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平

爱思想 | 时东陆:中国建筑与规划的误区-——都市人文尺度系列

  选择字号: 大 中 小                      本文共阅读 5 次 更新时间: 2012-04-22 17:35:15 时东陆:中国建筑与规划的误区-——都市人文尺度系列 进入专题 : 建筑 规划 都市 人文尺度    ● 时东陆 ( 进入专栏 )       Failures of Chinese Architecture and City Planning –          On the Human – Scale of the Cities          Donglu Shi          Abstract: The Chinese cities have gone through drastic changes beyond recognition in recent 20 years. These changes have been seen as direct result of emulation and imitation of Western concepts in both architecture and city planning, particularly those major approaches that were once prevalent in the US but on the other hand severely criticized. Typically, the past two decades have seen waves of skyscrapers, huge shopping malls, gigantic public squares, densely distributed high ways, largely widened streets, rapidly increasing cars, many city parking lots, and road fences in all major Chinese cities. The current-day architecture and city planning in China are mainly based on the auto-scale design concepts, leading to severe traffic jams, pollution, and accid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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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客 | 在中华门下车是需要勇气的

一周语文|2012(13)|2012-3-19-2012-3-25 左 为本周单字“葱“。本周,上蹿下跳的物价再次成为民生热议。继“姜你军”“蒜你狠”“糖高宗”后,新词“向钱葱”本周出现。 据媒体说,“最近一段时间大葱价格的暴涨甚至引起了全国范围的广泛关注。 新华社发文称 ,京穗等地大葱价格暴涨,10元仅能买两根大葱。” “据新华社全国农副产品和农资价格行情系统监测,大葱的价格在全国范围内出现了飙升,2月中旬以来,全国大葱价格持续上涨,3月中旬价格比上月上涨66 .7%。马鞍山市安民农副产品批发交易中心价格监测中心数据显示,去年3月10日—19日,该市场大葱批发价在0.9元/斤,而今年同期大葱批发价达到3.3元/斤—3元/斤,同比上涨了200 %以上。” “‘以前吃大葱炒鸡蛋,现在可能要改吃鸡蛋炒大葱了。’3月18日下午,在马鞍山某超市挑选大葱的邢女士指着价格标签告诉记者”……前面这些是来自中安在线的 报道 。 汉字“葱”为形声字,《说文-艸部》里说,蔥,菜也,从艸,悤声,本义为蔬菜大葱。引申义有像葱一样的青绿色等。 ————————————————————————————————————————— 【因为我们不知道哪种痛苦更大我们也不知道生命的全部含义】 语出网友阿莱夫周二博文,原文标题是《黄昏平滑长夜》。本周,网友走饭因抑郁症自缢身亡一事引发关于抑郁症的多种讨论。在我读到的文字里,这篇分析平白透彻:“同情心是珍贵的,然而涣散而盲目,易于被中国红十字会利用……我目前认为,一个人有权结束自己的生命,即使他是个精神方面的病人——除非你有办法可信地治愈他的病,否则没有权力干涉这种自由, 因为我们不知道哪种痛苦更大,我们也不知道生命的全部含义 。” 【妈咪春宫】 语出《中华读书报》记者康慨报道,原题为《成人版暮光之城悍然成为美国头号畅销书》。在报道里,康老师介绍经由网络引起关注和追捧的畅销书《五十层灰》:“虽然与赤裸裸的春宫文学尚有一定距离,但毫无疑问,《五十层灰》就是一部情色小说……一部‘ 妈咪春 宫 ’(mommy porn)”。 【不去想永远有多短暂】 语出词家林夕。歌中唱道:“爱不是不任性就能反抗/风来时浪花也只能狂放/不这样/又怎样/不问你什么是真正喜欢/ 不去想永远是如何短暂 /只要/我还会期望你在身旁”……这首新词是林夕为新片《晚秋》所写主题歌,该片本周五北京上线,主演是汤唯和玄彬。 【娃托】 又称“ 娃娃女 ”,指那些在量贩KTV之类场所利用毛绒玩具欺骗消费者的“职业陪歌者”。来自浙江在线的报道说,在这类骗局中,“KTV只需投入一次的(毛绒)娃娃成本,便可不费吹灰之力,从每次的倒腾里获利50元。而‘娃娃女’在转手交易中,得到的利益则更为可观,其收入甚至超过当地白领。” 【在中华门下车是需要勇气的】 语出网友乐活南京微博:“南京地铁一号线中华门站的语音报站是:‘南京银行金梅花理财提醒您,中华门站到了,有到南京玛丽妇科医院、金陵男科医院的乘客请从列车前进方向左侧车门下车。’ ——所以, 在中华门下车是需要勇气的 ”……由此可知,毫无节制的植入广告极具文字毒药潜质,简单几句话即可让广告商与消费者两败俱伤。 【煎饼果子】 语出饭友泛黄的流年周二饭文:“‘先森,请给我来一份吮指蛋香超薄碎蔬铁板Q饼加麦香脆饼,多放点特调墨西哥辣椒烩酱。’‘嘛玩意?说人话!’‘来套 煎饼果子 ,多放点辣子’”……这段子跟“企业信息登陆员”即“打字员”、“媒介顾问”即“拉广告的”、“垂直交通运营总监”就是“开电梯的”、“文件管理工程师”就是“秘书”“电子信息管理员”就是“网管”之类的经典桥段如出一辙。 【如果我们一定要相信点什么】 语出作家李承鹏周日微博:“你一定要相信,这是家事,不是国事,更不是国是。是大佬甲跟大佬乙甚至甲乙丙丁之间庙街的博弈。你当然可以幻想,可以企盼,这是我们赖以活得开心的一点动力。但,不要太自做多情,不要相信明主降临,不要以为这是巨变之前的契机。 如果我们一定要相信点什么 ,只是:过去我们坚持的东西未被上天抛弃”……李老师此段文字无任何敏感词,可大部分人都懂他的意思。 【麦克尤恩式瞬间】 语出作家黄昱宁本周书评,标题是《更衣室里发生了什么事》。评介美国作家麦克尤恩新小说《追日》,定义“ 麦克尤恩式瞬间 ”,黄老师认为麦迷可先“将记忆程序自动切换到《无辜者》的分尸场景、《在切瑟尔海滩上》的床上交锋或者《星期六》中外科医生与恐怖分子的对峙时刻”——“桃色转成血色,偷人变成杀人,故事进而急转直下,既惊悚又合理地盘活了别尔德本来大势已去的人生棋局。” 【窗台有阳光口袋有零花钱便万事无忧】 来自网友推荐,语出一则“作者简介”。不久前,新书《当天长遇上地久》面世,作者闲闲令。作者简介里写:“闲闲令,都市女子,过着简单的生活,有着简单的快乐, 窗台有阳光,口袋有零花钱便万事无忧 。喜欢用文字捕捉那些存在于生活或爱情里的‘小确幸’,认定最美的爱情一定是由自己成全。” 【二次处男】 来自饭友黄薄码周一推荐:“学到个新词: 二次处男 ,指有过性生活,但之后长期没有性生活的男人。” 【我的牢骚还没有腐烂】 来自诗人王小妮新书《上课记》,语出所列“学生邮件”一辑,是一名王文慧写给作者的。信的结尾,王同学写:“老师,谢谢您在百忙之中,听完我的牢骚。这些牢骚我埋在心里很久了,别人的牢骚已经在心底腐烂了,可是我的牢骚还没有腐烂。我痛恨考试,可是又无能为力”……这封邮件出现在该书的附录部分,像个漫不经心的吐槽,内涵却无比热血。 【首席隐私官】 来自研究者下自成蹊本周推荐:“ 首席隐私官 (Chief Privacy Officer,CPO),指专门负责处理与用户隐私权相关事宜的人,不仅保护企业内部的信息,也保护所有客户信息如何得到公正、有效的保管和使用……首席隐私官特别适用于有着海量用户信息的企业,如金融、通讯、高科技企业等。” 【那声音一来就是我理解的乱世】 语出作家陈丹燕微博:“我虽然到现在为止,连少先队小队长都没当过,也非常反对文革这种事,尤其害怕听到众人一起高歌革命歌曲的声音, 那声音一来,就是我理解的乱世 ”……陈老师的这个句子虽仅以“声音”为线索,可仍隐含画面和色彩——那铺天盖地四海翻腾沸反盈天的红啊。 【滚犊子】 语出饭友DCN01周一饭文:“一同事有口头禅: 滚犊子 。后被人批粗俗,要文雅点,几日后改口:翻滚吧牛宝宝”……“滚犊子”为东北方言,含“滚蛋”之意,那“滚蛋”是哪儿的方言?也东北方言吗? 【天安门前弄个大屏幕显示天安门】 语出网友周蓬安,是一则留言。本周,学者杨东平在微博说:“天安门地区管理委员会全年支出预算23824.37万,其中广场的LED大屏幕运行及维护费达1600万元!然而,这是完全不必要的,纯属画蛇添足、喧宾夺主。人们来到户外是为了感受真实的环境空间,根本没有在广场看大屏幕的愿望。”这则微博在一天多时间里被转发5000多次。