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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涌 | 罗姆尼的选风与政风

人们都知道,能选举的未必能治理。老布什就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我明明知道怎么治国,讲不过克林顿这种能说会道的后生,凭什么非要和他辩论?结果,他辩论时不耐烦,居然当着电视观众看手表。政治评论人立即指出:你对着选民看表,那就说明你的时辰不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选举过程艰苦残酷,多少能够反映候选人的人格和政风。金里奇自我膨胀,总把自己的虚荣放在本党利益之上,选民们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奥巴马特别淡定,这在选举的起伏跌宕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也体现在他的为政风格上。罗姆尼如何?现在大家已经有了结论:这位自称“命中注定”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精于算计,左右逢源,枯燥乏味,缺乏感召力。这也成为激情型的极端保守主义者仍然拒绝支持他的重大原因。 精于算计、缺乏感召力,确实就是罗姆尼的风格。问题是,美国在面临如此大的危机之时,是否需要这么一个缺乏个人魅力的领袖? 最近一年,从《纽约时报》,到英国的《金融时报》,不时都有些对罗姆尼过去的深描,颇为传神。一言以蔽之,罗姆尼本质上是个生意人。另外,在好大喜功的风气横行之时,他又是个从小处着眼的生意人,也怪不得会缺乏高瞻远瞩的感召力了。几个例子就可以说明问题。在他领导 Bain Capital 时,禁止办公室使用硬木家具。结果,这一顶尖的金融巨头,居然全买一色的便宜家具,意在压缩成本。他经营私募股权基金、收购改造企业,则不过是这一廉价原则的延伸:消减一切不必要的开支。 1999 年,他辞去 Bain Capital 的职位,临危受命,去拯救濒临破产的 2002 年盐湖城冬奥会。他一上任,就取消了组委会工作人员的免费饮料和饼干,接着把组委会高管的免费工作午餐也取消。他把 5 美元的比萨饼切成八块,让高管们用一美元买一块。也就是说,这午餐他不白送,还要赚 3 美元出来。因为罗姆尼的投资而崛起的办公用品连锁店的创建人 Tom Stemberg 说:“我当时正好在那里。我实在看得目瞪口呆。不过,罗姆尼传达的信息很明确:我们有一个亿的财政亏空,每一分钱都很重要!”结果呢,盐湖城冬奥会不仅成功,而且大发其财,成为奥运的典范。 这套斤斤计较的风格,也被带进选战中来。曾在尼克松、福特、里根、克林顿总统手下效力的四朝元老 David Gergen 指出,罗姆尼的竞选效法的是当年俄亥俄州立大学橄榄球对教练 Hayes 所开创的“俄州橄榄球”。在此教练的指导下,俄亥俄州立大学队赢得五次全美冠军,成为不折不扣的霸主。他的打法和战术中,没有惊心动魄的长传,没有过五关斩六将的长驱直入,缺乏激情,缺乏观赏性,但有效率,一切都守着最为枯燥无味的规矩:每次前进三英尺,扬起一片尘埃。橄榄球迷都知道:进攻一方有四次机会,只要把球推进十英尺,就获得继续进攻的机会。所以,每次只要前进三英尺,三四一十二,就锁定了持球权,对手不可能有机会。这就是“数学”。罗姆尼的“数学”也如出一辙。他总是赢了必须赢的地方:佛罗里达、密西根、俄亥俄 …. 而且经常是险胜,在关键时刻“不丢球”。另外,他常常让对手出彩、创造新闻头条,自己则占据实地。比如最近两次预选: 3 月 10 日桑托勒姆赢得堪萨斯,成为各媒体的头条新闻。但在同一天,罗姆尼赢得了关岛等三个太平洋岛屿的预选。媒体中几乎没有报道。美国人一般也不知道这些地方的名字。但是,把那天双方获得的选举团票算一下,罗姆尼仅以 32 比 33 输了一张。 3 月 13 日媒体都在谈论桑托勒姆横扫阿拉巴马和密西西比两州,罗姆尼则拿下夏威夷和萨摩亚群岛,实际上以 42 比 36 的选举团票战胜对手。在目前已经决出来的预选中,他赢得了 53% 的选举团票。在接下来的预选中,他只要赢得 48% 的选举团票就可以锁定提名。 桑托勒姆和金里奇不断会以罗姆尼不受保守主义拥戴为由来对抗。罗姆尼无法在作为保守主义大本营的南方圣经带获得胜利,自然也给对手和媒体提供了口实。但是,他不是以新闻头条驱动的,而是以数字决定自己的战略。事实上,南方只是在媒体上重要。他完全可以不赢南方一个州而锁定提名,而这些最保守的州在大选中在他和奥巴马之间除了投他的票也别无选择。随着他越来越向 1144 的门槛靠近,他会越来越多地对共和党人说:“谁代表保守主义要凭什么说了算?难道不是选票吗?”他相信生意的原则:“数学”最终要压倒情绪。 美国当今的危机,一大原因就是好高骛远的风气弥漫于整个社会,国民一个个也都志大才疏。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最终欠下一屁股债。在这种氛围中,说大话的政治家容易得势。相比之下,精打细算的罗姆尼实在太烦人了。但是,这么一个国家,此时此刻难道不正缺点这种枯燥乏味的执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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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涌 | 郑永年:中国的知识分子和权力

