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

张耀杰 | 感谢秋风的公开回应

作者: 张耀杰  |  评论(2)  | 标签: 感谢秋风的公开回应 秋风比我年长一些。几年前我补习经济学方面的功课时,集中学习过他所翻译的《哈耶克与古典自由主义》等西方古典自由主义理论与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书籍。去年我还和他以及张泓、苏小和等人,在搜狐创办了每月一次的读书会。但是,实话实说,秋风对于中国传统历史及传统文化,显然缺乏最低限度的系统学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最近几年来却偏偏撇开自己所熟悉的研究领域,高调谈论起没有悟性的人一辈子也搞不明白的传统文化,而且竟然创造发明了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明白的儒家宪政主义。 昨天收到《经济观察报》转来的秋风文章《反传统情绪与双重的无知》,我给出的回复是:“谢谢您转发来秋风的文章。刚才我大致看了一下。只是他的文章没有公开发表以前,我是没有必要予以正式回应的。考虑到贵报的版面资源十分珍贵,所以上一篇文章我并没有充分展开。昨天我已经另有一篇《再评秋风的君臣契约与独尊梦想》,在我自己的网络博客公开发表。对于秋风的逻辑混乱,有进一步的论证。如果方便,请代为转发给您的同事和秋风本人吧。再次表示感谢。张耀杰,20/7。” 今天看到秋风在新浪微博写给我的回复——//@秋风论道:耀杰兄这样的诛心之论,也是新文化运动的宝贵遗产?但您说的对,我无意于作自命清高的知识分子。儒家君子决非脑子本不够数却做唯我独醒状的知识分子。我不会把政府、社会、自己之外的人看成肮脏的。只要能够推动这个国家的治理秩序好一点点,我愿意与魔鬼做交易。您尽可以鄙视我,做您的知识分子。(7月20日 21:55)——我才终于明白,我自己对于秋风很不厚道的诛心之论,其实恰恰是中国古人所说的知人论世。秋风确实是想充当中国当代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董仲舒,去与他心目之中想当然的所谓“魔鬼”,去做政权共谋的大“交易”。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再重复强调一遍:在执政党已经正式提出以人为本、和谐包容的执政理念,以及“权为民所赋、权为民所用”的权力观念的情况下;秋风偏偏逆潮流而动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所谓儒学宪政主义,像此前的蒋庆、康晓光一样,已经拙劣到连扯谎都扯不圆满的程度。他们的居心,虽然有可能是屈原式的忠诚爱国;但是,他们的拙劣文本除了骗骗知识浅薄、价值混乱的年轻编辑以换取稿费之外,从执政党那里能够得到的官方报酬大概只有焦大式的满嘴马粪。 以下是我在个人微博上写给秋风的两条公开答复。请更多网友批评指正。 #敬答秋风01#今天看到秋风的微博回复。作为朋友,本人对于他的好人脾气一直是敬佩的。本人一直要做的是意思自治、自我承担的个人,而不是什么知识分子。秋风所谓的诛心之论,其实就是孔子以“心达而险”之类罪名杀少正卯的“君子之诛”,与新文化是无关的。本人在正式发表的文章里面,也是一直避免采用的。 #敬答秋风02#秋风说“只要能够推动这个国家的治理秩序好一点点,我愿意与魔鬼做交易”。请问,按照“权为民所赋”的文明理念,你自己在不违背法律规定的前提下,尽可以与所谓的“魔鬼”做交易。但是,你有什么权力替国家去做交易呢?难道你还要像康有为、孙中山、陈独秀那样,私自抵押国家主权去换取外援以挑起内战吗? 草于2011年7月21日星期四。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2 个评论 张耀杰的最新更新: 从复议到判决,公正被谁吃掉 / 2011-08-25 22:57 / 评论数( 1 ) 化解权力市场经济的路径选择 / 2011-08-24 21:31 / 评论数( 0 ) 贾焱:我的老师梁晓声 / 2011-08-24 21:29 / 评论数( 0 ) 李劼:孔丘的等级观念和仁义政治 / 2011-07-30 00:56 / 评论数( 1 ) 应星与于建嵘的抗争政治 / 2011-07-27 23:34 / 评论数(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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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耀杰 | 张耀杰评秋风眼中的本土儒学与西方宪政

作者: 张耀杰  |  评论(0)  | 标签: 张耀杰 , 秋风 , 本土儒学 , 西方宪政 此为删节稿。文载经济观察报,2011年7月18日 所谓宪政,顾名思义就是宪法之政。没有“权为民所赋”的既要限制公共权力又要保障个人私权的成文宪法,“宪政”二字从根本上是无从谈起的。然而,最近几年来,回到中国传统历史文化的有限资源里面,去寻找救国救民、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再一次成为学术文化界的一种时髦风尚。在这方面,表现得最为出奇制胜的,是以儒家宪政主义者自居的秋风。 一、董仲舒的承上启下 2011年3月10日,《南方周末》刊登易中天的《这样的“孔子”不离奇吗——与秋风先生商榷》。以此为开端,该报随后又轮番刊登三篇长文——秋风的《走出概念牢笼,温情对待传统——与易中天先生商榷》(4月6日)、袁伟时的《儒家是宪政主义吗?——简评秋风的孔子论》(6月23日)、秋风的《儒家一直都想限制绝对权力——敬答袁伟时老师》(6月30日)——针对广大读者的常态智商和常识底线发起公开挑战,以至于该报资深记者黄秀丽在腾讯微博中写道: “读了秋风老师在本报发表的《儒家一直都想限制绝对权力》,十分困惑。里面提到孔子的学说有公民社会、宪政主义的因素,自己感觉类似从儒家的九牛中找到一毛与宪政‘影似’。如果秋风老师说的这种宪政性质的共治体制存在,那么提供的制度性资源在哪里?儒生能用哪些资源来限制绝对权力?” 按照秋风自己的说法,“经由对中国古典经、史之研究,我对中国历史初步形成了一个新的认知框架:孔子以来,具有道德理想主义精神的儒家士大夫群体是抗衡专制的宪政主义力量。透过董仲舒的天道宪政主义规划,儒家构建了士大夫与皇权共治的体制,它在一定程度上带有宪政主义性质,并一直持续到清末。”那么,笔者倒是要问上一句:“董仲舒的天道宪政主义规划”,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秋风的答案是:“董仲舒非常简练地描述了汉儒所向往的治理结构:‘以人随君,以君随天’,‘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万民确实应当服从君王,这是维持秩序之所必需。但是,君王决不是最高的,君王之上有天。秦始皇相信自己就是天。儒者则宣告,皇帝不是天,不过是‘天之子’,他必须服从天。更为重要的是,天意只有儒者能够理解,也只有儒者有能力提出政策方案,对上天的意见做出正确的回应。由此,儒者就打通了进入治理架构的通道,从而对秦制发动了一次根本性改造。