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权主义

艾未自由 | 德国《世界报》独家发表了艾未未的长篇文章(中文自动翻译)

德文地址: http://www.welt.de/kultur/article13947429/Ich-bin-nicht-bereit-China-zu-verlassen.html 使用谷歌翻译自动生成的中文译文(由于没有中文原文,只能凑合着读译文了) “我不准备离开中国” 一年前,中国警方把他俘虏了。现在介绍的艺术家艾未未,因为他是“精神折磨” – 为什么他仍然相信在自由的胜利。 我的父亲和他的家人遭受严重迫害和排斥。所以我已经学会了从我出生的那一天,生活的痛苦和骚扰,并承担他们。我的父亲是国民党下已被判入狱。根据共产党,他被放逐。压迫和折磨我们的家庭生活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习惯了它,并通过国家看见。 我意识到它是如何与中国的本质,从而导致残酷和野蛮,极权政治。从当时它不是新闻,我当我接触到的政治压迫。我不抱任何幻想。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你患有准备,它可以承受的,当它突然出现的。 作为一个孩子,我经历过“文革” 艺术政策 艾未未可能不是一个文化论坛 如果你问我怎么了这种情况,我可以举出几个原因。我出生在中国,已经通过不同时期了。作为一个孩子,我经历过“文革”,然后我去美国,纽约。我回到中国,我在那里住了近20年。这一切给了我对中国社会的深刻见解。 中国社会的问题,主要是基于他们的文化。其主要特点之一,是与封建社会的五大原则规范的政治理论,它是由决定:仁(仁),义(义),礼(李),智慧(智)和坦率(新)。每个人一个明确定义的空间。 共产党摧毁了封建规范后,她接管了他们的利益作为封建文化的最起码的事情,提交给它的权力和权威的认可和要求。这句格言,可以充分行使其权力的统治者。这就是今天的政治现实。传统上说:“聪明人是优于降低愚蠢的。” 孔子说,它一直都是这样,把封建社会秩序。再次,在刚刚结束的两会,这表明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政治协商会议的情况下,如何发展文化的力量和渗透一切。顶部和底部是完全分开的水平。 值得注意的是,多远,我们的土地被删除,也不是一个民主的社会。政治权力的增长来自枪杆子。她收到了野蛮的标志和非理性的继续。个人的参与和表达的愿望,是一个欺骗性的外观。在社会的初级水平,它是自由,个人权利,剥夺了他的希望和需求的实现。如果所有的,但不承认个人表达政治观点可能,这将是一个极权主义的生长理想的温床。 作为一个艺术家,我想自由地表达自己和与他人自由交换意见。我发现是多么少。事实上,任何人都可以准确地表达我代表的意见。虽然这是很简单,但拒绝到80%的人(像我)谈。其他20%。但没有人听他们。 你觉得我的行为感到惊讶 如果我告诉你坦率地说我的看法,这是现在非同寻常的举行。问:为什么这样做一个对社会的影响,并导致一个非常舒适的生活,与电力?很多不明白。但给我我的特权地位不是也该议案的范围,做到这一点? 没有人不从这个角度看。因此,他们觉得我的行为感到惊讶。我的声音可能是原因之一,因为我有一个艺术家的社会影响力。但里面是完全沉默这些年来我的声音。 虽然我已经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艺术,有许多时期,我自己忙于其他事情。我在建筑,设计,收集,展览概念更感兴趣。这是直到我发现,互联网给了我新的机遇。我问的网络门户sina.com 2005年年底,如果我可以写在他们的博客。起初,我是完全陌生的。但我克服了我的赤字,而快速,我开发了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在线用户。 在第一篇博客,我写了十二生肖 博客帮助我第一次打破我的个人隔离,并切断我的事实。我能够随时联络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在一个新的联系方式,我用了一个沟通的形式。这第一次,我明白媒体说:“即使是新闻。” 在第一个博客,我写了十二生肖:“来表达自己,你需要一个理由。为了表达这个原因。“对于2007年的卡塞尔文献展,我创建了”童话“的工作。因为我在工作中如何方便,快捷,高效,多样的沟通,通过互联网实现的。这是一个很大的原因我奉献给这个中等。 这样的经历后,我开始我调查的2008名学生来到在四川汶川大地震死亡。这项调查是一个成功的社会行动模式,例如:志愿申请通过招标,与他们交流,实地调查,分析和关于博客的信息披露。许多人对社会有很大影响的一个重要事件的参与和行动施加赢得了普遍的认同。 在四川,我是警察暴力的受害者 我的博客被关闭,一劳永逸。因为它已成为无法使用国内互联网服务继续,我切换到Twitter。在那里,我每天公布在地震中遇难的学生的姓名和生日。我动员网民,敦促他们要大声读每名给我录音。我变成一个表决的音频工作,称这是“年” – 读取。 这样的例子,鼓励我继续下去。在四川,我是警察暴力的受害者,因为我想用活动家谭作人的证人陈述书。在慕尼黑展览“很抱歉”我有警察所造成的伤害的治疗,可以操作的头。当我回到成都,我向有关部门投诉。后来她把我的报复。这些措施包括,他们可以锁定我了 – 所谓的“监督生活”。 我的追随者的数量增加了一倍 我的工作室在上海被拆毁。后来,我被拘留。我背负着1500万元Steuerbuße。由此产生的公司,行动,借钱上网,已成为另一种形式的表达,因为我们通过互联网把自己听到,并在参与社会活动。这是一个测试,在目前的生活艺术,让他们痛苦的现实,我们国家进入。 虽然我不得不付出高昂的代价,这些表达式是有效的。这是一个成功的尝试,像推动社会改革和社会进步的个人艺术项目。 我注意到,有时互联网自2009年以来,我上线的影响继续增加,尽管我没有被完全禁止在该国的一切增殖。他们扣留了我。当我被释放,我的追随者在Twitter 70000数量几乎翻了一番,达到130 000今天。这是一个荒谬的现象,但也是一个考验。当局本来打算简单地让你逮捕我。 “每个人都应该知道什么是赌侠您” 然后,他们毁了我,使我惩治经济犯罪的幌子下,破坏我的名誉。在我被捕后的第一天,她告诉我:“我们将把你的名字发臭,因为你批评政府。每个人都应该知道什么是骗子你“我回答道:”你让自己看起来很荒谬。而这一切只因为我比你一个不同的政治见解。“ 我发现它的荒谬和可笑,她告诉我的第一天表示,他们希望我重视经济诈骗。后来,他们把自己的底牌:他们想毁了我的影响,因为我曾批评外国媒体关于Twitter和政府。我面对审讯,“你真的认为,从年轻一代人,1990年以后出生的人认为你是什么,他们vorwerft我,”他笑道。“大部分已经”因此,我认为他们在他们对我的高赌注的游戏。 被压制的公开辩论 只有当我来到了监狱,我学到了多少心血,他们给自己我贬低和诋毁我的工作。当然,他们最便宜的手段,直接,公开,轻易识破。他们用他们高薪的“五毛泽东”黑客,使我对网络舆论的悲惨水平。他们自己有没有信心在自己的事业。您尝试涂抹,我是如此笨拙,即使是亲政府的,如“环球时报”或香港“大公报”和“文汇报”报纸“礼节”失去的。 关于我的情况已很少在家。被镇压的公开辩论。只有在互联网上发现一些所谓的学者,作为死马南吴发天,等谁愿意写对我的讽刺。 当局必须一直尴尬。他们不敢让他们的指责和批评,并公开讨论。什么是现实,什么是不应该知道一个谁是60年来长期执政的党。如果你觉得你很坚强,那么你有这样不光彩的事情,但没有必要的。谚语当你跳舞在这种肮脏的工作,这表明,只有你是束手无策。 我被切断所有新闻 在拘留期间,我被切断所有从外面的消息。我觉得像一个bean,这是hineingekullert忽视成了一条缝。没有人知道他们把它。我的反应是:你已经忘记了他们为好。警察告诉我,显然会有没有与我的律师会议,对我来说,并没有通知我的家人。对于我来说,所有的连接被切断与外面的世界。这是只后,我再在外面,我发现是通过我的动作捕捉一切。 这可能是在我国历史上的第一次个人的持续反应所造成的失踪。表示同情和关注,政治家和艺术团体的成员或单人。 它不只是反映的情况,我在,但也承认的价值观,因为它在我的情况,意见和表达自由和人权的侵犯。在野蛮和非理性的极权主义的政治表达的人表示他们的厌恶。 十年前这不会发生 这种感觉是普遍和突出。在我的工作室,网民,外国艺术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 我的家庭成员,参加由普通公民,1980年后出生的一代和1990年青年对违反自由表达自由和言论自由的立场,从政治的重要人物。 我从来没有想过可能。我们决不能忘记,中国在当今世界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不过,也有很多人表明自己的良心。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媒体广泛报道和可持续的。再次,公民实现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有舆论,包括互联网,可以抵抗。这一切都将不会发生在十年前。即使是在五年前,它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在我被拘留81天,我接触到的最坏的情况下,可以被看作是在这样一个机构的处罚。虽然我没有身体虐待或殴打,折磨我的灵魂和我的不人道的酷刑形式的认识。有没有感到疼痛,可以通过皮肤和肉体,但被迫退化。你应该让一个人失去他的信仰和正义,平等,是他使他的信任和社会正义的希望和生命的价值失去。 存在巨大的心理伤害 希望被扑灭,目前的社会和国家公开藐视法律,并拒绝所有通信的实现。有这样的时刻,在一个单一的法律可以保护你的,是没有限制的权力,他们可以阻止,破坏个人生活随意。巨大的心理伤害是存在的宇宙秩序,人类的伦理和美学,以及任何对人生的最高尊重的破坏。 有没有人在这个世界上,无动于衷,而他也反对更多的是不熟悉到一个更高的道德和美学的存在,不相信,良好的克服邪恶。如果任何一个人在任何情况下,迫使他们失去信心,那么有没有一个人是不弱。无一例外。极权主义的权力知道这是生活的一个特点,是软弱和体弱。 今天的青年是不是一盘散沙 一个星期后,我zustellte税务机关的处罚通知,竞争超过30,000中国人借给我钱。我从他们结束与超过9佰万元。这些行动我带来了惊喜。他们让我得到了中国社会的新的评价。我忽然明白,今天的青年和社会,而不是我以前认为,只有一盘散沙是那些没有在公众参与的兴趣。 他们没有先前的研究显示,可能是因为它一直缺少合适的机会,或以适当的方式。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我相信,中国社会是一个自我教育的过程。每个人都从中学到了东西,无论它的统治者或周围那些挑战 – 人谁认为自己有权表达他们的意见首次。 中国是一个巨大的变化,在初步阶段。互联网的创新,给了我机会找到新的形式表达和沟通。我认为,从科学和技术的过渡是个人的主要原因是目前的状况可能走向。 德国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地位有关 此外,科技革命的主要原因是,它会来中国改变,他必须来。当发生这种情况准确,没有人能知道。预测日期躲开。这是改变自己的重要性,它出现令人惊讶的或意外的发生。但它可以发生在任何时间。 在对道德和社会正义的德国的争论已经从一开始就非常重要的地位。德国公民的意识,舆论和政治家和企业家的原因为导向的支持仍然是捍卫的价值观和社会正义的重要力量。我希望,德国在这重要的时刻坚持自己的立场上的社会变革。在政策和经济交流也常常收到不同意见的妥协。好处是,弱者的利益而牺牲。 我相信,人类获胜 我希望所有在世界上的政治家和经济学家和那些谁完成交易,并作出决定,做长远的角度来看,从广阔的视野。不要给你的短期利益的长期价值?谁给的方式,并作出妥协,当涉及到价值观的问题,人权和言论自由的,犯了罪。你将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因为他们在交流的生命和别人的不幸做生意。 我们生活在一个混乱的时代。我们来自一个古老的世界,新的政策和技术发展已经破坏的崩溃。这是真实的,不仅对中国目前的情况,而且对整个世界。这阴险的颠覆和改造将继续进行,直到旧体制的崩溃。新的机遇和对自由的渴望,将取代旧的,腐烂,堵嘴自由和扭曲的核心价值观和生命伦理。我相信,人类获胜。因为这是一个有意识的人的世界。 你觉得自己的安全,直到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危险局势的 我与中国的关系是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关系十分密切。这是一个真实的,超现实主义的,甚至形而上学的关系。她给了我一个选择留在该国或离开它,很难给她一个额外的特殊意义。我既不愿意也不准备离开中国。每个人都希望能够为自己的生命创造一个安全的地方。 grotesk是:只要你觉得自己的安全,直到你得到真正的危险的情况下。这是一个不确定的状态。这里是可以住在中国,我有一个特殊的意义。但它会是不同的,如果改变强制造成的,不可能的情况。 从中国的赵媛香港和约翰尼·伊斯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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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 | 点评中国:中国需要什么样的政党制度?