郑永年《联合早报》专栏 如果中国没有一个独立的、以创造新知识为使命的知识分子群体,那么中国的发展和进步,很难超越那些具有这样一群知识分子群体的国家。    本栏上周阐述了西方社会知识分子和权力之间关系的演进。那么,中国的知识分子能够从西方知识分子的追求,和他们所发展起来的知识体系,学到一些什么经 验?讨论这个问题,就是要检讨中国文化背景下的知识和权力之间的关系。这里先来讨论传统上中国的知识分子和权力之间的关系。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境况另文论 述。   应当指出,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发展出类似西方的宗教文化。中国早就发展出一种世俗文化。孔子提倡“敬鬼神而远之”,就是说,中国文 化并不是否定超然或者“形而上”世界的存在,但并不对这个“形而上”世界进行讨论和研究。佛教相信“来世”,相信超然世界,但在进入中国、经过儒家修正之 后,也不像西方神学那样去探讨那个外在世界。总之,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形成过一种类似西方的“形而上”的哲学体系。没有形成“形而上”哲学,并不是中国文 化的缺陷。中国并没有像西方那样的长期和大规模的宗教迫害运动,和文化的世俗性有关。不过,另一方面,缺少“形而上”体系这个现实,对中国的知识体系的形 成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简单地说,中国知识分子至少缺失独立的学术精神。在“形而上”领域,人们面对一个抽象的东西(例如上帝),并可以与之对话。在超然世 界面前,人人平等。因为每一个人都可以和这个超然世界对话,每一个人的意见都具有其合理性。   从知识和权力的关系来看,在传统中国社会,知识分子群体可以分为体制外和体制内,即和王权有关的体制内知识分子,和在王权之外的体制外知识分子。体制内知识分子主要是儒家和佛家,体制外主要是道家和“江湖派”。    道家没有能够创造中国的知识体系。道家强调独立,具备追求独立的知识体系的思想条件,但为什么没有创造出知识体系?主要是两个因素,一是道家退出政治社 会,不关心人类社会;二是在研究方法上,道家主客体不分。同样,道家因为强调个人的修养,也不追求社会权力,与社会权力无关。总体上说,道家可以说是一种 人生哲学。当然,作为一个关于个人修炼的哲学,也具有相当的影响力,为很多人所信仰。这也是一种权力,但这里的权力概念,和我们所讨论的已经有了区别。因 此,我们这里不讨论道家。 儒家和权力的关系最密   在中国的传统中,儒家和权力的关系最为密切。总体上说,儒家学说有两个主要特点。一是为王权服务的,并且依附于王权的;二是儒家是提倡“应当怎么样”的“规范派”。这两个方面互为关联,也就是说,儒家主要是用道德来感化掌握政治权力的人。儒家也因此被称为是道德哲学。    不过,为王权服务和依附王权,实际上是可以加以区分的两种态度。在春秋战国时代,也就是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学派形成时期,儒家就是为了王权服务的。“学 而优则仕”就是儒家的普遍心态。孔子周游列国,就是劝说各国君主接受其政治理念。但是,那个时候儒家是独立的,并没有依附于王权。人们不难看出,儒家当时 具有非常进取的精神。 但是,一旦儒家变成为官方意识形态之后,儒家和王权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仅为王权服务,而且依附王权,不再具有独立精神。在为王权服务这个总体构架 下,儒家对不同社会群体的关系是不一样的。第一,对王权,儒家完全依附。儒家成为掌握话语权的人,也就是今天掌握意识形态的群体。在这个群体中,愚忠是普 遍现象。儒家为了取悦王权而不惜说假话。当然,儒家也有真正忠诚的分子,他们能够严格坚持儒家“应当怎么样”的“规范派”信念,甚至不惜生命向掌权者说他 们所理解的真话。但即使是这一群体,他们对解释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并不感兴趣,他们所感兴趣的是世界应当是怎样的。正因为如此,这些“说真话”的儒家和统治 者之间存在有一定的紧张。当现实世界不符合儒家的社会理念的时候,儒家就会勇敢地向王权说真话,导致王权的不快。有时候,这当然有不好的结局,因为说真话 而杀头的案例也是有的。   第二,对自己这个群体,儒家的自私性往往表露无遗。儒家首要的任务就是参与统治,把自己成为统治过程的一部分。历史上, 儒家是最为积极参与政治的群体。但同时,儒家是排斥其他社会群体参与政治的。在儒家那里,社会阶层是具有等级的,而这个等级是通过政治划分的。儒家的等级 就是“士、农、工、商”。通过这种等级划分,儒家成功地把其他社会群体排除在政治过程之外。更为重要的是,儒家也把自己排除在法律之外。儒家认为,君子具 有善的品德,不需要任何法律的约束。法律只是针对其他社会群体。不过,历史上,儒家追求政治参与,而排斥其他群体参与政治的做法,是有很大的代价的。面对 王权,儒家实际上也往往非常微弱。儒家的道德力量何以能够对王权构成任何制约呢?在任何国家,能够制约王权的是具有人口力量的社会,或者具有经济力量的商 业阶层,或者两者的结合。儒家把其他社会阶层排除在政治过程之外,自己也往往成为牺牲品。在很多场合,为了权力,儒家的犬儒主义是很显然的。    第三,对社会来说,儒家也是极其自私。尽管儒家这个群体本身是开放的,也就是说,人人都可以成儒,通过接受教育而成为儒。“有教无类”是儒家学说的一个 优势。但这并不是说儒家的知识是向社会开放的。儒家是一个垄断知识的群体,并没有想到要把自己的知识传播给社会大众。相反,这个群体对社会实行的是愚民政 策,垄断知识仅仅是为了自我利益,即向王权服务。