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形象

西蒙周 | 丢车丢人 不丢也丢人

2012年02月22日 19:20:30        日本人河源启一郎在武汉丢失单车,折腾17天后最终失而复得,是件颇具喜感的事。       警方居然动了真格       喜感之一,是单车居然还能找得到。只要是国人,相信没几个没有丢单车的经历。一般来说,单车被偷被抢,也就只好认栽,没有谁指望单车还能被找回来。当丢单车成为一种习惯,成为一种传统后,能找回来,就有点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喜感之二,是河源启一郎居然将丢单车当作一起事件向警方报了案。在内地,丢单车是家常便饭,每天多如牛毛,人民群众都理解人民警察特别忙,不可能为一辆小小的单车大动干戈。于是,丢了单车的人民都认为,报案给警察,报了也白报,与其白报费劲,不如不报。于是,丢单车不报案就演化成了一种正常行为。不谙中国国情的河源对此想必不理解,懵懵懂懂地就报了案,国人知晓他报案,想必都会一笑置之;       喜感之三,是武汉警方居然能将丢单车立案,居然就能连夜展开侦查工作,居然还就在随后找到了单车。国人对此的经验是,走在路上被抢被偷,只凡不是重大损失,只凡不是人命关天,警察多数的回应,一是认真地笔录案情,二是告诉你“回去等着吧”,至于警察查与不查,何时查,查出了什么结果,你就耐心等待吧。能等到结果,那是千年铁树开花;若是等不到回音或结果,那是九加一的十分正常。       但这回武汉警方却真动了真格,据武汉警方自称,自今年2月起,全市公安机关开展“破小案、保民安”专项整治,近一周,已查破盗、抢、诈骗等案件200余起。警方表示,对群众受到侵害的案件,不论大案、小案,公安机关都将竭尽全力侦办。同时,希望市民群众在受到不法侵害时,迅速向警方报警并提供相关线索,配合、支持警方工作。       面对这些,不由你不猛批自己戴着有色眼镜看警察,不由你不狠斗自己私字一闪念,以小人之心揣度警察君子之腹。面对这些,不由你不感佩人民警察现在真是与时俱进爱人民,想人民群众之所想,急人民群众之所急;       武汉人民热情相助       喜感之四,是武汉居然全城发动帮助河源找单车。据统计,河源丢单车的17天内,一武汉网友为他在微薄上发出寻单车的一条帖子,竟然被5万人转发和评论。当地媒体形容,这好比“织下一张爱心大网”。大家接力寻找,最终竟然找到。这中间,还有人表示,要捐出自己的单车,帮助河源完成环球旅行的心愿。还有企业表示,愿意无偿赞助河源单车,不能让他失望而归。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都说人民群众是汪洋大海,只要罪犯陷入就有来无回;都说单车有价,爱心无价,还真是如此。这给大家以信心和力量,更给大家以启发,以后再遇类似事件,可以照葫芦画瓢,按方抓药,微薄发帖发动网友群策群力破案,说不定还真是一条行之有效对付小偷小摸的好办法;       喜感之五,是单车居然是从赃车市场买回来的。据说,小偷将偷来的单车卖到了黑市,武汉有位王先生花了1000多元将其买下,后来看到网友在微博转发寻车的消息后,他就主动联系媒体,并在警方的帮助下,将单车交回了失主河源。面对此情此景,不由你不觉得王先生高风亮节,买赃之后居然还就够胆一五一十地亮出底牌,居然还就勇于自己吃亏成全别人。这样的人现在少了,王先生及时站出来,给大家树立了榜样。党中央刚发出新号召,要大家学习雷锋好榜样,就出现了王先生这样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难道不令人欣喜吗?       这事令人五味杂陈       但是,你把这些喜感一一体会完了之后,还没来及十分高兴,你就会觉得这事有点拧巴,有点不太是个味道。如果河源不是个日本人,而只是个普通的中国人;如果网贴不是说河源骑车走过了十几个国家,单车都“安然健在”,唯独到了武汉就突然不见,令武汉上下自觉脸上无光,担心单车丢失会损害武汉的城市形象和中国的国家形象,当地警方能予以立案并立即全力投入侦查吗?你会猜到这其中一定有某位重要领导为此发了话,如果领导不重视不批示,警察会挑灯夜战吗?你也会为武汉全城民众的热情投入感到热血沸腾,但河源如果就是你我身边的普通中国百姓,大家还会伸出各自的双手,为这种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事情出力相助吗?你还会敬佩王先生有勇气有付出,但同时你又会觉得,偷盗单车在内地所以猖獗,不正是因为黑市销赃交易的广泛存在和简便易行吗?       透过这件不大的事情,你会发现,中国老百姓对警察的选择性办案,已经无奈到习惯成自然;你会发现,这个社会平时对于偷抢拐骗,已经无奈到只有容忍;你会发现,中国所以正气压不倒邪气,实在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个社会有病到处都疼,疼已经令到众人都麻木;你还会发现,原来中国人和外国人就是不一样,外国人总是那么天真,而中国人却是那样老于世故、精细圆滑;你最后会发现,外国人的天真幼稚往往还真能冲撞下中国人的价值观,一不小心,河源的单车找回来了,天真幼稚居然还就成了事。       所以,河源丢车寻回这事,真的不知道,是丢了丢人,还是不丢丢人?   上一篇: 小火烧温水 下一篇: 没有了 阅读数( ) 评论数( 0 ) 0 条 本博文相关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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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十 | 日本核灾难撕毁了日本技术神话