网友周蓬安留言说:“ 天安门前弄个大屏幕显示天安门 ,真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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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嚏图卦20111213】从今天起,爸爸什么也不干,就送你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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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丰县中医院,ICU病房前,有警察和便衣人员拦住记者。对方表示,这里有学生在救治,但具体数字以及死伤情况不能透露! 丰县新闻发布会仅20分钟就草草收场,记者提问遭当地宣传部长生硬打断。 @王思璟 : 孩子死了六小时,当地宣传官员就说,家长情绪稳定了。 【江苏各地校车接受“体检”】“针对16日上午甘肃省庆阳市发生的幼儿校车重大交通事故,江苏省根据教育部的通知要求,将逐校逐园逐生对学生上下学乘车情况进行全面了解检查……”(中国江苏网11月18日新闻)。 新闻哥 : 【事故车辆内部架构图】看车内座位,一行5人,应符合官方“事故车辆荷载52人”的说法。(注:车后窗有“shaolin”字样,符合官方通报称的“少林牌SLG6型客车”) 山姆哥 :路面宽约3米,路的左侧被碾压破碎,碾痕长达15米。大巴当时是向左倾斜并继续行进20米后,最后倒在水深不足一米的沟渠 事发所在地是开阔平原,两旁种有冬小麦。而沟深约1.5米,水深不足1米。为何造成如此大的伤亡,谜团待解。据了解,校车是在今年2月份注册登记,手续齐备 徐州丰县校车事故现场 :当时司机吓傻了,逃跑了!里面有两个小孩子,逃出来了,身体都湿透了,去后屯有个蔬菜加工厂,烤衣服!别人问,你们的衣服怎么湿了!两个小孩说,车掉河里了,他们爬出来的。然后一群工人跑过去,才发现出事了,此时事故已经发生了两个小时了,否则!根本不可能死那么小孩的。 可怜的孩子啊 张后屯村的村民反映,张后屯村有2000多人,村里原有完小,去年暑假后被强行撤并。于萍说,她6岁的女儿天迪就在校车上,不过幸好之前下车逃过一劫。她认为事故就是由于撤并造成的。她昨晚一夜没睡。"不合校,能有这事吗?把学校还给我们吧,把孩子还给我们吧!” 孩子遗留在冰水沟渠的花手袖 孩子被撕毁打湿的语文课本。下、早、牙,似乎在说,幼齿的孩童,在冬天冰冷的沟渠,过早地消逝了,就在回家的路上 麦田里的馒头残渣。也许这就是孩童的最后一口食物,最后的晚餐 教室黑板上遗存的粉笔字"这次我看见了"。是的,这次我看见了。但愿不要再有下次 @汪再兴 :到达徐州丰县人民医院,家长无组织散落各处,此时距车祸已接近20小时,家长仍不知道孩子死活。一女姓家长要求公布孩子名单,围观者一酷似官员者说,名单咋能公开,己经上报中央,不能说公开就公开。 @杨东平 :昨天参加国务院参事室举行的教育论坛,看到这组数字:我国每年约有1.6万名中小学生非正常死亡,平均每天40多人。目前全国符合标准的校车2.9万辆,仅占接送中小学生和幼儿车辆的10.32%。近5年校车事故死亡学生74%为农村学生。 【广东佛山小学校车与卡车相撞 37名学生受伤】12日清晨6时30分许,佛山市顺德区一辆搭载59名小学生的校巴与一辆重型卡车发生碰撞,校车上37名学生不同程度受伤被送往医院,其中一人脑出血被送入ICU,所幸没有生命危险。据交警通报,校车属于一民办学校,该校车合格且当时没超载。 @作业本 :一群农村小学生,放了学,叽叽喳喳地上了校车,要赶回十几里外的家。天有些黑了,冬天很冷,河里结冰了,可是翻车了,他们一起掉进了冰冷的河里…是活活淹死,是活活冻死,是活活摔死…我的国家啊,搭把手吧,你说三年解决校车,孩子们等不起了,因为天太冷了,路太滑了,他们太小了,车,太不安全了… @周云蓬 :12个孩子死于非命,30万人惨遭屠杀,屠杀有纪念馆,警报长鸣,孩子的死没有纪念碑,可否留一天作为孩子的哀悼日,赐予健忘者真诚的泪水。 (漫画: 变态辣椒 ) 【2】日本兵日记:南京大屠杀时大米饭都是血红色 《南京安魂曲》作者哈金说,我写日本兵吃的大米饭都是红的,别人说太悬乎了。这其实来自日本兵的日记,他们找不到干净水喝,吃饭都是血糊糊的,你说杀人杀到什么程度?有些真实的东西比想象还可怕。 【3】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大奖 年度人物大奖给了 @天宫一号 团队。 有记者向中国电力国际董事长李小琳提问“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她回答说:“面对世界经济的风云变幻,经济的复杂形势,我想应该是不畏浮云遮望眼,经济神气有长天。所谓成功应该是目标坚定,不懈努力。大道之行,路在脚下。”   @赛富阎焱 :我是评委,但我今年没有投票而且以后也不会了,因为我觉得再投票我自己就成为笑话了! 【4】克林顿女儿开始记者生涯 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美国前总统克林顿之女切尔西昨日首次以记者身份亮相。她就阿肯色州的贫困儿童问题进行了30分钟的录制采访,在新闻切入该部分之前接受了主持人的采访,表现平静。她将在未来3个月作为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特派记者,而小布什的女儿珍娜也在该台做教育记者。 【5】李庄状告中青报索赔五毛 @李庄 : 正如各界所猜测,今天(12月12日)正式启动向最高院申请再审和起诉中青报,这也是被抓两周年的最好纪念,不为别的,为了心中那份理想、为了还原事实真相、为了法制的进步。即使做了铺路石甚至牺牲品,死而无憾!坚信最高院看到真相之后,一定会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丁补之 : @李庄 今天上午向北京市东城区法院提起诉讼,诉中国青年报侵犯名誉权。案件由 @贺卫方 教授和 @斯伟江 律师代理,要求中国青年报就其报道作出道歉,并赔偿人民币五角。昨日,李庄已就重庆案向最高法院提起申诉。 【6】北京长阳半岛配套缩水 200多名业主维权 12月10日,因承诺的项目配建北京四中和三甲医院大幅缩水,中粮万科长阳半岛200多业主聚集在售楼处维权,此前中粮万科长阳半岛要引入的三甲综合医院已经取消,换为一所骨科研究院;北京四中与长阳半岛的入学名额签订时限仅为6年,此后续签与否将视其时政策而定,200多名业主因此不满,在售楼处维权。 【7】中国移动营业厅建议iPhone 4S用户选择联通3G卡 中移动营业厅日前贴出温馨提示,解释了由于iPhone4S只要连接到WIFI后,系统会自动下载最新版本iOS5.0.1,而最新版本不支持大部分中国移动的SIM卡,即使信号满格也不能拨打电话或发送短信。因此目前最完美的做法是选择中国联通3G的SIM卡。(飞象网) 【 @中国移动 辟谣:SIM卡在iPhone 4S中使用完全正常】针对“部分iPhone 4S不能使用中移动SIM卡”的网络传闻,中国移动经过核实确认:中国移动SIM卡在iPhone 4S中使用完全正常,传闻中公布的图片与中国移动无关,中国移动也从未发布过相关内容。 【8】社科院称中国已进入中上等收入国家 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所长助理张其仔教授指出,从全球发展来讲,很多国家达到中等收入水平之后都出现了经济增长瓶颈的问题,中国按世界银行的标准2011年已经进入中上等收入国家。 【9】工程院:国家需要烟草业 日前,郑州烟草研究院科研副院长谢剑平入选最新一批工程院院士,引发质疑。质疑者称:“中国每年上百万人因吸烟死亡,而政府却沦为GPD的奴隶,资助这种坑人的研究”。今日,工程院对此回应称:国家需要烟草业。 【10】1500元的别克商务仍然嫌贵 @gzctsh :美国总领事来出差,领事馆找我帮忙租车,2000元的奥迪嫌贵,1500元的别克商务仍然嫌贵,最后选了800元瑞风商务车。感动,但钱照收,发票过两天贴出。 【11】韩国:考虑今后查扣中国渔船时开枪 昨日,在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针对韩国海警与中国渔民发生冲突致人员伤亡一事,外交部发言人刘为民表示: 中韩两国已签署渔业协定,就渔业生产和管理作了相应安排。中方主管部门已多次采取措施, 加强对渔民教育和对出海渔船的管理 ,制止越界捕鱼和违规操作现象发生,同时希望韩方能充分保障中国渔民的合法权益,并给予应有的人道主义待遇。 韩媒报道,两名韩国海警在西部海域抓捕怀疑非法捕捞的中国渔船时,受到船员顽抗,船长更以利器刺中两名海警,酿成一死一伤。中国船长否认使用凶器,也否认有罪。海洋警察厅决定今后对进行非法捕鱼的中国渔船采取强硬措施,甚至正考虑允许海警开枪。(凤凰网) 【12】加拿大正式宣布将退出京都议定书 法新社报道,北京时间今早6点,加拿大环境部长彼得-肯特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加拿大将正式退出京都议定书。这使其成为首个在批准后又抛弃这份应对气候变化协议的国家。肯特称:“我们将行使加拿大退出《京都议定书》的合法权利。” 【13】联合国:叙利亚镇压致死5000多人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皮莱星期一说,联合国人权事务办公室从各种消息来源获得的可靠报告表明,自从今年3月叙利亚动乱开始以来,死亡人数“很可能超过了5000人”。 【14】缅甸官方媒体称当局允许昂山素季政党注册 法新社援引缅甸官方媒体13日消息,当局已允许昂山素季的反对党合法注册,此举将为该党重登主流政治舞台铺平道路。昂山素季领导下的“全国民主联盟”去年因抵制选举遭当局剥夺合法资格。 【15】日本2011年度汉字:绊 日本汉字能力检定协会12日公布了代表今年日本社会世相的“年度汉字”――绊。