显然,在“有教无类”的思想传播到西方后,西方就发展出了大众教育的教育哲学,在此基础上又发展出了大众 教育结构。而中国尽管很早就有“有教无类”的思想,但并没有发展出大众教育。   一些学者把儒家称之为中国的自由主义。的确在很多方面,儒 家有些类似西方自由主义,例如提倡政府对市场和社会的不干预。但是,儒家不像西方自由主义那样具有进步性。西方自由主义两个核心。第一就是相信进步,相信 事物是不断变化的。第二相信人类可以通过不断改革现存体制,求得进步。儒家则不同,相信第一个层面,但对第二个层面的变迁不甚感兴趣。自《易经》以来,中 国多数思想流派认为“变”是一个自然的产物,因为对《易经》来说,所有事物都在变化之中,唯一不变的是“变”本身。在这个意义上,儒家不否定“变”,也接 受“变”,包括改变自己。从这个意义上说,儒家是一个开放的体系,可以包容一切、接受一切。但是,儒家并不主张人为地去促动变革。儒家是一种非常发达的保 守哲学,利用现存因素来塑造一个稳定的社会秩序。也可以说,儒家是一种社会秩序哲学。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儒家始终是官方意识形态,为王权所有。很显然, 对王权来说,秩序是一切。 儒家是体制内知识分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儒家的创新能力就成为问题。儒家往往成为改革的保守力 量,其关切的是如何维持现存秩序,而不是改变现存秩序。但这并不是说,儒家永远满足于现存秩序。相反,儒家也经常批评现存秩序。儒家什么时候会批评现存秩 序呢?那就是当其认为现存秩序不符合儒家所认同的“规范”秩序的时候。就是说,儒家是用其理想来批评现存秩序。打一个比喻,我们学者和社会现实的关系就好 像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人得了病,找医生看病。医生的道德底线是要把病人医好。医生根据自己所有的知识和所积累的经验给病人看病。如果病看不好,那么只 能说医生所学的知识和经验错了或者不够,而不能说病人生错病了,因为这里病是客观的存在。但在中国的儒家那里,情况刚好相反。当中国社会经济发生变化而和 儒家的理念不相吻合的时候,儒家会说,社会现实错了。应当修改的是社会现实,而非儒家掌握的知识。儒家因此往往结合王权来阻止社会经济现实的变化。可以 说,在儒家主导下,中国历史往往是在“削足适履”的状态下演进的。   佛家从印度传入。刚开始的时候,儒家也极力反对佛教的。但后来,儒家 看到皇帝也接受了佛教,因此努力改造佛教,成为和儒家不相矛盾的一个文化组成部分。“化”佛教是儒家的功劳。佛教大大丰富了中国文化。但也因此佛教和权 力、利益的关系也变得非常密切关联。从和权力的关系来看,佛教和儒家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如果说儒家和佛家是体制内知识分子,那么体制 外关心权力的群体只剩下“江湖派”了。“江湖派”当然是对体制外知识分子的一个统称。“江湖派”里面也有不关心权力的知识分子。道家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称 为“江湖派”的一部分。但是“江湖派”里面很多人是关心权力的。他们沦落“江湖”是有不同原因的。大部分人是因为不能挤入体制内,就是说想进入体制但失败 了,于是对现存体制产生了不满。但有些则本来就对现存体制不满。这个群体对权力感兴趣,他们追求权力的方法就是通过“反权力”,就是想方设法挑战现存体 制,通过推翻现存体制而获得权力。历史上,很多农民起义过程的知识分子就是这种情形。   这个群体和我们上周所讨论的西方知识分子不同。西 方知识分子是通过创造新的知识体系,或者通过另外一个“规范”学说来挑战现存权力。中国的“江湖派”并不这样。他们往往和体制内的知识分子的思路没有任何 差别。他们强调的是现存掌权者已经不再能够恪守早先的承诺,或者说已经不能履行“天命”了,因此应当挑战掌权者,推翻他们的统治。“天命”应当转移到“反 权力者”那里,这是体制外知识分子所拥有的理念,也是他们动员社会力量的手段。但是,一旦当反权力者真的得到了权力,那么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和原先的掌权 者毫无区别。   中国历代皇朝简单更替、再复制背后有很多因素,但没有任何知识创新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用马克思的物质主义观点来看,这主 要是取决于中国农业社会这一事实。但问题在于,为什么中国永远没有逃离农业社会的陷阱呢?在一些历史阶段,中国成为相当发达的商业社会。中国曾经有过为什 么没有产生资本主义的争论,但没有结果。不管怎样,在西方,无论是经济形态还是政治形态的演进,新的知识体系扮演了重要的作用。中国没有发展出资本主义, 和其没有产生能够促进资本主义经济形态的知识体系是有关联的。诚如韦伯所言,中国很多因素包括儒家学说和“士、农、工、商”的社会结构,都阻止了中国经济 形态的革命性变化。这里我们不是要讨论资本主义的问题,指出这一点是为了说明中国的知识体系,在历史进程中哪些方面起了作用,哪些方面没有发生作用。有一 点是非常清楚的,如果中国没有一个独立的、以创造新知识为使命的知识分子群体,那么中国的发展和进步,很难超越那些具有这样一群知识分子群体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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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涌 | “掮客提名会”要到来了吗?