皇权退让,儒家士大夫进入治理架构内,汉承袭自秦的治理架构发生了相当重大的变化,而转换成为皇权与士大夫‘共治’体制。大体上,从董仲舒-汉武帝时代到晚清,正常状态下的治理架构均为‘共治体制’,尽管士大夫分享权威的程度不等,其间也发生过重大的波折、变化。” 然而,鲁迅早在《迎神和咬人》一文,就已经揭穿了秋风所谓‘正常状态下的治理架构’中极不正常的另一面:“报载余姚的某乡,农民们因为旱荒,迎神求雨,看客有带帽的,便用刀棒乱打他一通。这是迷信,但是有根据的。汉先儒董仲舒先生就有祈雨法,什么用寡妇,关城门,乌烟瘴气,其古怪与道士无异,而未尝为今儒所订正。” 摆放在中国历史文化长河里面进行定位研究,承上启下的董仲舒其实并不是一位纯粹的儒家,更不是所谓的天道宪政主义者;反而是一位综合利用儒家、墨家、道家、法家、阴阳家、杂家、名家、纵横家、兵家、小说家等诸子百家共同创造的文化财富,却偏偏走向与汉武帝狼狈为奸地统一垄断国家话语权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共治合谋体制的天道专制主义者。他的《春秋繁露》一书对于传统文化的第一贡献,就在于把老子《道德经》所宣扬的形而上的天道天意,管仲、邹衍所宣扬的阴阳五行的天人合一;与孔孟儒学所强调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身份等级直接挂钩。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君臣父子夫妇之义,皆取诸阴阳之道。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王道之三纲,可求于天。” 与此相配套,董仲舒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第二贡献,是用普遍人性中等同于绝对天理的仁、义、礼、智、信的五常之道,进一步调整充实了把君臣、父子、夫妻之间天尊地卑、阳尊阴卑、官尊民卑、上尊下卑、男尊女卑的身份等级和社会秩序宗教神圣化的阴阳气场。只是这种宗教神圣化的阴阳气场,并没有因为“儒家士大夫进入治理架构内”而导致“皇权退让”,反而通过阳刚的皇权与阴柔的儒教狼狈为奸、相辅相成的阴阳配对,极大地强化了专制皇帝汉武帝的绝对统治权。借用袁伟时的话说,“独尊儒术的汉武帝也是不留情面的主儿,一句话就把董仲舒送进大牢,差点掉了脑袋!呵呵,宪政主义的影子在哪里呢?这样的‘共治’值几分钱?” 把三纲五常更加明确也更加极端地纳入“存天理,灭人欲”的天道专制主义的阴阳气场的,是致力于儒、释、道三教合流的宋代儒学——又称理学和道学——的代表人物程颢、程颐,尤其是他们的嫡传弟子朱熹。明朝后期,专门致力于愚民自愚、神道设教的儒学官绅,为了给“至圣先师”孔子连同他们自己,争取君王之师的“素王”地位,开始从官府到民间广泛提倡崇拜祭祀“天地君亲师”的礼教仪式。满清王朝的雍正皇帝顺水推舟,以帝王和国家的名义,正式确定了“天地君亲师”的天道专制主义的身份等级和社会秩序。 1949年以后,中国传统的“天地君亲师”的天道专制主义的身份等级和社会秩序,以及与其相配套的天尊地卑、阳尊阴卑、官尊民卑、上尊下卑、男尊女卑的既二元对立又一元绝对、既天人合一又政教合一的宗教神圣化的阴阳气场及价值体系;并没有因为新一轮改朝换代的暴力革命而化解根除,反而与时俱进地转换成为一个阶级绝对镇压另一个阶级的“阶级斗争为纲”。与其相配套的以非农业户口与农业户口严格划线的户籍歧视制度,以及由此而来的城乡二元结构的计划身份与计划经济,迄今为止依然保持着既二元对立又一元绝对、既政教合一又官商一体的身份等级和制度歧视,从而为合谋共治的特殊利益集团丧心病狂地垄断掠夺公私财产,提供了根深蒂固的价值共同体和制度共同体。 二、以天为本与以人为本 与中国传统社会以天道天意天命天理,以及等同于天道天意天命天理的天地君亲师的身份等级和社会秩序为本体本位不同;西方社会几千年来逐渐形成的,是另一种已经被全球化的人类共同体所普遍认同的以人为本、自我健全的价值体系和制度框架。这种价值体系和制度框架,至少包括逻辑清晰、层次分明的如下内涵: 其一,主体个人在其私人领域和私有财产方面,必须拥有意思自治、自由自主的主体权利。 其二,主体个人在甲乙双方之间,必须拥有以意思自治、自由自主为基本前提的契约平等、公平竞争的主体权利。 其三,主体个人在三人以上的公共生活领域,必须拥有以自由、平等——也就是意思自治、契约平等——为基本前提的自由表达、民主参与的主体权利。 其四,主体个人在国家政权及其制度建设方面,必须拥有以自由、平等、民主——也就是意思自治、契约平等、民主参与——为基本前提的“权为民所赋”的宪政共和、依法授权的主体权利。 其五,主体个人在国际交往与国际竞争过程中,必须拥有以自由、平等、民主、宪政——也就是意思自治、契约平等、民主参与、宪政共和——为基本前提的公私分明、求同存异、相互尊重、大同博爱的主体权利。 其六,主体个人在人与自然之间,必须拥有在人力所及的范围内充分享受健康美观、和谐共处的生态环境,以及由此而来的人天合一、情景交融的审美享受的主体权利。 基于这样一种以人为本、自我健全的多元化、多层次的价值体系和制度框架,不难认定秋风对于中国传统儒家的全面误读。 在谈到孔子主张的所谓“以封建制对抗君主专制”时,秋风通过移花接木的概念偷换表示说:“封建的礼确实具有不平等的一面。孔子透过引入仁的概念,让礼所保障的自由和尊严平等地覆盖所有人,起码具有这样的潜能。这样,经由孔子,中国历史上出现了人人当平等地享有自由和尊严的现代观念。” 在这里,笔者想要追问的是:《诗经·小雅·北山》中的大夫针砭周幽王政治弊端的经典诗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不恰恰证明周王朝的封建制度,本身就是一种君主专制之下的诸侯分封制度吗?“确实具有不平等的一面”的礼,经过孔子的潜能开发,既然已经在“中国历史上出现了人人当平等地享有自由和尊严的现代观念”;董仲舒与汉武帝狼狈为奸地统一垄断国家话语权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共治合谋体制,不恰恰是对于孔子及其“现代观念”的颠覆败坏吗?所谓“董仲舒的天道宪政主义规划”,又是从何谈起呢? 在谈到孔子开创所谓的“公民社会”时,秋风先是表示说:“孔子整理六经,用以教授子弟,这些子弟多为庶民。孔子与弟子组成的社团系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民间社团,是公民社会的滥觞。”但是,转眼之间,此前的“滥觞”就通过移花接木、偷换概念、自相矛盾、自欺欺人的文字游戏,转变成了这样一段话:“孔子组织的师徒共同体就是中国第一个现代社团。这是一个陌生人组成、存在于政府之外的社团。……孔子以后,儒生组成的公民社团就成为制度变迁的主要推动力量。” 接下来,秋风又在“共治体制:宪政性质,但有重大缺陷”的小标题下解释说,儒生群体之所以能够成为“制度变迁的主要推动力量”,并不是因为他们坚守了“一个陌生人组成、存在于政府之外”的所谓“公民社团”;反而是因为他们按照“董仲舒的天道宪政主义规划,……打通了进入治理架构的通道”。也就是用所谓“只有儒者能够理解”的“天意”作为筹码本钱,主动与汉武帝达成狼狈为奸、相辅相成的共治合谋体制;从而通过对于私人办学的所谓“公民社团”的出卖背叛,赢得了专门替皇权帝制的统治集团充当“独尊”帮凶的垄断地位。