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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广 | 香港传真: 为何中国经济越增长﹑民怨越大?

袁剑是最早提出中国官僚资本、官僚阶层、官僚垄断的学者之一。他在接受亚洲週刊访问时表示,「中国改革的一个转捩点,是改革的精神发生严重巨变。早前的改革主要是全民参与,基层与上层良性互动构建出来的歷史运动。而在八九年之后,中国改革变成了官僚利益集团发起,官僚推动、官僚控制,官僚解释、官僚利益集团成为主要受益者的改革。这种改革决定了中国经济增长的基本模式,从而也决定了今天的拐点。可以大致判断,一九八九年就是中国大拐点的起点」。 袁剑认为﹐政府在社会发展中应该有成本,比如医疗、教育,甚至住房,需要有提供公共品的义务;但中国改革的结果不仅不提供公共品,还把早前提供的也甩掉了。中国有能力以逼迫拆迁、破坏环境增长等转嫁成本,也可以给企业更低廉的土地、水电和税收优惠。假设政府比较亲民,高价卖了土地,会以公共福利体现给民眾。但输送给了个别企业,贫富差别也就这麼出来了。袁剑说,「权贵阶层就这样形成了。他们得以快速增长,是因为政府输送了很多利益」,造成中国出现投资虚假盈利的情况。 面对深度萧条的考验,袁剑认为,最脆弱的还是中国,中国的政治社会、经济体制完全是为高速增长服务的,不是为了应对危机。「为了高速经济增长,可以卖土地,我把你的房屋拆了,但不准你有话语权,这个体制完全是刚性的,没有设计要应付意想不到的危机来解决社会问题,来解决民怨及各种政治诉求的问题。用经济增长来摆平一切,这样的增长是没有道德支持的。最重要的更是它的价值理性失去了,增长就变成无源之水。」 八九年以后,共產党的执政合理性就是给大家分一块经济高速增长的饼,让社会怀抱希望。袁剑说:前十年还有这样的期望,有这样的感觉,后十年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再高速增长和老百姓也无关。老百姓在经济高速增长中没有看到执政的合法性,而看到的是,大量社会问题的產生,抢地、压缩公共品、各方面的压榨。「以前你可以画一个饼,十多年前还有效,现在根本没效,增长的是贪官污吏。老百姓不是可以在迷惑中做一辈子梦的。中国梦应该有一个兑现表,不能遥遥无期」。经济增长越快,剥夺的越多,社会民怨越大。袁剑提醒政府,中国是个刚性社会,如果经济危机萧条下,甚至长期萧条的话,脆弱的社会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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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新疆克拉玛依大火——一名女警察的回忆

克拉玛依大火中遇难孩子的家属进行悼念活动 (资料图)   寒风呼号,大雪纷飞。   戈壁滩一片惨白。   三百多个崭新的坟茔兀立在冰天雪地间,凄厉风声中,似有几百个孤魂在哀嚎。   数百辆灵车缓缓驶出坟场,在绒被似的积雪上碾出两条长的黑迹。那是克拉玛依怨恨的泪痕。   一   1994年12月8日晚,克拉玛依市。   凄厉的寒风袭卷油城,友谊馆座无虚席。七所中学八所小学15个规范班(先进班)的少年儿童在这里向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教委的领导作汇报演出。领导们是来克市验收“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教育”和“基本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的。   馆内有学生,教师、工作人员,验收团成员及当地领导796人。   6时20分左右,观众席第二排的验收团成员阎辉民对前排克市教委普教科科长朱明龙说:“老朱,你闻到什么糊味没有?”此时,第二个文艺节目正在上演。   紧接着,舞台上方掉下块块着火的碎布片。   原来,舞台的第七号光柱灯与幕布太近,灯的高温烤燃了幕布。   但是,很多人以为是演出效果需要,是控制的点火。   没有人离座。   舞台上的工作人员慌了。