在 3 月 18 日的波多黎各共和党预选中,罗姆尼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囊括了 20 个选举团的票。最近,罗姆尼阵营频频提醒人们:预选的实质就是争夺选举团票数。在 2286 张选举团票中,获得 1144 张(即过半)者自动成为本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在波多黎各之胜后,已经获得 518 张选举团票,正在向 1144 的终点缓缓移动。但是,共和党上下早已人心惶惶。各阵营开始召募律师、专家,认真研究各州预选的选举团分配规则,在必要时不惜斥诸于诉讼手段来争夺,为“掮客提名会”上的恶斗作准备。共和党的总统预选,似乎正处于 36 年不遇的大危机。 【三十六年前的内斗,仍然是共和党的疮疤】 36 年前发生了什么?那是 1976 年的共和党预选。当时在任总统福特受到里根的强烈挑战。等预选结束、举行提名会时,这场本应为大选造势的宣传鼓动会立即演成一场内战。在预选中,福特比里根获得了更多的选票和选举团票。但两人距离接近。福特的选举团票没有达到 1130 这一当时获得提名所必需的法定数字。这就给里根提供了机会。因为少数选举团票并不绑定在选票上,而是在一些党内政治领袖手里。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志来做出抉择。还有些州的选举团票,本来就不是锁定的,有变动的空间。于是,在堪萨斯的提名会开始前,福特和里根双方人马就早已赶到,展开了一系列游说和交易。福特以总统之尊亲自会见握有选举团票的政客,甚至提出用空军一号载他们到海外旅行,最终搞定了 1187 张选举团票,里根则仅拿到 1070 张而败北。虽然里根最终宣布支持福特。但当他在提名会上发表了一篇激动人心的演讲后,许多把自己的选举团票交给福特的代表们开始后悔选错了人。结果,意志颓丧的共和党那年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卡特。该提名会被称为“掮客提名会”,成为共和党政治史上的一场梦魇。 “掮客提名会”因为幕后交易太多、不透明,和公开的选举形成鲜明对照。在草根民主政治中,掮客促成的结果,使选民觉得最后获得提名的人不是自己要的。自然合法性不足。特别危险的是,当双方相持不下时,一些党内大佬可以借机推出没有参选的候选人来。比如在 1976 年的堪萨斯,保守主义的重将、北卡罗来纳参议员 Jesse Helms ,对里根选择了自由派倾向过重的宾夕法尼亚州参议员 Schweiker 作为自己的竞选搭档而感到愤怒,一度要推选纽约州的参议员 was James Buckley 充当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总之,“掮客提名会”非常不可预测,各种野牌都可能出现。 2012 年的共和党预选,到 3 月 24 日路易斯安娜州的预选就将完成“上半时”。按往年的惯例,到此阶段早已烟尘落定,大家团结在锁定提名的候选人周围,全心全意地准备和民主党的决战。但是,目前四位候选人谁也不肯退,大家各怀心思,很难合作。保罗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无法获得提名,目标是呆在选举程序里越长时间越好。这是扩大他的非主流保守主义思想的影响的最佳手段。桑托勒姆和金里奇,都属于踌躇满志冲着提名资格去的。但是,在目前的局面下,除非罗姆尼退出,否则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无可能凑足 1144 张选举团票。他们的策略是:“我们拿不到这个数,你罗姆尼也休想拿到这个数。”如果他们坚持下去,并且在未来的预选中曝出几个冷门,则可能把罗姆尼锁在 1144 张票的门槛之下。这时,他们就开始动员保守主义主流势力,把罗姆尼描绘成一个马萨诸塞州的温和分子,游说那些未绑定的选举团票投到自己门下。这就构成了“掮客提名会”。桑托勒姆在被 CNN 记者逼问是否在自己无法获得 1144 张选举团票时也要出来阻止罗姆尼获得此数时,不愿正面回答问题,甚至在 CNN 记者帮他解读为“是”的时候,也不予以否认。他在伊利诺斯的演讲中,则主动提到当年共和党推举福特这种温和派失败的例子,指的就是 1976 年的掮客提名会。但是,他强调共和党的失败是用了温和派,而不是掮客提名会的内斗。显然,他把眼光集中在掮客提名会的战略上。 【桑托勒姆要寻求机会当1976年的里根】 当然,要这么操作,难度相当之大。罗姆尼到时即使攀不上 1144 的门槛,但几乎肯定所获得的选举团票比桑托勒姆和金里奇加起来还要多。桑托勒姆和金里奇只有达成联盟,才能勉强建立起合法性。但是,共和党的统治集团,如老布什、麦凯恩等等,都以压倒优势支持罗姆尼,并把桑托勒姆和金里奇获得提名视为本党灾难。他们怎么可能坐视得票最多的罗姆尼失去提名权呢?如果大家谁也不让,就会面临谁都无法获得 1144 张选票的局面。这时的野牌就可能出现。布什的弟弟杰 . 布什、新泽西州的州长 Chris Christie 等都可能被推出来作为折中人物。如果那样,就意味着共和党的选民们忙活了半年,最终发现本党的候选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选票上。接下来,大家仅有两个月的时间来对付奥巴马。这哪里还有胜利的希望? 这也是为什么罗姆尼一再警告“掮客提名会”是共和党的灾难。他心里很清楚,在排除“掮客提名会”的情况下,他其实已经锁定了提名。即使真面临“掮客提名会”,他的胜算也很大。不过,那样他即使赢了,大选获胜的希望也就微乎其微了。所以,他在放出警告的同时,也一直反复地强调“数学”:看看谁的票更靠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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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涌 | 罗姆尼对共和党的“敌意收购”