今年由“绊”字出线的理由是:自东日本大地震之后,日本人才知道身边的人,不管是家人或是亲友,对自己人生的意义有多么重大,每个人与其它人都是不可分离的,就像是有联系,有纽带一样,亲友会让我们一生都放在心上。日本汉字能力检定协会称,今年的年度汉字评选共收到49万6997票,“绊”字以6万1453票位居首位。得票排在第2至5位的汉字依次是“灾”、“震”、“波”、“助”。 像往年一样,京都清水寺住持森清范在一张高1.5米、宽1.3米的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绊”字。 【16】人来这个世上,不能只取悦于别人 @陈道明网站明阁 : #如是说# 陈道明:作为一个演员,是一个戏子,我们没有太多的机会表达自己的意识形态,表达自己对社会的看法,我们一般都是在完成作品,完成导演派给我们的任务。到了现在,我不愿意了,所以我在选剧本的时候,我会选我能够跟社会对话的一部分的内容和人物。因为我觉得,人来这个世上,不能只取悦于别人 【17】牛体彩绘 12月10日,中国、老挝、越南三国艺术家在云南江城举行了“牛体彩绘”大赛。相传在中老越三国边地,一位哈尼族青年在遭遇猛虎时,牛身上的鲜艳图案吓跑了老虎。图为一名村民在展示牛体绘画。 【18】和谐应该是孩子依偎在父母身边欢笑,而非死者情绪稳定 @雾满拦江 :江苏的校车出事了。这一夜,有多少父母肝肠寸断?又有多少父母,为自己的孩子担惊受怕?这一夜天堂之门大开,多少贫寒的孩子抵达他们的生命终点?这是怎样残酷的世界?又是何等邪恶的管制心肠?竟连孩子的最基本生命安全,都不能得到保障!马其顿的孩子,坐在赠送的校车里欢笑,而我们的孩子,在天堂。 9月9日湖南邵阳学生渡船事故,12人遇难,9名是学生。11月16日甘肃正宁幼儿园校车事故,21名孩子遇难。12月12日,江苏丰县校车侧翻,死亡孩子15人。同一天,广东顺德校车被撞,37名学生受伤……如此频发的事故,证明了我们这个社会真的不太和谐,和谐应该是孩子依偎在父母身边欢笑,而非死者情绪稳定 【19】外交部:奉劝美方停止指手画脚多反省自己的人权问题 问:希拉里在“世界人权日”前发表关于人权、网络自由等问题演讲,还提及刘晓-波案。答:中国政府高度重视保障人民各项权利。愿平等与美对话,但反对美借人权问题干涉中国内政。中国是法治国家。美无权干涉中国司法主权。 【20】航海术 @雾满拦江 :《理想国》中有个故事,说有条船,在大海里航行。航海需要技术,还要观察天象,但有一伙流氓,用暴力强占了这条船,然后这伙人在船上大吃大喝,大肆挥霍。所以依附流氓团伙的人,都可以跟着吃喝。最要命的是,这伙人即不会观察天象,也不懂得航海,还不允许乘客们研究航海技术,说航海术不适合本船…… 【21】人若在面临抉择而无法取舍的时候,应该选择自己尚未经验过的那一个。 http://t.cn/Stfp4G  ( @喷嚏意图 ) @王克勤 :【神奇的国家】几万的校车,装60多个学生。几十万的公车,装一个领导干部。他们对医疗不重视,因为他们有高干病房; 他们对教育不重视,因为他们的孩子留洋; 他们对食品安全不重视,因为他们有特供食品;他们对堵车不重视,因为他们出行警车开道;他们对国家未来不重视,因为他们妻儿已经移民美国。   来源: 喷嚏网 综合编辑 友情提示:请各位河蟹评论。道理你懂的 喷嚏新浪围脖: http://weibo.com/dapentizk   、 @喷嚏意图 喷嚏官方淘宝店: http://shop.dapenti.com     广告联系:dapenti#dapenti.com (# 换成 @) 喷嚏镜像: www.dapenti2.com    www.penti2.com   打喷嚏链接: http://www.dapenti.com/blog/more.asp?name=xilei&id=54784 用手机上 喷嚏网 :m.dapenti.com        每天网络精华尽在【 喷嚏图卦 】        喷嚏网官方新浪围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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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部曾表示配校车要花4500亿费用太大

  配校车要花4500亿吗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张璐晶|北京报道   “刚把孩子送上车还不到5分钟就出事儿了。”面对镜头,甘肃校车事故中承受着丧子之痛的中年男子魏红(音)泣不成声。   近年来,“校车”不断地进入公众视野,但却总是与事故相关。据本刊不完全统计,2010年10月到2011年9月,一年内全国各地共发生校车事故22起,死亡人数达到47人,平均每月有4名儿童惨死在上下学的路上。   截至记者发稿时,此次甘肃校车事故中的遇难人数已达21人,那些还未经世事的孩子们再一次用血肉之躯为我们敲响了警钟。   “我无法闭上眼睛,一闭眼就是那一柏油马路的孩子。”第一时间参与救助的当地村民王冉黯然神伤。   让每个孩子都平安、开心地上下学,何时不再是奢望?中国是否拥有开设校车的基础条件?发展校车要克服哪些困难?   校车要做“特权车”   2010年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长江教育研究院院长周洪宇,提交了一份《关于实施全国校车安全工程的议案》。   在议案里,他提出“校车行驶过程中享有某些特权,比如只要校车停靠在路边上下乘客,它旁边的车辆都要停驶且保持车距”等建议。“议案内容公开后,不知道有多少网友骂我,说搞什么特权!但是儿童是弱势群体,儿童的生命安全必须要放在首位。”周洪宇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校车享有特权?很长时间内,这似乎是痴人说梦。   除2010年7月1日正式实施的、由国家质检总局和国家标准委联合发布的强制性国家标准《专用小学生校车安全技术条件》外,“校车”二字鲜见于与教育相关的各项法律法规(下称“标准”)。而且,《专用小学生校车安全技术条件》主要侧重于校车技术层面的安全。   周洪宇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促使他提交相关议案的原因,是2000年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做高级访问学者的时候,他住所的正对面就是一个美国的校车站,每天都看到孩子们乘着“大黄蜂”上下学,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一向最讨厌特权的美国人,心甘情愿地承认并遵守着校车的特权。美国法律规定,在公路上随意超越校车是违法的,如果校车要停车上下学生,双向车道的所有车辆都必须停下,即使是警车和总统的车辆也不例外。   “中国人对‘特权’的字眼很敏感。”周洪宇显得有些委屈。   而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续梅11月22日对媒体公开发言时,则用了“优先权”这个不那么刺耳的名词。续梅表示,教育部主张校车在路上享有优先权。   根本不是钱的事儿   周洪宇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校车议案提交后,他收到了教育部一份4000多字的回复,内容包括教育部近年来对校车工作的调研和摸底。   据周洪宇介绍,教育部在回复中表示,财政投入不足是开展校车工作的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在全国范围内的学前和义务教育阶段购买校车,政府需要投入3000亿的预算,且一年的运行、维护费用为1500亿,最后的结论认为,4500亿的政府买单费用太大。   2010年我国教育支出为12550亿元,4500亿为全年教育支出的三分之一。周洪宇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对于到底需要多少钱来买校车,也有机构给出600亿、800亿的说法,但这恐怕都是初步匡算,准确与否自己持保留态度。   但周洪宇表示,经费不足不能成为推脱责任的借口,因为除了经济发达的美国、法国、日本等国之外,经济并不太发达的古巴、墨西哥等发展中国家也建立起了比较完善的校车管理体系。就连经济远远落后于中国的朝鲜,在两江省也早已开通了“教育专列”,30年如一日地接送义务阶段学生上下学。如果国家真的要加大对校车的投入,那么对校车的预算就应该在今年底写入中央和地方的财政预算,这样明年才有可能真正地推行,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似乎还“没有动作”。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学校布局调整与校车系统建设研究》课题组负责人袁桂林则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政府买单”的思路,其实是一种落后模式下的表现,学校完全可以通过车体增值的方式自行解决校车的运营成本,要尽量少花钱办好事儿。比如可以发展清洁能源的校车,既环保又可以得到新能源的补贴,降低运营成本;再如,可以通过上车刷卡等方式及时追踪中小学生的身高、体重等数据,然后向需要该数据的第三方出售等,最终达到校车全部免费的目标。   “你怎么会想到校车的问题?”   北京理工大学教授、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杨东平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中国缺乏校车制度,没有规定也没有立法,中国的校车还处于一种自发的状态。