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孤独的独孤是孤独(一)

作者:ash | 评论(0) | 标签:独孤, 杂谈, 《孤独六讲》

在我写这篇东西之前,刚刚在网路上浏览新闻,看到4.18日是第二届中国相亲日,几大城市都掀起了万人相亲高潮。之后还看到有同志在围脖上说断桥已经挤得不成桥样了,恰好这鬼天气下起小雨来,是否是给这万人的断桥相会助兴呢?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新闻,因为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当有上万的人集聚在一起,摩肩接踵地想在人海里寻找到那个所谓能带来“幸福”的人,是多么困难而又让人叹为观止。这像极了一场行为艺术,只是目的单纯而现实,一份爱情。我相信,这成千上万的人里头肯定有许许多多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但更大部分人的确是为了幸福而来,在这个匆忙到不行的时代,相亲这种古老的爱情仪式成为了许多男男女女的寄托。我在想,如果我们以外星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事情,当他们在天空中的某处观察者我们,观察这上万人的活动,他们肯定会不解,这些蚁群是在干吗。而他们不知道,是爱情。 而爱情,就是一种孤独。

小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思考过孤独,甚至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我早已经忘了是在几年级学到这个词,是什么时候在哪片作文里第一次用了它,又或者在什么情形下说出了这个词语。相对于它, 孤单 或许令我们体会更深,但这小小的两个字在幼时岁月里也显得那么轻轻薄薄,飘渺如云。它可能是傍晚回家玩伴各自散的一点失落,可能是追逐奔跑磕了碰了的一点伤痛,也可能是考试没拿满分的一点难过(到现在我也没想清楚这难过是为了什么)。但这孤单很快就消散在第二天清晨门口玩伴的呼唤,母亲做的一大顿美味的午餐,或是班上一个漂亮女孩打你的一拳。从来不会是你安静下来不想说话不想走动心底像压了一块闷石一样叫人无法活跃起来。现在回头想,什么时候我们开始主动地沉默了,那个时候可能就是我们开始成长了。

但我想孤独是与生俱来,每个人都被上天分配了一部分,只是在我们大多数人的小时候,这种意识还没醒过来。而后来我们开始成长,虽然成长之路各有不同,但在这个过程里,我们会逐渐逐渐地意识到孤独的存在。现在我长大了,我就开始思考很多问题,而孤独也随之而来,我所面对的社会,我所面对的这个国家,这个世界,我所面对的家庭,以及我周遭所处的人。我发现处处充满了孤独。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概时间有点晚了,偌大的三楼餐厅不到十个人,我和朋友兀自地吃着,而旁边不远处一个小姑娘正在看电视,当电视里播放起曾轶可路人皆知的《狮子座》时,她大声地朝厨房那边喊了一个人的名字,没过几秒钟,从厨房那边奔跑出来另外一个小女孩,快速地跑到电视机那边,和她的女伴一起观看曾轶可的演出。很明显,她是被网友们戏谑到不行的“曾哥”的歌迷,而她瞪着电视,看着曾轶可唱歌,很是陶醉。我能强烈地感受到小女孩的兴奋与快乐。而我突然觉得,对于曾轶可或是李宇春,我大可不必抱有先前的偏见,虽然我依然不喜欢她们呈现的音乐,但当她们在表演,在歌唱,其实就是在表达她们歌迷的孤独,用她们自己特有的方式。可能很多歌词,曲调,不是你所欣赏的,不是你说喜欢的,但终有喜欢它们的人,而这些人,在娱乐圈里的说法就是粉丝。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当大量的人们开始追逐一个公共人物,比如韩寒、梁文道、郭敬明、刘翔等等,你发现他们的某一句话或者某个行为,很让你认同,赞赏,于是你成为了他们的支持者。这便是一种孤独,它被分配给每个人,但有些人抵抗了,他们成为剩下由于各种原因无法抵抗的人的偶像。所以我觉得,娱乐圈,只是人们拿来盛放与搅拌独孤的一个圈而已。

而在凤姐及她引发的一系列事情上,我注意到,我们的公众、网友、媒体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凤姐她本身上,而忽略了凤姐在现实生活中许许多多的原型,长相丑陋,文化层次低,或在社会边缘的人们。凤姐作为web2.0的产物是被包装的,是被设计的,但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人都是极其普通,甚至极易被忽略的。凤姐因为她的一些言行,引起了轰动,引起了网友热议,引起了媒体关注。但在整个过程中,从网友们的“嬉笑怒骂”反应中,我觉得其实是孤独在作怪,这当然不是网络流行语“寂寞”那样的虚拟概括,而是,似乎在我们所谓正常人的潜意识里,像凤姐这样的人就必须是孤独的,她不应该抛头露面,不应该说找男朋友要条件高得离谱的,不应该自不量力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当一群人的孤独面对一个人的独孤,这就形成了争议,形成无法避免的对抗。当然在网友们的评论中我也看到有支持凤姐的观点。这也就不难理解。我只是很希望,这个孤独的社会,会更多去关注那生活中如凤姐一样的不美丽者,没文化者,低学历者。因为当个体的孤独放置在社会这样一个复杂环境里,它会导致孤独的狂欢,也会导致孤独的伤痛。