作者: 华声大视界  |  评论(0)  | 标签: 所见所闻 ¤华声大视界,给你不一样的视野http://dsj.voc.com.cn/  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2号机组涡轮机房地下室的积水的放射性活度超标10万倍左右。先前宣布为1000万倍。10万倍也好,1000万倍也罢,一个细节是当时检测放射性的仪器爆机了。   由于日本技术是其国家形象的一个重要标志,所以自大地震引发核事故以来,日本方面一直放出话来教人宽心。什么稳定啦、不会变成又一个切尔诺贝利啦、已受到控制啦等等。国内的一些所谓专家在没有得到真正的内幕情况下,照般日本方面的说法,也让我们以为日本的核灾难不会那么严重。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日本核灾难仍在恶化之中。也许,不会像切尔诺贝利那样发生核爆炸(但愿如此),可在核安全装置失效和有效处理方法总不得其门的情况下,福岛地区的高核污染将可能是长期的存在。有人说爆炸让核放射一次性释放,核污染的持续时间反而可以缩短些;相反,未爆炸的堆芯长期又相对缓慢地释放核辐射,核污染持续的时间则要长很多。福岛或许要像切尔诺贝利那样封堆,但要等堆芯最终冷却下来。福岛核电站地处地震危险区。封堆之后又过若干年,封堆逐渐腐蚀老化,若再遇大地震把封堆破坏,也是以后可能的大麻烦。   日本技术在很多方面是先进。但9级大地震表明,来自大自然的力量可以瞬间摧毁人类高科技的电子机械和建筑装置。这次日本遭遇9级大地震,并且离福岛核电站有100多公里的距离。如果大地震超过9级,震中刚好在核电站,那又如何?另外,来自天空的小行星或彗星撞地球,那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有人说福岛核电站是40年前的技术。似乎可以谅解。那么,另一个问题又产生了。为何40年后的今天,日本技术已大大进步了,为何没有早些对核电站做技术安全方面的评估。用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地震来解释,也是不通的。从20世纪后半期开始,就已经有多位真正的科学家对超级大地震、超级海啸、超级风暴等做过警告。美国人根据这些科学家的警告摄制的记录片,也在很多年前就公演了。   日本缺少能源,把发展核电作为解决之道。可日本是地震多发国度,单从技术上来讲,日本应当要充分考虑到大灾难对核电带来的极端破坏性影响。在这个技术问题没有得到很好解决的情况下,日本过度发展核电现在看来有些草率。   根据现在披露的消息,福岛等核电站曾经发生事故,但被核电公司故意隐瞒了。或许,日本人对他们的技术比较自信吧。他们以为出现问题总能解决。在福岛核电站接连爆炸时,他们说只是氢气爆炸,堆芯是安全的,包护罩没有损坏。而且,最初几天,日本人拒绝国外核专家协助。他们实在太自信了。   再回想美国人。他们一开始兴冲冲派航母来帮助日本。但检测到飘向天空的核辐射,他们赶紧撤离。之后,好像又派无人机来,侦察日本核辐射和核电站的真正损坏情况。老美并不相信日本人发布的消息,也对他们的技术神话没有足够的信心。   日本技术,是蚂蚁搬家式的先进。他们可以生产出世界精度最好的机床,可以一度生产出世界上质量最好的汽车(现在不是了),可以造出世界上抗震最好的建筑物,但他们的技术难以应对复杂问题、突发问题和必须充分发挥想象力的问题。国内有很多人一心以日本为师,想方设法把日本那种有些僵硬的技术理念照搬过来。   那么,日本技术为什么有问题呢?就在于日本接近军事化管理的理念,形成日本技术思想或技术文化的短板。本人有另文阐述过,不在此深入讨论。回想日本军国主义时代,日本人可以组织快速和高效的生产。日本人守纪律,听话。一国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时,可以做得很好。但这只能在现在的技术改良基础上。这是蚂蚁搬家式的技术模式,众多蚂蚁,只会走同一条路线。如此,完全新的东西或意外的东西,就无能为力了。有很多人喜欢日本漫画。日本漫画有其独到之处。可如果看多了,都是一种味道。这方面,老美就厉害很多。米老鼠一种味道,狮子王一种味道,花木兰和功夫熊猫又是新的味道。文化会对技术产生潜意默化的影响。但接近军事化管理的理念限制了他们吸引更先进的文化。美国人并不需要忠实于某个企业,日本人却要员工对企业的永远忠诚。日本人对到了后信息化时代,日本在IT、软件和互联网产业作为不大,跟不上时代。   对一个国家的优缺点,应当看透才是。可在国内,很多人总是抓住一点不及其余。这恰恰就是日本技术思维的局限性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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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广电总局禁止境外影视剧在黄金时段播出

中国广电总局日前下发通知,要求加强对境外影视剧引进和播出的管理,境外影视剧不得在晚间的黄金时段播出,引发热议。 中国官方中新网星期一报道说,中国广播电影电视总局的通知规定:境外影视剧不得在晚上7点至10点的黄金时段播出。各电视频道每天播出的境外影视剧不得超过该频道当天影视剧总播出时间的25%。每期栏目中插播境外影视剧片段不得超过3分钟。 深圳作家朱建国在接受自由亚洲电台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中国媒体今年年初曾发表领导人胡锦涛的讲话,强调要警惕国际敌对势力对中国实施西化、分化的战略图谋,思想文化领域是国际敌对势力长期渗透的重点领域。朱建国认为,中国广电总局的这项措施,显然与胡锦涛要求抵制西方文化渗透的讲话有关,也与中共今年晚些时候将召开18大有关。 “贯彻胡锦涛的要求抵制西方文化渗透的讲话是逐步的限制西方的东西。另外重庆的事件出现之后,18大的保卫、清场、净化舆论这方面的工作可能更加紧张。还会有一系列的严管措施会继续出来。” 据辽宁日报集团下属的“半岛晨报”报道,中国电视剧年产量世界第一,2011年获得发行许可的中国国产电视剧达17,000集,其中60%-70%因为各种因素无法播出。