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程随想:回顾六四系列大合集(0-13)
6..4 事件是文革之后,中国最重要的一个历史转折点。通过对 6..4 的了解,大伙儿可以更清楚地认识朝廷的真面目,知道它有多么残忍、阴险、狡诈。
阅读更多发布者勇敢的心 | 2 月 20, 2012
核心提示:现在缅甸被普遍描述为”改革者的时代”,面对这次关键的考验,昂山素季领导的全国民主联盟正在争夺递补选举的全部48个席位,缅甸议会两院共有664个席位。西方国家以公平选举作为解除对缅甸制裁的条件之一,另外两个条件是解决与少数民族叛乱组织之间的矛盾和释放政治犯。 原文: Myanmar reformist era enters new phase 发表:2012年2月12日 作者:Gwen Robinson 发自仰光 本文由 译者 志愿者翻译并校对 昂山素季开始竞选仰光南部一个农村地区的议会席位,标志着缅甸政治改革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这位事实上的反对派领导人11日作为候选人第一次正式露面,今天又在仰光发表演讲来庆祝联邦节。1946年的这一天,昂山素季已故的父亲,缅甸的独立英雄昂山将军主持了缅族领袖和其他少数民族的团结协议。 昂山素季说,如果没有缅甸各个民族的团结,缅甸就没有和平或繁荣的希望。这些话唤起了大家对她已逝父亲的回忆。 昂山素季的号召凸显了政府要解决少数民族地区矛盾的决心。近几个月来,缅甸政府已经同至少七个叛乱组织签订了和平协议,现在正集中解决缅甸东北部克钦邦的问题,据估计,该地区造反者和政府军之间的冲突已经使大约六万人无家可归。 昂山素季在开始为4月1日的递补选举举行拉票活动之前,已经在全国各地发表了多次带有竞选色彩的演讲。不过,她作为候选人在高穆选区的第一次官方露面,明确体现了一位外交官所描述的她”由偶像到政治家的转变”。 在酷热的阳光中,昂山素季站在有遮阳篷的汽车上,微笑着向欢呼的民众挥手;她的车队由40辆汽车和数百辆摩托车组成,慢慢驶过颠簸的31公里道路,花了七个小时才到达高穆。 这段路一般情况下需要两个小时,其间昂山素季在一片稻田中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她告诉兴高采烈的5000多名民众,她将把失业问题放在最优先位置,她说,”我们和人民在一起,道路上崎岖的,但是我们的目的是和平的——让我们携手克服这些困难。” 现在缅甸被普遍描述为”改革者的时代”,面对这次关键的考验,昂山素季领导的全国民主联盟(NLD)正在争夺递补选举的全部48个席位,缅甸议会两院共有664个席位。这48个席位是在一些议员经2010年选举进入政府后空出来的。 西方国家以公平选举作为解除对缅甸制裁的条件之一,另外两个条件是解决与少数民族叛乱组织之间的矛盾和释放政治犯。外交人士和人权团体估计还有三四百名政治犯被羁押在监狱中。 一位驻仰光外交官周日谨慎地称,”自由公正的选举可不仅仅只在投票日。”他说西方政府会密切监视大选进程。 昂山素季无疑是媒体的宠儿,但是其他19个政党也推出了候选人,参加4月大选。 一些反对派(特别是少数民族地区的反对派)虽然承认昂山素季是事实上的领导人,但仍然与NLD保持距离。 尽管预计昂山素季一定会大举进入议会,不过缅甸第二大反对党——全国民主力量党(NDF)——的建立者和领导人钦貌瑞说:”这不是一个女人的民主,记住这一点非常重要。” “缅甸政界有很多声音……他们(NLD)不考虑其他党派,没有足够的包容性。”他补充说,尽管这样,”如果他们的政策对国家有好处”,NDF成员仍会支持昂山素季和来自NLD的议员。他说,毕竟”这是建设国家的时候,而不是权力斗争的时候。” NDF在全国大约有1万名成员,与昂山素季的NLD相比,规模很小。曾抵制2010年大选的NLD为了参加4月1日的递补选举,NLD不得不重新注册为政党。据NLD的组织者估计,他们迄今为止已经有大概50万注册党员。 这一时刻对钦貌瑞和NDF来说具有极大的讽刺性。钦貌瑞曾因政治原因被拘押17年,是NLD的忠实支持者,但是在2010年昂山素季发动大选抵制活动之后,他带领一些人与NLD彻底决裂。 NDF在那次选举中赢得了国会和地方议会16个席位,是唯一获得国会席位的主流反对党。这次,NDF仅竞争48个席位中的13个。 周五晚上,曾经领导2007年”袈裟革命”的前政治犯、僧侣活动家在被当局短暂拘押后释放。32岁的甘比拉因试图进入抗议后被查封的寺庙而被警察从仰光一座寺院中带走。他于2007年12月被关押,上月在一次政治犯大赦中得以释放。 本文版权属于原出版公司及作者所有。©译者遵守 知识共享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相同方式共享 3.0许可协议 。 译文遵循 CC3.0 版权标准。转载务必标明链接和“转自译者”。不得用于商业目的。发送邮件至 yyyyiiii+subscribe@googlegroups.com 即可订阅译文;到iTunes 中搜索“译者”即可订阅和下载译者Podcast;点击 这里 可以播放和下载所有译者已公开的视频、音频和杂志。(需翻墙)。
阅读更多发布者勇敢的心 | 2 月 19, 2012
核心提示:随着缅甸展开激动人心的改革,其与中国的关系正在发生变化。在某些场合中,长期以来不断恶化的怨恨情绪突然爆发出来。 原文: Insight – As Myanmar opens, China alliance starts to fray 发表:2月14日 作者:路透社记者 本文由 译者 志愿者翻译并校对 【路透社缅甸曼德勒电】当官员们首次出现要求陈清风(音)撤掉她位于缅甸北部最大城市的服装店的中文招牌时,她没有理他们。 这位曼德勒的华裔居民用普通话说:”几天后他们再来询问为何中文招牌还在时,我说我一直很忙。他们让我立刻把它们取下来并签署了一份不把它们挂回去的保证书。” 其他华裔店主表示接到了类似要求,尽管执行得并不彻底。 缅甸首都内比都的政府官员说,并未正式取缔中文广告,但要求在曼德勒——一个由中国商人控制的城市——撤掉它们表明人们日益对北京不断扩大的影响力感到不安。 随着缅甸展开激动人心的改革,其与中国——缅甸这个东南亚国家最大的投资者和第二大贸易伙伴——的关系正在发生变化。