一教师连忙跑去抓住幕布往下拉,想扯掉那道幕布。   有一次,友谊馆举行气功报告会。舞台上的灯烤着一道侧幕,电工启动升降幕布的机关,把幕降下来,将火灭了。   这天,该馆仅有的两名电工被派到乌鲁木齐去了。   谁也不知怎样降下幕布。那教师费了好大的劲,仍未将幕布拉掉,火却蔓延开来。   大幕被关上,意欲灭火后开幕再演。   学生们一阵骚动,交头议论。   “保持安静,坐着别动”。有人高声喊道。   这15个班分别代表一所学校。孩子们都想为母校争得“纪律秩序好”的好名声,听到喊话后,全都安静下来,坐等幕开。殊不知,狰狞的死神正张开凶残的魔爪逼向这群天真无邪的少年儿童。   幕布是化纤品,没经过阻燃处理,燃烧极为迅速。大火很快烧着电线,“啪”地一声,电线短路,全场一片黑暗。   刹时,惊叫声,奔跑声,呼喊声,响成一片。   坐在观众席后部,紧邻两个出口的学生在教师的带领下急忙向门口疏散。来到前厅,通向外部的两个出口仅一门洞开,学生们拥挤在一起,后面往前推,左右往中挤,一些学生倒在地上,身后的学生被来自背后的力量推着,从倒地同学的身上踩过。   学生大都是8岁至15岁的少年儿童,怎堪如此踩踏!他们痛得直叫唤、哭泣。   火魔象一头发怒的巨兽,在舞台左冲右突撕幕布,扯电线,烧道具……   孩子们哭爹叫妈,东撞西碰,就是找不到出口。   悬吊在舞台上空的13道幕布、影幕和其他塑料制品迅速形成立体燃烧,释放出大量一氧化碳、二氧化碳以及氯化氢等有毒气体。这些幕布都是被一根根直径为50毫米的钢管吊着,当吊绳烧断后,馆外数百米外均能听见。   当吊绳被烧,幕布向下坠落时,巨大的火球对整个空间形成压力差,“轰”地一声,馆内瞬间爆燃。强大的冲击力,把台上的人员冲翻在地,正在奔跑的孩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叠一个倒在地上。烟气中,众多少年儿童中毒昏迷。有几个孩子摇晃着站起来,没挪动步子,又栽倒在地。舞台大门两根2个拇指粗的铁心插销也被冲弯。   事后测算,当时的压力接近60个大气压。   热空气上升,冷空气下降,友谊馆内形成空气循环。热空气挟带火焰窜上20多米高的天花板,将天花板上的五合板、石膏板等引燃,天花板上不断掉下火团,落在椅子上。   友谊馆810个椅子都是木椅上加海绵外罩布套,一遇火团,立即成灾。   友谊馆形成了焚烧炉!   没多久,有毒的烟气充满友谊馆。孩子们呛得直咳嗽。   烟雾中,除坐在后部紧邻出口的部分学生逃出外,其他人只能估计方位,涌向太平门,左侧的2个太平门紧邻厕所,开着。但门外有回廊,两个安全门都锁着。孩子们打烂玻璃窗,却奈何不了铁栅栏,挥舞着血肉模糊的小手朝窗外喊“叔叔,求你们救救我!”浓烟不断涌来,一个又一个孩子软着身瘫了下去。右侧的2个太平门都关着,一个门边还横了一架梯子,孩子们拍打着门,呼天绝地。后面的学生不断从前面学生背上爬过去打门,人叠一层又一层。事后,抢险人员看到,这两个门口,叠了1.5米高的少年儿童。   一阵冷风刮来,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大火越来越大,浓烟越来越浓。门仍没有人去开。   二   “嘭”,一声巨响,惊动了正在办公的油田设计院的职工。   二所的张虹敏朝窗户一看,许多学生正跑出友谊馆。馆的侧门红光闪闪。他和同事们连忙跑下来,直奔友谊馆。   此时,友谊馆正面的三个门,仅开一门,学生不断挤出门来。另两个卷帘门仍紧锁着,一些市民正用肩头去撞铝合金门。   设计院的职工跑到友谊馆左侧。两安全门仍锁着,他们把木门拽掉,指望救学生出来,可木门后面有防盗铁门。他们抬起门板撞击防盗门。防盗门的下部被撞弯了,他们把一根根钢条扳起,让在回廊和厕所的人钻出来。   一些救援人员跑到友谊馆右侧。此时,靠舞台的一个太平门已被学生们冲开,一些学生来到回廊,通往前厅的门设了一道防盗拉门,过不去。   通往馆外的两道门与左侧一样,木门和防盗门,孩子们无计可施,只好爬在窗上挥手,叫喊。窗户太高,救援人员心急如焚,一部分人抬着门板,另一部分人站在上面,用榔头砸,用钢条撬,砸开铁栅栏,将孩子拉出来。   6时25分,新疆石油管理局消防支队接到报警后,市区唯一的消防中队一中队迅速出动了3部消防车,直扑友谊馆。   支队长吴龙德、副支队长宋建成等也乘车前去指挥。   远远地,淡黄色的烟雾直冲云霄。