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

资中筠:名媛暮年,壮心不已

资中筠:名媛暮年,壮心不已-《财经网》 资中筠:名媛暮年,壮心不已-《财经网》 【黄哲/文】 在“名媛”泛滥的今天,资中筠以她的身世经历与睿智优雅,还原了这个词应有的定义。她的“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浓缩为一套五卷本自选集,字里行间都是失落已久的中国士子的道统与风骨。 昨天是今天的奢侈品 犹记九月“理想国”沙龙那场说“民国”,尽管陈丹青、梁文道、张鸣等名角济济,但只有当资中筠矍铄登场,“民国范儿”才有了真正的说服力——出身于天津银行业巨子之家, 1947年办过钢琴独奏会,入燕京大学,后来转到清华,聆听的是冯友兰、钱钟书的教诲,连“闺蜜”都是宗璞……“她的思想是今天的,但是,她的风度与气质属于‘那个时代’,在今日中国几成绝版。”作家毕飞宇如是说。 但令人肃然起敬的绝非她的不凡身世,也不是新中国成立后的首长翻译、外交智囊身份——相反,资先生最不愿意接受的称呼是“毛泽东的翻译”,为此还特地写了一篇《关于我的履历》,“我是做过这方面工作,但不是我主要的工作。一个人的身价不会随着他为之服务的人的身份而提高,我追求的是自己独立做出的贡献。” 亲历过那场“理想国”的听众,恐怕都会同意毕飞宇的话:资老对当下的思考,可谓勇气、敏锐、精准和深度四维兼备。“有些女人是越老越美丽,毫无疑问,资中筠就是这样的人。”沙龙之后,崔卫平和刘瑜两位“因智慧而美丽”界的中青年代表,也成狂热“资粉”,“希望我到那个年纪,可以像资先生那样。” 忧虑是盛世的如鲠在喉 老太太绝大部分自己满意的作品,都是1996年退休后作的。这次广西师大“理想国”出版的厚厚五卷本《资中筠自选集》,“文章都是有所思而流诸笔端,没有任何功利目的,完全摆脱了命题作文之累。”资中筠说,“许多文字都是如鲠在喉、不得不吐之言,这种忧愤之思越到近年越强烈。”纵观五卷文集:《士人风骨》、《感时忧世》、《坐观天下》、《不尽之思》、《闲情记美》,时而针砭时弊,时而漫谈人生,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特有的从容淡定。 资先生说,其实自己退休后,本想多写点闲情随笔、“少操点心”的,结果却发现外界时事和自身“士”的惯性,于是,“教我如何不忧虑”。老人家研究了一辈子国际政治,冷眼向洋地仍是当下热点——欧债危机和“占领华尔街”。“对全人类的忧虑,就是科技发展对人类是造福还是造祸,人能不能控制自己。从目前来看,几乎所有的国家或者实体,都面临着一个转折点:欧盟现在遇到危机,过了这个坎儿会做出很大的贡献,它以后会怎么样就很难讲;美国一样有‘坎儿’,现在华尔街的游行,如果没有‘9·11’的话,会早一点发生。” 对世界范围内津津乐道的“中国模式”,资老坦言:起码我们自己没有乐观的资格,“在‘忧虑’的问题上,我们还处在低层次的”。上世纪80年代尽管穷,但是乐观,因为是一个新时代来了,一步一步走向正轨;现在我们国家尽管GDP不断增强,但最缺的是公平和正义,方向也越发不明。资老曾中肯地警示外国同行,不能一味看好中国竞争力,不想人家的回答同样中肯,却残酷至极:“你们连工人的工资都可以不发,我们受点委屈就罢工,怎么竞争得过你们?” “他们盛赞‘中国模式’,那好,你倒是按此实行个看看!但回到中国人自己,也绝不能因为没爆发华尔街游行和欧债危机,就高枕无忧自己没有问题、体制不需改革了。美国的强弱与否不是看整个经济的总量,不是看它GDP的比重,而是要看它的创新能力和人才培养的能力。” 启蒙非运动,是自我认同 值得一提的是,《不尽之思》里收录了两篇资中筠写于上世纪末、回忆清华园的文章。当年因为慕清华风骨,她从同为名校的燕京退学,重考了清华外文系。但今年清华百年校庆,给老太太发了一个请帖,可她拒绝去了。“我觉得它面目全非了,我本来想写一篇《哀清华》,但是想人家在那儿过生日,就没有这样写。现在它变得像是个大官,非常势利,向权力和财力聚集。现在的大学,特别是名牌大学,有一些不好的倾向。这常常使得我晚上睡不着觉。” 在资先生看来,认同感比身份烙印更重要。什么是应该认同的、值得认同的,这恐怕要到一直远离中国人的“启蒙”里去找答案。“很多年轻人,完全不了解当代历史,所以甚至以为过去比现在更平等。