在某些场合中,长期以来不断恶化的怨恨情绪突然爆发出来。 在数十年的孤立期中,缅甸依赖中国,把中国当作自己最亲密的外交和军事盟友。西方在1988年亲民主的示威活动遭血腥镇压后实施的广泛制裁迫使缅甸不得不加深与中国的经济关系。 但随着缅甸走上重返民主之路,一场探讨中国的角色、一度受压制的争论的音量正越变越高。自从奥巴马政府跨越对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十年占领,重新将”重心”转向亚洲以来,美国和中国的地缘政治对抗加剧了,缅甸的改革恰恰是在此刻展开的。 历史上的摩擦 不管怎么说,在一个历来对其他强国持怀疑态度的国家,中国不断增强的经济影响力从来都不是那么受欢迎。人们对北京据称在上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支持缅甸共产党的记忆挥之不去。中国也有自己的牢骚。散布在中缅边境的缅甸士兵和各叛乱组织间的冲突导致无辜中国人死亡,令难民争相穿越边境。 曼德勒的餐馆老板胡杰驰(音)说:”政府过去曾试图取缔国外的影响。这种情况似乎又出现了。”胡杰驰和服装店老板陈清风一样也是华裔缅甸公民。 在离此地车程两小时的地方,人们正在组织民间活动,试图阻止中国在缅甸最具战略意义的投资:从孟加拉湾延伸至中国渴望能源的西部省份,将石油和天然气输送至中国最不发达地区的双管管道。 在接受本社采访时,这些激进分子说,缅甸去年9月30日迫于公众压力出人意料的决定搁置中国出资兴建的36亿美元的密松大坝项目,这鼓舞了他们。美国官员告诉本社记者,响应公众要求的态度是促使华盛顿去年底与缅甸进行历史性和解的一个关键因素。 这个项目对中国利害攸关。缅甸为人口众多、被陆地包围的中国西南部地区提供了关键的出海口。友好的缅甸有助于打消越来越担心被美国及其盟友(从日本到澳大利亚和印度)”包围”的北京的疑虑。 两条管道的故事 【人们骑着摩托经过油气管道建筑工地。照片:路透社】 从可以俯瞰一座殖民地时代的高尔夫球场的房子望出去,觉迪哈清楚的知道在他看来是什么阻碍了改革:中国。 这位将作为反对党、诺贝尔和平奖得主昂山素季所在党派全国民主联盟的候选人参加4月1日的议会补选的前政治犯说:”这是一个民主国家。而把我们差来差去的中国人并不民主。” 【油气管道建筑工地。照片:路透社,2012/01/23】 这位说话温和的大学历史教师在1988年起义失败期间入狱,他希望政府终止这个管道工程;这一工程长达790公里,穿过这个国家的,经过他居住的 英国殖民时期就已闻名的山城彬乌伦 (殖民时期名为眉苗)。 人权组织说,这些管道会让成千上万人背井离乡,破坏农民和渔民的生计,中国得到的好处超过了缅甸,缅甸长期能源不足。 对北京来说,这些管道是一处必不可少的能源安全资产,它们将降低中国对穿越马六甲海峡的运输活动的依赖。北京已招募了成千上万中国工人来修建它们。 觉迪哈在一次采访中说:”我们希望议会停止兴建管道。它并未获得人民的允许。” 一年前,在这个批评家常常被1962年政变以来掌权的将军们关押起来的国家,说这种话是危险的。但由一个执政一年名义上的文官政府领导的改革已开始为多年的独裁主义和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孤立状态松绑。 政府已放松了部分媒体审查制度,允许建立工会,开始和少数民族叛乱分子和谈,释放了成百上千异见分子,显示出脱离中国强大的经济和政治势力范围的迹象。去年12月它受到了褒奖,希拉里·克林顿访问了缅甸,这是1955年以来美国国务卿首次访问这个国家。 互联网上的抱怨 缅甸能源部长吴丹泰承认公众对这些管道感到担心,但说它们明年会按计划完工。 他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说:”我们解决了管道沿线的每一个问题,我们支付的土地使用赔偿金比以前高得多。我在考虑所有反政府组织可能会提出的问题。我每天都在互联网上看到许多组织提出问题干扰我们的工程。” 对缅甸许多人来说,这些管道恰恰包含着中国影响力散发出来的腐臭味:破坏环境,侵占土地,任人唯亲,贪污腐败。 【农民丹伦和他的稻田。照片:路透社】 当被问及上述情况时,丹伦(音)就是心中充溢着不满的众多农民中的一员。中国的推土机把他家稻田撕成两半,就为了给油气管道和配套公路开道。 “就因为中国人,我们面临很大困难。”丹伦在他家的农田边说,他家位于 彬乌伦附近的农村。 “如果管道项目被取消,我会非常高兴。”丹伦说,”但我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这并不是恨不恨中国的问题。我只能接受现实。我无权无势。绝大多数人都不敢站出来反对管道项目,因为这属于政府工程。” 当地一名和尚,广受尊重的 Candobhasa 则讽刺了所谓管道项目将给受影响的村庄带来急需的资金与发展机遇的说法。他盘腿坐在寺庙的地板上,对记者说:”这些是我们的自然资源。我们应该留给自己,帮助自己发展,而不是卖给中国。我们的权力不够大。政府没有和我们分享从管道赚来的钱。我们想知道钱都流到哪里去了。” 和尚自己的土地被其中一条管道切成两半。项目责任方是中国石油天然气股份有限公司的母公司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 另一些人几乎开始为对抗中国而摩拳擦掌了。 一位来自缅甸北部的人权活动人士 Khon Ja 说:”当我们和其他东南亚国家一道站起来反对他们的时候,中国会大吃一惊的。” 她喜欢向来访的人展示电脑里的一幅图片。这幅图片能够恰如其分地解释中国觊觎缅甸的原因,因为图上详细标注了今后有望把中国西南部与外界联系起来的公路与铁路线。 “我们拥有众多自然资源,处在非常重要的战略位置,而且与中国拥有一条很长的边界线,全长超过2000公里。”她在仰光咖啡馆告诉我们。 缅甸同样需要中国 然而,中国无处不在的影响力并不容易被驱散。 虽然蕴藏着丰富的自然资源,但缅甸是亚洲最穷的国家之一。刚刚起步的缅甸企业家需要繁荣的边境贸易以及中国的投资。缅甸军队需要中国帮助结束两国边界上的动乱。 根据官方数据,在2010年4月/11年3月财年,中国和中资公司承诺在缅甸投资140亿美元,将外国总投资额从一年前的3亿美元提高到200亿美元。 