持创造和分享的媒体,在将一个世纪主要用于媒体消费之后,另外两种能力重现了。   因为我们正在越来越多地创造和分享媒介,因此我们不得不重新学习这个词能代表什么。“媒介”( media )简单而言就是任何传播中的中间层,无论它如字母表般久远还是像手机般现代。它也是 人与人之间的中间层,所以我们强调其中的创造和分享潜力。   最直接并相对中庸的媒介定义则是过去盛行多年的来自于媒介消费模式的概念:媒介涉及到商业的集合,从报纸杂志到广播电视,媒介用特殊的方式来创造材料、用特殊的方式来赚钱。然而今天,我们不能仅仅使用“媒介”一词来指代这些过时的商业模式和内容材料。我们平衡消费与创造和分享的能力以及彼此联系的能力, 正在把人们对媒介的认识从一种特殊的经济行业转变为一种有组织的廉价而又全球适用的创造和分享工具。   行文至此,想起多日前我和岳路平在微信上就艺术进行的一番对话。看似谈艺术,实际对媒体人也非常切题。 路平认为,如果在“艺术家序列”观察,陈丹青是最重视“ Message ”的,蔡国强和徐冰是最重视“ Media ”的。所以陈丹青比较受“启蒙性很强”的记者、作家喜欢。因为中国的作家和记者几乎都对 Media 的设计、生产和再生产麻木,非常迷恋 Message 。   路平接着说,他不看好过度注重 Mesaage 的艺术家。他对艾未未有个酷评:“艾未未是一个最狡猾的艺术家(当然他自己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艾未未的行动的有效性几乎都来自 Media ,但是大家误以为是 Message 。”   其实,今天,旧媒体人、新媒体人、自媒体人也是一样,行动的有效性都来自 Media 而不是 Message 。路平说,作为一个媒介革命者,不能有旧 Message 的乡愁。 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在说,今天的新闻教育,不能进行新闻理想的教育,而必须进行新闻理想破灭的教育。   “ Move bits, not ato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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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泳 | 朱雨晨:三寸金莲、解放脚和天足

【安评集】朱雨晨:三寸金莲、解放脚和天足  (2013-10-03 09:22:18)   “ 安评集 ”源于 10 月 1 日朱雨晨对“安平奖”之“自媒体创新奖”评选标准的质询。 第一篇回应文章是岳路平的《安平奖的“地藏”属性强,还是“乔布斯”属性强?》。 第二篇回应文章是师曾志老师的《热壶鸟嘴》。 本文是由朱雨晨写作的第三篇回应文章。朱雨晨提名胡泳老师做书面回应,字数不限。朱雨晨同时邀请胡泳老师完成书面回应之后,继续提名下一位做回应。游戏规则类似于“流觞曲水”,期待这个过程可以持续下去。   与前两位灵秀、睿智、充满禅意的文字相比,末学一张口即粗陋、蠢笨且如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前两文提到末学的地方甚多,本文试着抓住一点展开。   在合肥与三位电商的研讨会上,我以“天足”和“裹足”对比电商和媒体人。这个比喻其实是拾人牙慧。几年前一次有关商会、行业协会的研讨会上,吴敬琏先生曾说:温州商会如同天足,自然长成,而传统“二政府”性质的商会却是“解放脚”,再接地气,再改革,却总有些纠正不了的残疾(大意)。   此次套用,我的本意倒不是指传统媒体人和电商做公益的能力,而是面对互联网时代,那三位电商如同“天足”,身、心、灵均未被扭曲。而我们这些传统媒体人,则像极了“三寸金莲”————说穿了是一群在前互联网时代被扭曲过的侏儒,当矮檐撤掉,却直不起腰,然后很多人反而责怪为什么没有屋檐了?   