殊不知那时的不平等就是饿死人和死不了的差别;你只看到了领导人的艰苦朴素,衣服都打补丁,却不知道有些补丁是专门坐飞机到上海找裁缝打的。” 无知者无畏,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所在,长此以往便戾气升腾,别人给启蒙也白搭。当下有些问题比“皇帝的新衣”还可怕,“更像是一个长了疮疤的人,穿了件华美的衣服,他以为这就可以掩盖问题,可对于医生来说,一眼就能看出他有病,可谁说他有病、要给他治,他就越不让人提,甚至要搞掉谁。” 这样的戾气实在可怕,但“只有充分意识到的人,即回归理性思考,才可能去改变,这本身就是启蒙的一部分。”所以,不要问“我们”何去何从,“要问‘我’该怎么办,更实际一些,每个人都有底线。坚守底线,并不那么容易,但守住了,就是海阔天空。每个人守住底线,社会才会好。” 那为了解决问题,当代中国再来一场启蒙运动?“启蒙就可以了,不要运动,启蒙是照亮自己的心灵,它是润物细无声的。”作为饱受“运动”之苦的“老运动员”资先生,同样深谙“多少罪恶假运动之名而行”的道理,“和章太炎、胡适等先生比起来,我也是个野蛮人”。 黄哲 【作者: 黄哲 】 (责任编辑:朱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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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鸣 | 巨型雕像里面有什么?

2011年11月08日 08:25:46        中国这些年似乎进入了一个到处树雕像的时代,动辄亚洲第一,世界第一。巨大的释迦摩尼,巨大的弥勒佛,以及巨大的老子,孔子,甚至黄帝炎帝还有刘邦,都巍峨耸立在了中华大地上,蔚为壮观。这些雕像,无论是石头的还是金属的,甚至包金的,别的不讲,但论个头,肯定所费不赀。但是,谁让咱国家有钱呢,据说这样的雕像,都是着眼旅游的,花出去的钱,还能挣回来。全世界的游客,估计都跟中国某些人一样,单对雕像情有独钟,就冲着世界第一的大雕像,也会蜂拥而至的。     只是,即便这样的造像热,一般热得都是神佛和古人,树近代人物的雕像,除了文革时遍地的毛泽东,就是重庆立了一尊。然而,大概不打算让重庆人专美于前,河南人跟上了。河南宋庆龄基金会最近在郑州建了一座宋庆龄的巨型雕像,高24•15米,由1787块一米高的石材建成,有大约8层楼高,如果加上一个800平米可以做会议厅的底座,大概得有10层楼那么高。从照片上看,这座雕像,已经大体完工。(东方网,11月5日)       把伟人变成巨型雕像,不用说,包含了崇拜的成分。在过去,西方只有神才享有这样的待遇。我们不能说,造巨像就是个人崇拜,但让几层楼高的伟人,俯瞰众生,让众生仰望伟人,这个意思,肯定是有的。一个地方,一个资本家,如果实在钱多得不得了,没地方花,人家乐意造一个巨大的雕像,不管大到什么地步,别人还真不好说三道四。但是,宋庆龄基金会是一个公益组织,资金的来源是公益捐赠。它的使命,就是做公益,不是造雕像的。河南的宋庆龄基金会,资金数额在各个基金会中名列前茅,但做的公益,却跟它雄厚的资金大不匹配。作为一个非赢利的公益组织,它多年插手房地产和证劵业,做投资,这样违规操作,现在还没有清查,现在却高调地树起了一座宋庆龄雕像,人们不禁要问,这座雕像从卖地到建设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建这样一座巨型雕像,哪怕雕的是宋庆龄先生,跟公益有何关系?     河南宋庆龄基金会的事,说不清楚,赢利说不清,经商说不清,越是说不清楚,人家就越是敢大兴土木,雕像树起来,别的不讲,政治上正确,然后有工程在,好些事就更说不清了,再烂的账,都可以混在里面。高调扎眼,但高调也有高调的好处,可以转移视线,可以浑水摸鱼。                  上一篇: 成材与成人 下一篇: 没有了 阅读数(6) 评论数( 0 ) 0 条 本博文相关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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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伟 | 是什么扭曲了我们的人性