2012 年共和党的预选,频频被称为“史无前例”。其中的一个原因,在于这个过程已经不是保守派在寻找自己的领袖,而是要对付罗姆尼这个异己的“敌意收购”。 媒体近来频频用“敌意收购”这一股市词汇来形容罗姆尼的预选,可谓再贴切不过了。“敌意收购”大意是指一个上市公司并不想买掉,但对手通过高价套购该公司的股票,控制了优势股权,使所有权易手。“敌意收购”得手后,新主人往往会根据自己的目标对公司进行大规模的改造,甚至使之面目全非。罗姆尼是顶尖的投资家,这套把戏自然属于他的看家本领。以南部圣经带的基督教保守主义为社会基础的共和党,经过布什八年信誉一落千丈,帐内无人。这次桑托勒姆和金里奇两位保守主义的代言人,在预先前甚至未能征集到足够的签名把自己的名字印在许多选区的选票上。也难怪罗姆尼信誓旦旦,把自己打扮成“命中注定”的候选人。在保守主义看来,罗姆尼信仰的摩门教是邪教,在麻省当州长推行的是自由派政策,在该州实施的全美第一个全民医保,即所谓“罗姆尼医保”,实际上是让共和党人咬牙切齿的“奥巴马医保”的蓝本。一句话,此人不可信。 可惜的是,保守主义远没从布什八年中缓过来。新一代领袖翅膀未硬,正当年的领袖中最为出类拔萃的莫过于布什的弟弟、前佛罗里达州长杰 . 布什。但这年头布什的名字仍然臭了街。素质高得多的弟弟也只好委屈一下。唯一能和奥巴马一战的,就是罗姆尼了。罗姆尼早看中了这一点,自 2008 年预选失利后就精心准备,在金钱和组织上面面俱到,势在必得。当然,他在各个方面也都尽其所能向极端保守主义的立场靠拢,以求得信任。但是,如果这套软的不行,他就来硬的。这就是“敌意收购”: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你别无选择。 从这个意义上说, 3 月 13 日在阿拉巴马、密西西比、以及夏威夷等地的预选,可以说是个转折点。罗姆尼笼络极右翼不成,其预选已经进入“敌意收购”阶段。在 3 月 6 日的“超级星期二”之后,罗姆尼阵营就放出话来,称对手已经没有追上来的“数学可能”。其实就是给保守派们传话:还是现实一点,再抵抗下去,就会分裂本党,帮助奥巴马。接下来转战阿拉巴马和密西西比。这里是南部最保守的州,本来属于来自邻州的金里奇的地盘,在金里奇看跌后又被桑托勒姆主宰。罗姆尼毫无希望获胜。但是,投票前选情渐变:罗姆尼在密西西比领先于金里奇一个百分点,在阿拉巴马落后金里奇一个百分点,最大的竞争对手桑托勒姆在两个州全排在第三。这说明一些保守派选民准备缴枪了。如果罗姆尼拿下其中任何一个州,都是他在南部“零的突破”。其他南方各州,也可能望风而降。用投票之夜政治评论家的话说:密西西比是公认的美国最保守的州。如果罗姆尼在这里赢了,谁还能说他不能代表保守主义?也难怪,罗姆尼没等结果出来,就兴奋异常地对 CNN 的记者说:“桑托勒姆正处于结束其竞选前的绝望时刻。” 结果是桑托勒姆大翻盘,横扫两个州。民调和投票结果的差距的主要原因是,许多支持罗姆尼的选民,认定他是“命中注定”的候选人,虽然不喜欢也只能接受。心里这么不情愿,投票时自然就不积极。结果,罗姆尼获胜的几个大都市圈,投票率极低,无法抵消桑托勒姆在农村地区的压倒优势。这基本是使罗姆尼赢得任何一个南方圣经带的州(佛罗里达不算传统南方)都成为不可能。 南方圣经带各州在布什八年已经成为保守主义的大本营。一个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在这里没有获得任何支持,还能说是代表保守主义吗?更重要的是,金里奇投票前还说必须要拿下家门口这两个州。在家门口连输,使他变得没有选下去的理由。保守派阵营如今众口一词地要他退出,把保守主义的利益放在个人利益之上,免得分走桑托勒姆的选票而成全了罗姆尼。事实上,这次在阿拉巴马和密西西比,桑托勒姆和金里奇获得的选票加起来倍于罗姆尼,优势是压倒性的。两人的选民,都属于一个集团,只是不知道在此关键时刻应该跟谁更好。一旦金里奇退出,则许多州的形势都可能翻盘。桑托勒姆在日后的预选中势压罗姆尼绝非不可能。让罗姆尼感到欣慰的时,自我膨胀的金里奇发誓战到最后一刻。不过,金里奇的捐款人是否还会支持他,则又要另当别论了。 罗姆尼面对在南方大势已去的局面,马上转移到“敌意收购”的主题上来,对 13 日的预选进行了重新解读。罗姆尼和他的顾问反复提醒公众:现在的预选,选举团票数是核心。要以得票多少论输赢。这一天实际上是四场预选:阿拉巴马、密西西比、夏威夷、和仅五万多人的美属萨摩亚群岛。罗姆尼输掉前两个,但比分相当接近,选举团票数又按胜负比例分配,最终他只比桑托勒姆少几票。在后两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预选中,他都大胜。最后四场预选的选举团票综合算起来,他可能得票还比桑托勒姆多一些。