广州暨南大学的缅甸问题专家林锡星说,”缅甸无法承担损坏缅中关系的后果。” 而在中国的慷慨之下,华 【在腊戌,华裔儿童在阅读汉语佛经。照片:路透社】 裔并非唯一的受益者。 在离中缅边境4小时车程的城市 腊戌,一位印度大家庭的老奶奶,面露喜色,骄傲地向记者展示她的设施齐全的大房子,并与一张褪色的照片上,10年前居住的茅草屋相比较。 对这一切变化,她用一个词解释:”中国”。 “他们给我 【腊戌一个售卖中国农历新年喜庆货物的商铺,腊戌有大量的华裔人口。照片:路透社】 们带来了好生意,”她说到她家的修车铺。”很多车到中国去搞商贸。我们修车,生意好极了。” 腊戌的市场充斥着中国制造的商品。由于几十年来的华裔移民,多数来自邻近的云南省,中国成为市场上的主要语言。 由于几乎没有自 【腊戌公共汽车的缅汉双语标牌。照片:路透社】 己的工业,甚至缅甸最基本的商品都得从中国或泰国进口,从洗衣粉到酱油。与之竞争的本地商品通常更贵。 例如,一大瓶中国大理牌啤酒在腊戌卖500-600缅币,价格是差不多大小的缅甸酒的一半多。中国经济的规模效应和良好的物流意味着其商品能够很容易击垮本地对手。 中国供应的后果 在腊戌通往中国的大道上,整天车来车往。从中国过来的车辆满载着冰箱、电视和其他消费品;而它们带走木材、廉价煤炭和其他资源。走私犯则将毒品、玉和宝石运往中国及更远的地方。 许多人疑问,如果西方制裁取消, 【在腊戌,工人正在修理一辆货车。这样的车在中缅间运输货物。照片:路透社】 这是否会发生改变?对欧洲和美国的贸易会将中国挤出去吗? 那不太可能,Aung Zaw Win说,他在曼德勒制造机械,大部分生意是和中国和华人达成。 他在曼德勒中心告诉我们,”中国仍会是我们重要的市场。中国有良好的供应链和基础设施。我们无法在短短几年内替代他们。” 但是他也在为此做准备。意味美国外交官最近访问Zaw Win,问及制裁对他的生意的影响。一个日本公司在咨询合作事宜。 “我已经为取消制裁准备好了。我正在新建一个出口美国和欧洲的工厂。我无法直接购买美国造的零件。我只能到中国,从街头贸易商那购买。” 他的朋友,Sein Win,相信市场会决定谁在缅甸生意做得好:中国、欧洲还是美国。 “每个人都知道美国和欧洲的产品比中国制造价格贵。市场会起作用,我们还是会和中国做生意,因为中国货便宜。”他说着流利的普通话。 新加坡 经济学人智库的亚洲分析家 Manoj Vohra同意,取消制裁开始并不会有太大不同。”我们不会马上看到欧美公司的大量投资,缅甸将会继续依赖中国作为地区经济发展和投资的盟友。” 然而,中国公司虐待当地工人已经引起”巨大的不满和愤怒,”Vohro说,他认为来自西方国家的竞争将会最终鼓励中国在和缅甸交易时”达成更好一些的协议”。他说,在密松大坝事件后,对中国投资者的信息发生了一些变化:”是的,我们欢迎你们——但是你们得付出更多。” 移民潮 华裔已经令人惊奇在缅甸生存了数个世纪。 移民自1842年到1948年的英国殖民时期就已经膨胀。1949年结束的中国内战带来了另一波移民潮。当中国共产党赶走国民党,很多人逃到缅甸和泰国,然后和缅甸政府作战,直到最后撤离到台湾。 他们在奈温将军统治下面临着残酷的歧视,他禁止华裔和其他外国人拥有土地,禁止中文教育,挑拨反华暴力活动。 在缅甸的经济首都仰光,1967年血腥的反华暴乱还令人记忆犹新。暴乱烧毁了一所学校,大量华人店铺被抢劫。 “那时太糟糕了。自那以后,对我们来说什么都变了,”店铺主吴彦顺(音)说,他的父亲1949年移居仰光。吴先生担心最近的政治变化会弱化政府和中国的联系,使得他和其他华裔容易受到攻击。 “你不知道,一些对中国人不满的人会不会再次将矛头对准我们。现在和中国的关系不坏。如果缅甸开放,这可能会变化,会有更多有关中缅关系和中国对缅甸影响的讨论。” 与华人的对抗以前曾经在东南亚爆发过,最著名的有1969年马来西亚和1998年印尼前总统苏哈托下台之前的反华事件。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仰光的华人社区看起来很没有华人风格,有点奇怪,特别是和其他东南亚城市相比。其”唐人街”几乎没有中餐馆,店铺也不播放华语流行音乐,几乎没有中文书店,中文也用得很少。 不像马来西亚和泰国,仰光没有政府批准的华人学校。这个城市只有几所私人办的”补习班”,实际上只不过是语言学校。 30岁的教师李林(音)出生在缅北,父母是华人,说很难得到教材。 “政府严格限制从进口中文教材,”她在一个旧店铺楼上的教室里说。”我们只能用影印版。我们叫去中国的人试着偷偷带几本新书回来。” 很多华人觉得深深地与缅甸相连。 “我做出了很大努力和邻居们搞好关系,”杂货店老板蔡同衡(音)说,”如果谁来烧我的铺子,我想要他们知道,他们也会毁了我周围所有缅甸人的生意。” 【在曼德勒,一位男子站在一家宝石店门口,店里的中文字招牌被罗马字母代替。照片:路透社】 在曼德勒,对中文广告的禁令令人回想起奈温时代的反华暴乱。 它也令人回想起印度尼西亚一个类似的对中文招牌和出版物的禁令;自1965年一场归咎于中国支持的印尼共产党的未遂阴谋之后,印度尼西亚颁布了这一禁令,此后数年内一直有效。缅甸新政府已派出官员到印度尼西亚学习民主之路。 【曼德勒一幅广告,汉字被删除(译注:似乎是东航的广告。)照片:路透社】 “你能做什么?这是他们的国家,”咖啡店老板刘奎有(音)说,他是缅甸公民,祖先来自云南省。 一家摩托车店也受到禁令影响,尽管这家店的老板不是华人,以前只是在英语广告旁边加几个小的中文字。当我们问店里的缅甸裔工人Bein Nei Tha,他笑了。 “这好像有点蠢,”他说,”我认为政府想限制外国人的影响,但是为什么还留着英语在那?” (Andrew R.C. Marshall参与报道; Jason Szep 和 Bill Tarrant 编辑) 本文版权属于原出版公司及作者所有。©译者遵守 知识共享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相同方式共享 3.0许可协议 。 译文遵循 CC3.0 版权标准。转载务必标明链接和“转自译者”。不得用于商业目的。发送邮件至 yyyyiiii+subscribe@googlegroups.com 即可订阅译文;到iTunes 中搜索“译者”即可订阅和下载译者Podcast;点击 这里 可以播放和下载所有译者已公开的视频、音频和杂志。(需翻墙)。