儒生群体为了实现“独尊儒术”的权力野心和专制目标,必然会像当年的孔子不惜杀害少正卯那样,极力煽动皇权统治者针对本国本土的草根民众,以及被“罢黜”的其他非儒家的知识群体,实施阴阳相济、政教合一的专制统治甚至于残酷镇压。 应该承认,在儒生群体身上确实存在着秋风所说“对皇权有所妥协,但也有所抗衡,限制了皇权的暴虐”的正面现象。但是,在这样的“基本框架确实是皇权制”的“共治体制”中,是根本不存在“一定程度的宪政性质”的。道理很简单,所谓宪政,顾名思义就是宪法之政。没有“权为民所赋”的既要限制公共权力又要保障个人私权的成文宪法,“宪政”二字从根本上是无从谈起的。依据超人力的无法验证、无法量化、无法操作的“只有儒者能够理解”的所谓“天意”;而不是依据以人为本、人为设计的“权为民所赋”的成文宪法,来表现“限制绝对权力的意向和精神”的儒生群体,归根到底是反人道、反文明、反法律、反宪政的。 三、异化学术的拉郎配 在袁伟时的《儒家是宪政主义吗?——简评秋风的孔子论》一文中,有这样一段话:“与农耕自然经济相适应,直至大清帝国,政权一般仅设置到县一级;县以下是宗族统治,与政权直接连结,形成中国特色的宗法专制制度,从宫阙到基层社会,基本骨架是儒家的三纲体制。这是一元化的专制社会,没有什么二元结构。” 而在事实上,“基本骨架是儒家的三纲体制”的“中国特色的宗法专制制度”,既是“一元化的专制社会”,更是典型的“二元结构”。也就是前面谈到的以天道天意天命天理,以及等同于天道天意天命天理的天地君亲师的身份等级和社会秩序为本体本位的天尊地卑、阳尊阴卑、官尊民卑、上尊下卑、男尊女卑的既二元对立又一元绝对、既天人合一又政教合一的宗教神圣化的二元结构和阴阳气场。返观历史,中国社会儒、释、道三教合流的历史文化传统中,最为顽固致命的病灶症结就在于这种二元结构和阴阳气场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周期性爆发。导致这种病灶症结的核心要素和根本原因,并不在于袁伟时与秋风所争论的所谓的“宪政主义”;而是在于主体个人以人为本、自我健全的意思自治和自由自主,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自由意志。关于这一点,恩格斯《反杜林论》中的经典叙述是这样的: “甘受奴役的现象发生于整个中世纪,在德国直到三十年战争后还可以看到。普鲁式在1806年战败之后,废除了依附关系,同时还取消了慈悲的领主们照顾贫、病和衰老的依附农的义务,当时农民曾向国王请愿,请求让他们继续处于受奴役的地位——否则在他们遭受不幸的时候谁来照顾他们呢?……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认定,平等是有例外的。对于缺乏自我规定的意志来说,平等是无效的。” 以独立学者身份长期从事西方古典自由主义理论与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翻译与研究的秋风,同时又是喜欢中国传统戏曲的一个人,他对于川剧的经典剧目《拉郎配》应该并不陌生。在该剧中,皇帝派遣钦差大臣到浙江钱塘挑选800名美女。书生李玉游学归家,途中先后被王员外、张卖打、钱塘县令拉去充当新郎,以至于闹到县衙对簿公堂。乱点鸳鸯谱的钦差大臣,当堂判定李玉娶民女张彩凤为妻,王员外和县令的女儿充抵800名之末数被送往京城。秋风穿越中西文化的阴阳时空,把来自西方现代社会的宪政制度与中国本土的传统儒学捆绑配对的相关文字,分明是一种现代魔幻版的异化学术的拉郎配。他之所以会有这样一种反常识、反理性的怪异表现,根本原因就在于“缺乏自我规定的意志”而甘心“依附”于中国社会依然强大的既二元对立又一元绝对、既政教合一又官商一体的二元结构和阴阳气场。 从作为辩论双方的袁伟时与秋风对于传统文化中的二元常识的共同误读,笔者不得不承认:由《新青年》时代的北京大学师生胡适、蔡元培、刘半农、钱玄同、鲁迅、顾颉刚、傅斯年等人,共同发起的那一场整理国故运动,在中国传统历史文化的正本清源、拨乱反正方面所取得的正面成果,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0 个评论 张耀杰的最新更新: 从复议到判决,公正被谁吃掉 / 2011-08-25 22:57 / 评论数( 1 ) 化解权力市场经济的路径选择 / 2011-08-24 21:31 / 评论数( 0 ) 贾焱:我的老师梁晓声 / 2011-08-24 21:29 / 评论数( 0 ) 李劼:孔丘的等级观念和仁义政治 / 2011-07-30 00:56 / 评论数( 1 ) 应星与于建嵘的抗争政治 / 2011-07-27 23:34 / 评论数(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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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杨晓刚:简评易中天教授答秋风先生的文章

杨晓刚:简评易中天教授答秋风先生的文章 标签: 易中天 秋风 ● 杨晓刚 谈知识时,人们看到的只是才华;谈人生的时候,才能让人看出一个人的追求。哲学是块很好的试金石,看了易中天教授答秋风先生的文章,才领略易先生的境界和水平。 易先生在《儒家的限政只能是徒劳》一文中声称:“我的主张,是尊孔不如崇孟;独尊儒术,不如博采众家。”首先要搞清楚,孔子就是主张学习的,主张从善如流,见贤思齐的,其名句: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国人尽知。他本人是好学的榜样: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你要想博采众家,你不就应该有个主张文化继承与发展,主张博采众家之长的思想底蕴吗?难道用主张绝圣弃智、破四旧、反传统的思想打底,那还会博采众家之长?再一点,每一个人的思想都是杂家,必然要依个性所好广学无碍,但要形成传于世的思想体系必然要理论自洽,一以贯之。你不妨把自己的乱七八糟的思想体系整理一下,看一看,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一种思想体系必然要一根而发,大树婆娑的,你不妨谈一谈你的思想起点在哪里?大家就可以看出优劣了。再有,你怎么竟然会说出“尊孔不如崇孟”的话,你不知道孟子是师法于孔子的吗?孔孟被你分了家,还要去了孔子这个总根子,你也太轻狂了吧。把思想和修养竟然读成了嘴巴里的知识,说你对于儒学连皮毛都不懂,不算过吧。 在《这样的“孔子”不离奇吗》一文中还看到易先生这样的妙句:“很清楚,开启“平等之门”的,只可能是“非儒家”(包括墨家、道家、法家),孔子则只能在这扇大门前徘徊、犹豫、纠结。”“主张人与人之间平等相待、平等相爱的,是墨家。那种无差别、无等级、都平等的爱,则叫“兼爱”。如果兼爱和仁爱都是平等的爱,如果“仁的根本含义”真像秋风先生所说的那样,是“人人平等相待”,墨家何苦要反儒? ”墨家反儒是因为观念大异,儒家主张和而不同,尊重人的个性与自由,同时强调责任与担当。也就是“利己利人”的思想。而墨家是主张集体主义(尚同)反对个性与自由的,号召兼爱(实质平等),鼓励大家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摩顶放踵以天下)的同时,强调一切行动听指挥(上是则是,上非则非),是不充许有自由的独立思考,一切都要以领袖(巨子)的意志为转移。