原来农村上小学和幼儿园是就近入学,不需要校车,这些年由于实行撤点并校和集中举办乡镇幼儿园使得上学远了,开始需要校车。城市间校车需求主要是由于择校造成的居住地点和学校间的距离增大。   今年5月份,北京市朝阳区启动试点校车。主要内容是:由政府组织招标产生承运企业,给予财政补贴,相应地减少学生所支付的车费。第一批共有9个学校参与试点,计划试点的时间截止到今年年底。   还不到半年,这项试点计划已“悄然终止”。   11月17日,在由21世纪教育研究院举办的“如何破解校车安全问题”研讨会上,曾参与朝阳区探讨校车运营方式的动力新跃北京汽车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刘伏生表示,校车开通后,在运营中发现了很多问题和设想的不一样。   刘伏生表示,最早朝阳区教委的想法是车买了后,真正运营起来可能不赚钱,但是不能赔钱,所以定了每位学生每月300元~500元,根据学生距学校远近收费的标准。但是在运营当中碰到的具体问题包括:学生要集中接送,但家长提出来:能不能提高收费,到家门口来接?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如果每个孩子都到家去接的话,司机可能夜里3点就要上班了。但集中接送,家长又有异议:我花了这么多钱,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11月22日,续梅公开表示,我国将来肯定是要建立校车制度的。“现在这个工作正在做,但这不是教育部一个部门的事情,有10多个部门在参与。”续梅说,校车制度建成后,将形成国家标准,然后由地方根据自身实际情况执行。   周洪宇也指出,解决校车问题,最理想的状态是由国家安监总局、财政部、教育部、公安部、发改委等都聚在一起,从顶层设计上解决问题。“要从根上解决这个问题,首先需要明确职责,各级职责不分明,究竟谁该负主导责任不明确,老师怪学校,学校怪教育部门,出了事故立即停校车,让家长们走几个小时送孩子上学等,都是因噎废食的表现。只有明确了职责,才会全盘考虑制定方案,希望能尽快形成由安全局牵头组成的专班,统筹规划校车问题。”   “关键是政府做不做和想不想做的问题。”袁桂林教授告诉记者,好多年前,在教育部领导调研的时候,他就提出过校车问题,“当时人家还诧异:你怎么会想到校车的问题?如果思想重视了,一个月、几个月就做出来了;如果不想做,多少年,一辈子都做不出!”   看看美国校车   张璐晶   经过了一个暑期的培训,五年级生阿曼达终于当上了校车护车员,她的职责是协助司机维持车上秩序,每站负责照看学生上下车和过马路。阿曼达对此乐此不疲,而且不再赖床。每天,她都佩戴着学校发的护车员专属帆布发光皮带,像模像样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据美国校车委员会数据显示,在美国的城市和乡村,每天有大约48万辆校车,运送2600万学生往返学校和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一年运送学生100亿人次。在美国每天坐校车去学校的学生占所有中小学生总数的54%,其余的则主要是家长自己接送。   一向最讨厌特权的美国人,几十年来心甘情愿地承认并遵守着校车的特权。美国法律规定,在公路上随意超越校车是违法的,如果校车要停车上下学生,双向车道的所有车辆都必须停下,即使是警车和总统的车辆也不例外。   美国交通运输委员会统计显示,平均每年只有5名学生在校车事故中死亡,而且事故都与重大灾害有关。美国百万公里事故发生率统计中,非校车的事故发生率为0.96%,而校车仅为0.01%。   特权车   任何车辆在路上必须对校车进行避让;在校车停车并亮起“Stop”标时,所有车辆必须停在其身后,绝对不允许超车,否则将是严重违章行为。“9・11”后,美国政府立法规定,任何对校车的攻击都将定为联邦罪行,要判20年至终身监禁。   “坦克车”   超过500部校车法规被美国各州记录在册,这几乎使得校车的每一个零件在生产时,都具有远高于普通车辆的安全性能。没有花哨的装饰,黄底黑字令校车在早晨和夜晚也极为明显,前后的防撞梁使得一切“追尾”事件都以“自残”告终。抬高的底盘和油箱两侧将近4厘米的钢板避免了撞车后发生漏油爆炸的状况。“9・11”后校车上还配备了防暴破的系统,以武装到牙齿的态度保护着孩子们上下学的安全。   豪华车   美国一辆校车价格在十万美金到几十万美金不等。在美国如丰田凯美瑞等中档轿车的售价只要2.2万美元,而一辆雷克萨斯Lexus豪华的SUV也只要5万美元。   公务车   美国各州政府每月都要对全部校车进行检查。而对于司机的挑选,其严格程度堪比军队政审。应聘司机必须驾驶记录清白,必须通过联邦交通部的体质和就业前的药物测试,并且没有个人犯罪记录。获聘后的校车司机都要经过专业培训,培训细化到,如果有学生站着不坐下该怎么处理。待遇方面,校车的司机是公务员,工作稳定。这有利于他们安心工作。在美国,服务二十年以上的校车司机比比皆是。   国内各地校车运营试点   【浙江德清】优先通行   今年9月,该县人大常委会通过决议,校车享有优先便利通行的权利。   【辽宁桓仁】轮流休息   由于校车运力不足,18所寄宿制学校分别被安排在周一至周日的不同时间休息,学校的教学计划、学生的作息时间受到一定影响。   【山东无棣】刷卡乘车   为每名乘车学生发放乘车卡,乘车刷卡后系统免费自动给家长手机发送提示信息。   【山东威海】给校车减负   校车免缴客运管理费、养路费、运输管理费;缓缴车船使用税、营运税、城建税和教育费附加。   【西安阎良】严格审核司机   所有应聘校车司机的驾驶员必须持派出所、交警队、医院体检等证明,经教育、公安审核并进行面试、技能考试、政治审查合格后,方可录用。   【黑龙江鸡西】都坐公交车上学   调整公交线路,增加公交车辆和班次,使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坐公交车上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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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永毅:从毛泽东的拥护者到他的反对派──“文革”中年青一代觉醒的心路历程的本质与毛泽东的集权思想 进入专题 : 毛泽东 文革    ● 宋永毅       从1966年到1976年的“文化大革命”产生了一些出乎意料的后果:它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毛式极权制度的没落,并激发了中国独特的民主运动。“文革”的结果无疑是灾难性的,但它也使许多年轻人对共产党政府及其意识形态产生了幻灭感,激励了他们为中国的未来推动政治改革的热情。     毛泽东发动“文革”的初衷之一,无疑是想通过党内外不断进行的残酷无情的政治清洗,更全面而严密地控制人民的头脑,为他本人树立起中国新帝王的权威。然而,在整个动乱时期,在中国民众尤其是青年人中间,始终存在着对毛泽东体制的怀疑与抵制。在这场大灾难中,共产党领导的中国政府判决了一大批“反革命案件”,公开批判过30到50株“大毒草”(即赞成异端思想的作品)[1],如遇罗克的“出身论”(1966)和“李一哲”的“关于社会主义的民主与法制”(1974),中共领导层对异端思想的出现极为惊恐。此外,从1960年代末到1970年代中期,全国各地的地下文学和读书运动一直不绝如缕。1966年爆发政治和社会动乱时,在北京、上海和全国各地的街头,激进的红卫兵把各种书籍当作“封资修垃圾”付之一炬。可是没过多久,还是这些人,即所谓的“红卫兵一代”,几乎是在“文革”刚爆发的一年后,又开始热切地寻找、阅读和流传这些所谓的“封资修垃圾”了。     从对这一现象的观察中可以引出一系列极有意义的问题:“文革”开始时,中国青年人中的佼佼者几乎全都狂热地拥护毛泽东,后来他们为何又变成了毛泽东的敌人呢?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对“文革”和毛泽东体制的态度发生了根本转变?在青年人的这一思想觉醒的过程中,在他们从激进到理性、从无知到成熟的转变中,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值得探索的事?本文通过追溯“文革”时期的地下读书运动,探讨一代“红卫兵”思想觉醒旅程的起源、形成、成熟和分化过程,追寻他们在中国思想史上留下的重要足迹。          一、令人惊讶的发现:毛泽东的“文革”主张培育了自己的反对派          了解地下读书运动的起源,关键是要认识到“文革”本身包含的矛盾。深入研究“文革”时期的异端思想,就会得出一个令人惊讶的发现:最先使中国人尤其是在青年人中间产生异端思想的,恰恰是毛泽东本人在“文革”初期的一些政治操作。     毛泽东在1966年发动“文革”时,固执地相信自己已成为一个有名无实的领袖,在党内“失去了大部分权力”,他认为自己的政治对手刘少奇、邓小平及其同伙占据着全国的大部份党政要职[2].1966年夏,“文革”刚一爆发,刘少奇和邓小平便立刻派出许多工作组,试图控制住运动星火燎原的势头。毛泽东看到,整个党政系统都处在自己对手的牢牢掌握之中,所以他认为自己唯一能利用的力量就是群众运动了。为了在全国发动群众运动,对抗刘邓及其控制的党组织和工作组,毛泽东把自己发动“文革”的真实意图暂时掩盖起来。与此同时,他向民众展示了一幅有关未来政治改革的模糊不清的乌托邦蓝图,从而赢得了千百万年青人的支持。首先,毛泽东向人们许诺,经过“文革”之后官僚制度将被消灭,会建立一个新社会。