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亦武 | 人、虫与动物
人、虫与动物 文/老威 五月份,我先后接到艺术家仓鑫以及高氏兄弟的电话,约写有关虫子或动物的文章。仓鑫在那端兴高彩烈地告诉我,他花钱买了一百多斤面包虫,准备搞一个作品,口气颇似暴发户。我在这里建议他一五一十地数这批虫子,拿出统计部门挑灯夜战的劲,看芸芸众虫是否相当于一个省份,抑或一个国家的人口。除掉黑人黑户与漏报,我国官方公布的总人口为十二亿。 根据长期观察,除开长翅膀的,百分之九十的虫子都肥、亮、行动迟缓,与人中的胖子相仿佛。所以在人多的地方,我这个预备胖子时常喘不过气。令人惋惜的是,本该杜甫一般清瘦、落魄的诗人们,也在世纪之交同官僚、奸商一道,发家致富,火速增肥,并且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愤怒的伊沙为此写过《饿死诗人》,可他本人也早该跨入饥饿减肥的行列;喜欢开会与对话的于坚写过”一只乌鸦”,其本人的体积却是一千只乌鸦的总和。有一天,某大报登出革命战士司马南挥铁拳的巨照,后颈窝的肉折子可与朝鲜前人民领袖金日成比美;还有被大伙要求忏悔的顶级红胖余秋雨,等等。《国际歌》里最响亮的诗句是:”哪能容得寄生虫。”穿背带裤的工人瘦子鲍迪埃啊,你几百年后的知音终于在茫茫虫海里找到了,他就是中国的胖子艺术家仓鑫。如果他是统治者,我们这些猪儿虫体形的文化人,都会被他削平手脚,弄成其巨大装置作品里的小小面包虫。 幸好还有高氏兄弟这种理想主义的瘦子在,艺术还有一线希望。高氏兄弟的作品令人惊讶地拒绝被后现代社会所滥用的两性关系,贯穿着一种肃穆的历史/宗教情感,这太不合时宜了。也许他们的命运真和在偷猪者的围剿中无路可逃的濒危动物的命运类似?动物与家畜的区别是,动物是为了自由而生存,它们四肢修长,筋肉强健、善于奔跑;而家畜是为了献肉(献媚)而活着,它们食量巨大,体态笨拙,善于群居。本来猪鼻子的灵敏举世无双,可偏偏没鼻子的京吧更招妇女们宠爱 –这是否因为塌鼻子男生越来越多的缘故? 我在这里提请高氏兄弟注意,要利用政府与民间目前对环保的热情,变着法子使自己活下去,并传宗接代;为了物种不像大熊猫一样退化,还得锻炼身体,练习跃扑腾挪闪逃等古老的功夫。为了避开铺天盖地的仓鑫的虫子(非洲有类似的进军蚂蚁兵团,宽一公里,长三公里,黑压压的推进,所向披靡,全啃成光秃秃的),狡兔三窟的伎俩也必须借鉴。 还有一个值得欢欣鼓舞的烹调信息,以贪得无厌著称于世的日本人已开始吃屎,并逐渐成为白领的热门时尚。据信息提供者、成都先锋作家汪建辉描述,供享用的大便有很多品味,比如南瓜;比如丝瓜、刀豆;比如豆腐与肉类,让趋之若鹜的食客们挑点。按吃啥拉啥的进出原理,这些绝对新鲜的大便均由长期吃单一饲料的古典美女当场提供,并有名厨烹制。 我想仓鑫应该高兴,因为他的面包虫装置又有了更广的外延,大便是蛆与苍蝇的故乡,也是百分之七十的害人虫的故乡,勇敢的日本人是彻底的动物保护主义者,他们终于通过吃屎向虫子宣战了。 更高兴的是高氏兄弟,人虫相争,动物得利,赶紧分头跑向山巅,刨蹄子擂石助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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