吴支队长通过电台又调动二、三、四中队增援。   大火已呈猛燃烧之势。所有窗户都能看到烈火,有毒的烟雾从窗口向外翻滚。先期到达的三台消防车分别从正面和左、右侧展开进攻。   一中队二班战斗员从正面唯一开着的门进入友谊馆。他们将倒在前厅的学生传递出来。   前厅有两道门进入观众厅。但门后的几米长的斜坡,很多孩子逃出来,摔倒在巷口,奄奄一息。消防人员与先期到达的群众一道,将他们一一拖出。   左侧的门已被群众打开,消防人员直接进入观众厅、舞台灭火。地上躺着成片的少年儿童,要么被烧死,要么被窒息,一些人用水枪压住火势,其余人员摸着学生就往外抱。一些学生被烧后,一摸,整块皮就掉下来。   从右面进攻的消防人员用消防斧破拆安全门,在副支队长袁辉生的带领下冲进去救人。毒气太重,抱一个小孩出来,就得先在外喘一口气。支队战训科维吾尔族干部热西提钻进观众厅后,抱起被困学生就往外递,浓烟令他几欲昏倒。他抓起一条湿毛巾捂住口鼻又继续救人,他明明知道他11岁的儿子也在友谊馆,但忍着悲痛,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一人救出16名学生,直到灭火战斗结束,他才哭着去找寻自己的儿子,事后在医院的太平间找到,尸体已经冰凉。一中队队长孙长江在救人时被毒烟熏昏在地,被送往医院,清醒后,他不顾液体输了一半,拔掉针头又跑回火场,参加战斗。   6时35分,克市公安局接到消防支队的报告后,孙爱民局长立即调动局机关、市区分局、交警、武警赶往现场,维持秩序,救人灭火,市区分局保卫干警曾咏梅,不顾零下十几度的严寒,往身上连冲两盆冷水,同男干警一起冲进火海,连续抬出4名学生。   馆外,聚集了成千上万群众,他们不断将一个个学生送往医院,抱出一个送走一个。   三轮车、摩托车、中巴车、出租车、救护车、警车主动开来运送伤员。一辆辆汽车呼啸着冲向医院。   危急时刻,一大批人把生的希望留给他人,把死的威胁留给自己,感天地,动鬼神。   克拉玛依市一中校长倪正性起火时坐在最后一排,跨一步就能逃生,但他冲进恐慌的学生中,指挥疏散,在他倒下时,手还伸向一位为演出献花的学生。   八小校长张莉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将2个学生搂在怀里,不幸遇难。   六小刚满20岁的青年教师唐文洁与教师杨波牵着孩子跌跌撞撞来到前厅。唯一的大门挤满了人,她让杨波在外去拉,自己在里推,最后一个孩子刚推出去,卷帘门落下,她被烟熏倒、窒息而亡。   一小辅导员李平带着孩子刚走到门外,一股气浪冲来,把她和学生们冲倒在地。她一边用身体护着2名学生,一边拼命喊:“快救我的孩子们”。一双大手把他们拉出门外,她焦急地一一喊着学生的名字,还好都在。她突然冲向馆内,“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还在里面”。   克市七中政教主任周健已领结婚证,婚礼定于元旦举行。火灾发生后,他用肩抬着要往下掉的唯一出口的卷帘门,让学生往外逃,后来,他又三次跑进去救学生。灾后找到他时,他已面目全非,唯一能辨认的标记是领带夹。   克市市府办公室副主任毕建国坐在第三排,紧靠舞台。起火时,他完全可以一步跨上舞台,救出正在幕旁的8岁女儿,也可以一把拉出就在他身边的姨姐。领导让他去报火警时,他只喊了一句:“大姐,娃娃!”转身就冲出去,他的女儿、姨姐都被大火变成了焦尸。   消防部门没有专门的排烟机,馆内大量的有毒气体浓度仍很大。直到几扇门全都被打开后,浓烟才有所缓解,但仍有部分学生发出微弱的呼救声。克市英勇的干部职工又一次冲进去抢救。   6时45分,数公里外的消防2中队增援力量到达火场,紧接着,4中队、3中队的消防车也相继赶来助战。7时10分,全面控制火势,15分钟后,消灭余火。   火熄灭后,公安干警、武警官兵,驻克市解放军指战员又进入馆内清查三遍,直至救出最后一人,彻底消灭余火后,才撤离现场。   武警部队立即封闭现场,等待专家前来调查。   大火中,326个人不幸遇难,134人受伤。死难者中,天真烂漫的孩子达289人。自治区教委验收团成员17人,学校领导、教师和职工19人及一名家属,也在这次灾祸中过早地告别了人世。   三   克市一中队初二.一班14岁的女生张歆媛被救出后呈昏迷状态。