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China周刊 | 杨华军:常识稀缺 所以才有《常识》
“ 我们总能用常识的放大镜去点燃许多东西,让一切重燃热情,让一切更加清澈。常识,一个极为普通的词,却在一个日益畸形的时代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 四川大学有一本学生杂志很火,名叫《常识》。这本不隶属任何官方机构的读物,热衷于讨论学校内各种“敏感”议题。 在豆瓣上,它这样介绍自己:试刊于2009年11月,创刊2010年1月13号,芳龄2岁差4个月。它是一本公益时事读书刊物;一个仅供发声的平台;立足校园,胸中不怀祖国,眼光偶尔触及世界;发文,坚持“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原则;倡导用扬弃的态度来解读书本,获取新知,武装头脑;根植于思考,脱胎于批判,用独立的视角考量一切,秉持理性基准。 香港学者梁文道,在其《常识》一书中曾写到:“本书所集,卑之无甚高论,多为常识而已。若觉可怪,是因为此乃一个常识稀缺的时代。” 觉得常识稀缺的不只有梁文道等一干知识分子。2010年1月,四川大学的几名在校本科生,创办了一份名为《常识》的公益时事刊物。刊头上,赫然印着“本刊所述,卑之无甚高论,多为常识而已。本刊之旨,实为普及我大学生之自由思考,若觉可怪,实乃当今我大学之常识匮乏也”。《常识》创刊词《向常识致敬》里说:“我们总能用常识的放大镜去点燃许多东西,让一切重燃热情,让一切更加清澈。常识,一个极为普通的词,却在一个日益畸形的时代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在已经出刊的6本杂志中,《常识》不光关注学校食堂米饭定价不定量、校内机动车辆违规行驶、校内暴力凶杀案、大学论文代理、大学生公民教育等校园问题,还专访了被舆论打成筛子的“范跑跑”、刊登了川大民间组织行思社关于“乐山尘肺病”事件的调查、讨论大学是否应该去行政化……最新一期杂志,他们又将焦点对准了校内同性恋群体。 《常识》主编“埂上插秧”(笔名)介绍,这一期的订阅量已接近1000份。 常识稀缺,所以才有《常识》 这是一个常识稀缺的时代。埂上插秧表示:“按理说,谈常识的刊物应该是最没有市场的。常识嘛,大家都知道,用不着靠阅读你们的刊物去获取。但事实却是,常识稀缺,以常识作为主要内容的书作、杂志非常受欢迎。有太多的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 “我希望这个世界是好的,希望人性都是善良的,希望公平正义真的是比太阳还有光辉,希望人与人是生而平等的……这一切好的,善的,都是我所希望的。但如果它不是,我也宁愿去直面它,而不是拿表象欺骗自我。我希望我们的读者也能看到这些,去追求与期待它的改变,即使力量可能微乎其微。常识的力量就在于,发现它,然后大声宣告出来,再然后是可能的改变。” 《常识》在创刊时便声明:“本刊立足校园,胸中不怀祖国,眼光偶尔触及世界”。事实上,《常识》从校园入手,只做跟大学生相关的话题。例如川大校园内的暴力凶杀案、校园内同性恋群体等等。社会主流专业媒体做过的内容,他们不会跟风,偶尔会做一些“落地”处理。就像好多媒体已经报道过“高校学生为了获得奖学金、保研资格等利益而去买版面发论文”这样的事情。《常识》采访了本校几名这样做的学生,“为了让大家知道,这种事情离我们一点都不遥远,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氛围宽松 但也要谨慎处理 在外人看来,《常识》做的一些内容有些都挺“敏感”。而主创团队却不这么认为。绝对的禁高压线他们不会触碰。对于那些争议性较大的话题,他们要做的就是将之“脱敏”。 即使这样“脱敏”处理,很多学校囿于体制的束缚,还是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将这类刊物停掉。 川大是个例外。埂上插秧对记者说:“川大的氛围十分自由。就像校训说的那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至今我们只被主管学工的老师约谈过一次。谈话内容也不是要我们停刊,或者撤稿之类的。而是让我们注意拿捏分寸。我知道的校园内还有其他4份跟《常识》类似的刊物,目前比较活跃的还有2家,停办的2家也都是因为内部原因,没有一家是迫于学校压力停刊的。” 埂上插秧还说,如果有一天《常识》真的感觉到校方施加的压力,那么可以预见,是更高层的权力在起作用。到那时,《常识》没有能力反抗。 因此《常识》对一些选题也是有顾虑的。他给记者举了两个例子。