他利用了马克思主义的一些民主要素来表达这样的承诺,例如象1871年“巴黎公社”那样人民享有罢免和更换政府官员的权利,在“文革”的纲领性文件《十六条》中毛泽东又正式向人民公开承诺,要实现“大民主”和“全面选举”。[3]其次,毛泽东为了让人们追随自己,还打出了人权牌。刘邓派出的工作组迫害了许多“文革”的积极参与者,将他们打成“反革命”,而毛泽东却把刘邓的政策称为“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号召开展一场全国范围的平反运动,为那些受迫害的人平反。为了证明“文化大革命”符合马克思主义的正统思想,毛泽东还鼓励学生学习马克思主义,要提出自己的“独立见解”,“对抗”刘邓“资产阶级司令部”领导的党组织。[4]     毛泽东这个老谋深算的政治家打出民主和人权牌,本来只不过是以此作为自己夺回权力的权宜之计。可是天真幼稚的学生看不透这一点,他们把这当成了严肃探讨政治改革、消除中国在“文革”以前存在的社会弊病的大好机会。“文革”时期主要的异端思想之一──“新思潮”,便萌生于这一特殊的历史背景之中。     乔兼武和李文博是北京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的两名学生,他们写下了“造三个大反:用毛泽东思想改造旧世界,创建新世界──给党中央、毛主席和国务院的公开信”(1966年8月30日)和“公社已不再是原来意义上的国家”(1966年10月17日)两张大字报,讨论如何改造中国的社会政治制度。他们认为:“文革”前的中国是“没有资产阶级的资产阶级国家”,已经变成了官僚主义和奴隶制的温床与社会基础;应当号召人民通过“消灭党的组织结构”,“砸烂党中央和地方政府的一切办公室”,来打碎旧的国家官僚机器[5];要采用“巴黎公社式的全面选举”来选择干部。用李文博的话说,“文化大革命”的目标应当是“改造”,即“改造社会主义制度,完善无产阶级专政”。在李文博的大字报的鼓舞下,北京师范大学一群热情的学生在1966冬至1967年出版了一份名为《新思潮》的杂志。这个杂志主张“彻底改造社会主义制度,全面完善无产阶级专政”,这大概就是其创办者心目中的“新思潮”。[6]     在李文博和乔兼武的直接影响下[7],北京市的两名中学生伊林和涤西也贴出了他们的大字报“给林彪同志的一封公开信”(1966年11月15日)。他们除了用马克思主义批判林彪鼓吹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之外,还认为林彪“没有认识到自开展文化大革命以来变得日益突出的问题,即改进无产阶级专政、完善社会主义制度的需要”,因为“文化大革命的目标是要建立一个巴黎公社那样的‘东方公社’”。[8]当局很快就镇压了这些学生,主要是因为他们将矛头直指林彪。可是,他们以巴黎公社为楷模,主张建立一种新型政治制度的观点,却被当时上百万“造反派”所接受。上海“一月风暴”后成功夺权的“造反派”就一度把新成立的市行政机构命名为“上海人民公社”。     毛泽东打倒了政敌、完全夺回权力后,便立刻放弃了自己关于民主和政治改革的承诺,这让他的许多狂热追随者困惑不解。在“一月风暴”过后不久对“中央文革小组”成员的谈话中,毛泽东否定了关于人民普选原则和巴黎公社式的政治制度的构想,而是要成立被称为“革命委员会”的权力机构,它以所谓“三结合”(军代表、革命干部和“造反派”)的形式组成。[9]     然而,毛泽东的变脸却无法阻挡那些勤思好学的青年人的独立思考以及他们探索中国前途的热情。从1967年到1968年的混乱时期,中国的“新思潮”运动从理论上和组织上都有可观的发展。北京和全国各地出现了20到30个独立的研究小组,其中最著名的有北京师范大学的“造反兵团”、北京大学的“共产主义青年学社”、设在北京各中学的“《四三战报》编辑部”、山东的“毛泽东主义小组”和“渤海战团”、上海的“上海市中学运动串联会”、广东的“八五公社”、湖南的“省无联”[10]和湖北武汉的“北决扬”[11].     这一时期的“新思潮”讨论中产生了一系列新的思想和观点。一批青年理论探讨者在一篇影响很大的文章“论新思潮:四三派宣言”(1967年6月11日)中宣布,在“文革”以前的中国,党的干部都变成了“特权阶层”,“阶级关系已发生很大变化”,“文革”就是一个把财产从特权阶层重新分配给广大人民的特殊过程。[12]他们预言,今后的“文革”运动将继续这一重新分配权力和财产的过程。     新思潮的探索者还抨击“文革”前的国家机器,认为毛泽东批准的“革命委员会”是新的“至今仍在运转的资产阶级统治机器”。他们认为,“无产阶级革命群众应当起来推翻”这些“革命委员会”[13],因为它们根本不是巴黎公社式的新国家机器。这些“新思潮”的青年探索者们对“文革”前的中国做了深入分析,认为存在着一个由90%中共高干组成的“红色资本家”新阶级。湖南省“省无联”的杨曦光(即2004年7月7日在澳大利亚去世的经济学家杨小凯教授)在“中国向何处去”(1968年1月6日)一文中主张彻底消灭这个“特权阶级”,砸烂包括“革命委员会”在内的旧国家机器,建立巴黎公社式的、将来“实行人民自治”的人民公社。十分巧合的是,这些理论类似于著名的南斯拉夫共产党异议人士米洛万·德热拉斯的名著《新阶级──对共产主义制度的分析》一书中的观点。杨曦光在他的其他文章中还表达了这样的愿望:把所有独立的“新思潮”研究团体组织起来,形成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主义新政党,将大量民兵改造成一支新军队,通过内战夺取权力。[14]这种革命行动计划类似于毛泽东在50年前提出的如何建立红色中国的理论。     人们或许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既然“新思潮”的这些青年理论探索者在追求乌托邦式的社会政治制度时严格遵循了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理论,为何毛泽东及其追随者们却把他们当成“极左派”和“极端反革命”严加迫害呢?     其中的原因其实并不难找到。首先,毛泽东的“文革”理论和实践实际上是与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对立的。当这些青年理论探索者在研究和讨论他们所理解的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时,往往发现毛泽东及其追随者们的政策和行动事实上偏离甚至背叛了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这些勇敢的思想者越是深入研究理解马克思主义,就越怀疑和反对“文革”及其理论。     其次,这些年青思想者过于天真,缺少政治经验,看不透革命领袖的政治权谋,也没有能力戳穿领袖们用政治宣传高调掩盖起来的真实动机。毛泽东在“文革”开始时出于权宜之计作了某种关于民主和政治改革的承诺,但这仅仅是毛耍的又一次政治权谋而已,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操纵群众运动夺得政治权力。而青年理论探索者却误以为,毛泽东是在其政敌的压力下不得不放弃他的乌托邦蓝图,他们认为,“毛主席一再向资产阶级做出让步,证明这种势力十分强大[15]”。     这些青年理论探索者与许多热衷于“夺权”的“造反派”有所不同。正如一些学者指出的,许多“造反派”之所以“想夺权,并不是因为他们想实现什么崇高的革命目标,而是他们受到成为新的当权派这一前景的吸引”。相反,“新思潮”的青年理论探索者们所关心的是,“不仅要打破官僚体制,而且要创建一个新社会”,可以说,“他们是当时中国社会中最具批判性的头脑,并不想顺从地变成中央的消极工具的人”。[16]          二、史无前例的悲喜剧:“自来红”成了“反革命”          按照中共的官方意识形态的解释,工农兵应是共产党中国的社会基础,但在现实里中共的高干及其子女却演变成一个凌驾于工农大众之上的特权阶层。“文革”是中国历史上一出史无前例的悲喜剧,它使一些以高干子女为代表的“自来红”的青年学生变成了毛泽东体制的反对派。“首都红卫兵联合行动委员会”(以下简称“联动)的出现以及它所代表的思想,便提供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事例。     “联动”成员一般被称为“老红卫兵”,因为他们是首都和各省中学里的第一批“红卫兵”。在毛泽东及其党内一小撮人的支持和默许下,这些“老红卫兵”在“红色八月”期间殴打和杀害了大量无辜[17],毁坏了大批中国的古代文明遗存。他们一度是毛泽东和“中央文革小组”的“掌上明珠”。可是,毛泽东的不断清洗终于落到了刘少奇、邓小平和95%的高干头上,而他们中的很多人就是“联动”成员的父母。为了维护自己的家庭和特权,这些“老红卫兵”很快就变成了“保皇派”,令人啼笑皆非地成了毛泽东的革命对象。     这些失势的中共高干的子女比较了解中国党政领导层内部斗争的底细,又因被毛泽东和“中央文革小组”抛弃而怀恨在心,所以他们在觉醒之后于1966年12月成立了自己的反抗组织“首都红卫兵联合行动委员会”。他们的思想觉醒过程记录在“联动”文件“中共中央及驻京党政军机关干部子女联合行动委员会的公开宣言”(1967年1月1日)之中[18].     “联动”成员们所代表的“新思潮”与上述青年理论探索者不同,“联动”成员们对研究和阐述社会政治制度问题兴趣不大,却很关注中共领导人的个人错误及高层内讧,所以“联动”曾号召人民粉碎党中央的“左倾机会主义、它的两个主席和一些中央委员”。换言之,最先向毛泽东、林彪和“中央文革小组”发起攻击的正是“联动”成员。从中共建政到“文革”爆发的17年里,民众对隐藏在中共宣传骗局背后的政治真相基本上一无所知,他们一直对毛泽东和中共抱有幻想。