中国“两会”中的政协有8个“民主党派”,它们不过是“有中国特色的民主政治”的“橱窗”。 又一年的中国“两会”已经闭幕。有心人都知道,“两会”中的政协有8个“民主党派”,但它们并非有独立政见的、真正意义上的政党,而必须听命于中共中央统战部。它们不过是“有中国特色的民主政治”的“橱窗”,所以称它们为“花瓶党”似乎更准确些。这样名不副实的“政党”其实不要也罢。 那么未来宪政中国需要什么样的政党和政党制度? 现代政党与政党制度 现代社会构成有两个基本要件,一个是公民权利,一个是受托性质的公共权力,政党则是连接两者的桥梁之一。政党由具有相同或相似政见的公民集合而成。公民组成不同的政党,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并推荐、选举合适的人选参与公权力的运作,这是现代民主社会政治运作的基本形态。 今天的世界存在多种政党体系,不同的政党体系拥有不同的功能和特征。人们熟知的是一党制和多党制的区别,前者的本质是独裁,后者的本质是民主。中国需要的是民主的、宪政框架内的多党制,这一点毫无疑问。但多党制还有许多细分,还有不同类型的政党体系,中国的转型研究者和转型行动者对此不可不察。 一般来说,人们关注的是转型后政党的数量,但多党制并不意味着政党越多越好。不少转型国家都曾出现过转型初期大量新兴政党涌现的情况,动辄数百,但其中大部分昙花一现,并不具备政党发展的持久力。 政党的自身分合、选举门槛的合理设计有助于使政党数量趋于合理。对成熟的民主国家政党数量的统计结果表明,一般情况下,有效议会政党(即能够经过大选进入议会的政党)的数量不会超过10个。英国、美国都是典型的两党制,英国的工党和保守党、美国的民主党和共和党分别支配着这两个国家的政党格局。德国、法国则是多党制国家,会有若干有影响的政党进入议会政治舞台并发挥作用。 一致性政党体系与冲突性政党体系 对理解政党政治而言,政党数量的差异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政党政见之间的差异有多大。政党政见可以涉及内政、外交诸多领域,在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宗教政策、政体支持、外交政策等方面均可能产生政党政见分歧。 有研究者认为,如果一个国家占支配地位的主要政党之间并无大的政见分歧,这种政党体系可称之为一致性政党体系;而若一个国家立法机构中的各个政党在各种议题上的主张相距甚远,乃至高度对抗,这样的政党体系就是冲突性政党体系。 美国既是一个两党制体系,又是一个一致性政党体系,因为民主、共和二党的政治主张并无大的差别。历史上的魏玛共和国、法兰西第四共和国和今天的俄罗斯则是多党制,且是冲突性政党体制中的多党制,因为在这些体系中不但政党繁多,而且政治主张各异。 这种区分对中国转型的意义 当下中国被称为“断裂社会”,官民之间、城乡之间、“穷二代”与“富二代”、“官二代”之间都在发生可怕的断裂。其实,还有一个“断裂”更可怕,那就是今天的中国是一个在社会病理诊断和国家发展方向等最基本的问题上缺乏基本共识的断裂型社会。 看看毛派和“乌有之乡”网站,就可以领略极左复辟潮流有多大劲头儿;刘源、张木生一类“红二代”号称“不左不右”,但他们提出“改造我们的文化历史观”,实则还是要保证“红色江山”代代相传;“新左派”和“中国模式”的鼓吹者们正在为当朝唱赞歌;“民族主义”、“国家主义”、“说不主义”则一方面反映了倡导者的投机心理,另方面又反映了信息封锁和专制文化熏陶下一部分民众的真实情绪。 在“右”的方面,官方对异议人士、维权人士、家庭教会、“茉莉花革命”的强力打压,正在促使反对力量中的一部分走向极端化;层出不穷的民族地区“骚乱”则凸显了专制体制下积累的民族积怨正在外泄,甚至喷发,中国作为一个统一国家的国家认同正在遇到越来越棘手的挑战。 所有这些意味着,即便是在体制内外良性互动的渐进转型的条件下,未来中国大陆的政党光谱也会呈现出斑驳陆离的色彩;而在突发性转型条件下形成的政党格局,则更易具有冲突型政党政治的特点,甚至使未来的中国政坛充满火药味。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基于中国断裂社会的现实做出的前瞻性分析。 这样一个冲突性政党政治体系的形成将对未来中国宪政国家结构的选择产生巨大影响。比如,不少朋友主张未来的宪政中国应该采行内阁制的政府建构,总统虚位,内阁直接对议会负责;但如果本文关于中国将出现一个冲突性政党体系的论断站得住脚,那么未来中国就不宜采行内阁制政府,因为在一个冲突性政党体系下的议会制内阁,势必是一个不稳定的内阁。世界上已经有大量事例证明频繁“倒阁”给国家、社会带来的负面影响,转型后、特别是转型初期的中国尤其应该避免行政机构的不稳定。 政党政治与转型战略 就政党体系建设而言,正是由于未来中国可能出现冲突性政党政治格局,力促转型的反对派阵营才更应该避免极端化,而为转型后的中国政治文化和政党政治创造“多一点相互理解和包容”的基础。 一方面,没有在野党、反对党作为中国政坛新生力量的出现,中国的政治改革不会获得突破,具有宪政转型意义的中国选举制度、议会制度、政府制度等等的改革亦都无从谈起;另一方面,政党政治的建设又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能一蹴而就。民间反对派不要指望改革一步到位,要给当政者留出时间、空间做必要的准备和内部协调。当政者则须释放诚意、采取措施,给反对派更多的批评空间,逐步放宽政治结社限制,直至颁布《政党法》,鼓励公民自由组党,给监禁中的政治犯以自由。 处理得好,共产党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也将完成其理念转型和组织转型。“理念转型指中国共产党放弃过去的专制逻辑和敌对思维,认同普世价值,也就是自由、民主、公正、尊重人的基本权利的价值观,认同多党制和权力的可替换是监督、制衡公权力的最佳制度安排。 组织转型,则是指中国共产党通过自身努力,逐步解构原来作为极权主义执政党的组织结构和组织体系,按照现代民主政党的建构原则实施组织改组,使这个党变为一个全新的、可以在宪政民主制度框架内运作和行动的党。”这个话我是三年前说的,今天我仍然愿意重申这个话。 本文不代表BBC 的立场和观点。网友如要发表评论,请使用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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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科夫列夫的绝唱

  亚历山大·雅科夫列夫素有“公开性之父”、“改革设计师”之美称。戈尔巴乔夫改革期间,他曾任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宣传部长等职。多年主持俄罗斯政治清洗受害者平反委员会工作,亲自接触到大量本属绝密的档案文件。2003年,《雾霭》一书问世,它堪称雅科夫列夫的“绝唱”:该书于2003年面世,作者则在两年之后的2005年10月病故。他虽年届耄耋,仍壮心不已。这是一位智者关于百年俄国历史的回忆和思考。他运用犀利的解剖刀,既无情地解剖俄国社会,也无情地解剖自己。为俄罗斯的民主、自由而奔走呼号。   以下是该书的精彩片段。    一 骇人听闻的红色恐怖   宣布新政权成立的法令墨迹未干,捷尔任斯基即声称布尔什维克负有引导和领导仇恨和复仇的历史使命。次日,也就是11月10日,举行了彼得格勒革命军事委员会会议,会上决定“同人民公敌进行更加有力更加积极的斗争”。请注意:“人民公敌”。   总之,在十月革命的最初三天就宣布了当局的三大战略性纲领:“仇恨纲领”,“复仇纲领”,“人民公敌纲领”。十月革命后才过去一个月,12月11日政府即赋予“人民公敌”概念以正式的地位。“人民委员会充分认识到苏维埃政权所肩负的对人民和革命的命运之责任,特宣布立宪民主党为…… 人民公敌。”法令由布尔什维克首脑签署。   1919年12月20日,人民委员会成立了惩戒和恐怖组织——全俄肃反委员会。该委员会首先被赋予政治功能。罗曼·古利指出:“…… 捷尔任斯基在俄国上空举起了‘革命之剑’。就死于共产主义恐怖者人数之不可思议而言,‘十月的富盖’超过了雅各宾派、西班牙的宗教裁判所以及所有反动派的恐怖。俄国将自己历史上的可怕乱世与捷尔任斯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长期浸泡在血泊之中。”   1918年8月,捷尔任斯基发表了致“工人阶级”的公开信。信中说:“让工人阶级以群众性恐怖去击溃反革命的邪恶势力!……让工人阶级的敌人知道,凡是胆敢稍稍进行反对苏维埃政权宣传的人,都将立即逮捕,关入集中营!”紧接着捷尔任斯基的公开信之后,他的副手彼得罗夫斯基向各地肃反机关发电报。电报中说,尽管发出各种各样的指示,真正的大规模恐怖尚未组织起来。他提出将可疑者、稍受牵连者统统逮捕和处决。接下来他说:“在运用大规模恐怖时不得有丝毫的犹豫不决,不得有丝毫的优柔寡断。”   如果说罗伯斯比尔将恐怖宣布为美德的话,那么布尔什维克就是把恐怖说成“社会主义人道主义”。1918年9月,季诺维也夫写道:“为了顺利地同我们的敌人作斗争,我们应当有自己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我们应当将苏维埃政权治下一亿俄国居民中的九千万人争取到我们这边来。至于剩下的那部分人,对他们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应当把他们除掉。” 总之,社会主义人道主义,就是将一亿人中的一千万,也就是十分之一除掉。在第三次全俄苏维埃代表大会(1918年10—18日)上,著名的水兵热列日尼亚科夫声称,“布尔什维克准备处决的不仅是1万人,而且是100万人,以便粉碎一切反对派。”于是确定了战略方针,斯大林后来继承了这一战略方针,杀害了数以千万计的苏联公民。季诺维也夫等“人道主义者”也被处决。   1918年1月,布尔什维克首脑在《如何组织竞赛?》一文中说,“有许许多多贯彻‘社会主义金科玉律’的办法”:他将其中的一个办法叫做“将十分之一犯游手好闲罪者处决。”决定命运的公式为“十分之一”。后来希特勒也喜欢上了这个公式,卫国战争中党卫军分子枪决苏联和平居民,是每十个人中杀一个。在坏人的行为中,一切都很相似。   1918年6月21日沃洛达尔斯基(彼得格勒肃反委员会主任)被刺身亡后,布尔什维克首脑在致季诺维也夫的信中写道:“我们直到今天才在中央委员会听说彼得格勒的工人希望以群众性恐怖来回应沃洛达尔斯基的被刺,你们(不是你本人,而是彼得格勒的中央委员们或者彼得格勒委员会的委员们)却劝阻了。我坚决抗议!我们是在败坏自己的名声…… 是在妨碍群众完全正确的革命首创精神的发挥。这—是—不—行—的!恐怖分子会把我们当成窝囊废。这是个非常的军事时期。应当鼓励恐怖的魄力和规模……”   布尔什维克首脑的“恐怖的规模性”的确成了大规模的实践。为回应乌里茨基(也是彼得格勒肃反委员会副主任)被刺,处决了500名人质,均系完全无辜者。   1918年8月9日,布尔什维克首脑发出几封电报,一封比一封骇人听闻。致电下诺夫哥罗德的Г. 费多罗夫:“应当竭尽全力,组建独裁者三人小组(您、马尔金等),立即实施大规模恐怖。”致电奔萨的叶夫根尼·博什:“必须……对富农、神甫和白卫军实施无情的大规模恐怖;将可疑者关进城外的集中营。”   次日,仍然致电奔萨:“致库拉耶夫同志、博什同志、米金同志等奔萨共产党员。同志们!对五个乡的富农暴动必须进行无情的镇压。这是整个革命利益的要求,因为如今处处都在同富农进行‘最后的坚决斗争’。应当树立榜样。一、至少绞死(一定要绞死,让老百姓都看见)100名众所周知的富农、财主、吸血鬼。二、公布他们的名字。三、没收他们的全部粮食。四、确定人质——根据昨日电报。要使数百俄里之内的老百姓都看见,都害怕……收到电报请回电,执行情况也请电告。你们的布尔什维克首脑。”致利夫内执行委员会:“必须…… 没收反叛富农的全部粮食和一切财产,绞死富农中的主谋……”布尔什维克首脑要求粮食人民委员部驻萨拉托夫的全权代表派克斯“任命自己的首长并处决阴谋分子和动摇分子,谁也不用问,不允许白痴似的拖拉。”关于同尤登尼奇的斗争。“…… 处死尤登尼奇…… 如果进攻已开始,可否再动员2万彼得格勒工人加上1万资产者,在他们身后架上机枪,枪杀数百名,对尤登尼奇实施真正的大规模猛攻。”   又是绞死,又是枪杀,又是烧死……   布尔什维克首脑热中于恐怖。“致克列斯廷斯基。我建议立即成立(起初可以秘密地)专门委员会,以制定紧急措施(拉林所主张的。拉林说得对。比方说,您+拉林+弗拉基米尔(捷尔任斯基)+李可夫?秘密地准备恐怖:必须而且紧急。布尔什维克首脑”。   1918年9月5日,政府将恐怖合法化,颁布了臭名昭著的《关于红色恐怖的法令》。决定中说:“听取了肃反委员会主席关于这个委员会的活动的报告,肃反委员会认为,在目前情况下通过恐怖来保障后方是当务之急;为了加强全俄肃反委员会的活动并使之更具有计划性,必须尽量多派负责的党内同志去;必须通过将阶级敌人隔离在集中营内来保障苏维埃共和国的安全;所有同白卫军组织、阴谋和暴乱分子有牵连的人均应处决。”   恐怖进入了新的阶段。   据《北方公社报》(1918年第98、99、100、101期)报道,仅仅1918年9月、仅仅彼得堡一地,在捷尔任斯基领导下有949人作为人质被捕并处决。第一批人质512人于9月初处决。第二批人质437人随后处决。