2009 年中国文化界曾有过一次针对“告密者”的口水战,章诒和女士大笔如掾, 先是《谁把聂绀弩送进了监狱》,针对的是文化老人黄苗子的 “ 历史问题 ” ;继而一篇《卧底》,为与章家有着深厚渊源的冯亦代竟是个长期在自己家里的卧底者,而被“ 击倒在地,一连数日,泪流不止,大汗不止” 。 记得当时我自己看到这些文字时,也不禁为这些素日为人尊敬的文化名人曾经的丑事而震惊得瞠目结舌。 其实当时被曝出的还有刘、贺、林、邓等红色家族的后代在文革中对其父母的揭发批判。记得当时有一篇从当年“ 青岛大中学红代会《红卫报》 ”上节录来的《 文革中贺龙女儿批贺龙的大字报 》:“ 同事们!战友们!目前我们把反党、篡军、反革命 修 正主义分子贺龙揪出来了,真是拍手称快!我要坚定与三反分子贺龙划清界限,坚定站在党和毛主席一边,完全清算贺龙的罪恶,誓死保护党中心,誓死捍卫毛主席。 ”大概是由于其不在章诒和女士关注范围,未被章文涉及,因而未引起更广泛关注,但也有不少跟帖,大骂贺捷生“忤逆”“ 畜生不如”(估计大多是没经历过文革的)。 骂声中也有一些清醒的声音,认为这是人性与政治的双重悲哀:“ 为了政治信仰,为了领袖崇拜,为了社会主义的伟大事业,可以不要家庭,不要婚姻,不要亲娘老子。父子相互揭发,兄弟可以相残,夫妻能够反目。一切人性与人情,都会在党性面前丧失殆尽、荡然无存 ”。 记者王悦阳写道:仔细想来,章诒和女士所展现给读者的黄苗子、冯亦代两位老人曾经的那另一面不过只是简单的 “ 真实 ” ,而并非 “ 丑陋 ” 的揭露。在那个时代,咬人有时只是生存之需,而咬人者内心深处那情非得已、无可奈何的矛盾心绪又有谁能知晓? 那些大知识分子,那些红色元勋,两把菜刀闹革命的元帅,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战将,甚至包括国家主席,一个个何以如此驯服,或乖乖地甘为驱使,卧底举报;或束手就擒,宁为阶下之囚? 张鸣先生看到了原因:“这样的运动之所以能够发生,关键在于运动的设计和发动者,占据了绝对的道德制高点。所有的运动,都是以人民和人民事业的名义进行的,绝大多数被整的人,也认可整人者的这种名义。在这至高无上的名义下,无论干的事多么荒唐,被整者有多大的冤屈,至多敢抱怨一下具体的政策偏差或者整人者的素质,决不敢怀疑运动本身。当年可以在国民党军警面前拍案而起者,不畏杀头,不畏强暴,但进入运动场景,就只能束手就擒。” 张鸣指出:“这是一种别样的恐怖,深入骨髓的恐怖,挟带着道德正义的恐怖。运动中,没有人敢不积极,不积极意味着自己兴许就会挨整;运动中,也没有人敢抵抗,如果不投降,那么自己粉身碎骨也就罢了,你的家人怎么办?运动从来都伴随着一连串的株连,那些挨整的人,就像得了恶性传染病,沾边就会遭殃,自己的亲朋好友,最好的自保方式,是赶紧跟这种人划清界线。” 的确,这是 20 世纪中叶中国的一大景观, 独具特色的思想统治——宣传、教育、舆论引导、狠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爆发革命、活学活用立竿见影、忆苦思甜、谈心活动、讲用活动、早请示晚汇报、端正态度、政治表态、贴标语、喊口号、表忠心、组织生活会、向组织交心、思想汇报、思想检查、英模教育、领会文件吃透精神、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上、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时时讲、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继续革命、要统一思想统一意志统一步伐统一行动……它成功地把一个民族变成了只有一个大脑,只会说一句话、唱一首歌、发一种声音,没有个性、没有思想、没有自我意识的空心人、稻草人、机器人、木偶人…… 这无形的恐惧甚至强大到可以使一些词语的意义被完全颠覆,比如诚实,比如心怀坦荡……都成了恐怖的帮凶。“诚实”的含义只剩下“对组织要诚实”,你的思想里就不能再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有,那就赶快向组织说清楚,不能有丝毫的隐瞒,否则,你就是欺骗了组织和人民,你就得受到谴责——社会舆论的谴责和自己良心的谴责,这样诚实就变成了党棍们控制人们思想的帮凶;既然你是心怀坦荡的,那么就应敢于把自己的一切向组织敞开,就不应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就得允许别人随时随地进入你的灵魂进入你的内心,就这样心怀坦荡就成了那些人随时随地窥视你心灵的堂皇借口。 