不要以为“三寸金莲”只是残害妇女,满足男性感官享受的一种酷刑。恰恰相反,在长达千年的裹足历史中,“女不得缠”常和“男不得仕”并列,是对家族的侮辱性惩罚。可见,“三寸金莲”也要有一定门第才有资格拥有。所以,它是一种象征。毋庸说,它也有其美感。   用这种病态的美感类比传统媒体人,我认为并不为过。而且,我们还曾长时间自恋于那种悲情——如“戴着镣铐跳舞”。   且慢,恰恰是这句经典的悲情描述,这两年似乎少听到了。是镣铐日渐沉重,还是舞姿过于丑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舞者了?我不做评判,只指出一个事实:我们这边,台下观众的确在减少。观众都是“天足”,行走自如。这是用脚投票的结果,我们只能接受。   于是,舞者也用脚投票了,哪怕跛脚,蹒跚而去,却都很决绝。几乎所有离去的朋友都在私下说:“我离开晚了”。这就是近十年来,传统媒体人投奔网络大潮的逻辑。   这种投奔,甚至不见得全职投入被互联网企业圈养,如“ CAOTV ”和“滤镜菲林”。我们这一代媒体人,本质上是“天足”和“三寸金莲”之间的过渡状态。所以,可谓之“解放脚”。   我当然不是批评他们选择放足,不坚守“三寸金莲”的悲情和美感。而是想提醒,勿忘我们是“解放脚”,一些天生的残疾,恐怕治愈不了,而且要警惕其发作。昨天我提问(其实没有“质询”这么严重啦)“安平奖”中,“自媒体”一项的评奖标准,就是典型旧疾发作——评奖结果与我的预设大相径庭。而我们是如此自信的人,不会错的,所以,只能是评奖标准有问题!   这类自信,如师老师所说:“这群自尊心极强的人,如何能接受评选结果?!”“三寸金莲”们的自信,往往还用悲情妆点其傲慢。我们憎恶这裹脚布的折磨,却也难以摆脱,实际已和裹脚布共栖共荣。当真正放足,自由到来之时,不少“三寸金莲”却会发现自己不过是叶公好龙——晚年的索尔仁尼琴重新评价斯大林,也有一点此类意味。   以上,是之前两位师友挑起话题之后,对我最大的提醒。   就算不是叶公,能自愿放足,也勿忘我们最多就是“解放脚”啊,注定跑不过“天足”的。这种结果不能埋怨,只能接受,我们命该如此!   时代的变迁,终究需要一批“解放脚”做贡献。这么一想,崇高感油然而生,“解放脚”也就有了历史意义,足以让我们告别裹脚布。反正,我们“解放脚”仅此一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随着时代更替,天足会越来越多,“解放脚”也会和“三寸金莲”一起,慢慢绝迹。   再说得大一点,这个民族在河里摸了 30 多年石头,能摸得到的,早就摸过去了。后面,要么架桥,要么冲浪,反正也没啥可摸的了。这种状况,和我们这些“解放脚”何其相似。   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安平奖”。它是不是也是一个“解放脚”呢?诸位师友都提到跨界、融合,我对此还是有些疑虑的。这一点,想请一位评委作答,也就是下一篇文章的作者。 这位作者,我希望不再是“三寸金莲”或者是“解放脚”,而是“天足”。但又怕这位“天足”对“三寸金莲”和“解放脚”的情况过于隔膜。以这个标准,思来想去,只有最早“放足”,近乎于“天足”的胡泳先生适合了——不知如此类比是否冒犯?    在千指禅(输入: qianzhichan 查找)公号里输入: “ 名单 ” ,可以调阅 “2013 安平中国 · 北大公益传播奖获奖名单 ”     引发讨论的自媒体   滤镜菲林 :请输入  lvjingfeilin  查找。   “ 滤镜菲林 ” 获 “2013 安平中国 · 北大公益传播 · 自媒体创新奖 ” ,颁奖词: “ 它让自媒体成为人的延伸。众人聚合,它就存在;等它分散,又化作每个人。它是会呼吸、有命运的自媒体。 ”   CAOTV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世上已无 CAOTV 。