几分钟后,她苏醒过来,见教师也被救出,多处受伤,她强忍着巨痛,求助一摩托车司机送她和教师上医院。   这司机是邮电局职工,名叫刘震新。此时,他的女儿也在友谊馆,他带着师生俩一边跑一边流着泪喊:“洁洁,洁洁,爸爸马上就来救你”。等他返回时,浓烟烈火使他只能在大门外哭喊。   来到新疆石油管理局总医院,小张断断续续地向烧伤科主任张树林——他的爸爸简单报告了火灾情况,并说自己的头很痛。   张主任顾不上检查甚至多看自己的女儿一眼,立即就向院里报告情况,通告急救中心派救护车,同时做好抢救准备。   不久,一辆辆各式汽车冲进医院,源源不断地送来大批伤亡人员。烧伤科床位告急,走廊、空地都摆满了伤员。内一、内二、五官、中医、小儿科、急诊、外科、职业病科、妇产科都送来了伤员。   住院的轻病号主动让出床位。   输液、裹伤。医护人员穿梭忙碌。   “妈妈,痛啊……”   孩子们痛得直打滚,凄惨的哭叫此起彼伏。   医护人员边流泪边抢救。   “护士长,又抬进来几十个人,过道满了,怎办?”“再腾出两间治疗室!”普外科护士长马晓晋紧张而镇定地指挥救护。此时,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儿子也在友谊馆。直到深夜时,把最后一个病人送到病区后,才去找儿子。6个多时小后,她才在殡仪馆找到自己的骨肉,将儿子掩埋后,她又回到医院:“我的儿子没了,我们不能再失掉这些活着的孩子们”。   眼科大夫糜佐华、儿科副主任阿丽娅等得知自己的孩子已不在人世时,一边淌泪,一边救护别人的孩子。   市人民医院得到消息,院副书记张守梅立即带领20多名救护人员赶到友谊馆,进行现场抢救。   该院没有烧伤科,由副院长、医务处、护理部组成的抢救小组腾出外科病房,进行隔离消毒。   各个部门的医护人员主动赶回医院参加抢救。电工王新年的父亲12月8日这天去世。晚上,他含泪回到岗位,搬运药品、搬运遗体、维护电路。   有孩子在友谊馆的家长都跑到医院来找寻。亲戚、朋友、同事也来了。数千人在医院落泪。两家医院一片哭声。   怕受伤的孩子们感染,医院不能让家属进入病房。很多家长都不知自己的孩子是死是活。哭声、喊声以及孩子们痛苦的叫声汇在一起,令人黯然落泪。   一具具遗体被送往殡仪馆。大厅满了,过道满了,院坝也满了。孩子们的遗体惨不忍睹,大多数身形完好,但脸被熏黑,瞪着一双大眼,死不瞑目,鼻内吸满了黑灰,医生说他们系窒息而亡。被烧的孩子,皮肤成了黑块,露出红一块黑一块的肌肉……   找到自己孩子遗体的家长哭天抢地,死去活来,几个家长当即哭昏在地。后来,有几位家长被送到精神病医院。   没找到的,寄希望于病房。他们在两家医院来回跑,屏心静气,听那声声叫唤可有熟悉的声音。   一部分参与灭火的干警奉命到两家医院维持秩序。   总医院当时有一万多名群众围观,人民医院也有数百人。干警们耐心做好群众的工作。在总医院执勤的胜利路派出所干警吐尔逊、卡哈尔、彭洪、刘尔忠先后5次被哀伤的群众扭打。他们冷静克制,没和群众发生冲突。夜晚,气温下降,许多干警穿着湿淋淋的裤子、浸透水的鞋袜在零下几度执勤。女干警古丽的女儿从火场脱险,头部砸伤,干警李剑、加额尔、阿里都有家属遇难,但他们没有吭一声,坚持在工作岗位上。   灾情牵动各地医护人员的心。北京积水潭医院、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中心医院、总公司卫生医疗队、自治区卫生厅医疗救援队、新疆医学院、自治区人民医院、新疆军区总医院、石河子医学院等18支救援队近200名医护人员前去协助抢救。我国著名烧伤专家孙家华教授从北京专程赶来主持救护。   克市兴华商场、准噶尔商场、三八商场送来了救治伤员所需的浴巾和医疗器械。石油天然气总公司、自治区、新疆各地及克拉玛依市的30多个单位为医院送去了援助的医疗器械、药品等。他们和医护人员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从死神手中抢出更多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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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震云:祖国啊母亲,你为什么这么脏?