在播出的剧集中,有题材重复,跟风扎堆等问题。不过,对于近来流行的“穿越剧”,广电总局负责人表示,只要符合主流价值观,不胡编乱造,广电总局还是欢迎穿越剧的。朱建国对此表示,目前中国电视剧题材太少太窄,很多制片商反复拍摄古装剧、或一窝蜂拍穿越剧,这些都是编导的无奈之举。   “穿越剧是没有办法的。因为现实不能拍嘛,只有包括今年的春晚就搞了穿越剧。它没有办法了。就想在形式上变花样。但是一个文艺作品它是要质胜于文,它才是好作品。形式上再怎么翻花样,也是索然无味的。现在加紧控制的种种这些都因为开这么一个会。这个会本来应该是一个发扬党内民主和社会民主来选举新的中国领导人的一个会。现在反而造成一个控制老百姓、控制言论、降低自由度的一个会了。还没有开就给老百姓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对中国广电总局规定境外影视剧不得在晚间黄金时段播出,武汉的王小姐表示不能理解。她对本台记者说,在她看来,电视台应该根据市场和观众的需求来决定应该播放哪些电视剧,而不是听从官方的红头文件。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不能在这个时间播出来?我倒没特别一定要看什么,有时换换口味了。我觉得可能还是不一样的生活吧。想了解一下,看看别的国家人们是怎么生活,怎么思想,都在谈论些什么?内地很多的电视剧我都不看的。对一些题材我都不是很感兴趣。有些是宫廷剧、谍战片、还有一些很主流的我对这种题材都不感兴趣。” 王小姐强调,像她这样的年轻人已不在乎电视台播什么节目,因为随着网络的普及,他们不再看电视。她平时最喜欢看的美国和英国的连续剧都是在网上看的。 “我在看新的夏洛克,就是佛尔摩斯第二集、生活大爆炸都一直看着。最近还看了一个龙纹身的女孩、吸血鬼日记、唐顿庄园等很多。我一个一个翻到一个就看。现在外面流行的我们在第二时间应该能看到。” 中国广电总局规定境外影视剧不得在黄金时段播出的新闻在网上引起热议。有网民发帖说:“在舆论宣传上,我们总是处于强势巅峰,因为没有一个国家会抵制中国的电视节目,CCTV可以在台湾收看,中国国家形象宣传片可以在纽约时报广场播放。” 自由亚洲电台记者唐琪薇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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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洵:中国式维稳:克格勃加黑社会——我在北京被绑架的 21 小时

你们都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为社会做一点事。” —— 张育英(1928-2012) 一 2012年1月24日,北京时间13:15我母亲张育英在北京因病逝世,享年83岁。 1月24日(星期二),美国西部时间晚上,我预订了去北京的往返机票。行程是:1月28日(星期六)从旧金山启程;2月4日(星期六)返回。 因为用了10年的美国护照2011年过期了,1月25日(星期三),我办理了新的美国护照,当日取。1月26日(星期四),我到中国驻旧金山总领馆办理特别加急签证,当日取;除申请表外,无需任何其他文件,只是新老护照和照片,费用$170。 1月29日(星期日),抵达北京,我和弟弟一家住在我母亲的老单元。 1月30日(星期一),北京早晨有小雪,天气寒冷。上午9点多,我们在医院为母亲举办了告别仪式,有很多我母亲的老朋友也前来送别。他们都是80岁的老人了,这么冷的天,还是来了。姐姐、我和弟弟准备过几天去看望几位我母亲的挚友。下午一点多,在八宝山取出我母亲的骨灰,准备来日办好手续后,将我母亲与父亲合葬。大约3点回到家中。 我一直在想,每个人都有母亲,我刚刚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当然希望母亲们能够健康、长寿。中国最著名的母亲就是“天安门母亲”了,我要去看看丁子霖老师。她的儿子不能陪伴她已经很久了,我希望把晚辈的安慰和爱带去。 我个人是一个人道主义者,是一个追求自由、崇尚人权、承认普世价值观的人,总是对人性的光辉赞赏有加。平时,为人行事也是尽量公开。 1月31日(星期二),我们去看望我的姨母,待了很久。也给丁老师家打了电话,约好第二天下午3点去看望。 2月1日(星期三),和弟弟一家中午在外面吃饭,要了一碗牛肉面,挺香的。下午一点多,去一个鲜花店买了一束鲜花。不到两点钟,乘出租车去丁老师家。在车里我还想:来早了,会不会影响丁老师休息?快到丁老师家时,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帮司机问路。路上并不拥挤,2:20左右就到了。 二 见到丁老师家的小区了!我付钱,手捧鲜花,背着一个蓝色的小包,下了出租车。下车前看了一下出租车上的表:2:20pm(2月1日,星期三)。外面有阳光,但空气污染较重,像下了雾一样,阳光并不刺眼。人行便道离马路边有几米的距离,我走着找丁老师家小区的入口。路上没什么行人,路边停着一些汽车。 忽然,过来了一个 40 多岁的男人。 陌生人:你是葛洵吗? 葛:我是,有什么事? 陌生人:过来一下,问你一点事。 葛:对不起,我现在没空。 他开始用手拉住我,又过来两个男人,使劲推我到路边的一辆浅棕色的车(第二天,去机场也是这辆车,本田雅阁;第二天我看到了车牌,P-CA106)。这辆车右边的两个门都开着,副驾驶门前站着一个女的。这时,我已经意识到有麻烦了。我在美国和中国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景,不知道怎么办。想起网上看来的,要求看证件。我并没有用力挣扎,也没高声呼喊,只是说:我就看一看丁老师,怎么会这样。他们一直说:配合一点,配合一点,不要乱动,对你不利。但推得很厉害。我说:我得看看你的证件。第一个陌生人:一会儿给你看。我要求给家人和美国使馆打电话,被告知:现在不行。