阅读更多发布者老子到处说 | 2 月 16, 2012
2012年 2月 15日 一千华人联署抗议中国重判朱虞夫 记者: 林枫 | 华盛顿 在“中国民主党全国联合总部”和中国民主党湖北党部的发起下,一千名华人联名写信抗议并谴责中国司法当局重判民主活动人士朱虞夫。 “中国民主党全国联合总部”和中国民主党湖北党部的联合声明说,2月10日杭州市中级法院以颠覆国家政权罪判处著名异议人士朱虞夫有期徒刑七年。根据起诉书和法院判决书,朱虞夫被判刑的主要原因是在“茉莉花革命”期间写了一首诗,号召民众上街散步,以及为国内遭迫害的政治犯难属捐款和接受境外媒体采访。 这封有千人联署的信呼吁谴责对朱虞夫的判决是钳制言论、制造文字狱。联名信呼吁“上诉法院本着法治的精神,坚持司法独立的原则,从国家大局出发,撤销一审法院的判决,宣布朱虞夫先生无罪!” 朱虞夫是过去七个星期以来第四位遭到重判的知名活动人士。 美国国务院发言人纽兰在中国国家副主席习近平访问美国前夕曾表示,对朱虞夫遭重判一案严重关切。她上周五在国务院新闻简报会上说:“我们呼吁中国政府释放朱虞夫和所有其他因为行使权利而遭到监禁的人士,我们并且呼吁中国政府尊重所有中国公民的普世人权。” 美国副总统拜登和总统奥巴马在于中国国家副主席习近平会谈时都谈到了中国的人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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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人们会声称他们与政治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对政治不感兴趣等等,但令人惊讶的是,一旦政治空间开了一点小口子,哪怕只是一点儿,你会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人愿意去行动、去改变。我觉得原因在于有很多人内心希望参与这一运动,他们相信通过这一运动能为这个国家的人们带来更好的生活 ” 仰光,缅甸全国民主联盟总部,昂山素季召开获释一周年新闻发布会,不大的房间内挤满了新闻记者(图/本刊记者 姜晓明) 仰光,街头的大幅广告牌为这个传统佛教国家掺杂进了席卷全球的商业气息。近年缅甸施行了一系列吸引外资的举措(图/本刊记者 姜晓明) 曼德勒,缅甸第二大城市,从躁动的街头似乎能感受到私营经济带来的活力和欲望(图/本刊记者 姜晓明) 蒲甘,建于1057年的瑞山陀塔上,日落时分总是挤满拍照的外国游客。缅甸近年加大了对外开放,2011年的国际游客达到了创纪录的30多万(图/本刊记者 姜晓明) 1 人物周刊:缅甸的改革最近引发了很多讨论,有人说缅甸“春天”来了,你同意吗? 昂山素季:你知道,在缅甸,我们没有春天,同样我们也没有夏天、秋天和冬天,我们的季节划分非常不同(记者注:缅甸气候受季风影响很大,一年分为热季、雨季和凉季),所以我想(改革)也会以我们自己的方式推进。现在要说改革能带来什么有点为时过早,不过我相信,总统(吴登盛)是希望带来真正变革的。对于大家一起推进变革,我也有信心。 人物周刊:我和缅甸人聊天,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相信政府真想改革,你觉得政府推动改革是诚心的,还是只是出于策略? 昂山素季:我相信总统是真诚的,当然总统也不等于整个政府,但显然,他对政府其他成员有相当的影响力。我也理解很多民众抱怀疑态度,因为他们过去被欺骗过太多次了。但是,我们不能让怀疑阻止自己前进的脚步。 人物周刊:就你自己来说,会不会担心所有的事情一夜之间倒退回去?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昂山素季:我不会说我“担心”这个,我只是会记着:有这个可能性。所以不论我做什么,都会争取让这种倒退不再发生,也会在每个议题上都非常努力地确保进步得以持续。 人物周刊:顺便问一句,你还会称现在的政府是一个“压制性政权”吗? 昂山素季:我们得承认,这届政府并非100%的自由和开放,但显然,即使和一年前比,它也更自由和开放了。 人物周刊:国际社会能做些什么,以确保缅甸改革不开倒车? 昂山素季:首先,你得对那些方向正确的变化表示肯定。我想,最好国际社会也能提醒缅甸政府,一旦倒退会招致麻烦后果。 人物周刊:我曾经读过你和Alan Clement(记者,第一位在缅甸出家的美国人)的对话,你多次提到了缅甸社会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从何而来? 昂山素季:心理学家会说,这和我们的孩子们长大的环境有关。所以我想如果我们回到社会根源上,去问一问为何有这种不安全感,就会发现这和我们国家的历史有关。一个国家的历史会影响国民思考问题的方式。 人物周刊:该怎样消除人们的不安全感? 昂山素季:我想有两条途径。其一是物质上的,要消除不安全感,你首先得让人们衣食无忧,不必担心基本生活需要;与此同时,你也得处理精神层面的问题,我们必须让人们更加自信,我想这和教育及能力培养息息相关。如果人们相信他们能够为自己发声、为自己工作、为自己创造出更有意义的生活,他们的自信心便会得到增强。 人物周刊:我读到资料说你曾致信联合国,反驳“先经济后政治”的改革发展模式? 昂山素季:我并没有写信给联合国,但我在演讲和文章中都常常提到,经济改革和政治改革必须携手前进、不可分割。如果其中一个缺席,另一个也将难以持续。 人物周刊:但也有人会持肯定态度。至少他们曾经从经济改革中受益。 昂山素季:那我就要问一个问题:好吧,你挣到了钱,你觉得你的钱是安全的吗?你觉得你自己是安全的吗?当我说到这里时,事情就变成了一个政治问题。我觉得人们都应该想一想,好,你可以先赚钱,你可以不问政治,不关心政治改革,但你是否希望你辛辛苦苦赚到的钱能以权利的形式为你所有,而不会被非法剥夺?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待所谓的“亚洲价值”? 昂山素季:我发觉稍微有一点难以理解。我曾在印度生活过多年,我虽然从未在中国生活过,但我也读过不少关于中国的书。