请看他们的社会构成:部长2人,海军上将1人,将军21人,上校22人,军官320人,海军军官18人,商人18人,银行家3人,工程师7人,大学生3人,妇女2人,各党派成员15人,罗曼诺夫家族亲王4人,普通士兵1人。   1918年和1919年的7个月内,处决了8389人。其中:彼得格勒肃反委员会1206人;莫斯科肃反委员会234人;基辅肃反委员会825人;全俄肃反委员会781人;集中营中关押了9496人,监狱中关押了34 334人;扣作人质13 111人;上述时期共逮捕86 893人。   叶卡捷琳诺格拉德市监狱1920年8月至1921年2月处决了将近3000人。敖德萨肃反委员会在11个月内处决了“15 000至25 000人,报上刊登了1920年2月至1921年1月期间将近7000名被处决者的姓名。敖德萨还有80 000人在关押地。”1920年9月,斯摩棱斯克镇压了卫戍部队的起义,镇压过程中处决了1200名士兵。《塞瓦斯托波尔消息报》刊登了第一批恐怖受害者的名单,处决了1634人,其中妇女78人。据报道,“纳希莫夫大街上挂满了军官、士兵和非军人的尸体,他们是在大街上被捕,未经审判即匆匆处死的。”塞瓦斯托波尔和巴拉克拉瓦的肃反委员会处决了将近29 000人。据马克西米利安·沃罗宁证实,恐怖的第一个冬天(1920年)克里米亚处决了96 000人。   1921年4月20日,政治局通过了《关于尽可能在遥远的北方乌赫塔地区、远离居民区的地方成立能容纳1—2万人的感化营的决定》。集中营网遍于国中。仅奥尔洛夫省20年代就有5处集中营。数以万计的俄国公民曾经进过这些集中营。在1919年的四个月内,仅仅一号集中营就关押了32 683人。集中营的数目在不断增加。如果说1919年11月仅有21处的话,那么1920年11月已经达到84处。   凡是读过《苏联共产党历史》的人,都知道许多关于布尔什维克首脑关于建设社会主义的神话,其中也有关于他的“政治遗嘱”的神话,认为《给代表大会的信》(他在信中提出免去斯大林的总书记职务)就是“政治遗嘱”。实际上,这根本不是他的遗嘱。布尔什维克首脑在致加米涅夫的信中写道:“以为新经济政策结束了恐怖,这是大错特错。我们还要回过头来搞恐怖,搞经济上的恐怖。”集体化、工业化、政治犯奴隶般的劳动就是将这一布尔什维克首脑遗嘱变为现实的的最有说服力的范例。   布尔什维克首脑在起草俄罗斯联邦刑法典期间,致信司法人民委员库尔斯基,其中说道:“库尔斯基同志!…… 我认为应当将死刑的运用…… 扩大到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人等等的各种活动上面。”不久又去一信:“库尔斯基同志!…… 公开提出一个原则性的、政治上正确(而不仅是法律上狭窄)的论点,来说明恐怖的实质、它的必要性、它的范围。”   接到布尔什维克首脑指示的,不仅有肃反工作者,还有法庭:“我们的革命法庭对公开替孟什维主义者辩护的人应当处以极刑,否则就不是我们的法庭,”1922年3月,布尔什维克首脑在俄共(布)第11次代表大会上讲话时这样说道。在1922年第一部苏联刑法典中,就出现了“鼎鼎大名”的规定以“政治行为”处以极刑的第58条。   1923年2月国家政治保卫总局的一纸秘密通令,详细列举了注定成为肉体消灭对象的社会族群。他们分别是:   “政治党派和政治组织:   ⑴ 所有革命前政党的原成员;⑵ 所有帝制派联合会和组织的原成员;⑶ 所有独立庄稼人联合会的原成员,以及乌克兰中央人民会议时期独立庄稼人联合会成员;⑷ 所有原旧贵族人士;⑸ 所有原青年组织(童子军等)成员; ⑹ 所有各种流派的民族主义分子。   沙皇机关职员:   ⑴ 所有原内政部职员;所有暗探局、警察局和宪兵队职员,所有暗探局和警察局的密探,所有边防官员等等;⑵ 所有司法部职员:所有区法院成员,各级法官、检察官、调解法官,司法侦查员,执法者,村法庭庭长等等;所有沙皇陆海军的军官和士官,无一例外。   暗藏的苏维埃制度敌人:   ⑴ 白军、非正规白卫部队、彼得留拉部队、起劲地与苏维埃政权作斗争的各种暴动队伍和匪徒。受到苏维埃政权赦免者也不例外;⑵ 所有白卫政府、中央会议、盖特曼行政当局之中央和地方机关和机构的文职人员;⑶ 所有宗教活动家:东正教和天主教的主教、神甫,拉比,助祭,修士,合唱指挥,教民组长,等等;⑷ 所有原商人、商店和小铺的店主以及耐普曼(指新经济政策时期的企业主、投机商人);⑸ 所有先前曾使用过雇佣劳动力的原地主、大佃户、富裕农民。所有原工业企业和作坊的厂主; ⑹ 所有其直系亲属处于非法状态或者继续在反苏维埃匪帮中与苏维埃制度作斗争的人;⑺ 所有外国人,不论其所属民族;⑻ 所有其亲友在国外的人;⑼ 所有宗教教派和宗教团体的成员(特别是浸礼宗教徒);⑽ 所有旧学派的学者和专家,特别是其政治方向至今不明者;⑾ 所有过去曾因走私、间谍活动等受到怀疑或者判刑的人。”    二 妙语连珠   “战争赔款”   谈话末了,我一本正经地对总理说:   “科尔先生,这一切都很好。今天我们的谈话也是有建设性的,不过有件事情让我不得安宁。始终折磨着我。”   “您指的是什么?”   “我指的是德国至今没有付清对我国的赔款。”   “什么赔款?我们全都付清了的。”   “不对,科尔先生。德国政治学家杜撰了在地球上建设最好社会的理论。德国人自己不知为何不愿按照马克思恩格斯的想法构建自己的幸福,却把这个计划塞给我们。俄罗斯咬上了这个诱饵,把社会破坏活动当成了善行。结果是我们变穷了,落后了。现在又来向你们求援。”   科尔听了大笑不止。   那个组织   除了已经讲过的而外,我就不去详谈苏联历史的细节了。其中许多东西都混淆不清,交织和缠绕在一起,诸如恶与善、罪恶与自我牺牲、凶手与受害者、使人痛苦的仇恨和尚未彻底泯灭的善心等等。简而言之:亚戈达、叶若夫、贝利亚及其帮手有罪,斯大林及其躁狂的争权、残忍、蔑视人的个性有罪。鼓吹‘暴力是历史的助产士’的列宁有罪。然而这还不是答案,而是答案的一半。一个、五个、九个、一百个‘超人’也无法如此毁坏国家的命运和人们的命运。正因如此,我才想谈谈意识形态、谬误、盲目的信任、我们过去所崇拜的理想。   另外一个问题是,是否可以认为那个组织的掌权是为社会所接受的、对社会说来是安全的,并从而承认它有权掌握最高的绝对权力呢?这个组织在七十五年中始终坚持其再明显不过的谬误,郑重其事地认为并且公开断言:它、也只有它才洞悉社会生活潜在的动因、历史的客观规律、幸福未来的处方和通往幸福未来的秘密路径。   凡是那些出于最良好的动机、试图哪怕赋予该组织的行动以某种合理性的人,这个组织都是坚决彻底地猛烈抨击之,逐出自己的队伍,进行整治、迫害、诋毁和肉体消灭。   这个组织把国家和人民当成自己手中一块可以随意塑造的粘土,患上了过分自信病,除了靠它为自己创立的超级集中和超级军国主义化的国家的全部实力来加重的抽象的历史责任而外,它不负任何责任。一种到了癫狂状态的偏执。   历史帐单   布尔什维主义不得逃避对以下行为所负的责任:   1917年非法的暴力国家政变及随后开始的‘红色恐怖政策’;   发动同胞相残的内战;   消灭俄罗斯农民;   消灭基督教教堂、佛教寺庙、穆斯林清真寺、犹太教会堂、祈祷室,对信徒的迫害,使国家蒙羞的反良知罪行;   消灭俄罗斯社会的传统阶层——军官、贵族、商人、知识分子、哥萨克、银行家和企业家;   闻所未闻的假案,伪造的判决,庭外判决,未经审判和侦查的枪决,虐待和拷问,成立集中营、包括关押儿童人质的集中营,对和平居民使用毒气。有两千多万人在列宁斯大林清洗的绞肉机中遇害;   消灭一切党派和运动,包括民主和社会主义取向的党派;   拙劣地进行同希特勒法西斯的战争,尤其是在战争初期,当时位于我国西部地区的正规军几乎全部被俘或者被歼。只是3000多万死难者组成的墙壁才使得国家免受外来的奴役;   对于原苏联战俘犯下的罪行,把他们像牲口一样从德国集中营驱赶到苏联的监狱和集中营;   野蛮地将德意志人、鞑靼人、车臣人、印古什人、卡拉恰耶夫人、朝鲜人、巴尔卡尔人、卡尔梅克人、土耳其-麦斯赫基人、亚美尼亚人、希腊人、加告兹人、波兰人、爱沙尼亚人、拉脱维亚人、立陶宛人、摩尔达维亚人、西乌克兰人从故土驱赶至我国荒无人烟的地区;   策划对于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大师、工程师和医生的迫害,对于祖国科学和文化造成的巨大损失;   策划种族主义诉讼案(针对犹太反法西斯委员会、‘世界主义-反爱国主义者’、‘医生杀手’),旨在挑起族际纠纷,激起卑鄙的本能和偏见;   策划针对任何异己思想的罪恶运动;   全盘的无所不包的国家军国主义化,结果是人民彻底贫困化,社会的发展陷于灾难性的停滞;   确立针对人、人的荣誉和尊严、人的自由的专政。   由于布尔什维克政权在历次战争中的罪恶行为,由于饥饿和清洗,有六千余万人死于非命,俄罗斯濒临崩溃。布尔什维主义作为法西斯主义的一个变种,充当了走上消灭本国人民道路的反爱国主义主要势力。这股势力给人民的遗传基质、他们肉体和精神上的健康造成了不可思议的损失。   为了拯救国家和整个世界,必须来一场坚决而彻底的国家和社会的非布尔什维克化。   企业家与官员   那么,我们今天究竟拥有什么呢?我们拥有一个完全不同的国家。拼命干活者的队伍愈来愈庞大,他们仅仅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勤劳、自己痛苦的经验、自己的智慧和灵巧上。不错,企业家随时随地都得耍手腕,因为一群官员老是在纠缠他们。要不断地摆脱官员:有时用棍子,不过更多地是靠贿赂。扔下一块肉,狗就会跑到其他院子去转上个三两个月。   俄罗斯官员的日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滋润过。官员大大富过尚嫌衰弱的企业家阶层。贿赂成为像见面握手一样必不可少的事情。任何一家商号,只有通过官员才能开张。在俄罗斯,致富之路总是多半通过权势的侵吞公款。如今这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规模。官员决定一切,却不负任何责任。无论在上帝、社会、法庭面前都不负任何责任。   然而一群受贿者毕竟不是一群讨伐者和刽子手。官员狡猾,但俄罗斯生意人更狡猾,他们学会了耍花招。小公司像蟑螂一样见缝就钻,地上,床垫上,集市的小桌上,哪儿都可以摆自己的商品,还可以走街串户。最机灵者往往进入中产阶层,全靠自己的勤劳和灵巧。   俄罗斯的溃疡   贫穷和无权地位过去和现在一直是俄罗斯永远的溃疡。贫穷是由于缺乏神圣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无权地位则是由于把国家在社会生活中的极端重要性看得过大。   戈、叶的功过   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无论他们有过多少错误和失误(有时还是严重的错误和失误),他们毕竟使国家留在民主的轨道上。历史将会忘记他们彼此的不睦,却将会牢牢记住他们的业绩。他们都是自愿交出权杖,从而显示出个人的勇气和历史的洞察力。   忘记了“快乐国度”中的生活   如今,许多人开始忘记改革前的社会是怎样的社会,改革前的我们又是怎样的我们。忘记了那种扼杀一切活物、甚至新事物微小萌芽的死气沉沉的环境。我们这些改革的拥护者只是随着对新信息、新知识的掌握,逐渐弄清楚了(这里我说的是自己)马列主义是无效的,它反映了社会之中在他人的口袋里、最好是在抢劫和破坏中寻找自己“幸福”的那部分人的利益。这部分人至今痛恨他人的成功,痛恨并非属于自己的幸福。   已经忘记了苏联人没有权力和财产,以便于仍然做个昆虫,顶多是个小啮齿动物。已经忘记了“快乐国度”中的生活:买到一瓶伏特加是乐事,买到一截香肠就更是乐事。已经忘记了不排队购买臭肉和烂土豆就无法过活的日子。那年月还缺不了亲爱的告密者,缺不了在党委会、工会委员会上就某个“道德败坏者”同谁的妻子干了什么、怎么干的问题进行的辩论。甚至在朱可夫元帅和导演托夫斯托诺戈夫的卧室里都装上了窃听器。其实,政治局委员全都受到窃听,总书记和总统也未能幸免。平行党——肃反工作者党负责人的求知欲很强,他们对知识如饥似渴。   当空想掌握了群众   我怀着痛苦的心情开始向自己提出难以解答的、折磨人的问题。为什么在我的国家里,空想掌握了群众,为什么历史不想找到暴力之外的另一种选择?为什么自由思想受到如此粗暴、厚颜无耻的践踏?为什么消灭农民阶级、对知识分子的血腥迫害、生态方面的野蛮行径、捣毁往昔的物质和精神象征居然为社会所接受?为什么会形成一个特殊的党国管理者帮派?他们寄生在人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永恒期望之上。为什么人会如此软弱和无助?所发生的一切是否可以避免?为什么我们许多人都对当局的强盗行径鼓掌,相信只有消灭“人民公敌”及其子子孙孙,才能获得幸福?为什么我们这个国家特别落后?   不照规矩来   1985年国家向着自由前进。将苏联生活法典中关于暴力、阶级斗争、革命、无产阶级专政等犯刑事罪的条文弃置一旁。极权制度的瓦解为建设民主、法制、开放的社会和国家创造了条件。这样的社会和国家有自由选举、议会制、言论自由和创作自由、正常的市场,没有对核对抗的恐惧感。只需工作,致富和高兴。打起精神来,就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可是不。我们根本不需要照规矩来,我们不知道如何照规矩来。我们不愿意走下街垒,很不愿意。又是对于专制的渴望,对于革命跃进的向往,革命跃进诞生了冒险主义以及无爱国心、冷酷无情、像过去布尔什维克和惩治者一样攫取国内政权的官员。为什么呢?   一切都是因为俄罗斯处于自由主义和专制这两种主要倾向之间由来已久的相互对抗的状态。