我被推坐在后排座位上,还一直要求看证件。第一个陌生男从兜里拿出一个本,打开让我看:国安,王杰。当时我这样想:出示了证件,说明还有诚信,我们可以以诚相待。后来发现这个想法是绝对错误的,害的我不浅。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我跟他们快说完,快走,丁老师还在等我;而且在后来的整个过程中,还一直这样想。这个想法更糟糕。我问:你们为什么控制我?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必须配合。 我被推入车后,强迫我坐在后排中间,左右两边都有人。看到前排中间收音机上放着我和盛雪的一个合影。这张照片在她的博客里我见过,是她2011年秋天对我做一个采访时拍的。车开始走。这时,他们要我交出手机。我不想给他们,王最后从我的右裤兜中把我的手机强行拿走了,我提出抗议。手机是跟我弟弟借的,我都不太会用。路不是很远,我在车上一直反复自言自语,就一句话:怎么可以这样?我只是去看看丁老师。 葛洵和盛雪   车先进了一个院子,刚停下又出来了。过了一会儿,进了另一个三面环楼围着的院子。 王:下车吧。 我问:这是什么地方? 王:我们单位。 之后,进了一个楼。从楼梯上了二楼,楼道里没有人,像是一个简易的旅馆。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个长三人沙发,两个单人沙发,一个长茶几,一个老式的电视。后来知道,有一个套间,浴室在套间最里面。 我出门一般都把证件带在身上。进屋后,我问他们带我到这里干什么,王说是传讯。我没有任何违法的行为,向他们提出抗议。我要求他们出示法律文件,他们说一会儿给我看,后来证明这是谎言,自始至终就没给我看过任何文字的传唤证。要我交出所有的东西:包,包里有相机和一个录音笔;新旧两本护照;钱包,钱包里有我的美国驾照、信用卡、不少人民币和美元,还有朋友给我留的联系方式,都是小纸条写的。因为有不少钱,钱包里装不下,就拿出来一部分放在一个信封里,信封里有¥3000和$500。东西都被拿走了,说是一会儿还给我。这时候我想:快完事,快走,人家丁老师还在等我哪。 后来知道,整个过程中主要有5个人物我见过:王杰是主要问话的人,重要的事情他都在场,我只看过他一个人的证件。胖司机,只是开车的时候才出现,也帮助他们在车外控制我,只会说一句话:这么大岁数了。女记录员,后来说是姓普,个不高,瘦瘦的,像是30岁左右,什么事情都记下来,问话中她反复催促。一个高个子男的,像不到40,眼睛不大,名字不知道,他是后来主要打我的人,就叫暴力男吧。一个小个子,眼睛挺大,后来我问他,说是姓高。对面还有一个房间,他们出来进去时我看到,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像是他们的指挥部。我身边一直至少有两个人,大多数的时间是4个人,他们经常轮换着出去,可能是去汇报或吃东西。我上厕所都有人跟着,不能关门。 我还在要求给丁老师、给家里、给美国使馆打电话,他们没允许。我被强制坐在里边的小沙发上。问话开始了,不是很正式的样子,只是看到记录员在写。“你这次回来干什么?”我说是给母亲奔丧的,丧事办完了,现在走亲访友。一个事问好半天,我心里着急,想赶紧完,我就能走了。“为什么去看丁老师?”我问为什么不能。丁老师是一个有自由的人,不是有罪的人,在我心目中她是良知,是一位我尊敬的人道主义者,我视丁老师为我慈祥的长辈。我当然要去看看她,尤其是在我失去母亲之后,这种愿望特别强烈。 开始问“全美学自联”。“全美学自联”的全称是“中国学生学者自治联合会”,是1989年6•4后在美国成立的学生组织。我参加了在芝加哥的成立大会。在1990年12月,我曾经受“全美学自联”的委托到北京要求旁听“王军涛案”和“陈子明案”,在北京待了8天半。当时,国际媒体有一些报道,ABC曾选我为“本周人物”(Person of the Week),是因为我对中国人权状况的极度关注。那时候闯关回去后,我可能就上了名单了。1991-1992年,我担任过“全美学自联”理事会的主席。1994年后,我因为自己生活上的事,减少了这方面的参与,直到2009年7月份,又重新找到了老朋友们。中国政府从来没把“全美学自联”定义成所谓的“民运组织”,我个人也不是什么政治人物。1997年底,我回国探望家人,国安找过我,谈了很久。实际上,都是他们给我介绍“全美学自联”当时的状况,那时候,谁是主席我都不知道了。后来又回去过几次,没事。 下面就问我是受谁指派来采访的,当然没人派我来。我的录音笔和相机中有很多东西没删除,主要是近期参加的一些社会活动。我自己是一个开放的人,社会活动从来不保密,也不从事地下工作。里面的内容有:中国民主教育基金会为滕彪、江天勇颁发“杰出人士奖”的内容;廖亦武来旧金山湾区新书发布会和盛雪请他和别的朋友吃饭;做“自由荔蕻”博客网站时对别人的谈话;收集“墨镜•肖像”的照片和留言;后来我发起“自由光诚”博客网站的谈话和照片等等。其中有一小段录音是我向盛雪请教如何剪接音频的,那是为了做“自由光诚”博客网站用的。他们非得说我是盛雪派来的,让我必须把我怎么认识盛雪的过程说一遍。 说完后,我问他们完了没有,结果还没完。怎么这么长啊? 下面开始问我钱的事:你哪来那么多人民币?要给丁子霖多少钱?谁的钱?谁派你来送?你来北京谁给你报销?谁报销?我答:我太太报销行不?钱都是我自己的,家人给的,我也带回来一些。没决定捐,就是捐的话,多少也没确定,就是捐也不是捐给丁老师个人,是给“天安门母亲”,没有任何人派我来,都是我自己决定的。我个人从来不号召给我或我热衷的活动捐款,我每年自己捐一些而已。这个钱的事翻来覆去说了半天,好像永远也问不完。最后,非得逼迫我说那个信封里的钱是准备捐的。我跟他们说:这可是你们强迫我说的,不是我的原意。费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完,我开始着急。我说:这样吧,我用人格来做个保证。王说:写下来。我这样说:钱都是我的,没人派我来送钱,也不知道会不会捐。他们明显不满意,非要我写下信封里的钱是捐款,不然,没完。我照着他们的意思写了。