来源: 博客中国 ——刘震云在《“中国梦”回顾与展望论坛:纪念77级、78级毕业30周年》上的讲演 讲演:刘震云   录音整理:曹保印(部分参考现场速录) 曹保印整理说明 : 2012年6月30日下午,我在专访著名画家罗中立并驾车将其送往机场后,赶回欧美同学会会所的论坛现场继续“听会”。落座不久,便听到了著名作家、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刘震云的讲演。我和刘震云是老乡,他的乡音对我来说十分亲切,他讲演的乡情对我来说十分熟悉,所以,听他的讲演是很好的享受。刘震云的讲演,像他的小说一样精彩,甚至比他的小说更精彩,现场多次响起热烈的掌声。是真的热烈,不是假的热烈。同在论坛嘉宾位置上、和刘震云邻座的著名投资人徐小平多次笑得前仰后合。晚上和刘震云一起吃饭时,我特意用乡音对他说:“你说得可真中!”也正是因为“可真中”,所以,虽然是炎炎夏日,虽然诸多工作缠身,我还是将他的这次讲演根据录音并参考现场速录整理出来,和朋友们分享。为保留刘震云讲演的原汁原味,我只做文字上的整理、所现人名的注释、段落的分层,不做其他任何语法及修辞订正。此稿未经刘震云本人审定。 后三十年,确实跟辉耀 (注:此处指欧美同学会副会长、中国与全球化研究中心主任王辉耀) 学长说的,77、78级现在进入政界或者是商界,各个行业都处在和将要处在最顶尖的位置,应该对中国后三十年的发展、后三百年的发展、后三千年的发展起到一些作用。 其实,我想他们想起到作用的话,非常简单,我们能不能首先从自己说话、办事、思维习惯往另外一个方向转一转?比如说,我们能不能别把简单的事变得那么复杂,而把复杂的事变得那么简单?我们这个民族不需要寻找真理,别人已经有的常识,我们能落实下来就行了。什么样的生活形态、什么样的社会形态,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为什么我们不往那个方向走呢?为什么我们要把这个事说得特别复杂?这里面有个人利益和集团利益。 还有一点,就是能不能不浪费?这个不浪费的话,我觉得首先不是从我们村里的人做起,而应该从这些顶尖的人做起。比如像今天晚上,在我们村,吃饭顶多吃个捞面。但是,我们想,从北京一直到乡,在各个酒店和食堂是什么人在吃饭?有权的和有钱的。对吃饭,我们绝对不反对,问题是最高档的菜,比如一桌饭几万块钱。你们吃了没有?基本上能吃10%就不错了,那剩下90%哪去了?如果我们跟另外一个民族是同样GDP的速度或者国民生产总值,那么,起码我们比别人落后了90%。这90%我们生产出来了,又被我们自己浪费掉了。 还有就是人才的浪费,是不是也能从顶尖做起?我看电视上的表彰会,都是大而化之、毫无用处的会,但是,排上所有领导都在那儿坐着。能不能一个人坐那儿,然后别人干点儿别的事?因为我是作者,是弱势群体,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我就向你们建言。 还有一个就是方向。世界上没有一个民族比中国人更社会,因为中国是个喜剧社会,那么,能不能这个喜剧社会稍微往正剧上走两厘米?中国最大的喜剧市场是《新闻联播》。领导讲话在念文件,下面的所有人也有这个文件,但是他们还在记。他们在记什么?我闹不懂。我觉得真喜剧。下面的人在蒙谁呢?是蒙看电视的我呢?还是蒙上面讲话的人呢?上面讲话的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难道是个傻子吗?难道你不认字吗?领导人的喜剧是,一见孩子就抱孩子,见到跟自己岁数差不多的也叫老大娘,说:“你今年收入多少呀?你家里几口人呀?”这在国外是属于侵犯人家隐私。这被打听的人被问住了,于是,省长省委书记就着急啊,就说:“问你家几口人呢?”被打听的人想了想说:“六口。”省长省委书记就开始鼓掌。你鼓掌什么呀?是为查清了人家几口人而高兴吗?所以,对这种喜剧,我们中国的领导能不能少演一点? 还有就是写个信。这个事是从秦朝开始的,说要写我们村,肯定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河南省新乡市延津县老刘庄村刘震云”。人家其他的民族首先是“刘震云”,接着是“老刘庄村”,这个思维习惯是不一样的。 北京跟纽约、伦敦、悉尼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因为我是个作者,我在祖国各地走,我发现最大的差别不在城市而就在村里。你到欧洲去,到南韩,到日本,确实人家的农村是锦绣河山。我们是什么呢?