而且某种形式的专制始终占据上风,使俄罗斯陷于贫穷和奴役,自由主义则总是受到当局的摧残。专制就其实质而言,客观上充当着“第五纵队”的角色,暗中抵制和阻碍历史事件的自然进程。   忽视教育和科学   其中主要的、无法作出合理解释的错误是忽视教育和科学、忽视整个社会领域。这个错误大大降低了对于民主管理的信任度,产生了“新的赤贫”——如今已是学者、医生、教师、退休者,并且为社会蛊惑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其实不仅为蛊惑、也为正当的愤慨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教育和科学是文明的基础,不懂得这个简单的道理是一大罪过,也是对于生活质量的一大打击,而生活质量是社会自由主义的基础中之基础。   开放性乃是国家的医生和法官   如果俄国人知道过去内战和其他大小战争花掉了多少物资,清洗和扼杀农民给我国造成了多大的损失,疯狂的军国主义化、和平时期供养六百万军队、毫无意义的土壤改良、对东欧国家的占领、阿富汗战争和车臣战争花掉了多少经费(这一切都是出于最高当局的怪癖,对人民有害),那么他们对无能当局的看法肯定会大不一样。若是没有这些罪行,那我国人民就会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了。   变“国家——社会——人”为“人——社会——国家”   改革用头撞击可见的和无形的墙壁已长达二十年,改革仓皇失措,四处寻找通往自由和繁荣的道路。我们在向着光明奔跑,却遭遇黑暗。怎么回事呢?   依我之见,如果不对俄罗斯生活的各个方面来一次果断的非布尔什维克化,那么有效的民主改革是不可能的,而公民社会的形成注定要经过痛苦的震动。我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断言,我们该彻底改变权力模式了。不是国家——社会——人,而是人——社会——国家。到那时一切必将各就各位,真正的公平必将得胜。   俄罗斯偏离发展的主干道,落后了一个世纪   应当说,甚至在改革之初也尚未形成一种有分量的清楚认识:(精神和肉体上的)生命力的天然储备受到极其严重的白白糟践,以至人民的生存本身都成了完全现实的问题。伟大的俄罗斯哲学家别尔嘉耶夫早在一百年前就曾预言:“俄国人民及其知识分子中隐藏着自相残杀的因素”。我不想同意这个想法,却又常常回到这个想法上来。因为我明白:俄罗斯偏离了发展的主干道,落后了一个世纪。列宁斯大林式的马克思主义产生了把俄罗斯仅仅当成世界革命的材料的反俄思想。智能受到持久而无情的扼杀。以同俄罗斯格格不入的社会发展构想武装起来的布尔什维主义,不仅从经济上毁掉了国家,而且干了不少使灵魂集体化、使之溶化在屠杀和背叛的血浆中的事情。鼓舞人心的良知进入地下状态或者逐渐干瘪。垂死的良知也就是垂死的民族。   我们依然坐在雾霭中的树墩上   实际上,整个业已逝去的千年,俄罗斯都在打仗,闹内讧。没有朋友,只有敌人和附庸。有人吹嘘说俄罗斯从来就没有奴隶制,她一步就跨入封建主义。得了吧,俄罗斯是哪儿都没有跨入。一切改革社会结构的尝试都在官僚封建国家觉得很相宜的奴隶心理中化为灰烬。   我们世世代代都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希望。我们怀着希望就寝,怀着希望醒来。我们期待已经到来的千年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很快忘记了我们从前的经历。亚历山大二世打算告别奴隶主封建主义,遇刺身亡。斯托雷平也有类似的想法,遇刺身亡。列宁大肆吹嘘共同幸福的到来,那是一场骗局,身后留下的只有一些伸着手的青铜偶像,还有就是一贫如洗、满目疮痍的国家。斯大林在消灭俄罗斯及其各族人民的时候,也一口咬定说普遍幸福就在最近的转弯处。1985年后的改革期间推翻了极权主义制度,然而没有搞彻底。“官僚国家”依然健在,而且酒足饭饱。   我们依然在雾霭中坐在等待的树墩上,仿佛没有腿,没有手,也没有脑袋。我们会干活,可是不想干,再说官僚也不让干。树墩暂时还支撑着我们的光屁股,但它也有点腐烂了。   曙色还是暮色   在多半是自白性的思考的末了,我想说上几句。无论社会生活有多么不可理解,我感到自豪的是,我曾经参与了艰苦卓绝、坎坷不平、然而崇高的争取我的祖国人的自由的斗争。可眼下是雾霭,那是曙色呢还是暮色,我不知道,不过我仍然希望那是曙色。我渴望相信柯罗连科的话:“神圣的罗斯雄鸡高唱,//神圣的罗斯天将破晓!”   《雾霭》中译本即将由社科文献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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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程广云:民国三大政治遗产:人民主权•以党治国•政治协商

程广云:民国三大政治遗产:人民主权•以党治国•政治协商 进入专题 : 民国 政治遗产 人民主权 以党治国 政治协商    ● 程广云 ( 进入专栏 )       历史,并不仅仅是人物—事件的时—空表象序列,就政治史而言,最根本和最重要的是政治制度的生成过程。如果不就历史的微观细节(“小历史”),而就历史的宏观轮廓(“大历史”)来说,民国史乃至人民共和国史是现代国家的生成史。在现代国家生成过程中,民国三十八年究竟给我们留下了什么?从政治制度的角度来讲,我将它概括为三个方面:一是人民主权,二是以党治国,三是政治协商。此即所谓民国三大政治遗产。所谓政治遗产,也就是为我们今天所继承的政治(制度)资源。民国三大政治遗产为现行三大政治制度(党的领导、人民代表大会、政治协商会议)奠定了历史基础,为政治体制改革提供了历史前提。           从历史到哲学:盘点民国政治遗产          在纪念辛亥革命和民国建国一百周年之际,史学界有一件事情值得一提,这就是《中华民国史》的出版。这套《中华民国史》总计36册,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中华民国史研究室组织编撰,李新总编,中华书局出版。众所周知,中国历史,从《史记》到《明史》,通称“二十四史”,加上《新元史》、《清史稿》,或称“二十五史”,或称“二十六史”。1除《史记》最后部分编本朝史外,中国正史传统形成一个惯例,就是后朝编前朝史。因为在大陆看来,中华民国的历史已经终结了,后来在台湾的“中华民国”已经蜕变为地方政权。所以按照正统史观,按照后朝编前朝史惯例,《中华民国史》可以被称之为“第二十六史”或“第二十七史”。     《中华民国史》的编撰是一个巨大的工程,1956年列入国家科学发展十二年规划,1971年列入全国重点出版规划,由中国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负责组织进行。1972年成立中华民国史研究组(1978年改称中华民国史研究室),由李新负责。当时的编撰计划是:除《中华民国史》外,还有《中华民国大事记》、《中华民国人物志》与《中华民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专题资料)》。2目前已经出版的是前面三个部分。《中华民国史》第一编1981年出版,第二编第一、二卷1987年出版,第五卷1996年出版,第三编第五、六卷2000年出版,第二卷2002年出版。2011年出版全部《中华民国史》12卷(有的还分上下两册,共计16册)、《中华民国史》大事记12卷、《中华民国人物志》8卷,总计36册。至于最后一个部分《中华民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专题资料)》至今尚未完成。     《中华民国史》将中华民国的历史分为四个时期,即:中华民国的创立时期(1905-1911)、南京临时政府时期(1912.1-1912.3),北洋政府时期(1912-1928),国民党政府时期(1927-1949)。起初各编各卷都有一个题目,现在都删除了。原来的题目是:第一编中华民国的创立(1905-1911),叙述中华民国的创立时期和南京临时政府时期的历史;第二编叙述北洋政府时期的历史,包括:第一卷袁世凯的窃国和败亡(1912-1916),第二卷皖系军阀的兴衰(1916-1920),第三卷直系军阀的兴衰(1920-1924),第四卷国民革命的兴起和北洋军阀的覆灭(1924-1928);第三编叙述国民党政府时期的历史,包括:第一卷国民党政权的建立(1927-1930),第二卷国民党安内攘外政策的破产(1931-1936),第三卷国民党走上抗战道路(1937-1938),第四卷国民党的消极抗战和积极反共(1939-1944),第五卷国民党窃夺抗战果实和玩弄和平阴谋(1945-1946),第六卷国民党军攻守的失败和国民党政府的覆亡(1946-1949)。3这些题目褒贬明显,反映了当时的正统史观,现在都删除了,只有从哪一年到哪一年。     《中华民国史》的编写一开始就有别于当时正统史观的视角,如中共党史、中国革命史等。在叙述历史时,《中华民国史》与它们不同。譬如,北洋政府时期,袁世凯和北洋系是叙述的主线,当时反政府力量——中国国民党是作为副线叙述的。南京国民政府时期,蒋介石和国民党是主线,当时反政府力量——中国共产党同样是作为副线叙述的。这就是说,中共党史和中国革命史的反面角色变成了主角,正面角色变成了配角。从中华民国史这一题材来说,这个视角应该是正确的。除了突出重点之外,《中华民国史》还比较全面地照顾到了各个历史时期的政治力量。《中华民国史》是以政治史为中心线索的,但也照顾到了经济史和文化史的领域。     《中华民国史》的编撰前后经历三十年。人们的历史观念发生了显著变化。这个变化在《中华民国史》的编写中可以清晰地发现其中的轨迹。若干分卷作者和全书总编李新之间,在指导思想上就有着明显的不一致。有的分卷主编在“前言”中就挑明了这一矛盾。4     最根本和最重要的变化就是一元史观转向多元史观。例如在关于辛亥革命的认识和评价问题上,所谓一元史观就是突出革命党的贡献,尤其突出孙中山的贡献。这个一元史观就滥觞于孙中山的历史观念。孙中山在《建国方略•孙文学说(心理建设)》第八章“有志竟成”中,叙述了辛亥革命的前史,突出个人作用,尤其认为“由立志之日起至同盟〈会〉成立之时,几为予一人之革命也”5。《中华民国史》将起点设置于1895年(后为1894年),也是突出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党的作用,因为1895年孙中山创立兴中会。这样,辛亥革命似乎就仅仅是孙中山、革命党发动和领导的,其他派系——立宪派、北洋系,要么投机革命,要么反对革命。其实,革命党除了孙黄主流派之外,还有光复会、武汉革命党人;除了革命党之外,还有立宪派、北洋系,辛亥革命是他们之间互动的结果。梁启超在辛亥革命十年双十节演说时指出:“当光绪宣统之间,全国有智识有血性的人,可算没有一个不是革命党。但主义虽然全同,手段却有小小差异。一派注重种族革命,说是只要把满洲人撵跑了,不愁政治不清明。一派注重政治革命,说是把民治机关建设起来,不愁满洲人不跑。两派人各自进行,表面上虽像是分歧,目的总是归着到一点。一面是同盟会的人,暗杀咧,起事咧,用秘密手段做了许多壮烈行为。一面是各省咨议局中立宪派的人,请愿咧,弹劾咧,用公开手段做了许多群众运动。这样子闹了好几年,牺牲了许多人的生命财产,直到十年前的今日,机会凑巧,便不约而同的起一种大联合运动。武昌一声炮响,各省咨议局先后十日间,各自开一场会议,发一篇宣言,那二百多年霸占铺产的掌柜,便乖乖的把全盘交出,我们永远托命的中华民国,便头角峥嵘的诞生出来了。这是谁的功劳呢?可以说谁也没有功劳,可以说谁也有功劳。老实说一句,这是全国人的自觉心到时一齐迸现的结果。”6这里只是提及革命党和立宪派的互动,其实还有北洋系的作用。这也就是多元史观。     除了这一观念性的问题之外,还有若干技术性的问题。譬如《中华民国人物志》竟然没有将中国共产党方面人物编进去,中国共产党是中华民国的一支重要政治力量,《人物志》里面没有他们,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     但是,我们今天所研究的民国三大政治遗产问题,不仅是历史问题,而且(更根本和更重要的)是哲学问题——从研究民国政治历史到研究民国政治哲学。     中国历史,从国家形成和发展的历史尺度来考察,可以分为三个时期:第一期是方国时期(夏商周三代,以周代封建制为典型);第二期是帝国时期(大致可以分为:秦汉第一帝国、隋唐宋第二帝国、元明清第三帝国,以郡县制、中央集权制、大一统为特征);第三期是民国时期。梁启超曾有过类似观点,他说:“治天下者有三世,一曰多君为政之世,二曰一君为政之世,三曰民为政之世。多君世之别又有二,一曰酋长之世,二曰封建及世卿之世。一君世之别又有二,一曰君主之世,二曰君民共主之世。民政世之别亦有二,一曰有总统之世,二曰无总统之世。多君者据乱世之政也。一君者,升平世之政也。民者,太平世之政也。此三世六别者,与地球始有人类以来之年限,有相关之理。未及其世,不能躐之。既及其世,不能阏之。”又说:“我想中国历史上有意义的革命只有三回,第一回是周朝的革命,打破黄帝尧舜以来部落政治的局面;第二回是汉朝的革命,打破三代以来贵族政治的局面;第三回就是我们今天所纪念的辛亥革命了。”7自民国建立起,中国历史进入了共和的时代。