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平

公道自在人心 肖雪慧 11-9，赵连海获刑两年半，妻子李雪梅和孩子在大兴法院门口痛哭   一．一段新闻报道   11月11日，南都文章《“结石宝宝”父亲赵连海获刑两年半》有如下叙述：   “2008年，赵连海的儿子疑食用含有三聚氰胺的奶粉而患上肾结石，赵由此走上维权之路。”“三聚氰胺奶粉事件爆发后，全国有若干名婴幼儿因食用此类奶粉而住院治疗。赵连海由此成立了“结石宝宝之家”网站，为患儿家长提供寻求治疗及如何维护正当权利等相关信息。”   但这位父亲去年11月被捕。根据南都文章，赵连海被控涉嫌“寻衅滋事罪”主要涉及两项内容。“其一，起诉书称赵连海利用三聚氰胺奶粉事件‘在互联网上恶意炒作’，并‘煽动纠集’群众到河北石家庄法院及北京大兴区、丰台区等地，以喊口号和进行非法聚会方式严重扰乱社会秩序。其二，赵连海利用为安徽女青年李蕊蕊被强奸报案而‘炒作’。起诉书称，2009年8月4日，就李蕊蕊被强奸一案，赵以报案为名恶意炒作，‘纠集’群众和境外媒体记者到公安局外聚集扰乱社会秩序。”   这段报道有三个重要信息：   第一，赵连海的孩子是三聚氰胺奶粉受害者。今年4月初，从环球时报辞职的文涛来蓉，我问起赵连海的儿子的结石有没有治好，文涛说：肾功能基本正常了，可身体发育受很大影响，五岁了，身体发育却跟两岁孩子差不多。听到这，当时在场的人都默然无语；   第二，为三聚氰胺受害家庭维权成了被指控“寻衅滋事罪”的构成事实之一；   第三，为在黑监狱被强奸的女青年出头、报案被认定为“寻衅滋事罪”另一构成事实。   报道还提到：   “曾大量销售含有三聚氰胺奶粉的三鹿集团，从高管到供货商等多人被判刑，其中，有两人被判处死刑。”   “今年5月，访民李蕊蕊在北京聚源宾馆被强奸案，经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强奸犯徐建有期徒刑8年。”   这两个事实告诉人们，赵连海被控的两件事，都是在行公义，他针对的是货真价实的犯罪方，他所做的，理应得到司法支持，如果司法正常的话。   二．毒奶粉影响了多少孩子   上面那则新闻报道披露的信息，其实并没有在人们早就已知的信息之外提供新东西，但却是正式见诸报端。   据卫生部2008年12月的一份报告，三鹿奶粉及“其他多家品牌的问题奶粉”已累计造成29万名儿童患上“尿路系统异常”。   今年2月27日温家宝在新华网跟网友在线交流时，首次披露，毒奶粉影响3000万儿童。他说：“企业家的身上应该流淌着道德的血液。一个三鹿奶粉，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网民们大概不知道。我们普查了受到奶粉影响的儿童达到3000万，国家花了20亿。同时，给受到奶粉影响的儿童上了保险，为期20年。”   三．结石宝宝父亲进去了，李长江复出了，三聚氰胺也复出了   企业家身上有没有流淌着道德的血液，不能笼统断言。但靠纳税人供养的监管者失职，却板上钉钉。其实，导致那么多孩子受影响、29万孩子尿路系统异常的毒奶粉成免检产品，质监部门不仅失职还涉嫌渎职。风头上，质检总局局长李长江引咎辞职了。但去年就悄然复出，今年两会期间又作为重新启用的“国家宝贵财富”高调出现镜头前。这真是，进了那家门就是那家人！但作为国家和民族未来的下一代远没有失职、渎职官员宝贵。很多受害儿童正常治疗都难。家长索赔之路，更是荆棘丛生。   与失职官员官帽坚挺相映成趣的是，三聚氰胺同样坚挺，不到一年就重现江湖，今年继续出现在多种奶制品上。于是，海外邮购奶粉、年轻父母爷爷奶奶们浩浩荡荡赴港买奶粉，成这两年特色景观。买不起海外奶粉、没钱赴港的家庭，提心吊胆给孩子选择食品，不少农家重新给孩子喂米糊……   但是，在问题官员复出、三聚氰胺复出时，赵连海进去了。2009年11月13日，他被大兴警局带走。12月17日被捕、被控“寻衅滋事”。   今年3月38日，大兴法院开庭一审。赵连海的妻子李雪梅万分震惊的发现赵连海带着脚镣手铐被法警押进法院。她极度愤怒，痛骂XX“丧尽天良”！ 