但是 CAOTV 还是获得了 “2013 安平中国 · 北大公益传播 · 自媒体创新奖 ” ,颁奖词: “ 在视频的包装下,内心仍是一团纸上的火。在 CAOTV 的标签下,满是对天下生民的同情与理解。 156 期,即达到媒体生命之极限。世上虽无 CAOTV ,坊间记挂曹保印。 ”    旧闻评论 :请输入  jiuwenpinglun  查找。   人称 “ 标哥 ” 的宋志标的 “ 旧闻评论 ” 被认为是 “ 自媒体创新奖 ” 的热门候选者,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宋志标并没有将 “ 旧闻评论 ” 送选。不过,宋志标获颁 “2013 安平中国 · 北大公益传播 · 评论奖 ”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df8e67f0102e5ld.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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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泳 | 师曾志:热壶鸟嘴

【安评集】师曾志:热壶鸟嘴 (2013-10-02 11:09:47)   今晨看到的第一条微信就是朱雨晨质询安平奖“自媒体创新奖”评奖标准的,很快 2013 首届安平奖发言人贺永强回应朱雨晨说到,“(自媒体创新奖)五个作品的得分排序源于评委对某一弱势群体如视障者、微公益救助对象、亟待破题的水安全的悲天悯人,而自媒体本身的技术性甚至传播的效率的权重倒在其次了”。   这段话被属精灵的艺术家岳路平注意到了,很快题为《安平奖的“地藏”属性强,还是“乔布斯”属性强》一文便在其《阅录·评》上新鲜出炉。岳路平文章刚一发出,邓飞就在微信中问道,“路平,两性不能双飞吗?”曹宝印也接着有此同问,岳路平答复邓飞,“看好邓双飞”,回复曹宝印“展开就靠你的‘ CAOTV ’啦”。   正是看到“保印说新闻”、“滤镜菲林”、“旧闻评论”等自媒体的异军突起,方有安平奖项设立自媒体奖的想法。在传统媒体式微的情势下,媒体人借用新媒介,自媒体不拘一格,嬉笑怒骂,自成一体,这亦或是一种表达,也可能是一种自救。设奖的目的本想证明在传统媒体式微、哀鸿一片的传媒业中,还存在一丝的启明。为此,也与自己的学生在设奖的同时开始了“媒体人自媒体发展研究报告”的调研和写作。   奖项从申报一开始,对设奖人而言就处于失控状态,从设奖媒体人自媒体的初衷,演化成了包括任何人、任何组织的自媒体,遵循着程序正义的原则,反到是启发自己的自媒体没有获得安平奖。“媒体人自媒体发展研究报告”也已完成,但也没有在安平中国·北大公益奖颁奖典礼上发布。朱雨晨与我可能有着同样的震惊,所不同的,只是时间的先后。   作为见证评奖完整过程的人,禅意实在是一种奢侈,倒是诧异对我而言并不陌生。拿到所有奖项结果的一霎那,还是无比诧异。媒体与公益、媒体与互联网、公益与互联网的跨界融合应该才是安平奖的性格,但在跨界融合中的自己,深深体验到的却是这其中的沟壑纵横,言人人殊。   早听说合肥网商百武西李晓亮的“三权分立”管理方式,这次到合肥颁奖,起初只是想借这次机会带着学生与网商交流,也想让更多的公益人和媒体人了解网商的发展。与阿里研究中心主任梁春晓一拍即合,梁春晓愿意亲自安排与合肥网商的座谈,后因家事,无法亲临合肥,周到安排其资深经理林茜帮忙。   林茜认真负责,一接到任务就与我落实与网商座谈的目的、议题和人员。自己总是觉得,目的显而易见,议题随时发挥,人员来去自由,也感觉徐永光和杨团会去的,但隐隐的还是有一些思虑,担心无人承应。参观当天,自己和杨团是最后上车的,满眼都是人,徐永光、丘仲辉、朱雨晨、岳路平、李光等都在车上,张天璠起身给我们让座,一块儿石头才算落地。   