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两次共和:民国是第一共和国,人民共和国是第二共和国;两次共和分为四个时代:民国分为北洋政府(袁世凯和北洋系统治)时期和南京国民政府(蒋介石和国民党统治)时期,人民共和国分为“文革”以前(毛泽东)时代和改革以后(邓小平)时代。这就叫做两次共和、四个时代。     为什么要研究民国政治哲学?换句话说,研究民国政治哲学的意义和价值何在?我们可以从政治体制改革来讨论这一问题。在这一问题上,现有两种思路:第一种思路以自由派为代表,主张学习西方的经验,学习西方的思想、理论、学说,因此着重研究西方的政治历史,研究西方的政治思想、政治理论、政治学说。这种倾向的极端是“全盘西化”,之所以遭到主流意识形态抵制,理由是他们不懂中国国情,不讲中国特色。第二种思路以保守派为代表,主张回到传统,那个传统是“大传统”(几千年以前形成的)。这种倾向的极端是“本位文化”,动辄回到孔子,甚至孔子以前,如果从文化的角度来讲,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中华民族文化传统的确是几千年以来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但是如果从政治哲学、政治思想、治国理念的角度来讲,回到那么遥远时代的理念和实践,完全忽视中国现代国家的历史转型和历史进程,既无必要,也不可能。毫无疑问,要研究政治体制改革,也就要研究现行政治制度的起源和本质。打一个比方说,如果美国人在政治生活中出现了问题,要反思他们的体制,要批判他们的制度,他们会回到哪里去?可以想象,他们最多回到他们的开国时期(两百多年以前),回到他们的国父们那里去,像华盛顿、杰斐逊、汉密尔顿、麦迪逊、富兰克林等。同样,我们中国人在政治生活中出现了问题,不能忽视我们现代国家的历史转型和历史进程,我们应该回到中国现代国家创立的时刻。所谓中国现代国家创立的时刻,就是辛亥革命和民国建国的时刻。这同样是回到传统,这个传统是“小传统”(一百年以前形成的)。相当于美国的那几个国父们,有几个人是特别应当注意的,像孙中山、章太炎、康有为、梁启超、严复等。不论革命派,还是改良派,他们的理念和实践在推动中国现代国家的形成和发展中,影响深远。总之,研究中国现代国家的形成和发展,研究现行中国政治制度的历史基础,研究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历史前提,是我们研究民国政治哲学的理由。     研究民国政治哲学,就是研究中国现代国家的形成和发展。这有两个根本问题,一是中国现代民族国家的形成和发展,二是中国现代民主国家的形成和发展。孙中山的民族主义和民权主义以及民族革命和政治革命,就是这样两个基本方面(他的民生主义和社会革命另当别论)。梁启超说:“辛亥革命有什么意义呢,简单说:一面是现代中国人自觉的结果,一面是将来中国人自发的凭借。”“自觉觉些什么呢?第一,觉得凡不是中国人都没有权来管中国的事。第二,觉得凡是中国人都有权来管中国的事。”“第一件叫做民族精神的自觉,第二件叫做民主精神的自觉。”8     建立现代民族国家,当时存在两个方案:以孙中山和章太炎为代表的革命派,主张建立一个单一民族的汉民族国家;以康有为和梁启超为代表的改良派,主张建立一个多民族的中华民族国家。我们今天形成了中华民族的概念,形成的不是单一民族的汉民族国家,而是多民族的中华民族国家。这就是说,我们今天既建立了一个现代民族国家,又继承了帝国遗产——清帝国遗产,例如清帝国版图,不是全部继承,而是基本继承,因为丢掉了一个外蒙古,还有其它一些领土。如果我们今天形成的不是多民族的中华民族国家,而是单一民族的汉民族国家,那么可以想象,我们国家版图要缩小到什么程度。现在某些国家还在梦想缩小中国版图,把“满洲国”划出去,把内蒙古划出去,把“东突厥斯坦”或“东土耳其斯坦”(新疆)也划出去,把“大藏区”(包括西藏、青海和四川西部)也划出去,再把台湾也划出去。可见辛亥革命以及民国建国在这一点上是相当了不起的。为什么给予清帝逊位一个优待条件呢?这是有政治考量的,这并不是我们以往所谓革命的一种妥协和一种不彻底性,而是为了保存帝国遗产。保存帝国遗产还有一个方面,就是在西方条约体系建立前,存在着一个以中国为核心的朝贡体系。西方的帝国主义是以军事控制和政治代理为主要特点的殖民主义,中国的“帝国主义”是以文化认同和政治承认为主要特点的“天下主义”,例如朝鲜、越南和东南亚某些国家,在历史上一度属于这个朝贡体系,是我们的藩邦。随着西方列强侵略,这个朝贡体系就解构了,但是它的文化和政治的历史影响力、地缘影响力依然存在。多民族的中华民族国家和以中国为核心的朝贡体系,这两个方面是中华帝国的主要历史遗产。     辛亥革命以来的历史使命是:一方面继承帝国遗产,建立现代民族国家;另一方面则是推翻帝制革命,建立现代民主国家。建立现代民主国家不是洋务运动、戊戌变法、新政、预备立宪开始的,而是辛亥革命、民国建国开始的。其实,洋务运动、新政均未触及根本,戊戌变法遭到镇压,预备立宪亦未真正走向现代国家。满清王朝制定“皇权宪法”,成立仅仅具有咨询性质的中央资政院和各省咨议局,成立“皇族内阁”,彻底暴露了预备立宪的虚伪性质,但也为革命做了充分的准备。改良的不可能,证明革命的合法性。不是改良、立宪,而是革命建国。但是,孙中山在总结“辛亥之役”时说:中华民国“有民国之名,而无民国之实”。9长期以来,我们延续这一说法,认为辛亥革命只是赶走一个皇帝。其实,赶走一个皇帝,谁再想当皇帝就不行了,袁世凯称帝和张勋复辟都失败了,这就是一个决定性的转折点,这就是辛亥革命推翻帝制,建立民国的成功。从那时到现在,还是有许多人想当皇帝,中国人想当皇帝的人太多了,可见辛亥革命以及民国建国在这一点上同样是相当了不起的。梁启超在总结“辛亥革命”时说:“这种事实,你别要看轻他了,别要说他只有空名并无实际。古语说得好,‘名者实之宾’。凡事能够在社会上占得个‘正名定分’,那么,第二步的‘循名责实’,自然会跟着来。”10你别要一天到晚说民国只是一个招牌,只是一个旗号,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名分定下来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谁也不敢再当皇帝了,想当皇帝他也不敢再当了,难道这不是一个成功吗?他可以搞假民主、假共和,但是他不敢搞不民主、不共和,这就是辛亥革命成功的地方。     现在,我们不去讨论民国继承帝国遗产和建立现代民族国家的方面,而来讨论民国推翻帝制革命和建立现代民主国家的方面。从先后的顺序来看,我认为它给我们留下了三大政治遗产:首先,民国创立伊始,旗帜鲜明地确立了人民主权的观念,体现在约法、国会、议会式政见型政党甚至责任内阁等等制度上。但是,名义上人民主权,事实上军阀统治,是整个北洋政府时期的政治特征。然后,南京国民政府建立,旗帜鲜明地确立了以党治国的观念,就是建立党国体制。名义上还是民国,实际上已是党国,是整个南京国民政府时期的政治特征。最后,抗日战争胜利以后,由于出现了国共两大意识形态型政党的对峙,并且出现了第三党的调和,便出现了政治协商的理念和实践,后来由于国共分裂,以战争来解决问题,就破产了。到了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时候,民国三大政治遗产都以不同的形式继承下来了。我们今天认识和评价现行政治制度,探索和实验政治体制改革,一定不要忘记民国这段历史,这是现行政治制度的历史基础,也是政治体制改革的历史前提。           民国第一大政治遗产——人民主权          人民主权,换句话说,就是主权在民、人民当家做主、一切权力属于人民。这一观念颠覆了中国政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11的历史传统。中国没有民主传统,只有民本传统,譬如孟子所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12,不是由民做主的民主主义,而是为民做主的民本主义。     从政治思想史、政治哲学史去推溯,民主的制度和理念早在希腊的城邦制度以及智者派、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政治思想和政治哲学中就出现了。城邦是与“领土国家”相对应的“城市国家”。在希腊各个城邦中,并不是每个城邦都采用民主制度,它只是其中的一种类型,最著名的是雅典的城邦民主制度。由于城邦疆域很小,——例如阿提卡(雅典)的领土面积为1000平方哩,是很大的城邦,——经济上自给,政治上自治,便于实行主权在民与直接民主的制度。所谓城邦,就是一个公民团体。由于城邦人口很少,排斥妇女、奴隶议政参政,所以公民人数是很少的。这个公民集团,按照亚里士多德的说法“轮番为治”,每个公民既有被统治的义务也有统治的权利。但是,除了智者派拥护民主制度之外,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并不赞同民主制度,民主制度是他们所划分的政治体制的一种类型,既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不坏的。他们不仅不倡导,甚至还批评民主原则。尤其柏拉图反对民主制,认为民主制将“‘最优者的统治权’让位给了一种邪恶的‘听众的统治权’。”13在《理想国》中,柏拉图除集中探讨他的理想的政治制度(王治)外,还探讨了四种现实的政治制度:斯巴达克里特政制、寡头政制、民主政制、僭主政制。亚里士多德不探讨理想的政体,只讨论现实的政体。在《伦理学》中,亚里士多德讨论了三种政体:君主制、贵族制、资产制或共和制,三者由最好到最不好排序;每种政体都有一种变体:僭主制、寡头制、民主制,三者由最坏到最不坏排序。在《政治学》中,亚里士多德分析了三种统治:主人对奴仆的统治、家长对家属的统治、城邦宪政统治。在探讨城邦宪政统治时,亚里士多德将各种政体划分为两类:正当或正宗的政体、错误的政体或正宗政体的变态(偏离)。亚里士多德说:“依绝对公正的原则来评断,凡照顾到公共利益的各种政体就都是正当或正宗的政体;而那些只照顾统治者们的利益的政体就都是错误的政体或正宗政体的变态(偏离)。这类变态政体都是专制的他们以主人管理其奴仆那种方式施行统治,而城邦却正是自由人所组成的团体。”14正宗政体有三类:王制(君主政体)、贵族(贤能)政体、共和政体。而变态政体也有三类:僭主政体、寡头政体、平民政体。变态政体就是专制政体,在这种政体中,人与人的关系就是主奴关系,或者君臣关系;正宗政体就是城邦公民政治,在这种政体中,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自由人之间的关系。     到了神权政治时代,“君权神授”和“朕即国家”的观念彻底埋葬了古典时代的民主观念。     现代人民主权观念依据于自然权利论和社会契约论。其中分为两派:一派是英国的霍布斯和法国的卢梭,主张集权论;另一派则是英国的洛克和法国的孟德斯鸠,主张分权论。     霍布斯将“自然状态”等同于“战争状态”,认为人人具有“自然权利”:一是“寻求和平,信守和平”,二是“保卫我们自己”。15但是,每个人都行使自卫这一天赋自然权利就会导致普遍战争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同意将一切基本权利转让给主权者,主权者至高无上。洛克将“自然状态”与“战争状态”区别开来:自然状态是自然的自由状态和平等状态。洛克区分了“人的自然自由”和“人的社会自由”,二者都与“法律”相关:前者以自然(理性)法为准绳,后者以人们所同意的人为法为准绳。人类的自由和理性推动了人类从自然状态,经过战争状态,最后到公民社会的历史进程。洛克认为个人基本权利不可转让,为了捍卫个人基本自由,主张政府的目的是保护私有财产。洛克指出:“必须说明,我所谓财产,在这里和在其他地方,都是指人们在他们的身心和物质方面的财产而言。”16这就是说,洛克所谓私有财产,不是狭义的、专指人们的物质方面的财产,而是广义的、泛指人们的身心和物质方面的财产,其实是指包括私有财产在内的私人领域。洛克认为最好的政府形式是议会具有最高主权,立法和行政的两权分立制度。洛克提出“三权”——立法权、执行权和对外权,但是只提出立法和行政(包括执行、对外)的“两权分立”,未提出“三权分立”。立法、行政和司法的“三权分立”是孟德斯鸠提出的。     卢梭将“自然状态”与“战争状态”区别开来。他以家庭为自然状态的典型,分析了政治社会(国家)的起源和基础。从人的利己本性中,卢梭进而探讨社会契约问题。卢梭区分了“仅仅以个人的力量为其界限的自然的自由”与“被公意所约束着的社会的自由”;区分了“仅仅是由于强力的结果或者是最先占有权而形成的享有权”与“只能是根据正式的权利而奠定的所有权”;强调了“道德的自由”。卢梭特别区分了“公意”与“众意”:“众意与公意之间经常总是有很大的差别;公意只着眼于公共的利益,而众意则着眼于私人的利益,众意只是个别意志的总和。但是,除掉这些个别意志间正负相抵消的部分而外,则剩下的总和仍然是公意。”17卢梭主张自然权利论,即人人生而自由平等;主张人民主权论,即主权在民,个人将一切基本权利转让给主权者——人民,政府是人民自由意志的产物,所以人民有权废除一个违反自己意愿的、剥夺自己自由的政府。因此,与霍布斯、洛克、孟德斯鸠等人相比较,卢梭是人民主权思想的主要代表。人民主权就是人民意志,就是公意,不可转让、不可分割、不可摧毁。     人民如何行使主权?在通常情况下,人民不能直接行使主权,只能间接行使主权,这就从直接民主转变为间接民主,也就是代议制民主。