用迷信的手段(尚鬼)达到对领袖誓死效忠的结果(愿为之尸),最终形成强大的战斗力(死不旋踵)。你以为这些思想都是可以孤立存在的吗?你当是白菜呀,想切哪切哪。你要这种“实质平等”,你要就放弃所有的自由。可你肯放弃吗?在同一篇文章中,又声称:“我实在无法想象,在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里,有哪个真正自由的人,会心甘情愿地向另一个人叩首称臣。反正我是不会的。我宁肯没有那赐予的土地,宁肯一无所有地四处流浪,哪怕“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以你的年龄也应对“文革”不陌生呀,你是怎么过来的?说说看,真的没低过头吗?你没发现自己的思想很极端又很乱吗?这样的“易中天”不离奇吗? 易先生说:“礼治,是自上而下维护统治秩序的;法治,则是自下而上保护公民权利的。因此,法治不会介入私人空间,只会限制政府权力。也因此,法治有两条原则,一条叫做“凡是法律没有规定不能做的,就是公民可以做的”,另一条叫“凡是法律没有规定可以做的,就是政府不能做的”。显然,依照法治精神,公民的自由度,应该比政府大。那么请问,礼治会有这样的精神吗?”说的很好玩。“法治,则是自下而上保护公民权利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法治的执行者是谁呀?怎么个自下而上呢?你是说政府的地位比公民低,还是说公民的权利比政府的权力高呀?是想说“人权至上”吧,那就打个比方,假如你是美国的适龄青年,那么政府要求你参军上前线送死,你去还是不去?人权最基本的不就是生命权吗?你连命都保不住,你的人权何在呀?我看你应该鼓动叛乱,以示抗义,但结果也必被政府擒拿,看来你的理想连“自由世界”也容不下的,只有太空里才能实现。 再来分析一下你奉为至皋的两条原则:一、凡是法律没有规定不能做的,就是公民可以做的。(那要是法律规定公民不许有自由呢?)二、凡是法律没有规定可以做的,就是政府不能做的。(美国的法律肯定没规定本拉登不反抗的情况下,也可以当着他的家人面击葬的。但事实上,他们这么做了,还当着总统的面(卫星视频)这么做的呀。) 你谈的这两点是关于法权自由社会的问题。分析一下这两条原则只是想说明你是一个学而不思之人,并不是反对法权自由的社会制度。我帮你整理一下法权自由下的社会特点,那种法是公民通过程序民主表达出来的大多数人的意志。体现了对公民的尊重,所以百姓愿从之。如果要对比的话,那么专制集权国家是法自君出,而民主国家是法自民出,而民从之。也就是说专制社会是一帮精英搞出来个法,劝说动主要领导人,然后,象模象样的让一大群任命出来的“不给祖国母亲添乱”的民意代表们加盖一个橡皮图章,最后就让老百姓遵守,这种法是不合法的法,因为它没有尊重人民的意志。我说得对不对? 再有只就法律本身来说,它就是个规矩,需要全社会对规矩的敬畏精神,孔子无疑是这方面的模范。礼中能明文的就是法,法中有惩罚性的叫刑(也就是刑法)。孔子反对道之以政,齐之以刑。也就是反对用随意的政策代替法律,更反对通过刑罚本身来约束百姓。他赞成的是道之以德,齐之以礼。而“礼”是“义之实也;协诸义而协”。也就是公平原则的具体体现,它应该贯穿政治运作和民众生活中的每个角落,只有严重失衡了,特别不公平了,则“礼之所去,刑之所取。”那就对不起了。该判什么刑,判什么刑。所以他反对“晋铸刑鼎”。那么你所期待的“法治”社会中的法都是什么法呢?当然有刑法,也有其它的明文法,明文法中有很多是倡导性的法律,也还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在那种社会里,这些你都是要遵守的,决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你会远离社会主流的。“礼治”与“法治”的关系你真的搞得很清楚了吗?听说中国现在的司法界犯罪率远远高于公务人员(包括教授等财政列资的),而公务人员(包括教授等财政列资的)犯罪率远远高于普通民众。学者是社会的最后一道防线,以己之昏昏,如何使人昭昭? 易先生似乎对美国的宪政史很感兴趣。认为:“美国这个国家很有些奇怪。她不是“打出来的”,而是“谈出来的”。”呵呵,不知华盛顿将军和他的将士们同不同意你的说法。当然没有关系的,精英学者嘛,总要哗众取宠。在《一部宪法和一个国家》一文中,易先生声称:“妥协是一种政治美德”,“ 这是很值得我们中国人深思的。中国人不喜欢讲妥协。”谁说中国人不喜欢讲妥协?易先生不就主张妥协嘛。如果易先生是中国人,那么中国人就主张妥协;如果中国人不主张妥协,那么易先生就不是中国人。这是仿易先生的句式说的(董仲舒这样说,他还是儒家吗?如果是,则儒家霸道;如果不是,则董某非儒。)这大概算没有意义的徒逞口舌之利了。那咱说点实在的。在“中国人不喜欢讲妥协。”这句话的下面,接着这样的语句:“谁讲妥协,谁就是懦夫,就是叛徒,就是胆小鬼。所以我们要么讲中庸,和稀泥,捂盖子,各打五十大板;要么讲斗争,寸步不让,你死我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结果怎么样呢?不是专制,就是无政府状态,或者停滞不前。”你大概是在讲中国的现政吧,而不是在谈中国史。也算有点意味吧。就不上下句联系作逻辑分析寻找逻辑上的错误了。我只是想问的是,你懂“中庸”吗?你知道这个被你污化的词的含义吗?孔子说: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看来你一定不懂了。其实它就是用来解决你说的这个困境的。有空你研究研究,有好处的,能让你本人从非黑即白的思维中走出来,提升一下境界的。   本文责编: lizhenyu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评论 > 文艺评论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43274.html 文章来源:爱思想首发,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aisixia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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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识网 | 刘擎:公共文化与思想界的新趋势