还让我签名、按手印。好久没按过手印了,有点儿好玩儿。 三 你为什么从2009年以后又重新开始这些活动?”我说是重返沙场,因为中国的人权状况大幅度恶化,而且恶化的程度越来越强。”那你6•4二十周年时怎么没出现?”“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后来‘全美学自联’的朋友们为成立二十周年聚会,我就回来了。朋友们还挺高兴,说葛洵又回来了。再观察了一下,人权的状况怎么变得这么糟糕啦,不行,我得干点儿什么。”我跟他们讲:我自己不是政治人物,关心整体“自由度”,最在意的是人道主义和基本人权。你们愿意怎么看我是你们的事,给我加上“民运人士”等等标签也随你们便,我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我。结果讨论半天这个事。 你都加入了什么组织?”“‘全美学自联’,这个刚才都说的很多了。”“没问你这个,还有什么组织?是不是还有跟海外藏人有关的?”我忽然意识到,他们在问我“湾区汉藏友好协会”的事。和我平时做的一切其它事一样,这也没有什么秘密,实际上我们还做新闻发布,生怕别人不知道。“湾区汉藏友好协会”的英语名称是:Bay Area Chinese and Tibetan Friendship (BACTF),我担任秘书。2010年,我参加的时候,它已经有了,只不过很年轻。后来改选,我才志愿担任了职位。“你为什么参加这个?主席是谁?都干什么?”“我是因为关心西藏的人权状况、要了解藏人独特的文化才参加的。其他的信息在‘湾区汉藏友好协会’新闻发布上都有,主席是一位美籍藏人妇女,全名我不记得,大家都叫她 Tsering,很温和、甚至于腼腆的人。活动都是一些文化交流,每年秋天有‘西藏日’(Tibet Day),连续两年我都去了。BACTF也是合办者。他们的沙画特别棒,几位喇嘛当场做一天,活动结束时,拜完佛,把沙分给大家。我还买过尊者达赖喇嘛的画册,平时放在家里,常看看。我个人主张不同民族之间的和平共处、相互尊重,赞同尊者达赖喇嘛提出的“中间道路”,没有支持过‘西藏独立’,但很关注藏人人权问题,也向海外的藏人谈论我作为一个汉人的真实感受。后来,BACTF的活动不多,我自己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在人权个案上了,也就是‘捞人’,我实在没时间,这方面的活动减少了。就这样。” 那这个‘自由光诚’博客网站是怎么回事?是你发起的吧?都谁参加?花了多少钱?谁给的?……”“是我发起的,不需要钱,也没人给。公共平台。志愿者我不认识,网友……”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我没有表,也不知道时间,但知道开始进入深夜。王:挺晚的了,给家人打个电话吧。把手机递给我。只能说一句话:需要了解一些情况,没事,别担心之类的。我也不想让家人担心,就打了。电话打到我弟弟手机上。说的就这些,我弟弟明显担心我的安全,还想再问点儿什么,我对弟弟讲:过二三十分钟打回来。我又重复了一遍,就挂了。手机马上被拿走了。后来弟弟讲,他正在试图通知美国使馆,被我的电话中断。我现在想,弟弟的通讯一定也被监控了。监控就监控吧,没有见不得人的事。过了二三十分钟,又让我打电话,说:太晚了,有地方住,不回去了,明天早上见。 四 又说“自由光诚”博客网站的事。“志愿者哪来的?都是谁?怎么联系?你怎么领导他们?”我说:“‘自由光诚’博客网站转载有关陈光诚的报道,把这些集中在一个地方,中英文都有,目前没有什么原创和首发,以后会考虑。目的就是呼吁还陈光诚名副其实的自由,希望社会各界关注他和他的家人。编辑都是我在推特上邀请来的,我不是领导,志愿者爱干嘛就干嘛,没组织,也不用联系,见到有关陈光诚的报道,发博文就行了,也没人审查稿件,就是一个公共平台,只要是呼吁‘自由光诚’谁爱用都行。”“那不行,一个网站怎么能没组织呐?怎么不花钱呐?没领导?不可能。”“真的没领导,爱信不信。”我心里想:“都什么年代了?争取自由用领导吗?何况我个人可能成为合格的领导吗?连一个班长都当不了。” 那行,你把谁参与都说出来,你怎么找到他们的?”“就在推特上,我读一下推友的推文,要一个电邮地址,看靠谱,就发邀请。没什么可说的。要不,我教你们怎么弄博客网站吧,你们想说什么也说出来,别老憋着,在暗地里收拾人。咱们在公开的场合讨论,行不?” 你不是说‘自由光诚’博客网站的志愿者都是你在推特上找来的吗?你把你推特的帐号和密码告诉我们。”“不行,那是我的个人隐私,不能告诉你们。”“你必须得告诉我们。”现在,家长都不能随便看孩子的日记了,何况,我是一个成人。我在想:其实,推特的内容几乎都是公开的,他们看了也没什么,我只担心两件事,第一,我怕他们用我推特的帐号发链接去钓鱼,这个是我最在意的。第二,里面有一些私信。“我们要什么你就必须给,要什么就必须得到。你站到那边去,好好想想。”我没站起来,也没回答。“你是不是非得要我们武力解决哪?”“我本人是一个人道主义者,相信非暴力的人,不会还手也不会反抗,但我对你们的做法提出强烈抗议。” 这时候,暴力男从对面骂骂咧咧地朝我坐的小沙发走来,王开始揪我的夹克棉袄。暴力男上来就给我一拳,我一抬左胳膊,打在我的左臂上。我马上用双手抱住头,之后,暴力男一拳接一拳打过来,不打别的地方,专门打头。打了很多下,有三拳我没挡住,一拳打在我后脑上,当时觉得眼前马上一片黑,这时我带的眼镜已经没了;再一拳打到我前额,马上两眼冒金星;再一拳打到我左太阳穴上,一下就把我打倒了,觉得呼吸困难,大口使劲喘气。暴力男和高姓国安就开始踢我,过程中我并没有失去知觉,想看一看怎么打我。高姓国安使劲拉我的夹克棉袄往我的头上蒙,我马上意识到“黑头套”!我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棉袄,使劲抛到小沙发右侧的一个夹缝里。这时,右腿后侧挨了重重的一脚,一下整个右腿开始抽筋。我大口喘着粗气躺在地上,觉得天旋地转,屋里的白色的日光灯好像在闪,啪、啪、啪,一下、一下的,眼前有身影在晃动。身上又挨了几脚,不是很重。