因此“联动”成员对中共内部黑暗的权力斗争的揭露,在教育和唤醒民众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联动”的最终目标是让中国回到“文革”以前的状态。有趣的是,虽然“联动”成员也赞成“民主”和“消灭一切独裁制度”,但他们所追求的民主制度却是“党内的民主集中制原则”[19].显然,“联动”成员的政治主张是想用“文革”之前党的集体独裁来代替毛泽东在“文革”中建立的个人独裁,这样的主张其实与民主毫无关系。     1967年1月,中国当局正式宣布“联动”为“反革命组织”,它的大多数主要成员都被捕入狱。然而,政治迫害使这些年青的受害人提前成熟。一些“联动”或“老红卫兵”成员获释后,成立了研究“文革”的独立团体,探索政治改革的新途径[20],其中一些人还创办了地下刊物《新思潮》[21].     1967年冬,北京的一些前保守派“红卫兵”运用毛泽东和“中央文革小组”在“文革”初期提出的一些关于民主和人权的观点,批判了毛泽东及其同伙。在这场被称为“十二月黑风”的“反革命逆流”运动中,他们至少张贴了20张“反革命大字报”。与“联动”成员一样,这些保守派红卫兵也有“自来红”的家庭背景,父母都是中共要员,“文革”之初因执行刘邓的政策而遭到毛泽东和“中央文革小组”的整肃。毛泽东及其同伙曾经打出“人权”和“民主”的旗号,号召民众起来清算这些干部追随“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罪行”。这些“保守派红卫兵”在自己的大字报中撕下了毛泽东和中央文革小组的“民主”面具。在他们当时风靡一时的一张大字报“踢开中央文革小组,紧跟毛主席闹革命”(1966年12月2日)中,这些“保守派红卫兵”根据《十六条》中宣布的“巴黎公社实行的全面选举”的民主原则,强烈质疑“中央文革小组”的合法性[22].当然,这些“保守派红卫兵”也表现出掩盖自己错误的倾向,例如他们仍然强调“血统论”。     在混乱不堪的1967年春夏之际,“文革”高潮中兴起的群众运动分裂为两大派──“激进派”和“温和派”,随即在全国范围内发生了武斗。混乱的局面使民众强烈要求恢复秩序。这时清华大学出现了一个温和的“红卫兵”组织“四一四派”,其中的大多数人也属于“自来红”的学生。他们的理论家周泉缨在“四一四思潮必胜”(1967年8月)等大字报中提出了“四一四思潮”这一提法。与极左派的“新思潮”相反,周泉缨否认“阶级关系有任何变化”,不认为“文革前17年已经形成了一个特权阶级”;因此他强烈反对实行任何社会政治制度变革和权力与财富的再分配。他批评“中央文革小组”领导的群众运动使全国陷入混乱,他的主张是,革命应当“停下来,巩固成果,做出让步”。[23]周泉缨在1967年9月14日又写了题为“炮轰陶铸──一个窃取文革成果的袁世凯式人物”的大字报。其实,此前半年多,陶铸即已失宠于毛泽东。周泉缨的这张大字报真正的矛头实际上是针对陈伯达──“中央文革领导小组”组长。周泉缨认为,陈伯达是个“反革命两面派”[24],正在把“文革”引入歧途;他还想揭露“中央文革小组”内部以及周恩来和林彪之间的权力斗争。但周泉缨和另一些“四一四派”的“笔杆子”都未直接回答中国将来的正确方向在哪里这个问题。他们称赞“文革”前的中国以及对“新思潮”的批判都清楚地表明,他们只是想回到自己失去的天堂──“文革”前的中国。          三、地下读书运动──异端思想的成熟与分化          在“文革”与这一代年青人的关系中,书籍发挥着独特的作用。     当1966年爆发了政治和社会大动乱时,成千上万激进的“红卫兵”把书籍统统当作“封资修垃圾”,在北京、上海和全国各地的街头付之一炬。迷信毛泽东的千百万年青信徒认为,“红宝书”已经告诉了他们指导革命所需要的一切。可是,一年之后这一代人中的先驱者却开始如饥似渴地寻找、阅读和传播这些所谓的“封资修垃圾”。当时全国各地的图书馆都已关门,除了官方批准的极少数图书外,大部份书籍遭到查禁。这些探求新知的青年人为了满足对图书的渴求,不得不通过他们自己建立起来的地下阅读网,交换和传播他们喜欢的图书。这种地下读书活动的一个参与者回忆道:“以我自己的经历来说,文革期间是我一生中最丰富多彩的阅读经历,尤其是西方和中国的古典文学。……读书小组通过相互交流结为一体,最后形成了一个地下网,使他们能够看到和交换各种书籍。这并非武汉的各别现象,全国都是如此。[25]”     从1967年到1976年,全国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了无数个地下读书会。越来越多“文革”时代的青年人产生了与赵振开──即后来中国著名的诗人北岛──相同的认识。赵振开说:“只有驶过知识的海洋,才能抵达真理之岛。[26]”具有反讽意味的,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广泛阅读使他们用马列原著对毛泽东的革命理论提出质疑,用正宗的人道主义传统去评估革命,以西方哲学和法学去批判整个社会主义体系。正是这种广泛的地下读书运动让一代人告别了天真,形成了自己的异端思想,使他们走向“文革”的反面──民主和基本人权。     许多有探索精神的青年人起初是希望通过系统地阅读马列著作寻找革命真理,可是他们真诚的努力往往以挫折而告终。梁恒是“文革”期间湖南省的一个有独立思想的学生,他在“文革”后出版的自传《革命之子》一书中介绍了自己的思想转变过程:“读得越多,我就越是把书中所讲的社会与自己的社会进行比较,头脑也变得越发混乱。这当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情况;有我这种问题的相当普遍,大家都能看到的报上的大话与我们可悲的现实之间的差距。[27]”     由于马列主义的理论并不能充分解答他们的满腔疑问,官方的正统宣传又进一步加剧了他们的困惑,于是这些青年人开始在马克思、列宁、毛泽东的著作之外寻找答案,他们的阅读范围逐渐扩大,涵盖了所谓的“反动书籍”。     一位中年作家在回忆读书经历对他在1967年年底觉醒的影响时说:“我读了当时在大学生中十分流行的两本书,一本是锡兰共产党员古纳瓦达纳写的《赫鲁晓夫主义》,另一本是美国记者安娜·路易丝·斯特朗的《斯大林时代》。这两本书里描述的斯大林的血腥大清洗,让我浑身发凉,四肢麻木。我在头脑中把斯大林的清洗与文革和毛泽东联系在了一起。我突然觉悟到,斯大林和毛泽东都是暴君,他们都是用卑鄙无耻的手段维持着自己的独裁统治。所谓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一下子烟消云散了,那不过是些阴谋诡计和血腥的清洗。文革期间的毛泽东完全是在步斯大林的后尘。……我认为,自己的思想转变在这个时期大学生造反派中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现象。[28]”     1966年以前,中共当局出版了大约1,041本专供高干阅读的图书[29].这些“内部发行”的图书分为两类:一类是灰皮书,大都属于政治、法律和文化的范畴,主要是西方作者或苏联东欧各国的“修正主义者”所写;另一类是黄皮书,主要是文学读物。由于这两类书有特定的封面颜色,因此人们简单地称之为“灰皮书”和“黄皮书”。在“文革”的动乱岁月里,大量这样的图书散落到普通人手里,它们很快就在学生中间成了“抢手货”,这些书籍给地下读书运动的兴旺增添了素材。     下面列出的书是一份十分独特的书目,不仅中国现在的大学生未必知道其中的书名,当时西方国家的知识分子也未必全都读过,但“文革”时期中国地下读书运动的活跃成员们却十分熟悉它们。     “灰皮书”中有10到20本在地下读书活动中特别受欢迎。其中包括威廉·夏伊勒的《第三帝国的兴亡:纳粹德国史》,特加·古纳瓦达纳的《赫鲁晓夫主义》,安娜·路易丝·斯特朗的《斯大林时代》,托洛茨基的《被背叛了的革命:苏联的现状与未来》,米洛万·德热拉斯的《新阶级:共产主义制度分析》,弗里德利希·A ·哈耶克的《通向奴役之路》,亚当·沙夫的《人的哲学:马克思主义与存在主义》,马迪厄的《法国大革命史》,尼基塔·赫鲁晓夫的《没有武器的世界:没有战争的世界》,拉扎尔·皮斯特腊的《大策略家:赫鲁晓夫发迹史》等。“黄皮书”中最流行的有爱伦堡的《人·岁月·生活:1891-1917年回忆录》和《解冻》,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的《伊万·杰尼索维奇的一天》,让·保罗·萨特的《厌恶及其他》,阿尔贝·加缪的《局外人》,约翰·奥斯本的《愤怒的回顾》,萨谬尔·贝克特的《等待戈多》,杰罗姆·大卫·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等。     仔细分析一下这个书目即可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些书的大多数作者,如托洛茨基、德热拉斯、赫鲁晓夫、爱伦坡、西蒙诺夫、萨特和索尔仁尼琴,实际上都是曾被共产主义运动称为“革命的叛徒”或“修正主义者”的人。他们曾经是激进的革命派,觉醒之后又开始反对革命。他们的觉悟过程几乎和“文革”时期中国的青年思想者一模一样。除了作者的政治背景值得注意外,还应当提到,上述书目中有些书揭露了斯大林1930年代大清洗的黑暗,它与毛泽东1960年代发动的“文革”十分相似。而书目中那些西方的现代派文学作品则引起了这些异端学生的共鸣。20世纪现代派中的一个主要文学流派,即西方的现代派,突出表达了反抗传统社会的青年一代的怀疑、失望与反叛。“文革”时期的中国青年人经历了同样的彷徨、失望和“造反”的经历,西方现代派文学作品中的这种情感对他们很有吸引力。     至于为何纳粹德国的历史会吸引许多有头脑的中国青年人的注意,原因也很简单。