在我看来,中国价值和印度价值就有很大的不同,当然,缅甸价值和中国或者印度的价值又很不一样。所以我不太明确当人们提及“亚洲价值”时是想说些什么,也许你能给我解释一下? 人物周刊: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一些领导人和学者在1990年代提出它时,大概是想强调亚洲与西方在价值观上的不同,比如亚洲人更看重集体,而西方人更在意个人;亚洲人更推崇和谐,而西方人更强调自由…… 昂山素季:真是这样的吗?我很怀疑亚洲人是否真的把集体放在个人前面。有时候我们在缅甸会抱怨民众缺乏公民意识,说他们没有一种社区感和集体感,所以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我们亚洲人比西方人更有集体意识。也许是西方发展到了一定的阶段,所以他们有资本更多地强调个人自由?我知道中国这些年取得了巨大的经济突破,所以你也许会发现中国人越来越多地强调自我,但却慢慢失掉了集体甚至家庭的价值?是这样吗?我想随着经济的发展,这是在全世界都会出现的现象,当竞争越发激烈时就尤为如此。 2 人物周刊:你曾倡导公民不服从,但你也说过,在自由社会里,人们去问一个“为什么”是很正常的,而在专制社会,去问这样的问题却可能带来危险,所以人民就老老实实去当顺民,所以掌握权力的人就愈加飞扬跋扈,所以人民就更加害怕。如何跳出这个恶性循环? 昂山素季:你得教会他们去发问。我们在民盟就一直这么做,我不断告诉他们:你必须学会问一个为什么。有时候我们也会碰到一些可笑的事,当然也非常可悲。有一段时间,民盟成员不断遭到逮捕,几乎每一天都有人被带走,我们对自己的成员说:他们必须要逮捕令才能施行逮捕,如果某些人来对你说“跟我走一趟”,你必须要问问他:你有逮捕令吗?你是根据法律的哪条条款来逮捕我的?总之你不能轻易就范。他们一般是晚上来抓人,有一天晚上,秘密警察来逮捕我们的一位成员,他问他们:你们有逮捕令吗?你猜对方怎么回答?“我们不需要逮捕令,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判你几年了!”(笑)无论如何,人们去问个为什么还是有好处的。如果你在被威胁时站出来:你有什么权力逮捕我?有时对方会感到紧张,在某些场合,也的确会令结果有所不同。 人物周刊:人们应该如何消除自己的恐惧? 昂山素季:恐惧是一种习惯。我想,有些事情,如果你认为自己应该做的话,那即便是恐惧,也必须要去做。你不能寄望于恐惧凭空消失。你的态度应该是:好吧,我怕得要死,但这件事我必须做。因为去做它也许令人害怕,但不做它会更糟。在这件事上,我对民盟的成员们说得非常简单:即使你的膝盖在发抖,迎头去做,去做。(笑)你知道,虽然我们心里有畏惧,但一旦你做了,会发现其实没那么可怕。有时候我读到一些关于战争的纪实故事,有些义士潜入敌军内部做间谍,这是极其危险的,你会想,他们是怎样做到这些的?他们的力量从何而来?我想那些肩负承诺和使命的人会获得力量,去完成一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若没有担当,将一事无成。 人物周刊:在压制之下,除了恐惧,人们也会变得犬儒,他们会和政治保持距离,除了赚钱,他们不相信也不在意任何事情,你在缅甸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吗? 昂山素季:这件事很有意思。因为以前人们会声称他们与政治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对政治不感兴趣等等,但令人惊讶的是,一旦政治空间开了一点小口子,哪怕只是一点儿,你会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人愿意去行动、去改变。我觉得原因在于有很多人内心希望参与这一运动,他们相信通过这一运动能为这个国家的人们带来更好的生活。 人物周刊:但在这之前,很多人感到无力,甚至有一种背叛感。 昂山素季:如果你觉得自己被背叛了,那你就得自己去做。正是因为你以前依赖别人,所以你才会有背叛感,不是吗?人们经常问我,我们什么时候能得到民主啊?我总是告诉他们,你问问你自己。你问问自己为民主做了什么,你也就回答了自己。如果你什么也没做,你没资格去问这个问题。 人物周刊:你从未有过无力感吗? 昂山素季:是的。因为我从来不指望别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没人逼着我参与民主运动,我参与进来是因为我相信这是正确的事情。我自己选的生活方式,能怪谁呢?既然我选了自己的路,我就必须自己走下去。 人物周刊:捷克前总统哈维尔对你是否有过影响? 昂山素季:他对我们的民主运动非常支持,我对他也十分尊敬。是的,他的一些文章对我影响颇大,比如他提出的著名的“无权者的权力(power of powerless)”的论述。这些思想对我们启发很大,因为我们这些人,除了自身的精神外,别无他物。 人物周刊:事实上,我记得他曾说过,你正是“无权者的权力”最杰出的代表。从你的经验来看,无权者的权力到底来源于何处呢? 昂山素季:我想它来源于信念。你相信一些原则,你相信某些生活方式是更为可取的,你也相信民众有能力来达成这些目标。我相信这就是力量的来源。 人物周刊:为什么二十多年过去了,缅甸人民从来不曾忘记你? 昂山素季:我觉得缅甸和有些国家一个很大的不同是,我们成立了民盟这个政党。现在有很多人批评民盟,我相信有些批评是有道理的——虽然我们理应是一个合法政党,但我们真的很难以一个政党的方式来运作。在过去,我们一直被严重压制,被各种条条框框规定得死死的。但我们挺过来了,我想这是人们没有忘记民主运动的原因之一。我想也有那么一段时间,人们觉得我们很愚蠢,因为我们一直在苦苦支撑。他们会想:看看这些傻瓜民主派,看看这些傻瓜民盟,他们有完没完啊……但最后,我想他们会尊敬我们,因为我们坚持下来了,我们的火种从来不曾熄灭。 人物周刊:一个缅甸记者告诉我,另一个原因也许是因为军政府太招人恨了。 昂山素季:我不清楚人们是不是有这么大的恨意,事实上,我希望没有。我不希望民主运动以仇恨为基础,我希望它能基于一些更正面的情感,比如对于未来的信心,相信我们的国家未来应该变得更好。不论何种情况,要达成国内和解,你不可能依赖仇恨。 