这时候,我开始想我买的鲜花,它放在电视桌子上,没有损坏。我下意识地抬头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没带眼镜,看不清楚。“天亮后,这里的事完了,我再试试,去看看丁老师,就是不能进屋,您隔着玻璃看一下也行啊。”想着想着就说出来了:我要走,我要走。 你把推特的密码说出来。”我没说话。他们又催,我还是没说话。王:“那这样吧,我们拿一个笔记本来,不要你的密码了,你自己输进去,我们就看一眼。”我问:“这个完了,我就能走?”“行。”后来看,这又是欺骗。拿来了一个笔记本电脑,我的右腿还在抽筋,右手在抖。为了早点儿走,我输了进去,他们在那儿看。主要是看私信。“你的电子邮箱的秘密是什么?”“我的电子邮箱你们进不去,是严格的两部认证,我自己在这儿都进不去。”“别废话,我们有办法,说。跟推特一样,输进去。”输入后,果然是要认证码。“你手机号是什么?”讲了手机号。过一会儿,“你什么时候开户的?”“这我哪记得啊? Google有 gmail 后我就开了。”看样子,没进去。 五 这时候,高姓国安把我的相机拿来了,开始一边看照片一边问。这些都是在我们旧金山湾区的一些公开场合我照的,媒体上都有报道,中国民主教育基金会去年为滕彪、江天勇颁发“杰出人士奖”,廖亦武来旧金山湾区的新书发布会,盛雪请廖亦武和别的朋友吃饭,声援艾未未、王荔蕻、陈光诚的公开活动,等等。很多人我也不认识,认了几个经常在媒体上有报道的朋友。说方政比较多,写了两个朋友的认识经过,一位是方政,另一位就不留名了,写的都很短,四五句话。录音笔从来就没拿过来。 又过了一阵子,王又进来了,说:这样啊,你得写一个保证书,主要是对你自己在中国境内的活动做保证,我说你写。王开始说了一遍,我跟他讨论内容,我想把保证书写的好玩儿一点儿。王讲:“你别跟我讲条件。1,遵守中国法律。”“这个可以,我现在也没违法。”“2,不见敏感人物。”“谁是敏感人啊?”“这个没有标准。你没有选择,写吧。”过后王告诉我,可以打电话问他们——这是后来的事。“3,不到敏感场地去。”我问:“什么是敏感场地啊?天安门是吗?”王答:“那得看什么时候。4,不出现在敏感场合。”这个也没有明确的定义,又讨论了半天,我想,反正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连什么是敏感都不懂,想去就去,就完了。“5,不接受媒体采访。”“这个有点儿板上钉钉子,不过,现在都是和记者聊天,记者发不发是他们的事,我不在中国开新闻发布会就行了。何况,我干的事有新闻价值吗?我自己没觉得有。”“6,不在公开场合发布敏感言论。”“这个不好,那我就不能说话了?”王说:“家里不算、吃饭不算、朋友聚会不算。”我问:“什么算哪?不能站大街上演讲?”答:“你自己明白。”“我没那么明白,而且,这个文字也不对啊,我是很注重人权的,到什么地方都会说的,我得加上点儿修改。”争了一会儿,让我在这句话后加了,变成了:“不在公开场合发布敏感言论(人权不算)。”以上是国内的,还得写一条海外的:在国外,不做有损于中国形象的事。这个我同意,我多年来做的事不仅无损于国家形象,还对形象有帮助。中国的人权状况好了的话,形象自然就提升了。可是这句话有点儿硬,为了玩儿,我就加了一个形容词,变成了:“在国外,不做严重有损于中国形象的事。”过程中,我提出,我自己起草一个保证,内容是:我保证不参加以暴力的方式推翻中国政府。高姓国安:“那不行,用非暴力的方式推翻中国政府也不行。”我说:“是非暴力改变。”“不行,你只能按照我们说的写。”签了字,又按一遍手印。我要求所有的事都结束之后给我一个《保证书》的副本,他们答应了,当时他们都在场,高姓国安说:回头给你一个复印件。早上离开之前,我问复印件哪?他们都说:谁答应给你复印件了? 这时候我猜差不多夜里三四点钟了。王出去了,看样子是请示去了。过了不久就回来了。这时候,他们四个人都在这里,拿来一个打印好的东西,上面还有红颜色的信封抬头,我记得是:北京国家安全局。我还在纳闷:国家安全局就行了,怎么成北京国家安全局了?上面写着保密告知书,挺长,什么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保密法》,还有什么什么条款,对我的审讯是国家机密。我直想笑,心里说:还行,变成国家机密了?头一回接触国家机密,心情有点儿不太平静。王说:从我们相遇到我们分手和这件事本身都是国家机密,不能跟任何人讲,也不能跟家人讲,否则,就是泄漏国家机密,有严厉的惩罚。他老在那儿说,我想好好读一遍,没法集中精力,我就大声地朗读起来了。读到最后,我就放心了——最后明文规定,如违反,拘留十五天,罚多少多少钱。闹半天,才十五天啊?这个我应该能承受的起,钱多少我现在忘了,好像几万块,像是一个小绑票。可是上面的理由没填,我说:你们填上,我可以签。反正不就是告知吗,我知道了。他们填上了“全美学自联”、“给天安门母亲捐款”、“自由光诚”博客网站。我签了,再按一遍手印。 王拿着这个东西又出去,不久回来了。“我们领导说了,为了照顾你,为你好,你今天就回美国。本来你可以按原计划的行程,现在不行了。”接着讲领导如何关心我,一大堆话。我问:为什么不能见丁老师?答:有的人能见,有的人不能见,你属于不能见的。问:干嘛我不能见?答:你自己知道。问:我有什么选择吗?答:你没有选择。我想这回完了,一下提前两天被强迫返回美国,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把去看丁老师放在最后一天,本来还想去拜访我母亲的一些挚友,那些叔叔、阿姨们,没戏了。我说:你们非法限制我的自由,我还提出强烈抗议! 六 都睡会儿觉吧。”高姓国安在里边已经睡着了,打呼噜。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就起来到外屋抽烟。暴力男坐在最外边的小沙发上一边打盹一边看着我。我先拿着买的花看了一阵,心里想,我要把它带到美国去。暴力男动了一下,提醒了我,我得跟他聊聊,就问:“小伙子,你动手打我,打得那么厉害,手不疼吗?”“执行任务。”“你们都这样对待被你们限制自由的人?是不是受过专门的训练?”