中国学者高瑞全在讲述他第一次读到《第三帝国的兴亡:纳粹德国史》的感受时说:“它就像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对此书的阅读引导他比较德国的纳粹运动与中国的“文革”,结果发现两者都会“使国家走上毁灭之路,尽管它们最初都得到了群众的盲目拥护[30]”。上海复旦大学“胡守钧反革命小集团”的胡守钧对该书的启蒙作用做了如下解释:“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从政治制度的角度对毛泽东的社会主义和希特勒的法西斯主义进行比较。我们很快便发现两者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这才从毛泽东的乌托邦美梦中惊醒。[31]”     有意思的是,“文革”的灾难性后果也促使这些青年探索者有意识地从“革命的敌人”的作品中寻找启迪。例如,一些“老红卫兵”在1968年看了许多他们曾经按照毛泽东的教导批判过的著名反革命分子和修正主义者的文章,却惊奇地发现,站在历史正确方面的并不是毛泽东,而是他的敌人们。     现任《中国税务报》社长的张木生曾是北京地下读书活动中的一位青年知识分子。他组织了一个地下读书会,向他的同伴们介绍他对毛泽东及其在中共历史上的错误的分析。他为当时自己的读书会开列的阅读目录是:“德热拉斯的《新阶级》,拉扎尔·皮斯特腊克的《大策略家:赫鲁晓夫发迹史》,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上的秘密报告,刘少奇在‘七千人大会’上的报告……”。张木生回忆道:“我也看一些所谓‘右派’的讲话和他们交给党组织的有关自己思想进步的汇报。此外,我还得到了一份彭德怀在1959年的反党信。根据我本人在农村的经历,我不但认为彭德怀讲的事情绝对真实,而且他和那些右派的文章都十分深入而客观。[32]”张木生在一次沙龙式讨论中发表了题为“对中国农业制度的思考”的演讲,把“文革”早期的异端思想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对“文革”期间和“文革”之前的毛泽东体制以及中国的社会主义做了系统的批判。     由于参与地下读书活动的青年思想者常常公开宣扬自己对“文革”的异端观点,因此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受到了政治迫害。在“文革”期间的中国政治舞台上,这些读书小组都很短命。     1968年年末,中国当局把大约1,600万城市学生送到乡下“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场所谓的“上山下乡”运动对那些原“红卫兵”来说是个明确的信号:他们对党已经没有用处了,因此不再是毛泽东的“革命小将”,而成了“再教育的对象”。社会政治地位的突然变化以及在贫困农村的艰苦生活使这些青年人既沮丧又困惑,这激励他们通过探索性的阅读来重新评价“文革”。     北京的下放知青卢叔宁曾在日记中讲述了那时他对书籍的“精神饥渴”,他让自己的朋友给他带来更多的书,因为“我们的知识极其贫乏;我们的精神胃口极其饥饿;我们读书的愿望极其强烈。我们必须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己寻找精神食粮──书籍。[33]”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学生王申酉的不同寻常的经历更生动地反映着他们对精神食粮的渴求。王申酉在“文革”早期因创办反对“文革”的“反动杂志”而被打成“反动学生”。他与另一些“反革命学生”组成了一个地下读书会。为了找到更多有关政治、哲学、经济学尤其是马列主义的书籍,有一天夜里他们潜入已被封闭的华东师范大学图书馆,“偷”了二百多本书[34].在当局及其信从者看来,“反动学生”的这种“罪行”是完全不可原谅的,但对这些“饥饿”的真理追求者来说,他们就像是从天上盗火的普罗米修斯。王申酉热衷于读书和独立思考,在给女友的长信中阐述了自己逐渐成熟的异端思想,尖锐地批评了毛泽东和中国的政治制度。1977年4月27日,秉承毛泽东意志的中共当局在毛泽东死后,以“反毛泽东思想罪”将王申酉处死。     从中国和海外出版的下乡知青的大量怀旧文章和回忆录中可以看到,“文革”期间下乡知青把大批书籍带到农村阅读,回城时又常与朋友交流各自的独立见解,这在当时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现象。     尽管当局在1967年迫害过早期的地下读书会,但这样的镇压并不能阻止地下读书运动的延续和扩大。事实上,在北京和全国各地一直存在着大量的地下读书会,不过它们都刻意保持低调,没有正式的名称,很少组织公开的讨论或交流活动,也不表明自己的政治观点。     全国范围的地下读书活动主要有两种交流形式,通信和沙龙。     著名的通信式读书团体的一个重要案例是1970年代上海复旦大学的“胡守钧反革命小集团”,它由上百名持异见的青年人组成。这个“小集团”包括上海的一些原“红卫兵造反派”,他们曾两次参与“炮打”“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张春桥的行动,大多数人在1968年被下放到农村去。尽管这些学生在挑战张春桥时受到挫折并遭到政治迫害,但他们并不气馁。他们编辑了一份地下刊物《远方战友通信集》,在上面发表自己的读书笔记。这些文章表明,他们已经超越了个人的痛苦经历,开始严肃地探讨中国的社会政治问题。例如,这个团体的主要理论家之一方农提出了“社会主义国家的两重性”观点:这种国家的“政府一边镇压人民,一边保护官僚”。这个团体的另一名成员童允安主张,“用新的机构代替无产阶级专政”,“逮捕任何公民都要经过法院公审”,“人民选举法官,全民选举干部”。[35]这些想法往往来自他们读过的马列主义原著和西方哲学,甚至是《南斯拉夫共产党纲领》这类“修正主义文献”。     所谓的“第四国际反革命集团”是又一个案例。1969年到1971年由北京的下乡知青徐晓与一些青年工人和战士在山西和上海等地组成了一个通信小组。“由于环境压抑,双方只能写信。徐晓和他们通信,都是十几页纸。”当局拆检他们的通信,指控这个松散的通信团体成员“搜集、流传反动小说、诗词;搞反动串联恶毒攻击中央首长,攻击‘批林批孔’[36]”,最后以荒谬的“第四国际反革命集团”罪名将其成员悉数投入监狱,有两人甚至被判了死刑。     讨论理论或文学话题的私人地下沙龙是地下读书活动网络成员的另一种交流方式。例如,赵一凡是1970年代北京的这种网络的活跃成员之一,他就领导着一个这样的地下沙龙,给朋友们提供一些“禁书”、“灰皮书”和“黄皮书”,并组织私下的讨论活动。中国当代一些著名小说家和诗人,如史铁生、北岛、芒克和郭路生等,都参加过这类沙龙的活动。据他们回忆,“此时在沙龙里弥漫着一种偷食‘禁果’时的犯罪欣悦感[37]”。     所谓的“第四国际反革命集团”的组织者徐晓也是这类网络的活跃成员。她后来回忆道,她得到的第一批禁书是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司汤达的《红与黑》、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等。徐晓写道:“赵一凡和他的沙龙是我的精神导师,他使我认识了人的问题。知道还有一个人的问题存在。”这个沙龙开展的西方哲学和文学阅读活动也影响了芒克和北岛。来自白洋淀的诗人多多和根子,就是通过地下文学交流活动,在西方现代派的启发下开始写新诗,后于1980年代形成了当代诗歌流派“白洋淀诗群”。出人预料的是,地下读书运动也为1980年代中国的开放准备了人才。     活跃的地下沙龙也散布在偏远的农村。例如,河南省兰考县──这是中国最贫穷的地区之一──就有一个地下读书会。1968年该地某工厂的10位大学生和中学生组织了一个非正式的读书会。90年代以来在中国很有影响的学者朱学勤回忆当时这个团体的读书经历时说:“[他们]过着一种既贫困又奢侈的思辨生活,既与他们自己的社会身份极不相称,也与周围那种小县城氛围极不协调;他们以非知识分子的身份,激烈辩论在正常年代通常是由知识分子讨论的那些问题,有时竟会争得面红耳赤,通宵达旦;被他们吵醒的工友邻舍,时常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这群白天还在一起干活的钳工、管工、搬运工,怎么一到晚上竟会争论起史学、哲学、政治学,争论那样大而无当的问题?[38]”朱学勤后来把这些读书者称为“六八年人”。     这类的地下读书会超越了不同的家庭背景和“文革”派别。例如,北京女学生“徐浩渊”沙龙的主要成员是过去的“老红卫兵”,而“二流社”沙龙是由一些“文革”初期反对过“老红卫兵”的前“四三派”红卫兵组成的。这两个读书会的成员从前有过严重的过节,但此刻却凑在一起读书和讨论问题。1969年冬,前“老红卫兵”张木生和一位高干之子加入了一个由前“四三派”成员和知识分子子女组成的沙龙。家庭背景各异的青年人聚在一起共同探索中国政治问题的解决之道和中国的出路,为后来80年代中国思想界的形成创造了条件。社会学者杨东平后来作过这样的评论:“整整一代人在严酷的环境驱策下,重新聚在一起,彼此接受。这是一次摆脱了派别之争的集体反叛。这一代人通过重新塑造集体人格和共同文化,最终完成了向人的过渡。[39]”          四、新高度:为人权和社会主义民主而战          传播最广、影响最深远的异端青年思考者的作品是遇罗克的署名为“北京家庭背景研究小组”的文章“出身论”(1967年1月18日)。可以说,“出身论”是“文革”期间中国出现的第一份人权宣言。     文革伊始,遇罗克是北京人民机器厂的一名学徒,其父是工程师,1957年被打成“右派”。因为“家庭出身不好”,遇罗克虽然学习优异,却未能进入大学。在1966年的“红色八月”期间,一些“老红卫兵”以所谓的“家庭出身不好”为由,殴打甚至残杀无辜的人。