密尔指出:“显然能够充分满足社会所有要求的唯一政府是全体人民参加的政府;任何参加,即使是参加最小的公共职务也是有益的;这种参加的范围大小应到处和社会一般进步程度所允许的范围一样;只有容许所有的人在国家主权中都有一份才是终究可以想望的。但是既然在面积和人口超过一个小市镇的社会里除公共事务的某些极次要的部分外所有的人亲自参加公共事务是不可能的,从而就可得出结论说,一个完善政府的理想类型一定是代议制政府了。”“代议制政体就是,全体人民或一大部分人民通过由他们定期选出的代表行使最后的控制权,这种权力在每一种政体都必定存在于某个地方。”18代议制民主也就是现代西方议会制度。     我们可以说代议制就是代表制,但却不能说代表制就是代议制。因为有两种代表制,它们之间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间接民主,不是直接民主,直接民主应该在一个面积很小和人口很少的基层范围内实行,今天你当家,明天我做主,轮番为治。但是,虽然都是间接民主,两种代表制仍然有根本差别。它们的不同点涉及分权和集权的差异。作为代议制的代表制坚持分权原则,议行分离,人民代表只议不行;而另外一种代表制则坚持集权原则,议行合一,人民代表既议又行。马克思在总结1871年巴黎公社的经验时指出:“公社是一个实干的而不是议会式的机构,它既是行政机关,同时也是立法机关。”“普遍选举权不是为了每三年或六年决定一次由统治阶级中什么人在议会里当人民的假代表,而是为了服务于组织在公社里的人民,正如个人选择权服务于任何一个为自己企业招雇工人和管理人员的雇主一样。”19列宁说得更加明确:“每隔几年决定一次究竟由统治阶级中的什么人在议会里镇压人民、压迫人民,——这就是资产阶级议会制的真正本质,不仅在议会制的立宪君主国内是这样,而且在最民主的共和国内也是这样。”“摆脱议会制的出路,当然不在于取消代表机构和选举制,而在于把代表机构由清谈馆变为‘工作’机构。”20这就是无产阶级民主和资产阶级民主的对立,也就是社会主义国家代表制(如苏维埃、人民代表大会等)和资本主义国家代议制的区别。     民国时期,人民主权观念主要反映在孙中山的民权主义中。孙中山在提出民权主义时,他的思想主要受到了卢梭的影响,但是他主要赞成瑞士(卢梭也是赞成瑞士)和美国的民主制度,他认为这是直接民权。孙中山并不赞成间接民权,既不认同西方的“代议政体”(议会政治),也不了解俄国的“人民独裁”,他自己主张所谓“全民政治”。孙中山认为人民行使主权包括四种,这是学习瑞士和美国民主制度的结论:两种是对于官制而言的,就是选举权和罢免权;两种是对于法制而言的,就是创制权和复决权。四种民权,就是四种政权;还有五种政府权,就是五种治权。孙中山提出一个原则,叫做“权能分别”,这是一个关键。所谓权能分别,就是说权属于人民,但是能属于政府;或者说人民有权但无能,政府无权但有能。人民好比皇帝,但是人民这个皇帝很幼稚,不成熟,没有什么能耐,就像《三国演义》里面刘备儿子阿斗一样,就是一个傀儡。政府好比宰相,政府是万能的,必须建立万能政府,政府相当于诸葛亮。这就是孙中山打的一个著名比方:人民是阿斗,政府是诸葛亮,阿斗授予诸葛亮全权,人民委托政府全权代理。孙中山认为政府行使权力包括五种:就是行政权、立法权、司法权、考试权、监察权。西方的政治制度是三权分立,孙中山设计了五权分立,他认为西方有行政权、立法权、司法权三权分立,而中国传统则有君权、考试权、监察权三权分立,两者综合,于是他把西方和中国传统结合起来,体现中国国情、中国特色。21后来国民党就搞了五权宪法,还搞了五院制度,就是这样一个根据。总之,孙中山的民权主义最核心的一条,在处理人民的政权(主权)和政府的治权的关系时,最关键的原则就是权能分别。结果,人民的主权虚置,政府的权力万能,人民的主权通过这个原则就全部转化为政府的权力,政府全权代表人民。     民国历次立法都确立了人民主权原则。南京临时政府时期,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颁布《临时约法》(1912)明文规定:“中华民国由中华人民组织之”;“中华民国之主权属于国民全体”。22北洋政府时期,袁世凯就任正式大总统,颁布《约法》(1914,史称“袁记约法”)继续明文规定:“中华民国由中华人民组织之”;“中华民国之主权本于国民全体”。23后来各次立法都确认了这一原则,直到南京国民政府时期,抗日战争胜利之后最著名的1947年颁布的《宪法》,仍然明文规定:“中华民国基于三民主义,为民有民治民享之民主共和国;中华民国之主权属于国民全体;中华民国各民族一律平等。”24     人民主权原则落实在制度上的最好时期是民国初期。召开国会,制订约法,成立议会式政见型政党,甚至建立责任内阁,形成了民国初期的“民主幻相”。之所以是幻相,是因为军阀统治是真相。1912年成立南京临时政府(同年转往北京)和临时参议院,制订《临时约法》;民初政党林立,最大的政党有两个:一是1912年宋教仁组建的国民党,一是1913年梁启超组建的进步党;1913年首开国会,成立正式政府,制订《约法》。在中国历史上,人民似乎破天荒第一次享有“主权”,一度激发了全国人民议政参政的热情。当时国会、总统选举非常热闹。每一党派为了竞选议员,竞选总统,玩弄各种政治花招,贿选、作弊,无所不用其极。最著名的像安福系、曹锟贿选闹剧等,对于民初民主实验,比像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等更具有破坏力、杀伤力。最后,国会也好,约法也好,议会式政见型政党也好,责任内阁也好,还有这一整套的人民主权观念的种种制度表现,在北洋政府时期内就彻底毁灭了。议员是贿选出来的,总统是贿选出来的,民主制度走到了这一步,它的信用在人们心目中荡然无存。     因此,民主的理念和制度,它曾在中国实验过,几乎是照搬照套西方的模式,但是种种因素使它走向了毁灭的道路。当然,我们今天应该通过具体的历史的境况去认识,去评价。失败了不等于是错误的,也许是政治制度的缺陷,也许是文化传统的障碍,也许是经济基础的薄弱,也许是社会环境的阙失。总起来说,民国伊始,人民主权名分既定,尚待落实。必须汲取历史的经验和教训,当历史的机遇与挑战重新来临时,我们不能重蹈覆辙,而要勇往直前。           民国第二大政治遗产——以党治国          以党治国,或者叫做党国体制。这里的党不是一般的政党,而是特殊的政党。     中国古代就有“党”这个词,在古代汉语里,“党”这个词有褒有贬,习惯与“朋”连用,叫做“朋党”。北宋欧阳修在《朋党论》中指出:“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25所谓“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就是“立党为公”;所谓“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就是“结党营私”。晚唐有牛李党争,北宋有新旧党争,明朝有东林党与三党(浙齐楚)、阉党之争,清朝有帝党、后党,跟光绪皇帝走的叫“帝党”,听慈禧太后话的叫“后党”。朋党还不是政党,并没有明确的政治见解和组织形式。在希腊城邦里,也有一些党派分子。柏拉图晚年把公民与党派分子对立起来,党派分子是为个人与集团谋利益的,而公民则为了整个共同体的利益而服从城邦法律。在《法治篇》中,晚年柏拉图认为民主制、寡头制、独裁制,“这些制度实际上是‘非政制’。它们中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政制,它们的恰当名称是‘党派的支配地位’。”26     现代政党包括两种类型,一是政见型政党,二是意识形态型政党。资产阶级政党绝大多数是政见型政党。美国早期的联邦党和民主共和党、现在的民主党和共和党,就是这样一种政党类型。但法西斯党却是意识形态型政党,最著名的是德意志民族社会主义工人党(曾译德国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简称国社党,亦即纳粹党),希特勒是纳粹党的党魁。无产阶级政党同样多半是政见型政党,比如委托马克思和恩格斯撰写《共产党宣言》的共产主义者同盟。马克思和恩格斯意识形态色彩并不鲜明,只是一般强调无产阶级的“联合”。马克思在《国际工人协会共同章程》中指出:“工人阶级的解放应该由工人阶级自己去争取”27。因此,第一国际和第二国际时期的各国工人阶级政党,并未形成意识形态型政党,还是政见型政党。然而,列宁为了将经济斗争提升为政治斗争,反对自发性,强调自觉性,在《怎么办》中提出了著名的“灌输论”:“我们说,工人本来也不可能有社会民主主义的意识。这种意识只能从外面灌输进去”。“阶级政治意识只能从外面灌输给工人,即只能从经济斗争外面,从工人同厂主的关系范围外面灌输给工人。”28这种“灌输论”已经显露了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端倪。列宁主义是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化的典型,列宁特别强调无产阶级政党的“组织”,强调建立“职业革命家团体”,建立“先锋队”。意识形态型政党最典型的范例是列宁创立的,这种意识形态型政党通常叫做“列宁党”(“布尔什维克党”)。列宁布尔什维克党不仅在俄国取得了十月革命的胜利,而且通过第三国际(共产国际),在其他国家(尤其中国)发扬光大。金观涛、刘青峰指出:“列宁主义政党在组织结构上和西方议会政党的基本差别在于:它有着笼罩每一个党员的基层组织。”29所谓列宁党(布尔什维克党)是意识形态型政党,就是这个政党建立在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个有机的组织,通常叫做“战斗堡垒”。在革命年代和战争年代,列宁党(布尔什维克党)的优越性就表现出来了,因为它是一个有机组织(战斗堡垒),其他党是一些自由联合。胜利必然是属于列宁党(布尔什维克党)的。     所谓意识形态和政见的区别,在于政见是具有宽容性或包容性的政治见解,而意识形态则是具有专一性和排他性的政治意识。因此,政见型政党不会形成党国体制,唯有意识形态型政党才会形成党国体制。历史事实证明了这一点,无论希特勒纳粹党,还是列宁布尔什维克党,尽管其他方面根本对立,但是都形成了某种党国体制。当革命党变成执政党时,只要坚持一党专政,政党意识形态就会转为国家意识形态,从而形成党国体制。     孙中山最早创立的政党是中国同盟会(1905),是一个自由联合的革命团体,指导思想相当混乱,组织成分非常复杂。在指导思想上,虽然孙中山提出了三民主义(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民生主义),但是同盟会员有的只有一民主义(民族主义),有的只有二民主义(民族主义、民权主义),很少有人理解、同情、信奉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尤其是其中的民生主义。在组织成分上,同盟会派别林立:孙中山的兴中会、黄兴的华兴会,孙黄联合形成了同盟会的主流派,还有其他派,像光复会、武汉革命党人等。虽然孙中山的威望最高,但却并非人人服从。辛亥革命胜利之后,章太炎提出“革命军起,革命党消”,同盟会陷于瓦解。     袁世凯当政时期,1912年,宋教仁组建国民党。这个国民党就是西方议会式政党和政见型政党,就是为了竞选,在国会中获取多数,以成立责任内阁为宗旨。1913年,梁启超组建进步党。这个进步党也是西方议会式政党和政见型政党。表面上,当时中国朝着西方议会政治方向发展,是迄今为止距离西方议会政治最为接近的年代。国民党、进步党,这两个党似乎极有可能形成西方式的两党轮流执政局面。但是,实质上,以袁世凯为代表的北洋系控制了局面。袁世凯利用进步党打压国民党。宋教仁被暗杀,孙中山和黄兴发动二次革命失败,国民党被取缔。在袁世凯利用进步党清剿国民党后,国会遭难,《临时约法》被撕毁,被“袁记约法”取代。这样就证明了:国民党、进步党,这两个议会式政见型党其实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而袁世凯则在消除一切障碍后,悍然称帝。袁世凯的最大悲剧就是:历史给了他最好的机会,他却没有把握。全国人民都希望他,他自己也声明要做中国的华盛顿,结果他不仅没有做成华盛顿,反而去做中国的拿破仑,结果不伦不类。因为拿破仑一度风光,而他则身败名裂。这是一个只知权术诡计,不懂世道人心的野心家、阴谋家和两面派的下场。     二次革命失败之后,孙中山认为同盟会不行了,国民党不行了,必须重新建党。1914年,孙中山创立中华革命党,实行党魁极权制度,每个党员皆须重写誓约,加按指模,以示坚决“附从孙先生”,以至于黄兴受不了,拒绝入党。因此中华革命党在反袁斗争中影响很小。不是孙中山和黄兴,而是梁启超和蔡锷发动护国运动成功,最终推翻袁氏统治。     如果我们今天考察中国国民党史的话,就会发现它的两个源头:一个是中国同盟会,一个是中华革命党。中国国民党的极权主义和党国体制应该是从中华革命党成立起逐步形成、发展起来的。     “五四”前后确实是民国历史的一大转折。中国加入协约国阵营,虽然只是名义,并未实质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但是人民对于胜利之后改变中国国际地位抱有莫大希望。威尔逊十四条宣言、国际联盟,引起了中国人民的热烈反响。而巴黎和会,山东问题的交涉和失败,又引起了中国人民的强烈愤慨。“五四”运动爆发,它的影响是深远的。中国人民的心理和意识,由美国转向了苏俄,由威尔逊转向了列宁。苏俄两次对华宣言,尤其加拉罕宣言,声明放弃帝俄在华所有特权,虽然只是口头承诺,并无行动兑现,但在中国人民心目中却为苏俄赢得了良好声誉。