“这个不能告诉你。”“这也是国家机密?”“你可以这样理解。”说完这个,暴力男开始给我讲他的理想,说了半天无非是:国家主义,美国阴谋论那一套。他说完,我说了一会儿:人权无国界,普世价值,中国并不特殊,连缅甸都在改变。后来,发现差别太大,没法聊,就说:你们各方面都应该多看看,别老局限在一种宣传。 我睡不着又没得事干,想开电视,根本没有电,也没本书。我就走到窗前,发现窗下是暖器,扒开窗帘向外看,外边很黑,是一条大街,大街的对面还有一个单位,挂着几个牌子,写的什么看不见。窗外有固定的铁条栏杆,可能是防止越狱的。暴力男这时醒来,把窗帘关上。我关上窗帘,在暖气上烤手。头和腿一直还在痛。心里想:才五十多,怎么这么不经打。转念一想也不对,我也从来没有被人打的这么惨。我要是上来就全招了,或者根本什么也不说,会怎么样?来的时候真傻,怎么连相机和录音笔都没有删除?他们看了我和一些朋友的私信,他们会不会有麻烦?等等。 天渐渐亮了,马路上的车开始由稀到多。再过了一会儿女记录员来了,聊了两句,说是姓普,我还问了几句她对乌坎的看法,她说知道,但没回答。问什么是最有效防止腐败的方式,也没得到答案。我就说了几句美国是如何防止腐败的:第一靠自由的媒体;第二靠独立的司法;选票也很重要,等等。高姓国安起来了,说:你多看看你的花吧。 王杰来了,说准备走,到我住的地方去取行李。把我的物品和钱数了一遍。我发现他们把我的相机和录音笔里的东西都清除了,又提出抗议。我要自己拿着东西,他们说到了机场才能给我。下了楼,还是那辆车。我要给弟弟打个电话,王把手机递给我。电话里我说:现在回家拿东西,之后去机场,回美国。很快就到了家,两个人跟着我进了我们家。弟弟帮我收拾行李,问我:“吃饭了吗?”“没吃,咱们一块儿吃的那碗牛肉面还真管用,一直顶到现在。”“那你快吃点儿吧。”弟弟给我一块牛舌饼。弟弟跟国安说:“这也太不像话了,干嘛不让人吃饭!”国安说他们也没吃。轮流换班出去,没吃东西,谁信啊?临走前,我跟弟弟说:“没事。瞧见没有?省了个出租车的钱,有人专门送。” 拿上行李开始去机场。上三环前,他们要看我的笔记本电脑。我的笔记本是 Chromebook,没有硬盘,只有一个很小的存储,所有的东西都得上网。他们把车停下,从后面取出我的笔记本。弄了一会儿说是没玩过,我也没反抗。车一路最右道超车,常常开警笛。上了机场路,没什么车。我问:这是上机场吗?要是活埋就不用走那么远了,旁边挺宽敞的。过了会儿,王指着远处的牌子:不是上机场上哪? 七 到了机场,车停在路边上,机场没什么车,但马上有管理人员过来问,司机给他们亮牌子。下车。走了几步,他们说,还得检查一下你的笔记本电脑。我特别反感别人看我东西,而且刚才已经看了半天了。一把拿过笔记本,说:不行!他们就使劲把我往车里拽,我不回去。胖司机在旁边一直说:这么大岁数了,这么大岁数了。框!右臀部挨了暴力男一脚,刚好了一点儿右腿又麻了,又开始抽筋,我摔倒在地,翻滚了一下,怀里抱着笔记本。他们一边踢一边抢走了我的笔记本,又把我推入车中。这时候,几个武警过来问,他们又亮证。他们开始威胁我:是不是东西都不想要了?是不是想找一个不太舒服的地方多待几天?我只说:抗议! 王杰和暴力男把我的东西都拿走了,只剩下了我买的鲜花,我和高姓国安还有胖司机在车里。过了一阵子,我说:我得出去抽烟。高姓国安请示后,跟我到车外,我抱着鲜花。过了一会儿他带着我进了候机大厅,我想活动一下腿,慢慢地走,里面有一个藏人唐卡店,在那里看了看。我看到过的藏人店铺都有尊者达赖喇嘛的像,这家没有,只有一张画是跳舞的喇嘛。高姓国安说吃点儿什么吧,建议吃面条,我没同意,去了一家咖啡店,要了一个三明治和一大杯黑咖啡。我说身上没有钱,他说能开发票。聊了一会儿,我问:我要是去山东临沂看陈光诚行不行?高姓国安:你连北京都出不去。再过了会儿,他接电话,说是所有手续都办好了,航空公司得看我一眼。看了一眼后,王杰说改日期¥1590,我出的钱,一件行李已经托运了,拿着改日期的卡和登机牌给我看,我放在了包里。“把东西还给我吧。”“到安检才能给你。”到了安检,数东西,他们给我一个小纸条,是他们的 email,说下次回来,先给他们发email。在这里我帮他们公布一下:  okko12345@163.com  。背上东西我就进去了。 八 进去后,看见表,北京时间,2月2日(星期四)11:30am,21个小时的噩梦从此结束。飞机1:40pm 起飞,我拿着那束鲜花,请人在E26号口照了一张像,也给花照了一张。我在默默地想:这不是一束普通的鲜花,在整个的过程中,这束鲜花是我的精神寄托,它是我们怀念六四受难者的心愿,它表达了我(葛洵)和“全美学自联”的朋友们对“天安门母亲”和丁老师的想念,所以,我要把它带回美国来。我真的把它带回了旧金山,但美国海关需要检疫证,我没有,不能入关。我在北京机场和旧金山机场都留下了照片,有机会想送给丁老师。 北京机场登机前,我手捧没能送到丁老师家的鲜花 旧金山机场海关前,已经枯萎了的鲜花 起飞前,我发了一条推:on board UA888 to sf waiting take off, 2 days before schedule, had a terrible experience,也就是给关注我的朋友报个平安。飞机起飞了。我坐在 33H 是紧急出口,联航的服务员大多只说英语,问我:“Do you speak English? ”“Yes, I do.”“ Are you willing to help me in case of emergency? ”“Yes, I am.”我看看书,就开始犯困,毕竟一天多没睡觉了。过了一阵子,忽然听到服务员在喊:Help! Help! ……我马上跳了起来,冲过去帮忙,一位华人中年妇女满脸虚汗地靠在厕所的门上,站不住,往下滑,女服务员一手架着她的胳膊,另一手拿着湿毛巾擦她的脸,嘴里喊着:Wake-up, Wake-up, Open eyes. 我马上把她的另一只胳膊架在我的肩上,同时喊到:醒一醒!醒一醒!每一次喊,这位妇女都使劲把眼睛睁开,但眼神很不对,不能保持睁着眼,而且不能看一个方向,睁开眼睛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这时,服务员让把她扶到头等舱,我们架着她,她瘫软着,已经不能走路了,我们拖着她走。