孤独不是要解决,而是要发现与分享。

可能生活中的我们,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念旧怀旧起来,想念以前的东西,让你快乐的,让你痛苦的,都会挣脱开记忆的泥土冲出地面,毫无止境地蔓延开来。我不知道心理学上对此是如何解释的,但我认为,这大部分是因为孤独。表面看来,似乎我们想回到过去,想找回现在缺失的东西,但你有没有想过,当时间逆流回去,在过去熟悉的那个情景,你是否还依然那么感觉愉快,依然感觉那么自在,恐怕又在怀念另外一个过去了吧。所以深层次来讲,我们怀旧只是因为一种感觉,一种发现自我孤独体会自我孤独的心境,而且还很想表达出来,写下来、说出来、唱出来,或者在心里默念。它并不是要解决问题,而是去感受问题。

我记得上个学期,有一天当我在课间上厕所回教室时,在过道看到一位保洁阿姨一个人站立在窗户旁,安静地往外看。那是个午后,阳光因为建筑物的遮挡而略显昏暗,散进走廊里。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那位阿姨的孤独。她在看什么?是她家人的方位吗? 她在想什么? 是自己的孩子、丈夫或是谁?她很疲倦吧? 而接下来,我立马意识到,她肯定很想有个人陪她说说话,陪她聊聊她的一些事,如意的不如意的,只要有个人就好。作为年轻人的我们很幸运,当我们找不到人可以和我们分享孤独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做许多自己喜欢的事,写东西,玩游戏,看电影。但那位阿姨不一样,除了说出来,她很难有其他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孤独,所以她只好那么站在,朝外面看,也不知道看什么,但这样感觉会好点。这便是不需要解决但需要发现和分享的孤独。

昨天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突然人来疯地找陌生同学一雅来聊天。和她从未谋面过,甚至在第一次看她照片时都怀疑这是不是她本人,但和她很投缘。能说很多东西。我后来想,陌生的孤独感或许是这个时代最需要的吧。生活中,看似身边的朋友都很了解你,理解你,但对我们自己来讲情况或许不是这样,我们总有些东西是身边人不了解的,而我们又很想表达出来。这于是就形成了一个孤独的瓶塞,而在21世纪,这瓶塞被陌生感冲击出来。我们在网络上认识的人,见过的没见过的,所知不多,都是陌生人。但我们却很喜欢和他们分享心里的东西,那些在你身边你不愿说或不能说的东西,我想这很大程度上有赖于陌生感。陌生,意味着对方并不知晓你这头发生的人人事事,他不和你一起遭受多变的天气,不和你一起忍受公司无理的条款,也不和你一起上下同一辆拥挤的公车。但就是因为这样,反而让你没了负担,你想和他讲述所有困扰你的事情,也不期望对方能安慰或怎样,而是听你讲,能与你一起讨论。当孤独感被陌生感笼罩,似乎是这个快速退步社会的一味上佳安眠药,总能让你安然入睡。联系我们看到的那么多城市电影,许许多多都是以一对陌生人相遇为开始的,或是江湖义气或是儿女情长,孤独像是找到了它自己的孤独一样,让人体味深刻。

就像我开头说的,孤独与生俱来,我们越长大越感知到它的存在。不要恐惧它,而是去享受它,因为当你理解你的孤独,它将变成一种美的享受。会有一点点难受,一点点不安,但你会发现,只有在孤独里,你才能体会生命的美妙绚丽。献给所有现在烦恼困苦的人。特别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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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以上文字激发于蒋勋先生的《孤独六讲》,向大家强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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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笑一个

作者:张小喵 | 评论(0) | 标签:所见所闻

陈老师算是我的半个同事。我下乡支教的时候认识了她。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叫她陈老师,她显得有些拘谨,于是我入乡随俗当面改称呼她为陈大姐。后来才知道,她与我同岁,还小了我两个半月。

陈老师是一个半孩子的妈。大的那个女儿已经会走路了,小的那个还在肚子里。陈老师说,肚子里的这个,一定是儿子,我都感觉到了呢。这种事呀,当妈的感觉是最准确不过的。在这些严肃问题上,陈老师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就像是三年前,她自作主张从云南远嫁到了这个远在豫北的小村落一样。

陈老师在云南老家上到初二才辍学,作为此地少有的知识分子,她半推半就走上了小学的讲台。这里只有一位年事已高的正式入编的小学老师,负责全部六个年级二十一名学生所有学科的教学活动。那位老老师更像是一位老学究,普通话含糊不清,所以孩子们很喜欢年轻的陈老师来教美术、音乐和体育课。村里每个月补给陈老师四十五块的报酬,陈老师对此非常满意。