人物周刊:不过,对于那些遭受苦难或者不公正待遇的人,心存恨意也很正常。如果将来民主实现了,他们要求报复怎么办? 昂山素季:不可否认,总会有人要求报复,全世界都是如此,但我们可以看看南非的例子,看看波兰的例子,看看他们是如何在转型中应对仇恨的问题。他们都找到了解决办法,去化解仇恨,而非忽视仇恨。你不可能忽视过去,你不可能以忽视来与过去相处。他们没有忽视它,他们面对它,通过面对它,他们才能化解那些苦难和怨恨的情绪。 人物周刊:挑战在于,如何在避免仇恨与报复的同时,又不失掉真相和正义。 昂山素季:责任担当(accountability),我认为责任担当非常重要。在正义一事上,我常常引用图图大主教的话,他说他相信修复式正义(restorative justice),不相信报复式正义(retributive justice)。我们必须追求的是修复式的正义。 人物周刊:我记得图图大主教好像也说过,记住那些作恶的事实,但忘掉那些痛苦的感受。 昂山素季:是的。人们总说,忘了它吧,原谅它吧。但我觉得有时候真正的原谅是不能遗忘的,你得记住发生过什么事情,你需要忘却的是与之相连的悲苦。 人物周刊:就你个人来说,我记得你说过从未恨过军政府,你说如果你开始恨他们了,你就被打败了。为什么? 昂山素季:我觉得真正的仇恨里藏着恐惧,如果你憎恨对方,你多少也会对他有点害怕。我曾尝试分析人们憎恨的情感,经常发现其中藏有一些恐惧的成分。对于我来说,如果我憎恨军政府,这意味着我怕他们,也就意味着我被他们打败了。 人物周刊:你对宽恕的理解是什么? 昂山素季:我觉得这首先是一种理解,理解为什么别人做这样或那样的事。你可能不同意,但你仍可以试着理解对方这样做的原因。如果你不试着理解对方的观点,和解从何谈起呢? 3 人物周刊:在民主转型问题上,哪个国家给你的启发最大? 昂山素季:很难讲。南非经验当然世人皆知,但我认为波兰做得也很好。全世界的转型经验不尽相同,比如西班牙的转型就在佛朗哥死去之后才开始,但因为设计较好,所以和平转型成功。就像民主一样,我们都需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转型模式。当然,有一些基本要素和制度设计来确保转型是真实的,但各国都会有自己的经验。我一直希望我们能找到最适合缅甸的方式,我想无论我们选择哪条路,都要是最好的。 人物周刊:这(民主转型)是你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吗? 昂山素季:是,这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们每天所做的事情,几乎所有事情,都与之相关。我们已经为此奋斗了23年了。 人物周刊:我读过你纪念父亲的文选,你在其中一篇文章中写道,在革命运动中往往有一种危险,即政治上的急务往往模糊了革命的基本精神目标,甚至将它废弃。固守革命初衷的神圣性和首要性,不只是理想而已,这种坚持可使一场革命免于出现“动物农场综合症(Animal Farm syndrome)”。这其实是许多国家都面临的问题。 昂山素季: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你真的不能把手段与目的截然分开。为什么有些革命走到了非常非常错误的地步,原因在于革命者认为为了革命胜利可以不择手段。你不能那样做,不然革命的初衷就被扭曲了。如果你是为基本人权而斗争,你不能使用那些违反人权的方法。如果你那样做了,待你达成目标之时,它也变成非常不同的别的某些东西了,因为你一直在扭曲它,你把它最基本的品质给毁了。 人物周刊:你会一直提醒民盟成员这一点吗? 昂山素季:是的。我总是告诉他们,你们必须意识到自己是在采用什么样的手段。举个例子,如果我们想教会某人自由思考的重要性,你不能因为他不会自由思考就揍他,你不能一边打他,一边说,快,用用你的脑子,独立思考!这样可教不会他独立思考,而只会把他吓住,让他感受到与自由截然相反的东西。 人物周刊:我听说,你不希望看到利比亚的一幕在缅甸上演。 昂山素季:在任何情况下我都支持非暴力的斗争。我们之所以坚持非暴力之路,是因为从长远看来,非暴力斗争更好。也许它花的时间更长,但带来的伤痛也更少。利比亚的伤口将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愈合,表面上可能尘埃落定,但一定会有不满、愤恨和仇视在下面冒着泡沫,因为人们彼此仇杀,很多人死去了,这些(伤痛)不会马上就消失不见的。 人物周刊:利比亚人可能不会同意你,他们会说,那是因为卡扎菲太残暴太顽固了。 昂山素季:我不是在说他们(暴力革命)的对与错,我是在讨论这样做的结果。不论暴力革命的原因是什么,结果都将是长期性、非常难以处理的。 人物周刊:你曾说,经由知性的劝服(而非诉诸一时的激情),将这种信心灌输到长久被不信任及不确定所破坏的缅甸社会,实是缅甸民主革命的真正精神所在。 昂山素季:你可以通过一场天花乱坠的演讲来吸引听众,但将被迅速忘却。如果你经由知性真正地说服他们,让他们相信改变的需要,那么他们将会追随你终生。即便在那些高压的时刻,他们不敢公开出来表达,但他们仍会抱持这样的想法:一个更好的社会是应该能促进个人自由的社会。 人物周刊:听起来很完美,但“知性”听起来好像与一场“革命”通常所具有的性质相悖啊。 昂山素季:革命意味着改变,意味着根本性的变革,所以我一直说,我们真的需要一场精神上的革命,如果一个缺乏信心的人因此得以发现自己,变得自信,那么一场精神上的革命就发生了。这是比表面上风云变幻要真实得多的改变。 人物周刊:那么你怎么看勒庞的《乌合之众》? 昂山素季:恐怕我没有读过,我读的都是他们(朋友和助手)给我的书。你得给我讲讲。 人物周刊:比如,在勒庞看来,大众是盲从的、易操控的。 昂山素季:哦,集群心理(crowd mentality)。是的,我想一个人置身于呐喊的人群之中,是会被群体情绪感染并裹挟的,但当人们回到各自家中,他们也许会有不同的感觉。而且集群心理常被用于邪恶的目的,所以不应鼓励。但是,人民团结起来,为同样的目标许诺努力,和那种集群心理还是不同的,后者被激发出来的是人性中不假思索的一面。 4 人物周刊:你曾说过,从班迪达西亚多上师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正念(mindfulness,可形容为“不偏不倚地觉察”,或“毫无遮蔽的注意力”)永不足够,能具体说说吗? 