实际情况是村庄被垃圾包围着,全是狼烟。我一路走下来,感受特别深。艾青写过一句好诗,就是“雪落在了中国的土地上”,当时是内忧外患的这么一个国家,白的雪落在了我们这个土地上。现在,我走了一圈,得出了一句话是:“祖国啊母亲,你为什么这么脏”?所以,我们未来三十年,能不能往这个角落里看一看?不再大而化之? 我有一个舅舅,他当了几十年的村支部书记,他一辈子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毛泽东,说毛泽东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那个时候你要找县长和乡长,他们是清醒的;我现在再去找,下午他们基本上都醉了。还有一个就是他特别佩服我们重庆的原领导,说那个地方唱红歌、那个地方打黑,一定是“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中央发了一条消息,这条消息让我舅舅崩溃了。小平学长,这都是中央的文件,你笑什么 ?(注:讲演到这里时,邻座的徐小平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我舅舅他彻底崩溃了。他说,要有信用卡吧,我这里边最后一点信用,确实让它用光了,因为唱红歌的原来是贪污犯,说打黑的原来是杀人犯。 我觉得,像这种喜剧,我们的民族、我们的母亲,管我们母亲的人是谁,他让我们的母亲和我们母亲的儿女们,黄河边的儿女们,大连海边的儿女们,还有长江淮河边的儿女们,不要老给我们演喜剧了。几千年了,我们看够了,能不能正经给我们说句话。就好像你写一个文学作品,你拍一个电影,反馈过来的意见全是喜剧,都是大而无当的话,色彩有些灰暗,需要修改。什么叫灰暗?怎么修改?说点儿具体的。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我这是虽然身无分文,但是心忧天下。胡适先生也是我们北大的老同学了,他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一个民族总在提倡道德,而忽视了规则,这个民族一定是越来越堕落。一个民族不再提倡道德,而讲规则的话,这个民族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注:胡适原话为:“一个肮脏的国家,如果人人讲规则而不是谈道德,最终会变成一个有人味儿的正常国家,道德自然会逐渐回归;一个干净的国家,如果人人都不讲规则却大谈道德,谈高尚,天天没事儿就谈道德规范,人人大公无私,最终这个国家会堕落成为一个伪君子遍布的肮脏国家。”) 我觉得,胡先生的水平差点儿都赶上我了。我的意思是,我身无分文,赤子之心,这是我仅仅能做的。我把我的赤子之心用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了,我就用在我虚构的作品里吧。我年底会有一个电影叫《温故1942》,请大家看一看,我们民族找到了生存的秘籍,我们的民族是怎么顽强地活下来的。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谢谢! 提问 : 注:在全部嘉宾讲演结束后,有听众提问,刘震云回答了其中的一个问题。考虑到这也是他讲演的一部分,所以,也特别整理下来。 提问者:各位好,我是城市规划师,叫李资(音)。我有一个问题比较具体,想问王振耀老师和刘震云老师,是关于农村的民主化和土地改革。我们看到,中国可以说是进入现代化,但是它沿袭农业大国的思维方式和方法,可能农村还是作为中国最核心的一个问题或者机遇。那么,我想请问两位老师,农村的民主化和农村土地改革带来农村未来年轻人的一个机遇,摆脱这种尴尬的境遇,各位老师有何建议和见解? 刘震云:说起农村问题我是专家,因为我从小就是在农村长大的。刚才这位朋友说到农村和民主,基于我、我父辈和祖辈的经验,民主从我们村开始绝对是本末倒置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民族对于历史的改变是从一个村开始的。如果号召从村里改变开始导致的结果,就是小平学长说的,会造反,这是中国历史证明过的。历来各个民族,包括东欧的剧变,包括美国、欧洲,民主是从上边开始的。民主一开始是少数人的事,送给了这个民族一个巨大的礼物,这个不能本末倒置。 还有一个是,我特别同意(*依本博主转贴时在此打两个??,觉得似乎与下面的意思有些矛盾)振耀(注:此处指北京师范大学公益研究院院长王振耀)学长说的,就是中国来不得剧变,现在变成多党制,中国会天下大乱,因为它没有别的更均衡的社会势力经营到现在。