华东师大历史系教授刘擎虽然自称“暧昧的左派”,但他反对用“左”和“右”之类的标签来划分知识分子。在他看来,新的公共文化要求中国的思想者结束“独白”,展开对话,寻找共识,由此形成“伦理-知识共同体”。这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思想论战中一直被忽视的。 就您观察而言,当代中国社会思想界的状况和过去相比有哪些新的特点? 刘擎: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中国思想界发生过几次明显的变化。最近我感到,又一次重要的变化正在发生,原因是多方面的。最重要的是公共文化的大背景出现了转变。我们正进入一个迅速传播与高度共享的时代,知识和信息的垄断越来越困难。最近的“郭美美事件”完全不是孤立的。类似的事例举不胜举:路人从垃圾桶里发现一份“出国考察”的日程表、“内鬼”透露一次宴请的发票或者一张购买茅台酒的单据……就这么点蛛丝马迹,放到网上立刻引起大量围观,可能掀动一场廉政风暴。过去我们的公共政策和实施机制基本上是少数专家和官员的内部事务,决策过程和经费开支等等信息都是隐蔽的,甚至是“机密”。但现在我们进入了一个“泄密时代”,公共事务的“黑箱操作”越来越困难。与此同时,学术专业知识的门槛也开始下降。专业知识完全可能通过学院外的渠道获得,包括网络上共享的世界名校的课程视频和课件,学术演讲和研讨会的资料,以及大量的中外文学术书籍和文献等等。三十年前你有几份内部资料就可能获得特殊的“话语权”,二十年前一个洋博士凭一些新概念新理论就可能建立“知识霸权”。而现在,互联网上简直藏龙卧虎,你一不小心就会碰到懂多种外语的“高人”。他们有超强的自学能力和资源,虽然可能是非专业人士,但说起视野和见解,专家学者不见得有多少优势。 从更大的视野来看,这里有一个世界范围内的长程历史发展趋势,就是知识与信息的大众化对公共文化的塑造,对知识和权力结构的冲击。几百年前的欧洲,印刷术与平民教育的兴起颠覆了僧侣阶层对圣经教义的阐释霸权。而现代大众传媒的发展则瓦解了信息垄断的格局。从四十年前的“水门事件”到不久前阿桑奇的“维基泄密”,都标志着这种大趋势——任何宣称人民主权的国家,公共文化只要达到某种开放水平,就会以正反馈的激增态势要求更高程度的公开和透明。 我相信,今天的中国也正在见证类似的公共文化发展。这种发展不是任何人的设计或计划,其根本动因来自迅速变化的社会本身,来自变化所造成的众多而重大的公共问题,来自公众对这些问题的关切与介入的强烈诉求。近几年的变化格外突出,因为新传播技术的大众化(以及教育普及的累积效应)造成了可操作的公共空间。在此,公共问题不再是隐藏的或若隐若现的,而是越来越明确地显现;公众关切与介入的声音也不再是零星的和孤立的,而是开始汇集起来,成为难以置之不顾的“公共舆论”。 当然,所有这些发展目前还缺乏足够的制度性保障以及正当合理的规范,也一直存在着某种力量试图肢解这个空间,试图将互联网改造成“互不联网”。也有学者会非常关注这种趋势的复杂面向,担忧其中的危险和隐患。我并不是无保留地赞赏这个“泄密时代”,也不是简单地欢呼公开化和透明性。但无论如何,新的公共文化有很强的生命力,将对原有的知识权威和政治权力形成越来越严峻的挑战。这构成了我们分析当今思想状况的一个突出的背景条件。 在这种背景下,“思想界”的概念本身可能就有了变化。本来我们可以相对清楚地界定“学术”和“思想”。按照一般的理解,“学术”基本上是指“为学术而学术”的纯粹专业领域中的研究活动,而“思想”则是针对公共问题展开的具有学理的论述实践。当年李泽厚先生曾说“思想淡出,学术凸显”,大家都会明白他的意思。但现在“学术”与“思想”之间的边界变得日渐模糊。一些非常专门的学术工作,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思想意义。比如,一个研究孔子、庄子或是柏拉图的学者,在今天这个时代可能会有很大的公共影响,因为这些经典论题以某种方式回应了人们对心灵世界与政治秩序的关怀。而社会科学方面的研究更是如此。譬如,清华大学“社会发展研究课题组”在去年发布的研究报告中透露,2009年中国的国内安全开支接近国防预算。这项研究与公众关切的“维稳”问题密切相关,在网上被频繁地引用和转载,在国内外激起很大的反响。由此可见,哪怕是纯粹的学术研究,只要具有公共相关性,就会迅速传播,造成很大的公共影响。过去讲“研究无禁区,宣传讲纪律”,现在这个原则实施难度越来越高。学术研究大概总会发表,哪怕在一个非常冷僻的专业期刊上发表,只要有人下载了再上传,就会被广为散播。 另一个方面,思想界的构成也发生了变化。过去“知识精英”(知名的学者和作家)是思想界的主体。现在关注公共话题的知识分子群体正在扩大,还包括专栏作家、新闻记者、自由撰稿人、独立书评人、中小学教师、大学生、律师以及企业家人士等等,因为他们同样有能力展开具有学理性的公共讨论。同时,公共传媒的概念也在扩展。互联网已经成为一种主要的媒体,并且以“多对多”的横向传播打破了传统媒体“一对多”的纵向传播方式。所有这些因素,都使得“思想界”的轮廓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个范围更大的、更具参与性的思想界正在成形,扩展和覆盖了原来那种狭义的、知识精英主导的思想界,至少在影响力的意义上是如此。 那么,您说到的这种公共文化的背景变化,对当下思想界和知识分子主体又产生了何种影响?它们限制了公共问题的讨论,还是开启了更多的空间? 刘擎:首先,这种众声喧哗的局面当然会造成某种混乱和无序,但也带来了对“理性的公共使用”更高的要求。“独白式的”论说很难再维系自身的权威,而“对话式的”论说会成为所谓“话语权”的一种必要构成条件。也就是说,任何一种论断主张必须依据理由,而理由会遭到质疑和反驳,若要坚持论说的有效性,就必须回应质疑和反驳,这种问答回应的结构就形成了直接的(或至少间接的)对话关系。比如,清华大学课题组的报告公布,许多人认为这是“维稳费用”过多的证据。这时候就有人出来反驳,指出“国内公共安全”含义甚广,绝不仅仅是“维稳”。这个澄清很有意义,但对话没有结束。接着就有人继续提问,那么“国内公共安全”到底包含哪些项目?我们需要一张“明细表”,才能判断“维稳”的实际开支。后来《财经》杂志发表了更为详细的报道和分析(见《公共安全账单》,刊登于《财经》杂志2011年第11期),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 这样的格局对思想界意味着什么?任何一种观点或主张,无论出自多么“精英”的人物,都可能在非常大的范围内面对质疑和反驳——论证是否在逻辑上自洽一致?是否符合事实证据?有没有选择性地操纵证据?如何对待“例外”的情况?有没有认真回应“反论”(counter-argument)?这就迫使“话语权威”必须更多地依据理由和证据,而不是发言者本人的身份地位,这在根本上要求更强的理性对话。 我知道,说网络时代的思想讨论要求更多的理性对话,肯定与许多人的观察相左。对大众传媒和互联网的所谓“公共空间”有无数批评指责,几乎不绝于耳。我熟悉相关的理论,当然也了解网络上那种意气之争,恶言相向,还有谣言流布,还有“多数暴政”,还有侵犯隐私权等等,当然问题成堆。我不是无视这些问题,但是(我还是要说“但是”),也就是在网络上,有同样多的、同样强烈的对所有这些问题的批判和抵制。最重要的,单纯的非理性谩骂常常会相互对冲抵消,在思想争论中并不构成有效的批评,也没有真正的影响力,大都是过眼云烟。大浪淘沙之后,还是具有理性对话品质的论说更具有影响力。 其次,公共讨论的活跃,议题领域的扩大,也使得精英知识分子的立场分野变得更为复杂,很难再用“左”和“右”来标识。这种标签归类本来只是方便之用,现在更暴露了其局限。因为“从左到右”只是一个线性的数轴,而所谓立场至少包括文化的、政治的、经济的不同方面,这就需要一个立体的三维坐标来定位。举例来说,独立学者秋风最早研究哈耶克的思想,但最近他却一直在读儒家,探讨儒家传统与宪政的关系。那么,他在经济上可能是自由主义的,在文化上可能是保守主义的,而在政治上可能是自由保守主义的,就很难用简单的左与右来定位。再比如,曾被称为中国“新左派”的一些知识分子,在九十年代中后期对中国的发展模式有过很强的批判态度,也愿意被称为“批判型知识分子”(critical intellectuals)。而近年来,部分新左派越来越多地肯定和赞颂“中国崛起”,而左派惯常的尖锐句式(比如,究竟是谁的崛起?平民的还是权贵的?)