章诒和女士写《卧底》,根据的是冯亦代自己的文字 《悔余日录》 ,章诒和在文章最后说: “洪荒之后,冯亦代于匍匐中翻身站起,面对冤魂遍野、落英凋谢,他悚然而惊,开始正视自己以密告为能事的历史,悔疚不已……成功的光环无法销蚀有耻有痛的记忆。一个人不论你做过什么,能够反躬自问,就好。” 章诒和在《斯人寂寞——聂绀弩晚年片断》一文中,也曾披露过自己一次人性晦暗的亲身经历: 聂绀弩笑问:“你告过密吗?” “我告过,而且后果严重。” “什么后果?” “把人给毙了。” 章诒和接着回忆道:“管教干事发话下来,说:章诒和的文化程度高,叫她不要采茶了,拿着纸和笔,跟在张家凤的后面。听到一句反动话,就写下一句。再布置另外几个犯人靠近张家凤劳动,一边采茶,一边用心记下她说的,晚上让她们找人写成揭发材料,作旁证。当时正是下午 4 点钟的样子,从清晨 4 点开始爬上茶山,人已经干了一圈儿(即 12 小时)。我累得要死,腰痛得要命,好像就要断了。一听到这个任务,忙甩下茶篓,心里别提多高兴啦。只觉得自己可以从筋疲力尽中逃出来,而不去想想我记录下的材料是干嘛用的。我跟了她两个下午…… 9 月 30 日,劳改茶场召开宽严大会。宽大处理的样板是我们的那个组长,减刑半年;从严惩治的便是张家凤了,因恶毒攻击伟大领袖而判处死刑。宣判后的二十分钟,远处传来了两声枪响,数千人的会场如一潭死水。子弹射穿她的同时,仿佛也击中了我。张家凤死了,我觉得是我用笔和纸害死的。” 当年聂绀弩听完章诒和的讲述,曾说过这样一番话:“密告,自古有之,也算个职业了,是由国家机器派生出来的。国家越是专制,密告的数量就越多,质量也越高。人们通常只是去谴责犹大,而放过了残暴的总督。其实,不管犹大是否告密,总督迟早也会对耶苏下手。” 章诒和接着说:“聂伯伯,我在狱中呆了十年,体会到对一个囚犯来说,贪生可能是最强烈的感情。而狱政管理的许多做法,正是利用了这种感情。” 其实何止狱政管理,当时整个国家的管理不也是这样吗。 读到这里,联想章诒和后来写的《卧底》《是谁把聂绀弩送进了监狱》两篇文章,让我觉得,章诒和本意也许是想冷静地对告密现象做些思考,但是写着写着,章女士被情绪带走了,而忘了初衷。 有人敏锐地指出, 章诒和女士那笔尖常带感情的文字,毫不意外地把文章主题引向了对黄苗子、冯亦代个人的道德拷问。 其实,章诒和女士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可以跨过这个误区。以她的文章的巨大影响,对推动社会进步发的积极意义就更加显豁了。 章女士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被张鸣先生说出来了,他在《告密》一文中写道:“ 全能主义的国家政权,扫荡到了社会每一个角落,把每个人都组织到国家控制系统之中,连没有工作的大妈都有组织管着 —— 街道居委会,没有户口,粮食关系,组织关系,寸步难行,即使有钱,也得饿死。不合作,不屈服,则无所逃于天地之间,除非躲进荒无人烟的大山里,做白毛女……每个人都有弱点,即使品德高尚之辈,在人民事业,国家利益的面前,都是可能被说服的。即使每个人告密揭发别人的动机不高尚,也不纯洁,纯粹就是为了自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摊上的是一个人类前所未有的陷阱,触及灵魂的政治运动。 ” 是专制制度扭曲了我们的人性。 这正是今天反思文革的意义所在:我们今天重提文革,不是为了算历史旧账,清算什么人的责任,要防止用文革的方式,人身攻击的方式,泄愤的方式。在厘清真相的基础上,对个人所作所为,尽量宽容宽恕。需要彻底清算的是那个专制独裁的社会制度。为了防止文革这样的悲剧重演,最根本的保障是进行政治体制改革,建立建设民主宪政的现代国家制度,使每个人自由平等的权利得到法律和制度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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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伟 | 我们这一代的救赎之路