这个我由衷地不赞成。我觉得中国的出路,民主和自由,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政党不同意这两条。 我觉得刚才那位新华社的前记者说得特别对,到底改变人类历史的是什么?我们总觉得会是政治、会是社会,其实,真正改变人的是科技。比如蒸汽机,它极大改变了人的社会关系,由人的社会关系结构的根本改变,带来了社会的改变。比如电,比如手机,比如互联网,比如微博。这些东西对人类的改变,是其他所改变不了的。欧洲的民主是不是太过头了?什么脏话都有,但是,这是民主的开始。就“为什么你们开会都是老在发牢骚,能不能说点建设性的话”这句话,崔永元说,发牢骚就是建设性的话。这是崔永元自《有一说一》以来,做出的特别大的语言方面的贡献。 其实,真正的民主就是,我今天晚上睡了一个好觉,明天早上我吃得还不错。今天早上我没吃饭就赶到了欧美同学会,其实,我们在这说的所有话都是废话,它不起任何作用,但是,它已经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就是坐而论道。因为中国单有钱不行,单有知识也不行,这都是弱势群体。我们弱势群体在一块儿开一个会,但它的贡献我觉得已经有了,就是刚才振耀学长说的一句话我特别同意,他说,我们的民主绝对是有希望的。他寄托在八零后、九零后。我觉得这绝对是对的。最大的对是什么?八零后、九零后根本不看《新闻联播》。《新闻联播》的话我们听不懂,我们还关心它到底说的是什么。八零后、九零后连你说的是什么我都不听,我关注的是今天晚上跟谁吃饭、跟谁谈恋爱。我觉得,这就是对民主最大的贡献。 因为我们聚集在一起讨论的问题,都是前三十年、后三十年“中国往何处去”,我觉得,把“中国往何处去”寄托在我们这个讨论和我们这些人身上是没希望的。八零后、九零后考虑的是“我往何处去”,这是最大的区别。如果中国是13亿人,有13亿个“我往何处去”的想法,这个国家的繁荣和发展、民主和科学的前途,是光明而灿烂的。 我对这个民族充满了信心,谢谢! 分享到: QQ空间 新浪微博 腾讯微博 人人网 更多 版权声明 文章编辑: 冷眼 ( 点击名字查看他发布的更多文章 ) 文章标题:刘震云:祖国啊母亲,你为什么这么脏? 文章链接: http://www.cdig.info/18689.html 分类: 多向思维 , 新闻视线 , 社会万象 . 标签: 人物 , 刘震云 , 演讲 相关文章: 2012 年 1 月 23 日 — 野夫:在路上的人生与文学 (0) 2012 年 7 月 6 日 — 【BBC】芮成钢:中国最成功的商业新闻记者 (0) 2012 年 7 月 2 日 — 作家毕飞宇:文学在中国“一脸贱相” 太不值钱 (0) 2012 年 7 月 2 日 — 黄宗洛:配角与龙套的哲学 (0) 2012 年 7 月 2 日 — 建国初期广东如何对陈寅恪做统战工作 (0) 2012 年 6 月 26 日 — 李锐:我在虎林的日子里 (0) 2012 年 6 月 26 日 — 贝天牧:中国孤儿的洋“爸爸” (0) 2012 年 6 月 25 日 — 王蒙:我对体制有独立性,也有依附性 (0) 2012 年 6 月 14 日 — 乔治-格什温与《蓝色狂想曲》 (0) 2012 年 6 月 13 日 — 美国人为何读懂了吴冠中?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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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媒:周永康赞扬广东反映势力减弱

周永康被视为中共核心中的强硬派 英国《泰晤士报》周五(7月6日)分析说,周永康对广东省处理乌坎事件予以肯定评价,反映从中共核心爆发出来的薄熙来危机仍未化解。 该报在北京的记者里奥·刘易斯(Leo Lewis)的文章说,具法庭、检控和监管国内治安背景的周永康被视为中共政治局九位常委中最不愿意妥协的成员之一。 “他赞扬广东省比较包容地处理社会不安,看来是对广东省委书记汪洋的管治予以肯定。” 中国媒体报道,身兼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和中央政法委书记的周永康在中南海听取了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 朱明国的工作汇报。