从来没有用来质疑“中国模式”。“批判型知识分子”好像变成了“颂扬型知识分子”或“辩护型知识分子”。这种转变当然可能有自己的理据,但他们在什么意义上还能被称为“左派”?因为“左派”是一种批判传统,首先是针对自身处境中既存格局(status quo)的批判。他们仍然有犀利的批判面向,针对的是美国霸权和全球资本主义秩序。这种“舍近求远”的批判是否更为深刻?是否切中了中国问题的关键?这都是可以争议讨论的问题。但“新左派”的旧标签似乎完全无从把握这种立场的复杂性。总之,现在知识分子的谱系变得非常复杂,使得过去的标签式划分丧失了有效性。 归纳起来说,在新的公共文化背景下,思想界外延的扩大,独白的没落与对话的兴起,以及知识分子立场的复杂化,这些特点都有助于重新打开思想的空间,这也是近年来思想讨论开始再度活跃的原因。 您曾在《普世与特殊是分歧所在吗》一文中说,“我们信奉某种价值,不是因为它是全人类的普世价值,或者中国传统的特殊价值。普世性或特殊性,都不构成我们信奉某种价值的直接理由。”在您看来,“普世 / 特殊”的二元对立是否反映了根本的价值分歧?我们应该如何应对价值分歧的状况? 刘擎:普世与特殊是重要而复杂的哲学问题。但近来相关的争论并不是哲学讨论,而是在言说中国问题。普遍和特殊当然与中国问题相关,但总是第二位的问题,我的这些想法受到陈嘉映先生的影响和启发。我认为首要的问题是,我们究竟相信什么价值?信奉的根据和来由是什么?对于中国人来说,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有意义的、什么是好的、是珍贵的?这些信念和态度来自我们生命实践的感受,并在文化背景提供的认知框架中得到澄清和提炼,从而形成自己的价值观。当前社会的确存在着价值分歧,有些是合理的分歧,有些不是,因为有些价值观是错误的。但坚持正确的价值或批判错误的价值(比如主张人人平等,反对各种等级与歧视),诉诸普世与特殊这对概念不会有多大的帮助。不信奉人类的普世价值就是“外星人”了吗?不信奉中国传统的特殊价值就是“非我族类”了?那又怎么样呢?我想这不是讨论价值分歧的有效方式。我们必须从自身的历史与生活实践出发来讨论价值问题,这里可能会牵涉到普世与特殊的问题,但这不是我们的起点。比如,对自由、民主和人权之类的观念,这些是西方的特殊价值还是普世价值?抑或是伪装成普世的西方特殊价值?这样的问题有多大的意义?还不如认真问一问,我们自己到底是否看重这些价值?来由和依据是什么?我们又如何确定这些观念的具体涵义?我认为这是更为重要、更为根本的问题。这种问题意识,要求我们回到自己复杂的历史传统,回到我们的生活实践。 价值观构成了自我理解的核心。当前中国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争论,正是因为我们的自我理解出现了分歧,对“我们是谁”这样的根本问题不再有统一的标准答案。“我们”是历史的造物,但造就我们的历史传统又是复杂多样的:几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五四”以来的新文化,新中国的社会主义传统,改革开放以来的社会实践,这四种传统都对我们发生着塑造作用。但对特定的群体或个人而言,这些传统的影响又不是等量齐观的,于是形成了自我理解的多样性,也就出现了差异与分歧。那么当我们谈及“如何做中国人”或者讨论“中国向何处去”之类问题时,总会有人要求澄清:你说的是什么样的中国人?是谁的中国?你怎么就代表中国发言了呢?我们失去了一个同质化的集体认同。一个凝固确定、明确清晰的“中国人”的统一标准已经不复存在。这是一个根本性的重要事实,也是根本性的困难所在。我以为,所有对未来中国图景的想象或方案,都不得不面对这个难题。回避多样性的挑战,再美妙的设想大概都是天方夜谭。 应对多样性会有不同的方式。对某些人来说,消除异端来建立一个同质化的共同体,仍然是一个具有吸引力的选择。但如何来消除异端呢?说服、教育和改造(洗脑、反洗脑、反反洗脑)够不够?排挤、压制和禁止会不会遭到抵触?要不要使用暴力?暴力的正当性和限度在哪里?是不是可以不惜代价?而且,最后谁是“异端”还很难说。自命正统要铲除异端的,最终自己成为异端而被铲除,历史上这样血腥的反讽还少吗?我想,大多数有识之士都在思考另一种可能,一种更困难却更可取的“和而不同”的方式:我们必须作为一个共同体存在,但我们也不得不与差异共存。这就是为什么寻求共识成为如此重要而紧迫的问题。 但换一种角度看,目前存在的价值分歧也并没有严重到撕裂整个社会的程度,许多冲突并不是价值的冲突而是利益的冲突,许多争论不是对根本原则的争论而是对策略与手段的争论。重建我们的集体文化认同仍然是可能的。毕竟,我们的历史是共同的历史。如果从造就了“我们之所是”的最深刻的历史背景中考察,就有希望发现最基本的底线共识。在我看来,社会主义传统留下的人民主权与人人平等的原则,改革开放以来的个人自由和权利观念,都是当代中国人深刻认同的重要价值。如何实现这些价值,制度上如何安排、优先性如何排序,对这些实践层面的问题仍然有很大的讨论空间。 我们是否可以说,与上世纪九十年代相比,思想争论的情景已经有了根本性的变化,各派必须对新的情景重新作出反应? 刘擎:我觉得应当慎用“各派”这样的说法,好像思想界有一个个凝固的宗派。“派别”即使存在也不是凝固的,而是纵横交错的。思想的分野有多重面向:知识论的、价值观的、政治态度的、目标和手段的,等等。你和某些人在政治态度上可能比较相近,但在知识学理上却反而有分歧,那你到底要属于哪一派?或许“派别”对那些著名人物比较重要,但像我这样的普通学者和知识分子,大多不那么在乎“派别”。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左派”。但后来有左派朋友说我是“自由派”。我就问,中国左派的标准是什么?朋友说两个标准最重要:第一,是不是否定生产资料的无限私人占有?第二,是不是肯定中国革命的正当性?我说,对第一点否定没问题,对第二点是有条件的肯定。于是,就被鉴定为“暧昧的左派”。那好吧,我就接受这个标签。实际上,我一直对学生说,不要老是盯着左右的派别问题。一个人有没有关怀、有没有学识见解、是不是讲道理,往往比左右差异更重要。 思想界的派别之争是一个事实,有些争论是有意义的,有些受到人情世故的严重影响,近乎乡愿。但最近我感觉有些积极的变化,出现了比较强的超越派别、寻求共识的愿望。今年开始,我就读到过好几个思想界的讨论会纪要,都有这个倾向。比如在4月,张木生的《改造我们的历史文化观》新书发布会尤其突出,若按派别而论,与会者构成的多样性让人有点惊奇。6月,杨帆召集的“国内外形势与中国未来发展战略”讨论会也是如此。这些讨论的主题基本上都是“中国向何处去”的大问题,突出的取向是超越派别、寻求共识。这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对当下的处境有紧迫的危机感和责任感,而且都意识到需要有建设性的方案。 我相信共识不仅是可欲的而且是可能的,因为大多数中国人都支持中国要发展和稳定,但都强烈地主张发展必须以民众的福祉为宗旨,必须遵循公平正义的原则,也反对那种激化矛盾的“刚性维稳”,要求以法治为基础的稳定政治秩序。同时也关切现代性对精神世界和心灵生活的冲击(这也是近年来“国学复兴”的原因之一)。对这些原则性的问题实际上一直存在着基本共识。我认为,过去思想界的争论可能突出了次级层面的分歧,反而忽视或者掩盖了本来就存在的基本共识。现在,有更多的人愿意从基本共识出发来展开对话讨论,就更有可能形成求同存异的格局。 寻求共识的愿望无疑是令人高兴的。