自己与林茜、何雪峰先到合肥,岳路平、陈鸣、张天璠、施喆、龙科、宋志标、舒泰峰、邓飞等陆续到来,看着他们内心有的只是煎熬。朱雨晨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与邓飞在嘉宾入口处说话,看着一个人老远处与我们打招呼,游摆而至,以为是认识邓飞的人,还告知邓飞有人与他打招呼,那人快到的时候,还故意闪开,想给他俩私密的空间。他俩还没私密,却认出了是西装革履的朱雨晨。颁奖典礼要穿正装是朱雨晨提议的,看着他的庄严,突然想到这群自尊心极强的人,如何接受评选结果?!   从评奖到颁奖典礼,欲辨已忘言一直伴随着我,人一直处于一种混沌状态,包括看到朱雨晨的质询后,依然是无法言说的状态。岳路平引发的“地藏”与“乔布斯”之辨,倒是让自己觉得还是应当说些什么。   岳路平发出文章后,很少在群里说话的何道峰、梁春晓加入了讨论。何道峰说“路平,地藏心是永恒的,乔布斯只是一个时代的表现形式。”梁春晓接着有一妙评,“乔布斯的地藏心”,何道峰马上回应,“乔布斯得地藏心了吗?”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努力中”,何道峰马上回复道“中禅机。”岳路平回复何道峰“可见我的关键词选取还是稳准狠的呀。乔布斯是禅宗信徒,当我们讨论公益和传播关系时,他就成了一座理解的桥梁。”何道峰不失何道峰本色,马上发出“一意菩提心,每喜地狱行”的诗句,让讨论更具禅意。   禅意陷入无法言说的境地,需要般若度人。世上又有多少人通为般若?我们还需回到问题本身。岳路平提出关键点应该是,安平奖是“地藏属性”,还是“乔布斯属性”?承认这是两种范式的区别,但这样简单的划分,难免落入二元思维的巢穴。   安平奖是“地藏属性”,还是“乔布斯属性”,不可能有答案。它本质上还是身体力行体验、交流与互动的问题。其实无知可能是问题产生的主要原因。评委会曾试图确定安平奖的特质,当时高红冰就指出,安平奖的特质应该是发现与洞察。安平奖评奖过程,就是一次对跨界融合的体验与发现过程。跨界融合的底色是体验,体验的最终是对差异、复杂、异质的承认,唯有如此,方能激发我们的活力、悟性与意识。然而,体察、洞悉、理解乃至包容是对自我最大的挑战。   正如段永朝所言,每个人都是在有毒运行。我们自己陈腐的思想意识在深刻而持久地影响着我们的认知判断,而我们却浑然不知。或许了解自己最有效的方法是,体验与洞悉别人的想法与做法。突然生出一种想法,将来安平人都有机会如我一般经历评选的整个过程,再来讨论安平奖是“地藏属性”,还是“乔布斯属性”,那时可能会有更丰富的发现与洞察。   写到最后,依然没有点题,“热壶鸟嘴”似乎与本文风马牛不相及,实则却是相通的。迈克尔·格雷夫斯 1985 年设计的 Michael Graves Kettle Bird ,将人们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热水壶变成了艺术品,点石成金之笔就是壶嘴是一只红色的鸟。器具都能回归人性,具有灵性,相信安平人更会智慧度愚痴。   2013 年 10 月 1 日星期二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df8e67f0102e5l6.html 点击阅读《江淮晨报》 /9 月 30 日 / 《 首届北大公益传播奖评选结果出炉·颁奖典礼昨在合肥成功举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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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泳 | 岳路平:安平奖的“地藏”属性强,还是“乔布斯”属性强?