最近云南某学校曝出的女生陪酒可免水电费事件,《常识》想与之相对应地、做一个成都地区高校被包养女生的调查。但试了一下觉得水太深了,就没做。还有一次,《常识》做关于校园内网评员(俗称“五毛”)的调查,最后是用小说的形式呈现出来的。“这不是完全凭空捏造,而是有事实基础的。” 《常识》觉得有风险的选题,会找与他们关系很好的律师寻求处理建议。此外,也有一些老师、记者朋友帮《常识》“把关”。“壮烈牺牲并不好玩,活着干自己的事才有意思。” 这样一份校园刊物得到了好多老师和同学的支持。一些老师免费给《常识》供稿,还有的老师给我们捐了数千元的活动经费,身边的同学捐来了大量的旧书。 事实为王,理性批判 《常识》版权页的征稿启事中,有这样一句话:“犬儒、歌功颂德类免投,欢迎理性批判,嬉笑怒骂。”而且每一期《常识》中,批判性的内容分量很重。 埂上插秧解释说:“我们批判性的内容是不少,但都是基于理性批判。每一期《常识》版权页的《声明》说得很清楚:本刊根植于思考,脱胎于批判,用独立的视角考量一切,秉持理性基准。办刊之初,评论占据了很大比重。评论都是个人观点,可能主观色彩就比较浓。近几期,我们更强调用事实说话,用事实表明我们的立场。因此,评论不断被弱化,访谈类、调查类的东西越来越多。” 当记者询问,现在的《常识》是否足够理性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是我们会尽力去追求理性。” 希望杂志独立 《常识》近期还宣传说,要给作者提供稿酬。“虽然这个想法尚在筹划之中,短期内不易实现,但是必须要做。因为稿酬是高质量稿件的保证。” 现在,《常识》的经费主要来自一些同学和老师的捐助。他们大多以捐赠图书为主,《常识》的成员在学校内摆摊出售这些旧书,累计卖了1000多块钱。也有部分老师直接给《常识》捐现金,少则几百,多则上千。 近期《常识》也应读者要求推出了印刷版的杂志。由于印刷数量较少,成本价很高,《常识》都是低于印刷成本价给需要的同学的。“近期我们正在考虑接纳一些赞助,作为经费以及稿酬。《常识》是公益时事刊物,我们不会靠它去赚钱。”梗上插秧说。“接纳赞助主要为了经济独立。只有经济独立,内容才能独立。况且一直靠别人的捐助生存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靠自己。” 谈理想:也就骗骗自己 理想主义,是大学绕不开的一个话题。有人认为用这个词来形容《常识》,再合适不过了。 埂上插秧给记者讲一个故事。一份名为《景深》的校园刊物,他们卖掉导师捐给他们充作经费的200余本藏书,东拼西凑弄足印刷费。一经印出,即拿到校内广场贩卖,寻求支持。一天下来,围观与购买者寥寥无几。一天毕,他们主编,梗上插秧的朋友刺猬在博客上发文,慨叹自我的无力,才入大学不到一载的他,显然在内心受到挫折,他在文中回答路过杂志摊位一同学提出的问题——你们做这个,如此艰难,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的答案是一个反问:如果我说是为了一份新闻理想,你信吗? “我信他。但我非常不想再拿这个被我们这帮人弄得像精神鸦片一样的——‘理想’这东西来搪塞大家。拿他来骗骗自己还可以,拿去骗别人,咱不干这无良的事。” 可是,他也实在想不出一个类似这样的万金油词语,一说出来,能让他们在任何绝境中瞬间如打了鸡血般重新信心满,容光焕发。 “我想不出。”梗上插秧再次强调。 即将走出校园的他,对于将来的打算是“带着理想啃面包”。“这个听起来像是玄幻,想要得到一些,总得丢掉一些,不能什么都想要,也要不了。面包除了可以塞肚子,照顾家人外,还有一大功能,便是蚕食我们的理想年轻的时候我们谈理想,生活的压力来了,还得要面包,这是尴尬,那就让他尴尬去吧,这些我们本来就无能为力,保持自己最基本的良心和底线就好。” 《常识》中的 “ 常识 ” 不论是在历史中,还是在当前,“左”与“右”最终会含混不清,因为本质上,它们都在同一个圆圈上方向相反地奔驰着,碰撞得头破血流却又殊途同归。 ——《哪里有理想,哪里就有思考》 我们害怕革命,害怕任何以革命的名义做出的牺牲。我们害怕它设立的超人的目标,它提出的绝对要求,还有它非人道的不宽容态度。 ——《嗨,乌托邦》 于他们,我们不只是打酱油的路人,不只是故事各个版本的创造者和转述者,不只是新闻报道里表示情绪稳定的师生。因而,在悼念逝者、奉上献花和烛光之后,新的不幸却接踵而来,我们有什么资格以为自己是缅怀者? ——《愿我阳光》 (杨华军,《云南信息报》记者。原文链接: http :// my 1510. cn / article . php ? id =662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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