但从以往思想界争论的经验来看,似乎对达成共识的可能性也不容乐观。特别是,在所谓精英知识分子之间仍然存在一些对立情绪。而公众往往对负面的消息印象至深,所以许多人对“思想精英”也失去了信任。您认为思想界是否存在自身的问题?改善和发展的前景如何? 刘擎:对当今思想界(指狭义的“知识精英”群体),我听到过许多不满和批评。有些话甚至很尖刻,说中国哪有什么思想界,不过是一个个帮派和小圈子,既没有真学问,也没有严肃的讨论,大多是为了自己的名利,彼此攻击、互相散布流言与丑闻。我认为这种指责是不公正的。从大的方面看,三十年来思想界的讨论激发了公共文化的活跃发展,包括开启丰富的公共议题,形成多种不同的观点,增进公民的参与性和批判性思考,提供各种概念工具和理论知识……这些成就都是不可低估的。今天公共讨论的智识水准与活跃程度也是过去难以想象的,这当然有思想界的集体贡献。 但同时我们必须承认,目前思想界的状况并不令人满意,几乎失去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享有的公众信任和影响力,其中的原因很多也很复杂。就思想界内部而言,值得反省的是,过去几次主要的争论都提出了非常重大而有意义的问题,但都未能充分实现其潜力,没有获得应有的思想“生产性”。而且争论中出现了一些攻击性的言辞,造成相当程度的敌对情绪,最终导致精英知识群体的严重分裂。我们今天仍然处在这些负面后果的阴影之中。在知识精英中,难得有人愿意认真对待“异己”的思想观点,也缺乏足够的尊重和友善。面对相左的意见,习惯性的反应是“完全不可理喻”,甚至怀疑对方要么“良心坏了”要么“脑子坏了”。我没有把握说这种情况有多普遍多严重,但的确是存在的。当然,全世界的知识分子都会吵架。卡尔·曼海姆曾说,“没有哪个阶层比知识分子阶层更缺乏目的专一和团结一致。”但中国思想界的分裂有其特殊的“病理特征”,不能简单地用知识分子的“论辩天性”来解释。 我几年前专门对此做过一点研究。在我看来,病理性分裂的根本原因不在于几个或几十个重要的思想人物有什么缺陷,而是在于我们还没有发展出一个独立的知识共同体,没有形成一套公认有效的知识判准和机制。因此,争议不能通过知识场域的内部规则来判断处理,也就容易诉诸各种外部的力量,引起非规范的恶性竞争。这个问题不是短期内可以解决的。因为知识判准和机制不是简单地制定一个条文制度,颁布一套完整的规则条例,而是需要一个知识共同体长期实践养成的传统。这个共同体要有大量训练有素的二流学者,要有各个学科自主的充分发展。在公认有效的知识判准和机制之下,是学术范式与风格的差异还是学理水平的高低,是阐释的独特还是武断,是正当的立场预设还是意识形态的偏见,是证据的有效使用还是误导性的选择性使用……这些问题基本上不会被混为一谈。建立这种判准和机制不是要抑制争论,恰恰是要鼓励具有生产性的争论,同时避免恶性的无谓争论。#p#分页标题#e# 如果没有这样一个知识共同体,思想界当下的许多弊端不可能有实质性的改变。当然,这不是说在这个局面中我们就无所作为,每个人都有责任努力促成这样一个共同体。但从宏观上看,这可能要经过下一代、甚至两代知识群体的努力才会有显著的成效。 在您看来,老一辈和新一辈的学者有哪些不同?两代人之间会在哪些地方产生勾连与交汇? 刘擎:笼统地谈“一辈人”总是很危险的,因为即便共性也一定有例外。当然也可以冒着风险姑妄说之。在我看来,中国学术界与思想界的真正希望在七〇后、八〇后这些新生力量身上,他们基本上是在“后文革”时代中成长的。老一辈学者,主要是五十年代(也包括四十年代晚期和六十年代早期)出生的人,他们虽然有明显的优势,也有严重的局限,都是拜“文革”所赐。优势是严重“关心国家大事”,有大抱负和强烈的使命感,有追求真理的精神。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有吸引力和感染力。但同时,现在五六十岁的学者,少年时代都处在知识极为匮乏的环境中,大多先天不足。更致命的局限在于独断倾向,思维与论述的方式多少受到“文革”大辩论的影响,常常有一种“真理在握”的霸气与自满,善于论战和辩驳而不太善于聆听,总是想战胜论敌,却很少反省和改变自己,这几乎是一种集体潜意识(我再要强调一遍,这些概括是简单化的,而且有许多例外)。 就是你所说的“老一辈”学者,在八十年代脱颖而出,到九十年代开始占据学院和媒体的主要资源和位置。处在这样一个优势的地位,更缺乏审慎和反省的外部压力,有些人就俨然成为“学霸”(我记得应星写过相关的批评文章,比较尖锐但切中要害)。思想界过去的争论就是由他们主导的。很少有人在争论中认真吸取对方的观点,更不用说被说服了。被人说服好像是很可耻的事情。我这么说,完全不否认他们中间有天资过人、思想敏锐、学识渊博、才华横溢的人物。正因为有魅力,那种独断倾向才更加危险。而且,因为我们没有一个充分发展的知识共同体,他们可以轻率地旁若无人地说话。有一位八十年代就很出名的上海学者,几年前他为一本研究法国大革命的名著写中文序言,激昂的论辩文字,其实是针对另一位上海学者。但他本人基本上误读了原著的观点,令人啼笑皆非。还有一位著名的作家和学者,几年前发表一篇文章,前半段讲批判厚今薄古的单线进化论历史观,后面就接着说旧学问都失效了,只有新理论才能理解新时代,他好像完全不用说明前后的逻辑一致性。而且他批判的自由派人物,都是同辈“大佬”,七〇后学人多少扎实的工作完全不在他的视野之中。好像这么多年都白过了,江湖还是旧日的江湖,爷还是过去的爷。我提到的这两位,都是我曾经很敬佩,至今仍然非常尊重的学人。但这样的高人,是什么让他们养成了那种轻率和傲慢?读那些文章,我心里就在想,差不多了吧,这一辈人该慢慢退场了吧。所以,甘阳有一段话令我印象至深。他在査建英的《八十年代访谈录》中说:“我建议所有的人(老一辈知识分子)都应该退出舞台了,应该让给年轻人,他们会比较更好地谈论问题。至少他们没有这个交恶的历史。这些老人都个人恩怨太深,纠缠太深,你就不能想问题了,思想都定型了,脑子都僵化了,都不行了。”说得实在精彩!他自己做得怎么样另当别论。 相对而言,七〇、八〇后的新一代学人,“童子功”好,眼界开阔,在学理知识方面有更好的训练。他们在相对自由开放的环境中成长,习惯了分歧与批评,更容易养成对话的气质。他们有自己的立场,但对意识形态的偏执会保持距离,也少有老一辈的那种“英雄情结”(体制中得势的英雄或反体制的悲剧英雄)。上一代当然对他们有影响,特别是八十年代以来开启的那些“大问题”和问题意识,这是留给他们的重要的正面的思想遗产。他们会把问题接过来,以自己的视野和方式来重新探讨。在他们中间也一定会出现自己的领袖人物(leading figures),但这个脱颖而出的过程会受到更多的有良好专业训练的同辈人的检验,这会是更严格、更苛刻的检验。因此新一代的思想精英可能会更少独断倾向。 如果说新一代学人有什么局限,可能在于他们太过“个人化”和“专业化”,处在比较分散和相互疏离的状态,因为我们没有留给他们一个好的知识共同体传统。但也许用不着为此过于担忧,因为他们正在逐渐走到历史的前台。在担当重任的时候,紧迫的责任感就会对他们发生作用,会促使他们认识到团结与合作的必要性,认识到专业意识与公共关怀联系起来的意义。最终,在新一代学人中,可能出现一个“建设性批判的联盟”,一个“知识-伦理共同体”,以公共理性和知识规范为依据,以责任伦理为准则,为探讨公共问题提供的思想资源。这是上一代知识人未竟的事业,希望在新一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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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学之限政方法和实效