《 是什么扭曲了我们的人性 》一文贴出后,有博友评论,认为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不管是加害者、受害者、旁观者个个都是罪人,整个民族都不要脸才造就了那个年代的丑样。 一位老友打电话给我,专门对文中提到的《文革中贺龙女儿批贺龙的大字报》谈了看法:一,网上注明那张大字报的来源是当年“青岛大中学红代会《红卫报》”,并非原件;贺捷生当时是“大土匪”子女,没资格写大字报,因此那张大字报的可信度大成问题。二,即便这张大字报出于贺捷生之手,现在撇开当时复杂的历史背景,单抛出这么一张大字报,也有失公允和厚道。文革中上亿人蒙难,都要与其亲属家人划清界限,不能独独要求贺捷生守住传统伦理。三、文革结束后直到现在,封杀文革题材作品,屏蔽人们对文革的记忆,使得50岁以下的人们对文革那场悲剧不甚了解,导致今天对文革那段历史的歪曲与戏说。 我基本同意两位朋友的看法。 去年《中国新闻周刊》的记者,就我写的长篇历史纪实《孔府大劫难》(与人合作)一书涉及到的文革中以谭厚兰为首的北师大红卫兵扒孔坟砸孔庙事件,采访我时,我就曾坦承自己是个罪人,为此,写《孔子墓蒙难记》那篇文章的记者刘炎迅还为我开脱:“其实刘亚伟当时只是个13岁的孩子”。我认为自己是罪人的理由是,我为什么对红卫兵扒孔坟这样明显的违背传统伦理的暴行没有质疑,也没为这样的暴行发生在自己眼前而感到羞耻,反而很好奇很有兴致地跑去围观呢? 贺捷生1935年出生在红军征战途中,抗战中寄养在别人家中,她的童年是在战乱中度过的,直到1950年其父母才把她从湘西找回来,站在父母面前的是一个患有严重关节炎、瘸着双腿的不满15岁的少女。贺捷生的教育基本是在新中国完成的。 新中国的教育是什么状况,相信大多数人都有亲身体会。我出生在1953年,属于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一代,在给女儿的一封信中,我曾这样写道: “有人说,我们这一代是吃狼奶长大的,这话不夸张,但并不确切。因为我知道,自己身上连真正的狼性也没有,那种团队精神,那种危机意识,那种丛林里生存竞争的野性、那种盯住目标的锲而不舍,没有。我只是顺从、听话,大人、老师、领导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是无知无思也无德的一代,无知是不知道最基本的做人的常识,无思是说我们没有独立思考和判断的能力,无德则是说我们没有建立起应有的个人道德,只有从小就接受的大公无私、时刻准备着为共产主义而献身的教育。” 数一数我们曾被人耳提面命灌输的那些理念吧:老师告诉我,毛主席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我们在队旗下宣誓:时刻准备着为共产主义而奋斗,做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床头上贴的画上写着: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孩子;我们唱的歌是: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毛泽东思想是革命的宝,谁要是反对他,谁就是我们的敌人;学习的榜样雷锋告诉我,对敌人要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广播喇叭里喊着,对毛主席的指示要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上,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报纸上联篇累牍地写着,要敢于打烂一个旧世界,敢于建设一个新世界,忠不忠于毛主席,是革命和反革命、真革命和假革命的分水岭、试金石;墙上的大字标语写着:谁反对毛主席就砸烂他的狗头;大会小会都在要求我们:我是革命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 从没有人告诉过我:你可以独立思考,你可以有自主意识,你有对任何问题进行质疑的权利,你有自由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 这就是我们那一代人的教育状况和认识水平。 “在特殊的岁月里,这样的告密,揭发,几乎无处不在,几乎所有吃国家饭的人,都会面临对组织交代自己以及其它人问题的尴尬”,所以张鸣先生才会说:“审视一下自己,在当时的认识水平下,如果我们也给抛到那个可怕的剧场,那个绞肉机里,我们能不能保持气节?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如果说在民国时期曾受过公民启蒙教育、具有自我意识的冯亦代、黄苗子们被统治者利用,充当卧底者告密者是出于恐惧、被逼无奈的话,那么从小就被教育听毛主席话的贺捷生就更是别无选择。 当最高领袖都已经公开宣布:我不再保贺龙了。在那个“无法无天”,全国把毛泽东的话奉为最高指示的时代,这句话就是最终判决。满脑子被人塞满了上述革命理念,现在又有了这样的最高指示,再加上毛泽东又一次抛出了他的阳谋:给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一条出路。弱女子贺捷生能有什么选择?更何况大字报上的那些话早已喧嚣于耳边,贴满了墙壁。 在那样一种挟带着道德正义的恐怖中,没有人敢不积极,也没有人敢抵抗,“运动从来都伴随着一连串的株连,那些挨整的人,就像得了恶性传染病,沾边就会遭殃”。扪心自问,如果我当时被抛于那样一个环境,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与大土匪的父亲划清界限。 正如张鸣先生所指出的那样:从历次运动的实践来看,那些出于各种原因,无论是公开的揭发、还是背后的告密的人,只要是被整者的亲朋好友,并没有因他们的被动揭发或者积极揭发,私下的小报告,最终逃脱挨整的命运。 贺捷生也在劫难逃,丈夫离异,她被下放劳改。继父亲去世之后,贺捷生10多岁的二女儿自杀,第二任丈夫也因受她牵连而被迫害致死。贺捷生亦是受害人,而非加害者。 站在今天,我们比较容易地看到,当毛决心为捍卫自己的权力地位并保障自己身后不被清算,而不惜砸烂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官僚体制,有预谋地发动一场至上而下的群众运动,对他昔日的战友、学生、部属和追随者进行清洗时,没有任何一种力量一种机制能够阻挡住他这个疯狂举动。当刘少奇手举宪法,向前来揪斗他的红卫兵申明自己是国家主席,应受到宪法保护的时候,没人把他的话和他手中举着的宪法当做一回事。因为在此之前,包括刘少奇、彭德怀、贺龙、林彪……这些先后被打倒的大人物们谁也不曾把宪法当成一回事。他们都曾喊过毛万岁,都曾要求下面读毛的书,听毛的话,做毛的好战士,都曾要求民众把毛当做大救星,都曾是造神运动的积极参与者,刘少奇、林彪甚至还是主导者。 我们这代人的自我救赎之路,除了汲取自己的道德教训,自我启蒙,清除别人塞进自己脑袋里的垃圾,训练和建立自己的独立思考的能力和自主意识之外,作为幸存者,还应说出自己的见证,让全社会成员通过叙述分享我们的记忆,使个人记忆经过传播转为集体记忆,从而使经历过文革的人和生活在今天以及明天的人们由此联系在一起,在认知上辨认出导致文革这种人类灾难的根源,共同担负起寻找通往明天道路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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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都一百年了,大学教授还在下跪

辛亥都一百年了,大学教授还在下跪 作者:狂飞 来源:南方网 来源日期:2011-11-6 本站发布时间:2011-11-7 0:33:41 阅读量:43次   这一周,亚里士多德的名言“人是政治的动物”要改写,不只人是政治的动物,似乎空气也是政治的了。近日,北京连续的大雾天气让市民担心空气质量问题,北京市环保局监测的数据显示,全市轻微污染。而微博上转发的美国大使馆监测的空气质量数据却要高出许多。对此,环保局方面表示,数据不能看别人“眼色”,自我比较是在进步。针对这话,网友纷纷建言,@安替说:“我觉得中国政府对美使馆测北京空气,有两个对策:1)在美使馆周围建树造林,干净死丫。2)或者宣布美使馆测空气,严重泄露中国国家机密,外交抗议,驱逐大使。”