确实,与美国相比较,当时苏俄采取了更加友好亲善的外交姿态,采取了更加灵活务实的外交方针。为了打破西方资本帝国主义的包围,扩大苏俄社会帝国主义的影响,苏俄外交或者国际战略兼有意识形态和国家利益的双重目标,一方面通过共产国际寻找意识形态意义上的同志,另一方面则寻找国家利益意义上的朋友。在当时中国,这两方面战略都获得了极大的成就。苏俄既通过共产国际帮助陈独秀和李大钊创立中国共产党,又在考虑吴佩孚和冯玉祥后,最终锁定孙中山,帮助他改组中国国民党。     在新文化运动中崛起的以陈独秀和李大钊为代表的一批知识分子接受马列主义,1921年创立中国共产党。同时,孙中山晚年思想也在转向。孙中山晚年思考一个问题:俄国革命竟然成功了,中国革命竟然失败了。俄国革命发生在后(1917),中国革命发生在先(1911),孙中山(1866)比列宁(1870)还年长几岁,列宁成功了,他失败了。俄国革命一直就有列强干预,竟然成功了;中国革命一直没有列强干预,竟然失败了。孙中山一直在西方学习和生活,但却被西方所冷落,而苏俄则表示了热情的态度。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孙中山决心“以俄为师”。孙中山晚年两次改组国民党。1919年改组国民党,加上“中国”两个字,叫做“中国国民党”。1924年改组中国国民党,这时完全是在苏俄帮助下改组的。因此,严格地说,中国国民党,特别是1924年改组的中国国民党也是一个列宁党,当然不如1921年成立的中国共产党更加接近列宁党的标准。比较而言,中国共产党是以马列主义为意识形态的强意识形态型政党,而中国国民党则是以三民主义为意识形态的弱意识形态型政党。金观涛、刘青峰指出:“列宁主义政党(包括国共两党)的三大功能:保持党员的意识形态认同;将党员转化为军人和各级干部;组织群众运动在基层确立新意识形态权威。这三项功能恰好是实现中国重新整合的必要条件。”30     党国体制是孙中山从他的民权主义思想中发挥出来的。孙中山既有一个革命方略,又有一个建国方略,大致是说革命建国分成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军政时期,第二个时期是训政时期,第三个时期是宪政时期。首先实行三年军政;然后实行六年训政。训政的意思就是党治的意思。什么叫做训政?慈禧太后就是训政,因为光绪皇帝年幼,所以太后垂帘听政,这就是过去训政的意思。现在的训政是什么意思?因为人民还在幼年,还是小孩,政治程度很低,所以必须训政,必须组建一个政治集团、一个政党,像太后对皇帝一样,这就叫做“训政”。但是,孙中山的训政理论包含两个约束条件:一是真正的训政要实行自治,要训练人民政治能力。不实行自治,不训练人民,由政党来包办代替,人民永远不成熟,永远长不大,政治程度永远不高。要训练人民实行自治,要实行县自治,以县为单位自治。村乡基层自治没有意义,省自治容易走向军阀统治(当时的情况是:中央大军阀强调“统一”,地方小军阀强调“自治”——“联省自治”),适宜的选择是县自治。二是真正的训政有一个期限,三年军政、六年训政,哪怕情况发生变化,就像太后总有一天要撤帘归政,皇帝总有一天要亲政一样,政党也总有一天要还政于民,人民也总有一天要亲政。军政也好,训政也好,是暂时的,是过渡性质的,最后的目的是实行宪政。31     晚年,孙中山针对“革命军起,革命党销”这一说法,提出“革命军起,革命党成”,主张“以党治国”,通过改组国民党的手段,达到改造国家的目的。他说:“我以为今日是一大纪念日,应重新组织,把党放在国上。……党之于国家,即如棚寮之于洋楼。党有力量,可以建国,以党建国。”32我们通常认为孙中山晚年“以俄为师”,思想转向的核心是他的三大政策——“联俄、容共、扶助农工”,认为这才是从旧三民主义到新三民主义的关键。但是,孙中山晚年从民权主义到党国体制,这才是最根本、最重要的思想转向。孙中山晚年的思想转向是为时势所逼迫的,毕生反对专制独裁的民主主义者最终成为实行专制独裁的极权主义者,目的为手段所腐蚀,原则为策略所腐蚀,这个教训是十分深刻的。     孙中山的政治继承人一开始并不是蒋介石,代行孙中山大元帅职权的是胡汉民,记录总理遗嘱的是汪精卫,无论胡汉民,还是汪精卫,当时政治地位都高于蒋介石。尤其胡汉民发挥了孙中山的训政理论,提出党国体制。胡汉民的党国理论是比较极端的,他的党国理论概括起来就是“党外无党”、“党外无政,政外无党。”人们把胡汉民的党国理论叫做“训政保姆论”33,党是人民的保姆,人民处于幼年,需要一个保姆,这个保姆就是党。按照胡汉民的意思,干脆连宪法都不要,以总理遗教为宪法,总理遗嘱提出来的四部著作(《建国方略》、《建国大纲》、《三民主义》及《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叫做“总理遗教”。胡汉民主张以总理遗教或党义来治国,这就是所谓的党国体制。胡汉民提出党国体制一开始是针对蒋介石个人军事独裁而言,蒋介石甚至在南京汤山软禁了胡汉民一段时间,后来在党内压力下释放了胡汉民,但胡汉民也从此在国民党政治中消失。     之所以蒋介石最终是孙中山的政治继承人,是因为蒋介石掌握军权。蒋介石之所以掌握军权是因为他担任黄埔军校校长,黄埔军校训练出来的国民革命军之所以比小站练兵、保定军校训练出来的北洋军更具有战斗力,是因为他们按照苏俄模式训练了一支党军(但是另一支党军——工农红军、八路军和新四军、人民解放军比他们更具有战斗力,他们几乎同样是黄埔军校训练出来的)。蒋介石不仅主张“以党治国”,甚至主张以军治国,提出“四化论”:“军队党化”、“党军队化”、“行政机关军队化”、“社会军队化”。34可见蒋介石确实具有军事独裁乃至法西斯思想倾向。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以后,召开国民会议,颁布《训政时期约法》(1931),最终确立党国体制。     陈独秀曾撰写过“国民党四字经”:“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以党治国,放屁胡说;党化教育,专制余毒。三民主义,胡说道地;五权宪法,夹七夹八。建国大纲,官样文章;清党反共,革命送终。军政时期,军阀得意;训政时期,官僚运气;宪政时期,遥遥无期;忠实党员,只要洋钱。恭读遗嘱,阿弥陀佛。”35“文革”时期,毛泽东曾引用过前面四句。36这大概可以算做是中国共产党对于中国国民党以党治国或党国体制的表态。     整个党国体制建立的来龙去脉是因为人民主权的观念和制度表现——约法、国会、议会式政见型政党、责任内阁等等,由于军阀政治干扰,完全失败以后,中国走向了一条崭新的道路,这是由于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由于列宁(布尔什维克)党的影响,陈独秀和李大钊成立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党是马列主义意识形态型政党;而孙中山则改组中国国民党,中国国民党是三民主义意识形态型政党。孙中山晚年思想转向,提出“以党治国”,经过胡汉民和蒋介石,南京国民政府最终建立党国体制。民国变成党国,三民主义政党意识形态变成国家意识形态,名义上是一个退步,实质上仍然是一个进步。因为北洋政府时期名义上是人民主权,实质上是军阀统治。所以南京国民政府时期党国体制对于军阀政治现实是进一步,对于民国政治理想是退两步。进一步、退两步,这就是民国政治的吊诡。           民国第三大政治遗产——政治协商          民国时期,与人民主权、以党治国相比较,政治协商几乎没有任何现成思想资源可资利用,它几乎是纯粹的理论创新和制度创新。     众所周知,在历史上,国共两党两次合作,两次分裂。     第一次国共合作是在国民革命时期。无论中国共产党成立,还是中国国民党改组,都是在共产国际亦即苏俄的帮助下实现的。中国共产党是苏俄意识形态意义上的同志,中国国民党是苏俄国家利益上的朋友。当时,苏俄认定自己双重的外交和国际战略可以重合,希望国共合作,而国共双方则既依靠苏俄支持,相互也有所期待。在共产国际亦即苏俄的帮助下实现了国共两党第一次合作,这次合作采取共产党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的党内合作方式,从而出现了“党内有党”的局面。应该承认,合作对于双方多少是有利的,中国共产党迅速成长,中国国民党元气恢复,国共合作推动了国民革命的发展,赢得了北伐战争的胜利。在民国历史上,国民革命与辛亥革命是两种不同类型的革命。辛亥革命是“小革命”即政治革命,国民革命是“大革命”即社会革命。关于“大革命”与“小革命”,张灏曾经指出:“大约说来,近代世界的革命有两种:一种可称之为‘小革命’或‘政治革命’,它是指以暴力推翻或夺取现有政权,而达到转变现存的政治秩序为目的的革命,最显著的例子是1776年的美国革命和1911年中国辛亥革命;另一种是所谓的‘大革命’或‘社会革命’,它不但要以暴力改变现存政治秩序,而且要以政治的力量很迅速地改变现存的社会与文化秩序,最显著的例子是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与1917年的俄国革命,中国共产主义革命也属此类。”37与小革命相比较,大革命需要进行更多的社会动员,付出更大的社会代价。正是在这一点上,与以三民主义为意识形态的弱意识形态型政党——中国国民党相比较,以马列主义为意识形态的强意识形态型政党——中国共产党表现了显著的优越性。北伐战争推翻了北洋军阀的统治。北伐战争进行中途,国共第一次分裂。国民党暴力镇压共产党,共产党武装反抗国民党。蒋介石领导的中国国民党建立了党国体制即一党专政,放弃了大革命的目标;而毛泽东领导的中国共产党则继续大革命,通过土地革命动员农民,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开展武装斗争。这也就是十年内战。     第二次国共合作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共同的敌人——日本帝国主义推动了国共双方化敌为友,重新合作。这次合作采取党外合作方式,从而出现了“党外有党”的局面。抗日战争是鸦片战争以来最为严重的民族国家危机。鸦片战争以来,尤其甲午战争之后,中国沦为列强瓜分的半殖民地(孙中山称之为“次殖民地”)。而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则意味着中国可能进一步沦为日本独占的殖民地。幸而,依靠全国人民的奋勇抗战,依靠全国军队的英勇抗战,依靠国共合作,依靠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尤其美苏两国支持,中国人民取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同时为同盟国赢得第二次世界大战——反法西斯战争伟大胜利作出了不朽贡献。在民国历史上,有许多无谓的历史事件,譬如内战,真正有意义和有价值的历史事件,只有辛亥革命可以与抗日战争相媲美,而抗日战争的历史意义和价值则比辛亥革命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辛亥革命仅仅是在名义上结束了封建和半封建时代,而抗日战争则是在实质上结束了半殖民地时代,并且避免了殖民地危险。这里应该指出,我们对于抗日战争的伟大历史意义和价值历来估计不足。中国结束半殖民地时代不是在1949年,而是在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废除不平等条约体系是中国结束半殖民地的标志。抗日战争胜利确立了中国的国际地位,中国成为联合国四大发起国之一,与美英苏并列为“四强”;成为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与美英苏法并列为“五强”,在国际安全体系中拥有否决权。这一切是中国崛起的标志,是不可估量的历史成就。至于美国支持国民党,正如苏联支持共产党一样,是当时世界两个阵营对峙的表现,并不是半殖民地的延续。     抗日战争胜利以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担忧内战危险。国共两党总是在出现共同敌人(北洋军阀、日本帝国主义)时合作,一旦共同敌人消失,两大意识形态政党为了争夺胜利果实就会决斗。双方都不抱有幻想。但是,当时出现了第三党,第三党在国共第一次分裂后就开始出现,但是它形成国共之外第三种政治力量是在抗日战争期间。1941年成立中国民主政团同盟,1944年改为中国民主同盟,是一个自由联合的民主团体,没有实力,只有幻想。他们幻想在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走所谓第三条道路(中间道路),但是有的接近国民党,如国家社会党、中国青年党等,有的接近共产党,就是通常所谓民主党派。抗战胜利以后,第三党最担忧国共两党第二次分裂,因为分裂必然导致战争,无论哪一方赢,哪一方输,都没有第三党的事情。如果保持和平,第三党就可以充分发挥居间调和的作用。因此第三党力图促成国共继续合作。由于第三党的动力,由于国际社会尤其美苏的压力,以及全国人民的愿望,国民党和共产党也都主张和平,反对战争。但是,即使第三党幻想和平,国民党和蒋介石、共产党和毛泽东都十分清醒,战争难以避免,而且不可避免。     当时,国共双方进行谈判。双方在观念上最纠缠的是两句话:一是“军队国家化”,一是“国家民主化”。