【 阅录 • 评 】 安平 奖 的 “ 地藏 ” 属性 强 , 还 是 “ 乔 布斯 ” 属性 强 ? 2013-10-01   岳路平    提示:本文只针对“安平人”,所以外界可能无法看懂其中提到的相关人和案例,抱歉。   朱雨晨今日在微信聊天室质疑安平奖“自媒体创新奖”的评奖标准后,安平奖发言人贺永强回应朱雨辰的一段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自媒体创新奖)五个作品的得分排序源于评委对某一弱势群体如视障者、微公益救助对象、亟待破题的水安全的悲天悯人,而自媒体本身的技术性甚至传播的效率的权重倒在其次了。这也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安平奖的性格。公益 & 传播,这两个关键词在未来安平奖评选中的互动和角力仍将是一道风景。   结合在合肥几日的印象,我个人觉得:即使师曾志老师提出了纲领式的“新媒介赋权”理论,安平奖依然呈现出“地藏属性”远远超过“乔布斯属性”的观感。   徐永光的地狱·天堂说   在考察阿里巴巴电商的座谈会上,朱雨晨提出,“ 电商做公益使用的是‘天足’,传统媒体人做公益是释放‘裹足’ ,所以不能比”。徐永光则说,“ 电商们是在‘天堂’,传统公益人是在‘地狱’ ”。杨团在现场呼吁电商们要帮助传统公益人。师曾志和阿里巴巴研究中心的林茜也积极回应了这一呼吁。   我的感觉是,传统公益人和传统媒体人,已经深刻意识到了互联网时代一系列 赋权器、赋能器 的力量,以及这些“机器”、“机制”对于重塑媒体生态和公益生态的重要性。不过,眼前这个具体的安平奖,的确还是透露出了地藏属性强,乔布斯属性弱的观感。   所谓的地藏属性,指的就是徐永光提到的那些身在地狱,却拥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坚定信念的传统公益人所具有的精神属性。这些人很多都是相关领域的精英,我相信徐永光、杨团、朱雨晨等都分别代表了这样的角色,但是在面对基于电商环境成长起来的“曹雪芹”等三位“比特草根”,还是被刺激到了。   “曹雪芹”等三位草根,就拥有所谓的“乔布斯”属性。看过电影《乔布斯传》的人都能感受到乔布斯的屌丝范,我们这些年也都亲眼目睹了屌丝们,使用赋权器和赋能器正在连忽悠带着实干地改变着这个世界。   地藏属性和乔布斯属性绝对不是学科之间的差别,而是两个世界的区别——即尼葛洛庞帝提出的“原子”世界和“比特”世界的差别。   传统公益和传统媒体还有救吗?   我在参加胡泳主持的一个线上讨论时提到:把传统媒体改造成为新媒体,相当于把恐龙改造成黄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好让传统媒体去死,给他们一个体面的葬礼和一部体面的历史就可以。   那么现在我提出的问题是:传统媒体和传统公益还有得救吗?支撑师曾志老师提出的新媒介赋权的邓飞等案例是否是一剂药方?邓飞的行动究竟是地藏属性还是乔布斯属性?   邓飞的几个项目都挂靠在传统公益组织下面,但是拥有有限的独立性。这是“国家与社会协同演进”的必然结果,情形有点类似多年前科斯的门徒张五常在理论上划分“所有权”和“经营权”时所暗示的独特中国模式。当然张五常主要阐释的是政府和企业的关系,但是在何道峰“市场型社会”的语境下,在公益组织的制度创新上,也许正在产生一种符合中国国情、独特的国有社会组织管理层的承包模式。   不过我更加关心的不是这些“面子上”的事情。前天晚上去吃小龙虾的路上,在出租车上,邓飞提到了他正在推进的农产品社会化电商的尝试: E 农项目。我感兴趣的是,这个项目的乔布斯属性更大,还是地藏属性更大?有待观察。   即使出现了朱雨晨的质疑,我们还是应该意识到,安平奖的初心就是要解决贺永强提到的“公益” & “传播”权重问题的。另外,比特属性的新浪微公益和阿里研究中心的介入也是积极的迹象。然而,也许这个权重问题还不是“关键点”,关键点应该是“地藏属性”还是“乔布斯属性”? 这是两个范式的区别 。在大家或主动或被动地从原子世界向比特世界迁移的路上,谁会被淘汰?谁会参与下一轮的进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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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光远与任仲夷的特别友情

于光远热情开朗好交往,在98年的漫长人生中,自有许多朋友。其中之一,便是任仲夷。老先生把两人的友情看得极重,和我这样的小辈人物就曾提过多次。2005年任仲夷辞世,我第一个便想到请于老写文章纪念,他慨然应允。 于光远和任仲夷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们都是30年代的大学生,12.9运动的积极分子,并自此参加革命。任仲夷比于光远年长一岁,参加党也早一年。按1938年后入党为“抗战干部”算,两人都是前抗战时期的老革命,没有走过长征路的“老红军”。 不过两人后来的道路并不相同。任仲夷主要在鲁西冀南,在“抢救运动”中被关过一年半;解放战争时期去东北做地方工作,自此在东北一直干到文革前的黑龙江省委书记。是地方官。 于光远则在1939年即去了延安,从事青年工作、教育工作和理论研究,后来又编辑理论刊物,解放后在中宣部、在国家科委,干的是理论和科学宣传。是党内学人。   阅读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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