3-28，大兴法院戒备森严 那天，赵连海的妻子李雪梅一度冲入法院，被警察拉出 赵连海的五岁儿子赵鹏润手持“我爱爸爸”标语在法院外哭喊“爸爸” 支持者高举标语，法院外抗议 支持者展示赵连海设计的“铭记中国911”体恤   审判闭门进行，赵连海的妻儿被禁止到庭旁听，李雪梅想冲进法庭旁听，被几个法警粗暴架出法院。寒风中，在庭外举着“爸爸回家”纸牌嘶喊、哭叫要爸爸的五岁孩子边哭边骂关门审判的法官“是老鼠，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闭门庭审进行了将近6小时，赵连海脚镣手铐加身，在律师的抗议下只是取下了手铐，脚镣一直戴着。按常规，脚镣用于死囚或严重暴力犯罪。却在“首善之地”用在了为自己孩子和其他千万受害孩子维权的赵连海身上。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使然？正常人无法想象！   法庭上，赵连海为自己做了强有力辩护，道出，自己作为受害儿童家长曾多次与当局沟通，但都石沉大海。   他在法庭上用事实和理性说话的长篇辩词不胫而走，但国内主要网站都采取了迅速删除的掩耳盗铃方略，只在少数网站的部分个人博客上存留着。他的辩词，据律师评价：那样的辩护词，律师也写不出来。   那天，还有20多名三鹿毒奶家长和记者到法院声援。   当天没有宣判。听当时在庭外的文涛讲了一个情节：一审结束后，律师对法官说：这个案子一定会进入历史。需要法官在庭审记录上签字时，包括庭审书记员在内，谁也不肯签，最后找了个跟当天审判不相干的人把字签了。   四．乌龙判决   距3-28开庭近7个月之后，10月22日李方平律师在看守所会见了赵连海。他发现，天转凉，赵连海冻得瑟瑟发抖，营养状况不好。赵连海向他表示：希望能尽快宣判。   显然，这位因广泛关注受害孩子而招祸的毒奶粉受害孩子父亲，在监狱没享受到某些名人享受并声称的“人性化”待遇。   11月10日，二审开庭。赵连海以荒唐透顶的“寻衅滋事罪”获刑两年半。而长达13页的法院判决书则黄腔走板，贻笑大方。 对赵连海的13页判决书，彭剑律师称为荒诞判决书；彭律师说，他自认坚强，但听到该宣判，作为律师，作为朋友，几乎控制不了眼泪   判决书称：   “经审理查明：   一、2008年9月至2009年9月间，被告人赵连海利用社会热点问题，煽动纠集多人先后在北京市大兴区、丰台区及河北省石家庄市，采取呼喊口号、非法聚集等方式起哄闹事，严重扰乱上述地区的社会秩序。”   真是难为法院了，就这一指控，列出了28条证人证言。不过细看，无一条能证明赵连海“严重扰乱了……社会秩序”，而且28条多为警察和维稳便衣所提供，跟这一罪名之间更是风马牛。   聊举几条：   8、北京市公安局丰台分局岳各庄派出所出具的工作说明，证实我所接上级部署，后到现场，见锦绣宫门前多人聚集，近距离观察，几名三鹿受害者正在接受1 0多名外国记者采访，民警按部署在周边观察，持续1小时左右，期间引来二三十名过路群众围观。   ——记者采访、二三十名路人围观就“严重扰乱了……社会秩序”？城管隔三岔五掀摊打人、断人手指、当街掌掴76岁老人……引起数百人甚至千人围观，堵塞交通，如果按此比照，监狱怕是要爆满了。   16、证人杨永波、李马超的证言，证实2009年3月4日石家庄中级法院对三鹿资产拍卖，我们在周边警卫。约11时一男子带着四五个人到石家庄中级法院门外，情绪激动，一男子喊“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不容”一类的口号，持续半小时。同时，经二人辨认，均指认赵连海就是在法院门口喊口号的男子。   17、证人李玉平的证言，证实戴眼镜的男子喊的声音最大，期间还打电话，好像是在向媒体反映他们的情况。同时，经李玉平辨认，其指认赵连海就是在法院门口大喊大叫的人。   19、证人李禄全的证言，证实3月4日中午12点，三鹿集团门口来了一戴眼镜的男子说：“三元投毒”、“三鹿也投毒”等。一女子说：“还我孩子”等。这几个人始终举着标语(A4纸)。同时，其指认赵连海就是喊口号、举标语的人。   