这个村子名叫窑儿村。鉴于村名里包含了一个“窑”字,我还以为这片地方存在过什么辉煌的烧制工业。我向村里的老支书问起这件事,老支书咧着没剩下几颗牙的嘴笑了。他说,烧啥子瓷器,我们木有瓷器,那个不是窑字,是夭字。怕我没理解,老支书蹲在村口的沙地上,用石头片儿给我写下了三个大字:夭儿村。夭,是夭折的夭。原来这曾经是个穷得连婴孩都养不活的地方。

我问陈老师,何苦嫁到这里。陈老师从牛圈里起身,在衣襟上擦了擦沾满糠麸的手,尴尬地笑着跟我说,这里吃得饱饭。窑儿村在一年的大部分季节是缺水的,夏天例外。村子通向外界的那条砂石路其实是河滩。雨季来临,附近山坳里的雨水汇聚于此,沿着这条唯一的路形成一条清浅的小河。雨季一走,小河便蒸发消失。在这个缺水缺树的地方,土壤薄得像面皮一样。干涩的土地反而长出了近乎是沙瓤的美味土豆,土豆打卤面也成了窑儿村的招牌菜。每餐都是土豆加面,这样的话,吃饱确实是一件不太难的事儿。

陈老师的丈夫人还不错。陈老师嫁给他之前,只匆匆见过一面而已。在她的老家云南某地,年轻的姑娘们成群结队地出逃,为的只是能嫁到一个吃得饱饭的地方,哪怕是几千公里之外。陈老师的一个远房表姐先她之前嫁入窑儿村,跟她转述说这里温饱无忧,民风纯朴。陈老师便只身踏上北上的列车,经过两天一夜的颠簸后,她站在了窑儿村的村口。灰黄荒芜的土地并没有使她感到一丝一毫的失望,她在新鲜和兴奋中参加了表姐安排的相亲,几杯薄酒过后,陈老师便决定嫁了。陈老师说,这都是命,还好我命不赖。陈老师的丈夫不太爱讲话,但为人勤恳。除了山坳里几亩薄田外,他甚至还靠贷款养了一只奶牛。

奶牛曾经是窑儿村的希望。每天凌晨,镇上收鲜奶的车子都会出现在这里,刺耳的大喇叭总是赶在鸡鸣之前唤醒窑儿村,各家各户循声赶来,提着牛奶桶排队交奶。第一批试水饲养奶牛的人家略略发了一笔小财 ,第二批跟风而上,到了第三批第四批的时候,已然是毫无根基的清贫之家,都红着眼狠下心贷款买了奶牛。附近的几个山村皆是如此,白花花的牛奶供应显然超出了中心镇的消费量。牛奶不太好卖了,窑儿村的村民们转而想把奶牛卖掉,才发现家家户户门外都拴着一头或者几头牛,谁能卖给谁呢。我靠在陈老师家牛圈的栏杆上发了一个极其无知的牢骚,我说,奶卖不掉就自己喝呗。陈老师摇头,说,我们喝不惯这玩意儿。

在那三个月支教的日子里,我白天去镇中心中学代几节课,晚上回窑儿村跟陈老师聊天。天气不好的时候,陈老师嘱咐她丈夫开着手扶拖拉机在镇口外的路上等我,一定要把我捎上再回来。她经常陪我睡在教室里,我们把课桌拼起来,铺上几层被单就那么睡了。陈老师怕我冷,特意把家里最厚的被子抱来给我。我教她英文字母的发音,教她识简谱,用笔记本放儿童歌曲给她听。就着昏黄的灯光,陈老师学得很认真。窗外经常趴着几个低年级的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朝我们张望。

窑儿村的室内是收不到信号的,我就随手把手机扔在窗台上,但手机经常会不见,过个一天半晌又悄悄飞回来。老支书提着几个小鬼跟我道歉说,老师你不要生气,乡下的娃们没见过这么小的手机,拿走玩玩。我把那几个孩子拉到身边,看着他们皴裂的脸蛋和手,心疼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说,老师给你们涂香香好不好?小鬼们挣扎着跑开,说,那是女人用的,我们是男人。这些小鬼,会在周末的时候带我去山上看野兔,会在雨后带我去路边采可以吃的蘑菇,却不懂得刷牙,不懂得洗手。

支教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把所有的护肤品都留给了陈老师。我说,这些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平时用的,便宜得很,但是都只剩半瓶半瓶了,你先凑合着用,下次我来的时候再给你带。陈老师有些不知所措。我盯着她那件脏兮兮的外套,心里盘算着下次是不是还可以给她带些衣服和鞋子。

临走那天早晨,我想跟陈老师合张影。陈老师看着我手中的相机,很喜出望外地说,没想到现在就可以照相了,我还打算等闺女满两岁的时候带她去镇上拍张照呢。陈老师手忙脚乱地给女儿罩上了一件稍微干净点的衣服,又对着墙上那半片斑驳的镜子梳了梳头发。

我说,陈老师,笑一个。

镜头里,这个单薄憔悴的女人抱着女儿,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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