“红卫兵”们用当时流行的“血统论”为自己的暴行辩护,却没有人站出来反驳这种荒谬的“血统论”。遇罗克挺身而出,凭借他在过去几年里积累的西方哲学知识,于1966年底写了这篇“出身论”,试图从理论上澄清对“家庭出身”的政治偏见[40].他先把文章油印了一百份,贴在了北京市区的一些电线杆上。随后他又把修改过的该文交给支持他观点的群众组织主办的《中学文革报》,于1967年1月18日刊登在这家报纸上。“出身论”在全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这一期的《中学文革报》印了约6万份,一周内便在北京销售一空,全国各地则翻印了一百万份以上。该报编辑部收到了全国各地成千上万封表示支持的信函。[41]     遇罗克不象“红卫兵”那样关注中共的党内斗争,也未钟情于毛泽东那些关于民主的政治“承诺”,更没有参与“战斗队”之类的流行活动,他是个独立的思考者,选择了为民众和受政治迫害者代言的角色。他这篇文章的中心议题是人权,他强调,“所有的青年都是平等的”。遇罗克所关心的是每个中国人的“公正”与“平等”,尤其是因家庭出身受到政府排挤的千百万青年人的政治和教育权利。他揭露了中国社会中为当局鼓励的政治歧视制度,在这种制度下,“特别是所谓黑七类出身的青年,即‘狗崽子’,已经成了准专政对象。”他问道:“谁是受害者呢?像这样发展下去,与美国的黑人、印度的首陀罗、日本的贱民等种姓制度有什么区别呢?[42]”在否定“血统论”的同时,遇罗克还指出,在中国社会里“一个新的特权阶层形成了”,其成员利用血缘关系来维护自己的特权利益。这是“新思潮”当中非常尖锐的一个观点。遇罗克还谴责当局授权“红卫兵”剥夺他人的人权,进行政治迫害的行径,如“残酷的‘连根拔’、极尽侮辱之能事的所谓‘辩论’,以及搜身、辱骂、拘留、殴打等严重侵犯人权行为”。在该文的末尾他向民众呼吁:“一切受压抑的革命青年,起来勇敢战斗吧![43]”遇罗克在1968年1月5日被捕,于1970年3月5日被中共杀害,年仅27岁。     1970年春当局发动了名为“一打三反”的政治运动,以打击所谓的“反革命活动”,其中也包括地下读书活动,上千个地下读书会被打成“反革命小集团”,许多参与者被捕入狱或受到政治迫害。除了上文提到的“胡守钧反革命小集团”、“第四国际反革命集团”等例之外,还有南京的“金查华马列主义小组”和宁夏自治区的“共产主义自修大学反革命小集团”等许多案例。当局以“攻击毛泽东和文革”的罪名将金查华处死,他的朋友陈卓然、苏小彬、倪寒予和王茂雅对这种残忍的杀害极端不满,他们在南京市的大街上张贴了数十张标语,标语的内容有“我们要真正的马列主义!”“金查华烈士永垂不朽!”。不久当局又把他们以“陈卓然反革命集团”之罪关进监狱,后来也将陈卓然杀害了[44].     与“红卫兵”早期的异端团体和派别相比,地下读书运动提高了青年一代的理解分析能力和认知水平,帮助他们比较深刻地认识和判断政治社会弊病。     例如,1969年底,张木生在地下沙龙的那次以“对中国农业制度的思考”为题的演讲中,比较系统地批评了毛泽东的农业政策及其建立的“人民公社”制度。他指出:“人民公社社员的热情和干劲都被糟蹋了。工分差别太小,这对老弱妇幼有利,因此难以进行调整。全县的生产队都在开会,工分制没通过之前他们是不会结束会议的。这是目前最严重的损失”:“集体生产总会导致产量下降,农民从自己的劳动中看不到好处。农民也没钱买机械。这种集体所有制哪能撑得下去?”当时他的眼光实际上已经触及到了10年后中国农村经济改革试图解决的问题。在这篇演讲中,张木生不仅分析了农村制度和政策,还讨论了政治制度问题。他大胆支持毛泽东的“敌人”,如1957年的“右派”、1959年“庐山会议”上的彭德怀、1962年“七千人大会”上的刘少奇,甚至还支持赫鲁晓夫的改革。那时他的一些判断显示出深刻的洞见。他说:“右派们在1957年指出问题的症结是制度,这正是他们超前于别人的地方”:“这一切都说明制度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作为一名高干子弟和“老红卫兵”中的活跃分子,张木生当时能从本质上摒弃和否定中共的制度,实为认知上的重大“飞跃”。[45]     上文提到的王申酉也从历史和思想的角度批判了毛泽东的思想和主要政策。1976年,他在“1949年后的中国及我对毛主席的看法”一文中批评了毛泽东及中共发动的主要政治经济运动,如1954年的“集体化运动”、1957年的“反右运动”、1958年的“人民公社运动”和“大炼钢铁”、1959年的所谓批判“彭德怀反党集团”和1963年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46].这些错误中共直到1981年才在《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正式承认,但这份权威性的官方文件对这些错误的肤浅认识尚不及王申酉5年前看法的深度。     王申酉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认为毛泽东的“人民公社”梦犯下了几大错误。首先,“这种公社……只能使农民愚昧落后的状态永久化,没有一丝一毫的社会主义”。其次,针对毛泽东“消灭劳动分工”的蓝图,王写道:“只有通过大工业极大地提高生产力,才有可能没有例外地在全体社会成员中平等分配劳动。这将大大减少每个人的工作时间,使人们有充足的时间参与社会理论和公共事务的管理(恩格斯)”。再次,“在中国目前的历史条件下,消灭劳动分工”的时间尚不成熟。[47]王申酉对毛泽东及其政策的分析是建立在坚实的理论基础上的挑战,因此就更透彻,更有说服力。     1971年“林彪事件”的发生进一步激发了青年异议人士探讨中国政治痼疾和为中国的未来寻找出路的热情。1974年“李一哲”以“批林”的名义写出的大字报“关于社会主义的民主与法制”是这方面的一个重要里程碑。“李一哲”是广东的一个地下学习小组3位成员李正天、陈一阳和王希哲的笔名。他们于1974年11月10日贴出了这份大字报,它随后在全国各地被广泛地油印和传抄。     “李一哲”的文章包含不少有价值的思想。与遇罗克和杨曦光一样,“李一哲”认为“中国也出现了与苏联相类似的特权阶层”,党的干部是一个享有特权的“新资产阶级”,“一个对起来反抗其特权的群众进行镇压的新贵集团”[48]:“李一哲”也猛烈抨击了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认为社会主义制度“并非完美无缺”[49];这几位作者承继了遇罗克的人权观,认为中国“需要民主,需要社会主义法制,需要能够保护广大群众的革命权利和做人的权利[50]”;他们还强调要“保障人民管理国家和社会的权利”,探讨如何让干部对人民负责,当他们的工作没有做到让人民满意时应当怎么办。“李一哲”最先提出了要建立新的社会主义法制,还向第四届全国人大呼吁,要求在新宪法中重新确立法治原则,让司法系统摆脱政治,以便保护普通公民享有平等的政治权利。它也在中国首次提出,未来的政治改革应当沿着“民主与法治”的轨道进行。这种观点到了1980年代为中共党内的开明派接纳[51].     地下读书运动深化了青年思考者的认识,他们当中越来越多的人关心起未来的民主和人道社会的具体蓝图。例如,贵州省的陈尔晋在题为“无产阶级民主制”的长文中讲述了对未来的理想社会的看法。他观点的的核心是两党制,“承认革命的合法性,尊重真理,铲除长期以来在一党制掩盖下权力斗争中的那些卑鄙无耻的阴谋诡计[52]”。此外,陈尔晋还提出了一种立法、行政、司法三权分立的共产主义制度。陈尔晋强调:“每个公民既有义务进行自我批评和接受别人的批评,也有权利批评政府。造谣诽谤将受到全社会的鄙视。批评主席不是犯罪,对不同意主席的人更不能进行残酷迫害。”他不仅谴责了毛泽东在“文革”中推行的政治迫害,还强烈表达了对自由人权的渴望。陈尔晋的主张实际上是以美国的政治和司法制度为蓝本的,但他给它披上了马克思主义的外衣,可能是因为在那个压抑的时代他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也可能是因为他的观点本身就存在着严重的自相矛盾。尽管如此,他真诚地追求民主和人权的努力还是有意义的。     回顾这一代青年人在“文革”期间的思想觉醒以及从激进到理性、从幼稚到成熟的整个过程,1970年代的地下读书运动确实代表着异端思想的一个新高度。考虑到“文革”前和“文革”期间压抑的政治和社会气氛,这一代人当中青年思考者的文章和思想方式自然会有局限性。他们都是在毛泽东的意识形态洗脑教育中成长的,当他们试图批判毛泽东思想时,往往会从原教旨马克思主义和其中的人道主义因素当中寻找依据;他们大部份人都没有完全摒弃社会主义乌托邦理想,对西方民主制度所知有限,因此不少人只是主张消灭旧的国家机器,却无从想象如何建设一个新的社会制度。但是,他们能在完全隔绝于外部世界的年代里凭借自己的独立思考而提出以上种种观点,实属难能可贵。他们勇敢地追求真理,有时冒着生命危险向毛泽东和中共的体制发起挑战,毫无疑问他们理应在中国的政治和思想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他们开放的胸襟、高尚的精神、追求真理的热情,以及他们从毛泽东的拥护者变成毛泽东的反对派这一史无前例的思想旅程,都值得后人铭记。          「作者说明」本文原为香港中文大学中国研究服务中心40周年《中国现况》学术研讨会宣读的英文论文(2004年1月6-7日),由伊洪译成中文,作者做了最后的审阅和不少修改。          「注释」     [1]见宋永毅、孙大进的《文化大革命和它的异端思潮》。香港:田园书屋,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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