昂山素季:嗯,是他教会我这些,不过他是位佛教上师。你可以在很多事情上达到极致,你可以足够聪明,你可以足够勤奋,但正念永不足够。正念意味着你对自己和周遭事物都有所体察,就现在而言,正念意味着你不但要体察你对我说的话,也要体察我对你说的话,除此之外,你可能还会担心是不是你疲倦了,是不是我疲倦了……所以正念无止境,它会帮助我们平静度过此生。 人物周刊:这种领悟是怎么帮助你度过软禁岁月的? 昂山素季:比如,当我生气时,我总会观照到自己正在生气这个事实,然后我就会设法控制它。而且我从来都知道,世间并无恒久不变的事物,所以当我遇到不顺时,我总会观照到这个事实:是的,现在事情不太妙,但有可能转瞬就变得好起来。这种正念让你保持沉静(on an even keel),给了你一种平衡感。 人物周刊:我记得你曾说过,软禁只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昂山素季:是的,我当然不希望被软禁,但既然它不可避免,我就接受它,把它当作一部分工作。 人物周刊:是否也曾有某个时候,觉得厌烦?觉得不公平?觉得为什么非得由我来承担这一切? 昂山素季:不,我从没想过这件事不公平、令人厌烦或者类似的其他感受。其实你都没时间感到无聊,因为被软禁的时候,你总是有一大堆事要做。 人物周刊:不会有世俗情怀占据你的时候吗? 昂山素季:当然会有,但我从不会感到无聊。我想,如果你有了足够的内心力量,便不会感到无聊。况且我还有书可以读,有收音机可以听,我比那些在监狱里的同事们要幸运多了。 人物周刊:我有点好奇,现在有什么事情还能让你生气? 昂山素季:等一等,今天有什么让我生气的事儿?(笑)其实也是些小事,我不喜欢人不守时。我自己是非常守时的人,守时是一种尊重,我觉得如果一个人不守时,是他(她)欠缺考虑,而欠缺考虑令我不快。 人物周刊:原则与理想主义在政治里没有立足之地,你同意吗? 昂山素季:我不同意。政治里理应有原则的一席之地。至于理想主义,它取决于你的解释,你可以把它解释为极为脱离实际的某些东西,也可以把它视作一种思考方式:什么东西更好,更值得拥有?所以我觉得从政者仍可拥有原则与理想主义。 人物周刊:你总是在说,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特别勇敢、特别有决心等等,那到底什么令你不同? 昂山素季:嗯,是,我对于他们总说我很勇敢也很奇怪,(笑)我只是在做我必须做的事情。我思考问题是这样一种方式:我做我必须做的事情,如果这件事在别人看来很勇敢,好吧,那也不错。 人物周刊:你的内心驱动力到底是什么? 昂山素季:相信我所做的事情。我觉得我做的事情是我的国家和人民需要的。 人物周刊:从没有过自我怀疑? 昂山素季:没有,我觉得这可能和我的成长环境有关。我想每个人成长的方式、受教育的方式都会带给你一系列的价值观,如果这些价值观足够强大,你便不会动摇。 5 人物周刊:你说过你相信“参与式佛教(engaged Buddhism)”,想知道你对它的定义。 昂山素季:我说的参与式佛教,指的是佛教徒不应该切断自己和外部世界的关系,把所有的事情都看作“业”(karma)而统统接受,因为说到底,“业”其实意味着有所为。在我看来,佛教意味着你无法逃离你自己所做之事带来的后果,你必须对你自己的作为有所担当,这里面有一种责任意识,不是吗?这是好事,应该进入你的日常生活。因为佛教还教人慈爱(loving kindness)与慈悲(compassion),你得把它付诸实践,不能只是空想着“啊,我爱世人”,这不够。 人物周刊:不过你父亲就明确表示过反对僧人参与政治。 昂山素季:是的,他曾经说过,僧人能够为国家做的最大的政治,就是将佛法、将慈爱撒播四方。不过我认为他会同意我的看法,因为那也是参与的一种。参与可以有各种不同的层次。我觉得,如果你真的相信任何宗教的教义,反而不可能完全脱离政治生活。因为教义显然会影响你思考问题的方式。当然了,你不能把宗教当作你个人政治游戏的工具。 人物周刊:那些经常批评政府的人有时会被扣上不爱国的帽子,你是怎么回应这种指责的? 昂山素季:这种事情我们在缅甸经常见到。军政府时期,军政府总是宣称他们是爱国者,他们才是真正爱护这个国家的人,好像别人都不能爱国似的。我父亲在担任缅甸军队最高统帅时曾对士兵发表过一个演讲,他当时说:不要以为只有你们才是热爱这个国家的人,那些普通老百姓也热爱着它。他对此说得非常清楚。我觉得每个人都有以自己的方式爱国的权利,你爱国,不代表你非得扛枪上战场去保卫祖国,我们维护人民的自由,也是在保卫国家的价值,也是在表达对祖国的热爱。 人物周刊:你怎么理解爱国主义? 昂山素季:当然,从字面上它指的是一个人对祖国奉献的爱。不过我认为这种爱应该是正确的爱,不应该是那种与仇恨相连的爱。对于那种让你恨别人的爱国主义,我是不相信的。恨就是恨。爱国主义意味着你希望为你的国家和人民带来最好的东西,你希望人们独立,希望他们有安全感,希望他们生活富足,希望他们诚实守信,希望他们拥有美好的价值,总之你希望为国家带来最好的一切。我想那就是爱国主义。 人物周刊:有没有什么误解是你无法忍受的? 昂山素季:没有。你既然是政治中人,必然会有人说三道四,你得去学着适应。我把这件事看得非常简单,如果批评得毫无道理,我根本不去理会,如果批评在理,我就必须尝试改进自己。就那么简单。 人物周刊:有人说,反对派也必须体谅政府的难处,你认为呢? 昂山素季:我认为人们必须有开放的胸怀。我想,你应该清楚政府可能面临的困难,这不等于说你同意他们处理这些困难的方式,比如,军政府处理他们困境的办法,就是把异议人士投入监狱。好吧,我们理解他们,他们认为异议人士难以对付,但解决方法不应该是把他们关起来,而是和他们对话,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不是吗?所以,没错,我们应该知道他们的难处,但不一定赞成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 人物周刊:几个月前我在开罗采访,一位出版人,也是一位异议人士,提到革命之后的一个现象:一些反对派在穆巴拉克垮台后反而无所适从,他们反对他反对了将近三十年,结果回到日常政治也提不出新东西了…… 昂山素季:嗯,那让我感到,他们并没有真正的目标。