20、证人张庆国、雷涛的证言，证实3月4日三鹿集团召开记者招待会，一个叫赵连海的人举着状纸、横幅，上写“杀人偿命”等，还说：“有良心的职工都离开三鹿”。持续约1个小时。同时，其指认赵连海就是喊口号、举横幅的人。   ——以上便衣和警卫提供的证言能证明什么？赵连海的条幅上写的和他喊的那些话难道不是事实？“天理不容”、“杀人偿命”、“有良心的职工都离开三鹿”到底触痛了谁？   25、证人郭彩虹的证言，证实赵连海是我们这些三鹿奶粉受害家庭的负责人和代表。我们原准备11个家庭来北京到赵连海家聚会，后只来了5个家庭。9月11日下午3点到京鄂情饭店与记者召开了一个研讨会，会后吃的烛光晚餐，之后回的赵连海家。这个活动是赵连海在“结石宝宝之家”网站上发起的，之前赵连海印制了文化衫。   27、证人周金钟的证言，证实我与赵连海是在网上聊天认识的，得知赵连海3月4日到石家庄中法，我和母亲也到了石家庄中法，我们当时情绪非常激动，大喊大叫，我母亲大哭，喊的什么记不清了。之后我们又去了三鹿集团，不让进，我们非常气愤，我母亲哭。赵连海在背包里拿出纸，每人一张举着，喊“惩治凶手”、“还我们孩子”等内容的话。另证实，911聚会我也参加了。   ——这些患儿家长所说的，只能证明他们求告无门的困境，证明“结石宝宝之家”承载了他们维权的微小希望，而丝毫不能证明赵连海扰乱社会秩序。 法院第二条指控：   “二、2009年8月4日，被告人赵连海利用社会热点问题，以报案为名，煽动纠集多人在北京市公安局大门东侧聚集起哄闹事，严重扰乱该地区的社会秩序。” 对这一条，法院列出的11条证人证言，情况跟前面一样惨，什么也证明不了。证言大同小异，聊举一条：   6、证人邢昌宝的证言，证实8月4日凌晨2点，在丰台区一宾馆一安徽籍女子被一男工作人员强奸，7时我们到洋桥派出所报案，我们怀疑派出所处理不公，刘沙沙说：“我们去市局吧”。我们一起到市局门口东侧便道，后有记者对被强奸女子采访，几分钟后来了几辆警车和十几名警察把我们带到派出所。   ——对付报案人，多辆警车、十几名警察几分钟就到位。能把这警力和效率用于对付黑监狱，女青年在那地方被强奸的事就不能会发生了。列出这样的证言，证明不了赵连海有罪，倒是让人看明白其他很多东西。   大兴法院居然就用这样的证人证言来支撑其以“寻衅滋事罪”对赵连海判刑。实在是侮辱法律、侮辱民众智商。   赵连海出头为毒奶粉受害者家庭维权，喊点口号、接受记者采访、在餐馆包间商讨维权事宜，被安上个“寻衅滋事罪”重判，没法不让人联想起前不久以 “寻衅滋事”结案的肖传国锤击案。肖传国雇人跟踪、锤击方舟子和方记者。那锤子砸准了脑袋，是要死人的；没砸准，但也砸伤了人。分明是雇凶杀人未遂，却按 “寻衅滋事”起诉，并轻飘飘判5个半月拘役。这两个案子注定使人对我国司法产生印象深刻的观感。   五．公道自在人心   文涛跟赵连海有近距离接触，据他评价，赵连海是一个有担当、有胸怀的人。但这位现在为数不多有担当、有公益精神的公民，却被构陷入罪。可以说，对他的判决，实际上是对所有要求讨说法的毒奶粉受害孩子家长缺席的判决。   11月10的判决一出，海内外引起公愤。   当天的新浪微博上，彭剑律师写下：同是“寻衅滋事”罪名，雇凶谋害二方的大骗子肖小锤被判拘役五个半月，而结石宝宝维权群体代表赵连海兄弟被判刑两年半。一个是雇凶行凶证据确凿，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该说什么呢？今日我得醉酒……只有醉眼才能看懂……   竹本2@ 直白点说，被害人要求讨个公道说法，比拿锤子砸人还获刑更重。中国的法律怎么颠倒怎么判。   还有一位的微博写下：维权不但获罪，而且比用锤子砸人还重。中国法律不逗死人不罢休。   这些微博语调戏谑，但戏谑中有掩不住的愤怒。   2010年11月12日07:09大众网-齐鲁晚刊出了署名赵健雄的文章《赵连海和肖传国谁在滋事》。日前，北京经济观察网昨也发表评论，批评一些地方政府“以维稳之名吓阻维权”，必陷入“愈维稳愈不稳”的怪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