根据 CNN 的计算,罗姆尼目前获得的选举团票为 498 ,桑托勒姆 239 ,金里奇 139 。获得 1144 张选举团的票就能自动赢得本党提名。再往后看,罗姆尼在纽约、康涅狄格、新泽西、马里兰、首都华盛顿、罗德岛等东北部的自家“后院”、加州及摩门教聚集的犹太州基本定胜, 400 多张选举团票恐怕是囊中之物。而包括得州在内的南部各州,则实行按胜负比例分配选举团的制度。他即使失利,也不会两手空空。所以,他反复重申,提名会前会把事情搞定。 但是,桑托勒姆如果接下来选战顺手,很可能急起直追,罗姆尼恐怕要等到 6 月 3 日拿下加州,甚至 6 月 26 日拿下犹太后,才可能锁定胜局。最可怕的前景,则是大家谁都没有达到 1144 这个魔幻数字,但桑托勒姆和金里奇拿到的票加起来可能略多于罗姆尼;两者联手,就可能在提名会上把罗姆尼挤出局。这就是所谓“掮客提名会”,大家围绕着选举团的归属幕后讨价还价,引起党内恶斗。这一前景让共和党大佬惊恐不已。罗姆尼也开始放话:走到“掮客提名会”,等于给奥巴马送大礼。 在生意场上,“敌意收购”很可能导致两败俱伤。如今的共和党中的保守派核心不情愿投到罗姆尼旗下,罗姆尼只能这样硬来。不用说,即使其得手,潜在的危险和代价都会相当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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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涌 | 避孕党与伟哥党

民主党是避孕党,共和党是伟哥党。避孕和伟哥当然不是两党的政治旗帜。但是,在美国选民普遍把经济视为核心政治议题的时刻,避孕与伟哥之争几乎喧宾夺主、成为公共辩论的核心。最近,避孕问题从宗教走入政治,甚至演成了突发事件。共和党和民主党你一枪我一刀,已经杀了几个回合,使今年的大选很有演成性别大战之势。 避孕问题潜伏于美国的公共政治生活中已是由来已久,最近被奥巴马政府重新点燃。我曾撰文介绍:奥巴马政府不久前要求宗教组织及其附属机构给雇员提供包括避孕在内的医疗保险,遭到以一向反对避孕的天主教等基督教保守主义的反对,称这是政府强制宗教组织违背自己的信仰支持避孕,侵犯了宗教自由,是“向宗教宣战”。社会保守主义的代言人桑托勒姆在二月的预选中突然行情看涨,就是利用这一争议赢得了极右翼选民的支持。奥巴马政府立即后退,改为要求所有医保公司都必须在保险中加入避孕内容,这样宗教组织就不必在购买保险时刻意违背自己的信仰加入避孕一项了。共和党不肯罢休,在参议院推动议案,要求容许医保公司有不加入避孕项目的自由。但民主党人毫不相让,利用自己在参议院的微弱优势将此案封杀。在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党政中,各游说团体纷纷登场,议会也举行了相关的听证会。突然间,一位意想不到的明星诞生了。 此人是乔治城大学法学院 30 岁的女生 Sandra Fluke 。共和党人在众议院就奥巴马的避孕医保政策召集听证会, Sandra Fluke 是民主党提交的证人之一,但被共和党主席借口她来得太晚,将之封杀。结果,这个主要涉及妇女健康的听证会,证人竟然全是男人。后来民主党众议院领袖波洛西又单独召集了另一个听证会, Sandra Fluke 才得以出场作证。 Sandra Fluke 的背景相当具有代表性。乔治城大学这样的名校,因为附属于天主教,不给学生提供包含避孕的医疗保险。结果,一些学生不得不为此另外每年再花 1000 美元。这逼得一些家境贫寒的学生在性生活时没有采取避孕措施。 Sandra Fluke 特别强调,她的一位朋友因为病理问题必须避孕,但尽管有医生的诊断证明,学校仍不提供包含避孕的保险。 她的证词,引起保守派的震怒。其中保守派中影响最大的广播节目主持人 Rush Limbaugh 在 2 月 29 日的节目上发飙,直接对 Sandra Fluke 进行人生攻击:“你这个淫荡的女人。你是说你的性生活多得要让你破产了,于是要我们为你埋单。你这样靠性来挣钱的人就是妓女!”当这番粗口引起公愤后, Rush Limbaugh 不仅不退让,反而在 3 月 1 日再次针对 Sandra Fluke 加码:“你要让我们为你的性生活付钱,那么我们也要得到点东西。你必须把你的(性)录像贴在网上,我们要看!”接下来 ,他又无中生有地说 Sandra Fluke 的性生活太烂,男朋友排队排过一条街。“她的性生活太多,乃至她几乎都走不动路了。” 【你性太多,俺伤不起呀】 这大概是几十年来在美国的公共生活中侮辱女性最为恶劣的事件。一时间媒体腾沸。几个共和党政治家也不得不出来谴责这样的言辞,奥巴马则亲自打电话给 Sandra Fluke ,对她表示支持。最后,在广告商纷纷退出 Rush Limbaugh 的节目的压力下, Rush Limbaugh 非常不情愿地道歉。但正如共和党总统候选人 Ron Paul 指出的,这样的道歉根本不真诚,不过是出于商业利益的考虑。 这场恶斗,早已超出了政府权力和宗教自由之间的界限问题,深刻地反映了几十年来美国的性别政治。 Sandra Fluke 形象秀丽,举止端庄,本科康奈尔毕业后,曾为一个反对家庭暴力的非赢利组织工作多年,说白了,这工作就是反对和惩罚那些欺负女性的男人。这种旗帜鲜明地维护女权的典型成功女性,往往引起那些(特别是居住在南方的)保守穷白人的憎恨。在半个多世纪前,这些下层白人男性至少还在黑人和女人之上。