中国政法大学教授@丛日云说:“你这法不高明。我的主意是:在美国大使馆上空安个巨大的抽油烟机,让他每天监测数据都是”优“。然后”参考消息“每天转美国大使馆空气监测结果。”球球时报“发社论:”北京空气质量:让美国佬都没话说“。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毛寿龙说:”根据国际法,美国大使馆及其上空属于美国的领土和领空,所以,美国大使馆检测和公布其空气污染指数,不是干涉内政。我们批评美国大使馆检测数据,才是干涉美国内政。“而在调侃之外,两位女士的发言也很犀利。专栏作家@小V说:”和政府讨论问题,不能被牵着鼻子走。你说美使馆指标高,他说美国居心叵测;你说自测指标高,他说大众专业知识不够;潘石屹提环保,他说房产商先把扬尘降下来;你说老百姓想呼吸新鲜空气,他说你们先低碳环保。他说的对吗?都对。但就是不回答一个问题:我们的污染到底严不严重?空气对人体有没有害?“记者@闾丘露薇说:”对于空气质量数据,吸引我的地方在于,公民积极表达诉求,要真实完整的数据,因此引发官民互动。有人说,表达诉求的人里面,有的人自己在做的事情不环保,但是这并不影响这些人提要求的权利,对吗?如果被质疑者站在道德高度反驳发问者,转移焦点,还可理解,旁观者也这样,那就让人想不通了。“   其实,北京市环保局的态度尽管有耍赖之嫌,但总比既耍赖又耍横的湖北荆州区政府要好些。11月1日上午,长江大学(湖北荆州)数十名教授,在8次向国务院及省市政府反映无果的情况下,在荆州区政府门前,跪求区政府取缔或搬走校园旁一严重污染环境的非法小钢厂。区主要领导视而不见,后副区长出来了,他不积极处理,反而冷言相饥:“非洲没污染,你们可以搬到非洲去。”自古,中国就有“男儿膝下有黄金”一说。对于教授抛下读书人的傲骨与尊严而屈膝下跪,专栏作家刘原在微博上批评说,“老师向官员下跪,不仅毫无作用,而且违宪了。宪法第三十八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辛亥已百年,我们若不把自己当做现代社会的公民,而把自己当成低到尘埃里的草民,那只会被官员看得更轻贱。我们不能自贱,我们必须知道我们的尊严与权利,都是此生理应享有的。”与这种单向的道德高调相比,网友“秦建中”的分析显然更具有“同情之理解”的美德:“‘官老爷’这个名词虽然早已消失,可‘官老爷’的思想却残存社会生活之中。其实,官员没有理由不当‘老爷’,因为他们的升迁去留并不由老百姓们说了算。也正是因为如此,长江大学的师生们对‘小钢厂’的污染才忍受了四年之久,否则的话,用不了四天,当地的官员就会主动来解决问题,……二十一世纪了,一群具有现代意识的人却还在为官员下跪,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确切地说,这是一个悲哀,而且不仅仅是长江大学教授和学生们的悲哀,因为权力不会谦恭,那么,社会公众只能选择下跪。”这话与人大教授张鸣发的一条微博对读,也就更让人感慨:“国内最大规模的辛亥革命讨论会,不仅学者要站着20分钟恭候省长照相,连吃饭都两种待遇,主席台上有茅台,下面的学者只能喝白云边。上面有大闸蟹,下面没有。革命了100年,连基本的平等都做不到,这个革命纪念它作甚。”是啊,纪念它作甚!从“跪天跪地跪父母”到“跪天跪地跪父母官”,历史画出了一条悲怆的下滑曲线,让人不愿读,更不忍读!   其他看点还有:中国青年报记者贺延光对杨振宁的评价被网友热传———“杨对美国的贡献远远大于中国。这位美籍人,效忠于美,服务于美,带着诺贝尔的荣耀,晚年回到中国,吃住行尽享在美国不曾有的待遇,回赠中国人的,是一针针的麻醉剂。”10月29日,位于北京的两家“光合作用”直营店关门,网易为此做了个专题《“光合作用”死于歧视》分析说:“市场准入后,看不见的歧视仍存在:1.占图书市场销售额40%的教辅市场被新华书店垄断;2 .民营书店无法享受公益性租房优惠,面积3倍的国营书店每年比民营少交租金200万元;3.增值税13%,所得税25%,国营书店全免。”临沂市旅游局官方微博发了条微博:“健康休闲在临沂,幸福人生在临沂。”短短两天内,评论才3条,转发却有4000多次,每一次转发网友就带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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