国民党指责共产党实行封建割据,要求共产党首先交出军队,交出地盘,实现国家统一;共产党指责国民党实行一党专政,要求国民党首先实现民主宪政。国民党强调“统一”,共产党强调“民主”。国共两党都说不服对方,第三党的工作也做不通。国共分裂了,第三党也分裂了。1946年,政治协商会议召开,原本接着召开国民大会,制订《宪法》,结果共产党以及追随它的民主党派拒绝参加。1947年,国民党以及追随它的国社党、青年党召开制宪国民大会,制订《宪法》。在内容上,这一《宪法》是中华民国最为完备的宪法,起草人张君劢被称之为“民国宪法之父”,但是在形式上,立宪过程是片面的。1948年,国民党以及追随它的国社党、青年党更进一步召开行宪国民大会,主观认定还政于民,实现宪政。但是和平早已成为泡影,战争正在解决问题。     国共第二次分裂导致三年内战。最终的结果是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在大陆取得胜利,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失败,撤退至台湾。中华民国被中华人民共和国所取代。有关国共之间的斗争,国民党的失败和共产党的胜利,迄今为止,金观涛和刘青峰的解释似乎最有说服力和可信度。他们认为,国共两党都是现代政治力量。作为两大意识形态政党,以三民主义为意识形态的国民党是弱意识形态型政党,以马列主义为意识形态的共产党是强意识形态型政党。强弱的一个表现是:国民党的干部力量大多具有西方知识背景,他们只能整合县以上城市;而共产党的干部力量则大多具有本土知识背景,他们还能整合县以下乡村。这样就解释了四个历史时期双方力量消长。在第一个时期——国民革命以及北伐战争时期,共产党与国民党争夺城市,两种现代政治力量斗争的结果是国民党胜利,共产党失败。在第二个时期——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共产党经过意识形态转型——创立毛泽东思想,由城市转移到农村,与国民党争夺乡村,由于国民党自身力量不能整合乡村,只能依靠传统士绅,这就为共产党提供了便利。现代政治力量与传统政治力量斗争的结果是国民党在乡村的统治基础——士绅遭到沉重打击,共产党在乡村的依靠力量——农民得到广泛动员。在第三个时期——抗日战争时期,由于日本所占领的地区只是城市以及交通干线地区(尤其东南富庶地区),这些地区恰好是国民党的统治基础,这又为共产党提供了便利。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蒋介石和毛泽东都认为日本人帮助了共产党。这个帮助当然不是主观意愿,而是客观效果。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国民党和共产党一经过抗日战争强弱就迅速易势。最后在第四个时期——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失败,共产党胜利。38     两个或者多个政见型政党可以在议会制下并存(多党制与议会制并行)。但是,两个或者多个意识形态型政党除了要么合作抗敌,要么你死我活之外,可否和平共处?政治协商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制度尝试。但是,这样一种协商政治的理念和实践,对于当时的国民党、共产党和第三党来说,都过于超前了。一个进行一党专政的政党,除了武力统一之外,是不知道其他的;一个进行武装斗争的政党,除了统一战线之外,是不知道其他的;而一个只有幻想,没有实力的政党,则只能是一事无成。           从民国政治遗产到现行政治改革          前文已经指出,民国给我们留下了三大政治遗产——人民主权、以党治国、政治协商。基本的情况是:人民主权有名无实,名分既定,尚待落实;党国体制名实相符,效果显著,弊端百出;政治协商名实不符,昙花一现,转瞬即逝。然而它们的理念和制度都被我们以不同的形式继承下来,保存下来。这就是现行政治制度的历史基础,也就是政治体制改革的历史前提。显然,我们进行政治体制改革,应当充分认识现行政治制度的历史起源和本质,汲取历史的经验和教训,对于每一政治遗产,都要辨别优劣,扬长避短,尤当考虑它们之间如何融合贯通,创造转换?下文阐明其中若干相关要点。     首先,国体和政体的关系。当年立宪派和革命派争论的要害就在这里。革命派着力于改造国体,推翻帝制,建立民国,认为国体一旦改造,政体随之改变;立宪派着力于改变政体,推翻专制,建立宪政,认为君主、民主,只要专制都是坏的,只要立宪都是好的。立宪派认为,革命派改造国体代价高昂,而改变政体则代价低廉,因此反对革命,坚持立宪。但是康梁之间也有矛盾。康有为始终坚持君主制,反对共和制,保皇复辟;而梁启超则与时俱进,革命前赞成君主制,革命后拥护共和制,他打了一个著名的比方,就是一个偶像,一旦扔进粪坑,再捞出来再供起来就没人相信了。这是当时关于国体和政体的争论。一般地说,改良就是改变政体,革命就是改造国体。还在延安时期,毛泽东就用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学说重新界定了“国体”和“政体”,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指出:“国体”“其实,它只是指的一个问题,就是社会各阶级在国家中的地位。”“政体”“那是指的政权构成的形式问题,指的一定的社会阶级取何种形式去组织那反对敌人保护自己的政权机关。”“国体——各革命阶级联合专政。政体——民主集中制。这就是新民主主义的政治,这就是新民主主义的共和国,这就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共和国,这就是三大政策的新三民主义的共和国,这就是名副其实的中华民国。”39     其次,关于人民主权。“人民”这个概念在民国时期和在人民共和国时期,含义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民国时期,“人民”和“国民”、“公民”是相等的概念。人民共和国时期,“人民”概念经过重新界定。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和群众史观认为,人民是分为阶级的,是推动历史前进的人们。这就是说,并不是所有的阶级都属于人民,剥削阶级、压迫阶级、反动阶级不属于人民,劳动阶级、进步阶级、革命阶级属于人民。建国前夕,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毛泽东指出:“人民是什么?在中国,在现阶段,是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40在新政协第一届会议上,周恩来解释了“人民”和“国民”的不同定义,官僚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在改造成为新人以前,“他们不属人民范围,但仍然是中国的一个国民,暂时不给他们享受人民的权利,却需要使他们遵守国民的义务。这就是人民民主专政。”41随着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从经济标准来划分阶级就失去了效力,反右、“文革”时期,进而用政治思想标准去划分阶级,甚至用血统标准去划分阶级。这样一来,任一个人,一旦被宣布为阶级敌人,就只有义务,没有权利了。这样,就为一切践踏人权的丑恶行径提供了法理依据。不仅如此,“人民”作为集合名词,时刻存在着被抽象化的危险,任一具体个人都不等于人民全体,而每一具体个人又都可以打着“人民”旗号。人民是“沉默的大多数”,经常被“代表”。人民在哪里呢?在广场?在网络?历史证明,人民一旦由公共领域(例如媒体)来塑造,就会变得异常危险。因此,必须将“人民”重新还原为“国民”、“公民”。公民和国民,他们享受的权利、遵守的义务,是由宪法和法律来规定的。这样,“人民”这个概念就不会被抽象化,它仅仅是国民或公民的集合。     现行国体就是人民民主专政。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毛泽东将“人民民主专政”等同于“人民民主独裁”,指出:“这两方面,对人民内部的民主方面和对反动派的专政方面,互相结合起来,就是人民民主专政。”“总结我们的经验,集中到一点,就是工人阶级(经过共产党)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这个专政必须和国际革命力量团结一致。这就是我们的公式,这就是我们的主要经验,这就是我们的主要纲领。”42人民既然是按照阶级划分理解的,就只有这样解释了。但是这个解释在实际政治运作中可能造成这样一个问题,有些领导人以我划线,站在我这边你属于人民,站在反对我那边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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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 | “二流子”国度

  和老友说起不厚的事。老友说,不厚的脑筋很差劲,用的搞的还是毛的残羹剩饭,自己什么东西也没有,脑袋完全是固化的。我问,你以为他为何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呢?老友说,第一,在中国他有权力就有机会把权力发挥到极致,第二,中国改革开放以后,使得二流子的生存空间受到极大压制,他迎合了那些二流子。 我问,何谓二流子?老友说,没什么本事创造财富,靠政治逢迎仍然有机会爬到一定的社会地位;但改革开放后,这个空间变得日益狭窄 …… 我打断老友:这点我不能同意,你以为他仅仅迎合了流氓无产者,就能搞得这么风生水起?老友说,当然,还有司马 X 、孔庆 X 这些试图更上层楼的机会主义者。我还是不能同意,我说,你不要忘了,不仅你我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不厚和众多追随者也是。 每当我抨击当局的烂政策时,总有人对我说,他们也是明白人,说不定比你还清楚,只是这个国家没办法,只能这么弄。我不能同意,我认为他们就是没明白,因为我也曾是愚民,我知道那种状态。关于这一点,我同意老友对不厚的评价,他的知识结构就是那个封闭时代建立的,他的头脑就固化在那里;他所有的言辞包括他所引用的诗句,都是那个时代的记忆,他的行为,也是他年轻时历历在目的前辈人的表演;这一切就是他唯一会的东西。 于是说到中国文化。老友的女儿在哥大的最后一年选修了佛教这门课。开课时老师首先对各大文化体系进行总结评价,其中对中国文化的评价,就是“气”字;气,无所不在,中国文化讲究阴阳平衡。老友的女儿于是感叹,怪不得中国人这么忙。人类社会本来就是动态的,如果将重点完全集中于平衡,那人们该多么不得闲呀。中国人大概是世界上“工作”最忙的,而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人际关系的平衡。人际关系,不仅消耗了中国人的时间,也消耗了中国人的能量,磨蚀了中国人的创造力。 老友说起,学校的教材几乎总是新教材抄老教材,然后拿去评职称。我问,整天重复,自己不觉得烦吗?老友说改教材的复杂超乎我的想象,首先,修改前任的东西,会触犯“文人相轻”,面对相当大的阻力,给自己带来不便(确实,许多中国文人不喜欢 take pain 去思考和求真);第二,会给许多混日子的老师制造麻烦,不得不改变已经倒背如流的授课;老友说起,大学毕业后发现英文还是很差,回头望望,发现原来自己的老师都不会英文,他们只是在用英文谋生。有个熟人,两夫妇都是八十年代初的大学毕业生,在医院做了近三十年,说起医生的诊疗费和手术费都很便宜,只有器材和药品贵,医院曾经建议直接从厂家购买,据说遭到人力资源部、税务部等多个部门的反对,据说中间环节养了七八千万人,这些人会因此而失业。 总体上看,中国就是加工大国,乔布斯出创意,富士康接单,中国人加工 …… 对于中国人来说,人人都动脑子,这是大忌。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人动脑子,如毛时代的毛,其他人乖乖执行。当然到了下一个层级,每层级的头头在那个稍低的层次可以动脑袋,下属遵照执行。特种“层级制”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导致中国出现不同层次的“二流子”,即不动脑子不负责任不创造财富但希望坐享其成的人。这样的人,是极权主义最好动员和煽动的力量。原来我是同意老友的。 这样的情况导致,中国还象一个奴隶国,虽然表面上没戴枷锁,但内心里几乎每个人都有。此外,更糟糕的是,中国人的脑筋不能用于发展精神境界,只能用于俗世的利益争夺,其结果是彼此盘剥,形成一个互害的社会。 我一直认为,信仰和心理学是当今中国亟需的,也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近来十分遗憾地发现,心理学已成为中国人山寨的又一个目标,一大批人借此牟利并害人,并使得更多糊里糊涂的人靠此谋生。 如何拯救“二流子”国度?独立思考和独立人格,显然是更加亟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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