象 Sandra Fluke 这样的漂亮女人,本应该是他们“自己的女人”,留在家里好好伺候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如今呢,她们都跑去上大学,成了律师、银行家、大学教授,远远高于自己之上。在白日梦中想这种女人,真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感觉。可以说,这些下层白人作为几年来美国社会进步的输家,心里充满愤激,纷纷拥抱“传统价值”,投向共和党的怀抱。 Sandra Fluke 这种在女权运动、性解放之后受了常青藤教育的精英女性,敢于公开地讨论“健康的性关系”,在他们眼里确实就成了“荡妇”。 Rush Limbaugh 之所以能大红大紫,恰恰在于他代表了这些不成功的男人的心声。在美国主要媒体中,他的节目是男性受众比例最高的,达到了 65% ,其中单身和离婚的男性越来越多。保守主义思想家 Charles Murray 最近出版的《分道扬镳》一书也通过大量数据揭示出:这些白人男性的经济地位日趋恶化,渐渐成为找不到老婆的阶层。盖洛普民调最近也揭示出,肥胖症率最高的十个州是西弗吉尼亚、德拉华、密西西比、路易斯安娜、阿肯色、肯塔基、印第安纳、俄亥俄、南卡罗来纳、俄克拉荷马。也就是说,这十个州有 7 个是共和党的州。再看看全美肥胖率的地图,几乎和总统大选的地图一样:支持共和党的红州几乎都是胖子,民主党的蓝州则健康得多。其中西弗吉尼亚这个白人占人口的将近 94% 的美国第三“白”的州,在肥胖症、高血压、糖尿病发病率上,都是全美最高。幸福指数则是全美最低。西弗吉尼亚可谓是美国蓝领白人的问题和政治走向的缩影。另外我们还应该注意,近年来的医学研究也证明,肥胖症和性功能失调、生育力下降等等有严重的相关性。 想想看,这些悲催的下层白人,看到 Sandra Fluke 这样亮丽的女性跑到华盛顿这么时髦的地方享受自己的“性福”,还要避孕保险,怎么伤得起呢?怪不得 Rush Limbaugh 要提醒 Sandra Fluke 想想自己的父母听了她的证词会如何感受。在他看来, Sandra Fluke 的父母生活在宾夕法尼亚蓝领白人的社区,当然伤不起。 Rush Limbaugh 在事后道歉时,依然口口声声地说:“纳税人为你的性生活埋单,为什么不为男性的运动鞋埋单?在医疗保险中加上运动鞋的费用,难道不会让男性更健康吗?”另一位保守派人士、在白人男性中特别人气的福克斯新闻的主持人 O’Reilly 也质问 Sandra Fluke :“我好不容易挣来的钱,为什么要为你的性生活埋单?” 保守派在这里提出了两个原则:第一,从基督教的立场上看,性生活仅仅是人类传宗接代的工具,拿性作为享乐属于人类的原罪,避孕干预了上帝所安排的自然过程,使性行为变得无所顾忌,导致世风日下,非常不道德。共和党候选人桑托勒姆就是以身作则不进行避孕的“典范”。他生了一大堆孩子,声称从来不避孕。虽然他不会以自己的道德观念强加于人,但他又频频说自己要讲一些人们在公共政治生活中不敢讲的事情。也就是说,他不主张用政府手段贯彻某种道德信条,但他还是要不停地讲的。第二,从市场经济的角度上看,个人的性生活应该自己负责,不应该消耗公共开支。避孕药物很便宜,想享受性生活而不避孕的话,自己购买就好了。加入了保险岂不是让所有承包人都跟着埋单? 女权主义则大声抗议: Sandra Fluke 并没有在那里鼓吹纳税人为避孕埋单,而是要求私营的保险公司加入避孕的项目。避孕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性生活之用。许多妇女病,比如很常见的痛经,就需要服用避孕药。有的妇女只有经过避孕药的疗程后,才可能安全怀孕。难道你肚子疼需要吃的药,保险里也不该包吗?保守派的错误之一,在于把避孕等同于性,对妇女缺乏了解。另外,如果避孕不能包在保险里,为什么大部分保险在伟哥上市的几周内就将之纳入保险范围?男人要多享受点性生活,为什么要让别人给你埋单?难道这就符合市场正义?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上帝不让你每日勃起,你却偏要靠伟哥勃起,难道这就不算干预上帝安排的自然过程了? 事实上,共和党挺伟哥一直相当高调。 1996 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 Bob Dole 失利后,最重要的一个工作就是当伟哥的代言人,频频出现在电视广告上宣扬伟哥。福克斯新闻的另一著名保守派主持人 Hannity 也极力捍卫伟哥进保险,称男性不举完全是病理问题。自由派脱口秀 Bill Maher 则一开始就嘲讽伟哥进保险。在他的搞笑节目中,一位男嘉宾称男人不挺有损社会的健康。一位女嘉宾立即反唇相讥:“社会上总有一群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女人的男人,却一天到晚很挺。我不认为这样的社会很健康。” Rush Limbaugh 对这一问题语焉不详,但行为则来得十分邪乎。他一向反毒品,要求法律严惩毒品犯罪。但他自己涉嫌滥用药物被警方逮捕,甚至在度假归来时在机场被警方截获,在行李包中发现伟哥,而且不是医生给他的处方。最后他不得不在自己的节目中自嘲:“真搞不清我怎么错拿了 Bob Dole 的行李包!” 【俺没有伟哥招架不住呀】 Rush Limbaugh 是口口声声家庭价值的保守派大将,已经结了四次婚。