毕竟,只想着推翻某个人是一个负面的目标,我们应有持之以恒的追求。对于我们的国家,我们希望做的事情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事情都做完,这不是一个政权更迭的简单问题,这是重建整个国家。 人物周刊:我知道也有一些讨论,关于你是应该继续担任民盟的领导人,还是应该离开它,做一个超越政治的独立人物,推动全国和解。 昂山素季:是的,我经常回答这个问题。我觉得如果一个人认为他是超越政党的,那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我想他会变成一个独裁者。因为如果你希望建立民主体制,你就必须建立政党体制,政党竞争是民主体制的一部分。若你认为自己在政党之上,你已经在通往独裁的非常危险的道路上了。 人物周刊:但也可以理解为以独立人士的身份,为利益各方搭建沟通桥梁…… 昂山素季:不,不,当人们说我应该做一个国民领袖而非政党领袖时,这当然是一种褒奖,我感谢他们这样夸赞我,但我不觉得这么做是合适的。 人物周刊:你知道,在呼吁西方制裁方面,有人一直对你持批评态度,他们说,制裁恶化了民众生活,也减缓了中产阶级的出现——这通常是建立民主社会的根基,最终伤害的是民主运动。 昂山素季:首先,缅甸中产阶级的缺乏是因为权贵主义(cronyism),和制裁没有一点关系,这也是人们告诉我的事实。如果你读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报告就会很清楚,那份报告在分析缅甸经济乱象的原因时,几乎没有提及制裁。在缅甸,权贵主义才是一颗毒瘤,它阻碍了中产阶级的出现。 人物周刊:所以在制裁问题上,你从未陷入过两难? 昂山素季:是的。无论如何,制裁问题都是非常清晰的,如果政府真的为民众考虑,认为制裁关乎百姓利益,为什么他们不满足那些并不困难的条件呢?释放政治犯,与反对派对话,对冲突地区采取人道主义措施,这些都不是很高的要求,实际上是走向全国和解的可取步骤。 人物周刊:有人可能会说,好吧,我们有个非常糟糕的政府,我们认了。但好歹先把制裁解除了吧,能让人民生活稍微改善一点。 昂山素季:我不知道哪些人在说这些,大概是那些权贵们?(笑) 人物周刊:你真的从未犹豫过吗? 昂山素季:我们也不否认,有一些人因为制裁受到了伤害,有一些甚至就是民盟的成员,他们以前经营旅行社,但他们也支持制裁,因为他们说,制裁的目的远远超过他们个人的得失。 6 人物周刊:让我们谈谈中国吧。 昂山素季:从缅甸独立伊始两国就有很好的关系,我们也是全世界最早承认共产主义中国的国家之一,而且我们一直把这种良好的关系保持至今。在缅甸现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希望中国人民能给我们更多的理解,不要把我们仅仅视作经济上的机会。 人物周刊:对于未来要来缅甸投资的中国公司,有什么建议吗? 昂山素季:我希望他们着眼于两国人民未来的关系,当他们想到投资时,也能记住这一点。 人物周刊:缅甸处在中印两个大国之间,现在美国也要重返亚洲,缅甸在其中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昂山素季:我们自己必须先团结起来。我们是小国,但没有关系,世界上有很多小国因为团结而强大。我们必须令我们的人民更有才干,然后我们就能挺直腰板和我们的邻居以及全世界发展友好关系。我们希望做中国的朋友,我们也希望做美国的朋友。 人物周刊:你想对中国人民说些什么? 昂山素季:作为中国的邻居,我们想要和中国保持友好与温情的关系。我希望他们知道,我们会为此努力,我也希望他们能帮助我们的努力。 人物周刊:1988年的时候,你总是告诉人们:要有很高的抱负,要有最高的抱负。你现在最高的抱负是什么? 昂山素季:我最高的抱负留给我的国家。就像我刚刚说的,我希望能为祖国带来最好的一切。我希望我们的人民……太多了……我希望他们诚实,我希望他们聪明、勤奋、成功,但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他们彼此之间和睦相处,和平生活。我希望在我的国家,这个有很多少数民族的国度实现和谐。 人物周刊:你已经66岁了,还有什么是你深信不疑的吗? 昂山素季:还有很多,我不能只说一样。我相信我们正在从事的事业,我相信我们有必要改变缅甸的现状,我相信为了建立人民的价值与信念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太多我相信的事情了,不过那并不意味着我听不进别人的观点。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待年龄对这份事业的影响? 昂山素季:我不喜欢那种永远工作下去的想法。我希望能有那么一天,我能说,好了,缅甸已经在正确的轨道上前进、有很多年轻人正在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我能休息了。那会非常好。 人物周刊:如果有一天你可以休息了,你的理想生活是什么样子? 昂山素季:我的理想生活就是可以在一天之中想什么时候读书、想读多少书都可以,而不必把自己的一天按工作、责任等等严格地划分出时间段来安排。 人物周刊:有没有一本影响你最大的书? 昂山素季:我不能说某一本书对我影响最大,但我非常喜欢雨果的《悲惨世界》。 人物周刊:我能知道你生命中最大的遗憾吗? 昂山素季:我想这得到我生命尽头才会知道,目前为止我还说不上来。(笑) 人物周刊:那么,作为一个女人,你最大的遗憾是? 昂山素季:我想应该是没能和我的两个儿子亲密地生活在一起。 人物周刊:你希望你的儿子们如何评价他们的母亲? 昂山素季:一个慈爱的人。 (感谢马妙华小姐提供帮助,本刊记者马李灵珊对本文亦有贡献) (杨潇:南方人物周刊记者。原文链接: http://www.nfpeople.com/News-detail-item-2527.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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