我一边走一边喊:醒一醒!醒一下!心里想:女士,你可千万别闭上眼睛啊!千万别离开我们!因为,这眼睛一闭上,就不知道是不是还能睁开了。好在,路不远,到了头等舱,服务员让把她放在躺椅上,其他服务员拿来了氧气瓶和输氧罩,也在呼叫医生。吸氧后,特管用,几分钟,女士的眼睛自己睁开了。其实,她懂英语,开始用英语说话,还说感谢帮助她的人。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别提多美了。我说:Please give us a big smile。她笑了,很甜。我们鼓起掌来。 通过亲身经历,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中国的维稳方式已经变成了克格勃和黑社会相结合的方式,不仅是警察国家,而且变成了流氓的警察国家。 我被限制自由的教训很多,我还在琢磨着…… 《中国人权双周刊》首发,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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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 | 《译者》每日原文推荐 – 2012/2/8

以下为每日原文推荐。如果你有兴趣,请参与翻译并将译文寄给 《译者》   ( iyizhe@gmail.com ) 以便与大家共享。欢迎使用 邮件组 、 Google Reader 和推特( @yigroup , @xiaomi2020 )跟踪我们的最新消息。   【对于中国否决叙利亚提案的反应】 《经济学人》: 这是一场外交政策的胜利 ——虽然联合国安理会关于叙利亚的议案被中俄否决,但是这仍然是一场外交胜利,因为它不仅暴露出中俄的孤立,而且巩固了自利比亚革命以来的西方民主国家、阿拉伯民主运动及阿盟所形成的阵营。 《纽约时报》: 为什么北京会和莫斯科投一样的票 ?——自中国恢复联合国席位以来,只投过 8 次否决票,其中 1/4 是和叙利亚有关的。然而中国在叙利亚并没有关键利益,它之所以这样投票,是因为莫斯科的缘故。 法新社: 中国的强硬政治立场与软实力之间的冲突 ——中国花了几十亿在海外提升国家形象,然而在叙利亚问题上的投票所引起的批评浪潮,使得那些努力大打折扣。 中国听说博客: 中国在叙利亚问题上的投票所引发的反应:外交失败 ——博主认为西方国家对中国投票立场的外交反应有些过分。(貌似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博主与胡锡进观点接近)   【时政热点】 路透社: 苏丹叛军释放 29 名中国工人 ——被扣押的中国工人全部获释,已被红十字会安排送到肯尼亚。 CNN : 中国否认有关三名藏民自焚的报道 ——《环球时报》援引色达县党委书记的话,称那里平安无事,虽有人谣传要自焚,但并未发生。因为该地区已禁止外国记者进入,因此无法确认。 路透社: 调查显示中国农民对征地的不满在加深 ——有超过一半的农民对政府的农村政策表示不满,有关农田被国家征用而引发的纠纷日益增多。 《卫报》: 习近平即将造访充满警惕的华盛顿 ——进入新年以来,奥巴马当局发出不少对中国的挑战。作为未来的中国新核心,习近平下周开始的华盛顿之行很可能会擦出火星。 路透社: 世界关注中国新的领导人走上经济舞台 ——人们在猜测新的领导人是否有更大的勇气,能够解决中国严重的经济结构不平衡问题,结束改革停滞不前的局面。 《赫芬顿邮报》: 陈冠中:我的书在我的祖国被禁 ——小说《盛世中国 2013 》的作者谈自己的书在中国的遭遇。”在中国,你是否是个异议人士不是由你说了算的,而是由政府说了才算的。” 《纽约客》中国来信: 赫克斯特拉怎么会错得这么离谱? ——超级杯比赛期间在密执安地方电视上播出的一条竞选广告充满反华气息,但是它在中国引起的不是愤怒,而是对那位政客的嘲笑、对其算术和语言技巧的不屑,以及对其菜鸟级宣传能力的不解。 中国外人博客: 麦肯锡对中国 2012 年的十二项预测 ——麦肯锡对 2011 年中国的预测对错参半,对今年的预测大概也会是如此。   【国际外交】 《外交学者》: 西方与中国的第一次交战 ——今年是郑成功击败荷兰人,收复台湾 350 周年。在当年的作战中,装备落后但深谙战争哲学的中国将领击败了掌握先进火器的西方部队。这对当今的世界局势也有一定借鉴意义。 路透社: 近一万名缅甸难民进入中国避难 ——因缅甸政府军与克钦独立军之间爆发战斗,大量难民进入云南。当地政府劝难民回国,但并未封锁边境。 美联社: 中国加强和阿拉伯国家的联系,对冲自己在海湾地区的风险 ——虽然中国从伊朗进口不少石油,但是中国更看重跟沙特阿拉伯和其他海湾国家的战略关系。   【经济金融】 《经济学人》: 中国经济:到了征收房地产税的时候了 ——作者认为征收房地产税既可以稳定疯狂的房市,也可以稳住地方的财政收入。   【生活百态】 《卫报》: 艾未未将与鸟巢体育馆的设计师再度合作,为伦敦蛇形画廊设计新建筑 ——这是伦敦庆祝举行奥运会的文化活动之一。 《洛杉矶时报》: 龙年也是”婴儿年” ——不仅中国的父母想要在龙年生孩子,就连美国的亚裔也来凑这份热闹。 中国见红博客: 中国式的”寂静的春天” ——博主结合自己的旅行经历,讲述了在中国,野生动物正在变得越来越稀少。在城市里,即使见到一只喜鹊也会成为新闻。   译文遵循 CC3.0 版权标准。转载务必标明链接和“转自译者”。不得用于商业目的。发送邮件至 yyyyiiii+subscribe@googlegroups.com 即可订阅译文;到iTunes 中搜索“译者”即可订阅和下载译者Podcast;点击 这里 可以播放和下载所有译者已公开的视频、音频和杂志。(需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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