当然如同金里奇一样,越娶妻子越年轻,却始终没有孩子。他自己体型肥胖,吃止痛药上瘾,并且有心脏问题。身体欠佳加上老夫少妻,性功能有障碍,不停地服用伟哥,这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并没有妇女出来抗议。然而,他把在国会山履行公民责任的一位雍容典雅的女士骂为妓女,还口口声声要看人家的性录像,这也难怪网友们骂他看着人家漂亮女人垂涎三尺、要发泄自己的性挫折了。值得一提的是,另一位高调攻击 Sandra Fluke 的保守派主持人 O’Reilly ,曾把一高档妓女请为自己节目的嘉宾来挤眉弄眼,等于给人家作了免费广告,后来自己因为对女同事的性骚扰而被迫赔偿巨款。所有这些,当然都可以归结于个人行为。但是,这些盯着女人下体的保守派煽动家,在美国居然大红大紫, Rush Limbaugh 一年收入高达三千多万美元。这一切没有肮脏的社会力量支持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场闹剧,戏剧性的的转化了美国的政治话语。奥巴马要求宗教组织为职工提供避孕保险的政策推出后,保守派称奥巴马“对宗教宣战”。经过 Rush Limbaugh 这么一折腾,奥巴马把这场斗争变为保守派“对妇女宣战”。民主党一夜之间募集了 160 万美元的捐款,以对付保守主义对妇女的战争。奥巴马在女性之中的支持率扶摇直上,如今领先共和党 18 个百分点。桑托勒姆大概受得伤害最大,在本来遥遥领先的密西根和俄亥俄都以毫厘之差输给了罗姆尼。连保守派战略家也指出,他讲避孕讲得太多,得罪女性选民不说,也偏离了经济主题。罗姆尼表面上占了点桑托勒姆的便宜,但从长远看也大为失分。当 Rush Limbaugh 的事件爆发时,他面对记者的提问,竟一句话不说,猛然低头走进房间回避。后来勉强说“那不是我用的语言”,没有正面谴责。他的难处很明显:避孕事件是奥巴马的医保案的直接后果,桑托勒姆一直攻击罗姆尼在麻省的“罗姆尼医保”不过是“奥巴马医保”的样板,其中就有避孕这一项。在预选转战宗教保守主义大本营之际,罗姆尼哪里敢说任何得罪反避孕势力的话?但是,奥巴马的人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当“超级星期二”结果揭晓、罗姆尼几乎锁定共和党提名的时刻,奥巴马的高级军事 David Axelrod 出来公开指斥罗姆尼:“你如果连 Rush Limbaugh 也不敢面对,那怎么敢对抗伊朗的 Ahmadinejad ?” 民主党很清楚:罗姆尼是所有共和党候选人中最受女选民支持的。借此把他在女性中的形象搞臭,就奠定了大选的战略优势。 共和党不敢怠慢,渐渐开始组织反击,称自由派媒体偏见太深,采取了双重标准。事实上,自由派人士对保守派也频频粗口。比如,最近给支持奥巴马的政治行动委员会捐助百万美元的 Bill Maher ,就曾经用和 Rush Limbaugh 所用的类似词汇骂过 2008 年麦凯恩的竞选搭档佩林。佩林抓住此机,要求奥巴马退回这笔“肮脏的钱”。佩林还暗示,如果共和党预选悬而未决,自己随时可能参选。这更给共和党的大佬们带来了恐慌。共和党很清楚:女选民得罪不起。这一分一定要扳平才行。有人在谈论是否在需要一位女性副总统候选人。可惜的是,自由派对女性动粗口的,大多诚恳道歉。象 Bill Maher 这种我行我素的,影响远不及 Rush Limbaugh 。最为重要的是,同样作为娱乐界人士, Bill Maher 在民主党中没有政治影响。没有一个民主党政治家会怕他。但是, Rush Limbaugh 虽然自称是娱乐界人士,在共和党中却被当作政治领袖来看待,甚至具体到指挥共和党选民如何投票,共和党政治家没有敢得罪他的。这就是共和党的困境:让一个娱乐界人士当政治领袖,却无法让他承担领袖的责任。 看看往年总统大选的数据就知道: 2000 年戈尔和布什战成平局。但妇女以 55% 对 43% 的优势支持戈尔;男人以 54% 对 43% 的优势支持布什。到了 2004 年布什战克里,男人以 55% 对 44% 的优势支持布什,女人以 51% 对 48% 的优势支持克里。在 2008 年的奥巴马对麦凯恩之战,女人以 53% 对 43% 的压倒优势支持奥巴马,在男人中,奥巴马和麦凯恩以 49% 对 48% 基本战平。在往前,克林顿受女性选民的拥戴就更不用说了,乃至有人开玩笑说女人对总统的态度过分积极,差点让他被共和党弹劾了。可以说,至少自 1992 年以来,民主党就是女人党,共和党是男人党。一个要避孕权利,一个挺伟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问题是, 2004 年大选,男女选民各占选民的 46% 和 54% , 2008 年则为 47% 和 53% 。也就是说,女选民比男选民数量多不少。这样的性别比例,在悬殊的竞争中并不起什么作用,但在势均力敌的选举中则会决定胜负。对于奥巴马来说,在选举年“愤怒的男白人”以最丑恶的方式侮辱女性,真可谓好梦成真。 【奥巴马好梦成真】 现在共和党的预选还没有收官,奥巴马已经开始渐渐提高调门,大选的气氛呼之欲出。他的竞选班底从三月下旬开始,给双方竞争最激烈的几个州的百万女选民发放信件,争取选民。看来今天的大选,很可能是一场性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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