易中天先生先前发过《 这样的孔子不离奇吗――与秋风先生商榷 》,挑起此次论战。此文多有激愤之语,讲的已不是道理,更多的是情绪问题。最近又发《 儒家的限政只能是徒劳——再与秋风先生商榷 》已平实很多,必竟是回归学术,为易先生喜。   易先生发《这样的孔子不离奇吗――与秋风先生商榷》时,便回应了一篇《 这样的学问不离奇吗――易中天批评 》,也颇有激切之语,值得反思,同时在此至歉。今再回应新文,期以把问题弄清楚,学问是做不得假的,还要一点点地讨论。   (一)文化和政治   大而言之,政治是文化的一部分。小而言之,文化、政治二分,文化指纯学术,政治指实行之政。当然纯学术也有政治内容,这就是针对不同问题的具体划分问题了。   一个群体,必有其主导文化,以成其秩序。这种文化主要是指伦理、道德,伦理划分了人的权责分际,于中国文化而言这主要是由儒学/礼完成的。俗言:道德靠與论,法律靠权力。同时,法律的原则/基础是道德,法律是道德的底线和保障。也可以这么讲,法律靠权力,道德靠法律。   大而言之,道德靠制度,这个制度是圣人作制度的制度,而不是简单的现在所言之行政制度。这个制度即有圣贤之言、之礼,亦有其律、其政。故可言道德靠法律、與论、行政制度等等。其实文政一体、文高政低,其下之礼律政皆相互交联成为一体不可拆分。   政治的合法(道)性源于文化。即政治至少要有个文化话语的问题,不可能以“老子就是有权力,老子就是钱多”来说事。现代人喜欢用“合法性”这个新词,这反映现代人看重法治,其实古代人用的是“得道、合理、合道”,这主要反映了古代重文化、重道德,认为政是从属于文化/道的。现代人的话语,潜意识里已谈化了文化的合法性问题,这不能说不是一个片面化、同质化思维的结果,不能全面深入地看问题,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国人总要每个坑都跌倒,才能反思,甚至不反思,中国这几百年走的路太曲拆,没有一个坑能绕过去,这很悲哀。   政治是怎么形成的?天下是皇上们杀出来的,这就是力量的问题,是皇民的力量对比问题,这是问题的本质。在和平时代,平民的武器主要就是文化。政治的合法性来源即是如此。故人类社会史就是一个文化和权力的较量问题。一个是文化的力量,一个是政权的力量。二种力量的均衡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二者的不断较量,形成新的力量均衡,则又演变为另一社会形态。   文化与皇权的较量即然是历史主轴,则不存在儒学有无限权的问题。如果中国历史不是停在蛮荒纯靠武力的时代,也就不存在“儒家的限政只能是徒劳”的问题,而只是多少的问题。   (二)中国传统的文政体系   在中国的传统体系中,文化是高于政治的,道统高于政统。政统必须要有道统的合理/合法性才能生存。这就是文化对政治的限制。制度中的礼、律、政都要有道统的基础和合法性,即礼、律、政都是以道德作为依据的。当然至少表面如此,话语系统如此,民心在此。这个文政大格局的确立,其功绩就是伟大的。   从“文高于政”的这个文化、历史的大格局看,就不会有“儒家的限政只能是徒劳”的这种结论了。至于文政/仁政表面下有多少曲解,加入多少法家之权术?这个读点历史和法家就不难明白。曲解可以明着做,法术就上不得台面,只好偷偷来了。这种偷偷加入的法术,可以在《商君书》、《韩非子》中看得很清楚。   儒学的树立、文高政低的大格局确立,是儒学最主要功绩。此极立,则邪说再不能久立,转至台面以下。法家秦制十几年二世而亡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使法家代表人物之韩非亦不得不言“仲尼,天下圣人也,修行明道以游海内,海内说其仁,美其义”《韩非子-五蠹第四十九》。韩非之立论又有多少是不得不借孔子言事,其学说根本即借“世异时移”而在儒学的大前提下立论,翻一下《韩非子》就明了了。粗略检索一下《韩非子》,关于“仲尼”者54项,关于“孔子”者40项…….。若无孔子无儒学,韩非之术会至于何?法家之祸会如何猖厥。中国历史、人类社会史会如何改写?儒学之大,孔子之伟绩岂待言哉。   (三)儒学的限政方法   儒学限政不止于确立文高政低的大格局,这是对皇权最大的限制。还有很多具体的理论方法。   1,从学理言   儒学学理即限政,学术天下之公器,其学理即自足,学问指导权力,而非受权力指导。略列如下:   首先,儒倡性善,法言性恶。性善则人之生即有权利自由,导性恶,则人之生即有管理教导之必要。善恶之辩即种自主与管制之机,近代儒者多有言性恶、性无善无恶说,此本荀学、法家旧路,岂有它哉,此实不知儒学者也。此机本即有信仰高度,岂可妄动。   其次,儒学之政,为仁政。权力者只有有大德才是合道的/合法的。儒学为当权者设立模板。此模板即为圣之品格、为三皇五帝。圣之品格,即大仁、大智、大勇,即礼义廉耻孝慈诚信。三皇即为其现实模范,模范者,框限耳。   再次,中华文化大格局文高政低,细学理则重德、重智而轻权。儒学以德智为主,权力只能退于次,只能退于台面之下,这是对权力最大的限制。故古有推举制、察举制、科举制,无不是重德智限权力之实绩。   2,从实行言   儒学学理即有种种限制,更有全面之具体推行,首先,设礼教,规范人伦,帝王之家亦如此。再次以斯道斯德为依归立律、立行政。礼、律简易,现列其限行政者如下:   首先,“自天子以至庶人,一皆以修身为本”《大学》,故设帝师制度,育皇子、设讲筳。帝亦有师,亦须常学文化。   其次,祭孔尊文。祭孔是要帝王亲为的,是对文统、文高于政体系的承认。古代帝王只守其政,无一兼文政。中间只有秦皇稍有“以君为圣”的架式,不过他还没到这一步,只是采法家之术“以法治民,以吏为(新)师”而已。是只讲力利而不怎么讲道德的。   再次:确立文官制度。设三公六院分管行政,分权制衡。这点读二十五史就很明了了,不再赘述。   再再次,设推举制、察举制、科举制,以彰德智、抑权财,进贤良,通上下。科举制其行式于农业时代虽有皇家法术限民之法,却无疑是以儒学为章本。科举,无疑是公平而伟大的。   人类史,力量为决定因素。武力(权力)、财力、智力、德力,四者从低到高是发展基本规律,原始尚武力,近代资本主义尚财力,唯儒学尚德智,以德智为权力,限财力、武力。这正是中华文明能长盛几千年之根本保障。   林林总总,儒学限权遍及礼、律、政,保守而言中国于1700年以前是世界中心,乾隆(1711-1799)时期中国国民生产总值(GDP)占全世界的(GNP)51%。民国初年,中国的GDP占全世界的(GNP)27%(网络资料)。儒学之限政岂可曰徒劳,儒学之功又岂止于限政。   (四)结语   董仲舒曲为时用,屈民权、倡迷信,改儒学基本学理,退步太大,的确是得不偿失。董学已被唐宋之儒摒弃,排除出道统,今若以董学而攻击孔孟儒学,这就是对儒学基本脉络视而不见了,此论甚明,不必多言。(韩愈做《原道》,排除董于道统,理学继之)   本文的批评主要不是针对易中天先生的文章,是针对问题的。当然更不是针对易先生个人,在我看来易先生反比很多自称儒家者更有风骨,更像一个传统知识分子,更象儒家。这主要是认识的问题,故粗谈几点,希望拙文能对此问题之解决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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