周永康说,广东地处改革开放和对敌斗争的前沿,流动人口多,经济建设与社会建设不平衡问题相对突出,希望广东继续坚持解放思想,在各项 工作中尤其是政法工作中大胆创新,超前谋划,为全国创新维稳理念。 《泰晤士报》刘易斯的文章说,被视为强硬派的周永康出人意料地赞扬广东省处理社会不安的手法,反映薄熙 来引发的中共政治危机并未化解。被认为是胡锦涛阵营的汪洋一直被视为是薄熙来的政敌,现在薄的妻子谷开来因英国商人海伍德凶案受调查,薄本身也面临贪腐指 控,很多人认为这样使汪洋成为政治局常委的道路已没有障碍。 文章说,“中共内部政治不为外人道,但有政治分析人士认为,周永康所言可能反映出他的势力正减弱。” 另外,周永康在中共党报《求是》撰文呼吁“坚决抵制西方错误的政治和法学观点…”。刘易斯指出,周把问题归咎于外国政治意识形态,是他的反对者也不能否认的,这样即使内部有分歧,但双方也有同一敌人。 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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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英时: 对十八大不能抱以任何希望

我们知道政治改革在中国是不能谈的,网路上、报纸上都不准提的,甚至于温家宝要谈到政治改革都受到限制,甚至于不加以报道还加以删改。所以政治改革不准说,是大家知道的。现在有一个新的发现,就是经济改革也不能再提了。 为什么经济改革不能再提呢?这就是《纽约时报》在6月17有一个长的报道,这个报道的人是很有地位的记者,叫Ian Johnson,他写得非常好的。他访问了一些中国的经济学家,特别是有名的张维迎教授,是北京大学的;另外还有中国政法大学的教授;他也访问了政法大学 教授叫李曙光,也是给张维迎说话的人。 张维迎是个主角,因为他有许多推动改革的意思,年纪还不是很大,大概才50出头,但是他是一直信仰 美国诺贝尔奖经济得主Milton Friedman自由市场的理论的,一直是推动这个东西的,邓小平时代他也推动,甚至于在赵紫阳时代他也已经开始推动,所以虽然年纪很轻,才24、25 岁,就很受到大家重视。 他推动市场经济的原因,就是希望在目前这个情况之下,必须把中国的经济打开。因为现在这个经济市场,在他看来,完 全是国家垄断的。这个我们从前也说过,中国大企业,大概130多家左右,垄断了所有中国的利益、利润。所有这个所谓国营企业,又都在共产党党员的直接控制 之下。共产党有地位的子女都是占住了这些大企业的董事长、主席,或者是总经理这类的,这样的人很多,而且不只是中央最高层,一层一层到市一级、县一级、到 镇一级、到村一级,都是如此,都是共产党员把国家企业、大大小小的抓在手上,就等于中国传统说的“一人成仙,鸡犬升天”。这就是一种很可怕的情况了,国家 的利益跟这些私人的党员的利益完全结合在一起了,而且目前这个经济情况显然缓下来了,很让人担心的。 所以在这个情况之下,张维迎跟其他有关的朋友们就极力主张要推动经济改革,就是要把经济大权还给老百姓。他甚至于说现有美国一万多亿美金的股债在手,他主张把其中一半、一万亿,还给老百姓,让老百姓持有这个债权,这样子可能解决中国的危机。 这个意见当然不会被接受,不过无论如何可以看出来他虽然是没有反对过体制,甚至于在体制内说话,可是他基本上是希望走向一个真正的自由的,而不是现在所谓的权贵资本主义,是一个开放的、人人都可以参加的一个自由市场,这是他的目标。 为这个目标,他是到处说话,但是他的说话,现在已经被禁止了,不准登出来了。 所以我们现在知道从前经济改革是开放的,现在经济改革变成禁忌了。所以政治改革、经济改革都不能动,因为这都影响到共产党员的基本利益,而且是个人的、家族的基本利益,这个基本利益不能损害。 在这个条件之下,我相信这是最近的现象。这个现象就表示在十八大的时候,我们不相信有可能有什么松动。有人抱以希望,以为政治上也可以松动一些,甚至“六四”还有可能平反。现在看来,连经济改革都不能动的话,那怎么可能让政治改革发生任何作用呢?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知道现在除了等待社会自己变动以外,没有什么其它的方法。对共产党本身,以及它未来的十八大,决不能抱以任何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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