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代

中国特色道路之忧思

(1)文革余毒造成的精神之涣散 文革之离经叛道者钱文军的所述文革之反思,内容宏富,内中讲述的一些隐情,披露的一些真相,证明在高层一手遮天的文革情势中,异见者经过思考和实践所获得的真知灼见。但经历过文革的血与火的洗礼,更多的人显得懦弱了,真相于是一直隐而难彰。   文革将每个人人性中的阴毒无限量地逼迫出来,造成一场互相迫害的全民浩劫。这是一场内战,在和平时期政客阴谋驱使的一场内战。这场内战造成的阴影和伤害,怎么估量都不不为过。两千余年专制主义病菌的深度发酵,该要几个世纪的反思和反省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与救赎——或许竟难以救赎?   中国人的原创动力就这样被阴性的专制主义病菌所制服,所腐蚀,只剩下一点翻造仿造山寨的小聪明。目前中国沦为世界商品的倾销地,无力反制欧美高端品牌的垄断地位,在定价权与产业链上的高度整合远远落后于欧美诸国。中国在人力密集型的产业维系着一种工蜂般的作用,而最具创意的大部分高端利润为外国品牌所摄取。中国式独立自主的道路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从毛路线的闭关锁国到新时代的政府主导经济的持久冲动(中国特色之道路)。   在外国资本的冲击下,维持一种食物链最低端的姿态。美国用金融工具绑架了中国经济命脉,中国政府则相来绑架国民的全部身家性命,底层的升斗小民就无生理了。没有中国制造,世界将会呈现不同的经济格局,在清朝落后西方诸国50年的基础上,军阀割据造成的内乱使中国落后100年,毛路线的意识形态造成闭关锁国和全民浩劫更使吾国落后于西方诸国200年,目前经由拨乱反正而来的洋务运动(改革开放)是吾国逼近清朝甲午战争前的水平,但在政治改革陷入瓶颈的持续恶化中,在这个关节点上,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目前展现出的经济被殖民化似乎正把中国带入一片不测之深渊。   当国者若继续唯自身小集体利益马首是瞻,继续搞既得利益集团操控万民生计,则一旦火山爆发,军阀割据,则吾国必倒退至民国时的被西方诸国瓜分的险状。则中国之现代化转型永远无法成功,吾国吾民将永世无出头之一日。前车之鉴,能不慎乎!亟待深化政治体制之改革,全民都行动起来造成持续之压力,则政府必然假惺惺以奉承,虽则假戏真做,一旦造成实际格局,当国者要翻盘也不易了。   (2)国民劣根性与历史上日本政府的险恶居心   日本人曾试图打断中国现代化进程,并一再在中国转型过程中扮演不光彩的角色,称之为最险恶的敌人可矣!但因为中国政府的问题,我们事实上没有真正清算日本的罪恶,国共内战的爆发使驻军日本变成泡影,不能取得实际剔除日人头脑中军国主义之毒素。   国共内战时国共两党政府为争地盘而争相拉拢日本,到抗美援朝时,台湾美国更是倒向了日本。这里我们发现中国的对外政策是有毛病的。中国既然无条件的释放日本战犯,其取得的效果是反面的,没有清算的罪孽将变本加厉地主导日本国人头脑中的邪恶,以至于渐变成一种变态,以为可以无限地逃脱法律的惩戒,并将一种成王败寇的强权思想继续套在日本国人的头脑中,日渐成为日本人发展的桎梏。   我们从日本人在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所看到的日本人的漂浮和小聪明的狡诈,其实质就是日本国人中那些被放归故里的战犯所表现出来的某种传承。这种东西实际上对日本是不利的,但这个恶果是由中国政府造就的。目前方正县为日本侨民“开拓团”死亡名单上墙的这种变态的行为我认为是毛政府时期政策的一个尾巴。我绝对不予认同。但我也不同意5人团的行为,有显摆之意,是一种哗众取宠的行为。既然方正县的行为如此出格,继续存在将持续丢当地政府的脸,为什么要去“泼墨”?目前方正县的自动处理就是知耻的行为,是亡羊补牢的行为,中国人要自立自强唯有从自己开始。中国现代化转型如此艰难的原因就在于当国者的愚蠢和怯懦,一种宁赠友邦不与家奴的亲者痛仇者快的强盗的无耻。清算罪恶,反省历史,希望在中国深度转型中避免类似的恶劣行径。   这种行为真是无耻之尤!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是最好的证明。暴政和暴民。地方政府变态出格的行为,网友用漆图墙的暴民思维,那面墙有什么错,何至于受你等欺负?一宿之间马上拆掉墙面,这又是个什么事?有种让那面墙一直存在啊!既然有目的造墙,就要坚持到底,为什么拆了?我意假如当地政府有自己一贯之看法,可以重建这面墙,因为墙已经被污了。我恨的是:此事将成为一把刀,搅动中国对日本纠结之心理。这个地方政府,搞什么东西嘛?以为自己是中国政府啊,要知道只有毛当权的政府可以不顾国民意愿无条件释放日本战犯,国民虽有怨言而无济于事,你一个地方政府,搞个“开拓团”,则准让您趴下,全民的道德唾沫也将您们淹死。这不,累趴下了吧!   (3)中国人思维能力不足是什么造成的?   中国人思维能力不足是什么造成的?“中国人其实并不缺乏思辨力,缺乏思辨力,是目前的体制、特别是文化专制、愚民教育的恶果。这种体制陷入一个悖论:既需要人才,又害怕你有思辨力。缺乏思辨力,或许正是这种体制所需要的。几十年来,那些有思辨力的中国人,都到哪里去了?……呵呵,这是有目共睹的,不说也罢。”此帖网友说得好。中国儒家文化被阉割以为政治皇帝所服务,传统中国文化中扩张性思维受到钳制。实际在近两千年专制主义下不断强化的御民术造就了中国人特殊的思维格局,绝不是思维能力不足的问题,而是现实的权力结构制度文化造成的必然现象,因此是个表象而不是实质。   网络上有人认为贾平凹先生的作品《废都》是对当代中国淫官风流韵事的预言。此等解读真是给贾老脸上贴金啊!贾老只是对《金瓶梅》的理解有当代的意识,加上文化人的饱暖思淫欲,故而弄出一部当代文化圈的《金瓶梅》,不过被封杀了,但却一时洛阳纸贵,捞了个半饥半饱,物欲得着满足了,也得到一小批人的崇拜,但毕竟被时代所抛弃。这些前时代的红人如王朔,赵本山,张艺谋,冯小刚之类的,远没有目光深邃到能透视历史,只是自身紧紧把住眼前之蝇头小利,一来一去把自己的声名都给辱没了。该文作者对中国淫官风流韵事批驳得甚好,可是牵强附会于《废都》,则恐怕有点过了。中国贪官的淫,实在是政治体制改革得不到深化的明证,官员哪个不淫?权力可以一手遮天,不淫更何为?淫乃天性使然,道德可以不论,人家克林顿大总统都要淫乱,但人家三权分立,于是搞得一鼻子灰。中国吏治腐败,色胆包天,实在是民众无力软弱之现状决定的。因此目前我们此类心有愤懑的民众应该持续保持对腐烂之吏治的压力,最好能结成某类小共同体以应对。   (4)中国为什么就不能民主?   “可是,我认为,中国是不可能民主的,不可能出现西方式的特别是美国式的民主的。”——《中国为什么不能民主》   中国是不可能民主的,这个结论似乎下得有点早,至于不会出现和西方式特别是美国式地民主,这个结论有容商榷。首先,中国肯定能找到一条自己的通向民主的道路的,而不管过程如何,转型成功的话,肯定出现西方式的民主。台湾是个小小的证明,韩国,日本是个较具说服力的证明,苏俄更是一个极具操作性的证明。目前中国政府学习新加坡,学习香港,似乎想由一党主导政局灵活应变世界之时局,从这个现实存在的意识上,中国目前走的是威权政府的路,所谓开明专制。但这条路也不好走,权贵集团不会放权,开明又从何谈起?专制既然是老路,但后继乏力,于是也是此路不通。火山爆发亦有可能,上层人物主导政体改革亦有可能,上层会出西班牙之佛朗哥,台湾之蒋经国之流吗?(这是最少阻遏的道路,也是光荣革命的精湛技艺,不知道中国大陆人能不能学其一二。)所以最后之结论就是:要么军阀割据,全国一盘散沙,要么先开明专制(走新加坡之路),后渐走台湾之路。   “民主”不是资本主义的专利,是无产阶级的实践本性和社会主义生命,社会主义应该也能够创造出比资本主义更高层次的民主。——《中国为什么不能民主》   这个最后之结论完全是《环球时报》类文章的一贯口吻。资本主义是时代的正道,目前西方的资本主义已经渐入佳境,应该称为普世价值,称为世界主义。无产阶级已经衰微,社会主义的福利概念已汇入世界主义之洪流,因此所谓“能够能够创造出比资本主义更高层次的民主”云云实在是可怜自恋的紧啊!不过难道这位先生会不自知,只是现实如此,要穿衣吃饭,不这样写,难道像我大侠这样写,不是弄不到稿费养家了吗?于是不值得一驳。不过这篇文章的价值在告诉当国者,要学开明专制,先走新加坡的道路,若有机会再渐走台湾,日本,韩国的道路,因此这将是我们的一个共识,循此道路而去,必有光明之前途。   (5)对愤青的历史性解读   愤青,文革遗留下的一个未解决的问题。红小兵,义和团还完全没有解散。上层通晓其中弊病,因为自己原先就是一古老之愤青。周文王,周公,孔子,刘邦,项羽,朱元璋,毛泽东,,,,,不是愤青是什么?举凡世界之大人物,原是牢骚满腹之愤青,只是,时势异也,老愤青转为老古董,为新时代之新愤青所诋毁而失去宝相庄严之神气而已。如张艺谋,王朔其人,当时愤得不行,日子好过了,就摆摆架子,搞搞女明星,精虫射出,一了百了,觉得时代进步了,老农也能上了贵妇人的床,觉着幸福了。所以不应苛责愤青,要怪你有没有把自己的愤转换成权力和金钱,有了权钱,愤青就变成老古董,这原是不变之逻辑。问题在于:中国没有将愤青转化成制度性的力量,让愤青之间互相掣肘,克林顿在办公室搞女下属,大法官弹劾你,中国当官的愤青老爷有女友108个,还开群芳宴,色胆包天,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还真拿他没有办法,你说,你这个体制外的愤青拿体制内的官员愤青流氓强盗怎么办呢?还是继续愤青吧,用文字做匕首和投枪,刺中这时代之核心,虽则是唐吉可德,但庶几能解决你欲与力无处宣泄之弊病,这不,鲁迅先生就用这一招,将许广平先生揽入怀中,成就一段佳偶,说起来,鲁迅先生也是一老愤青呢,各位先生,您说是吧?   下面呈现一当代愤青对中国官方之慈善机构的疯言疯语,如下:   中国官方之慈善机构,可以休矣!官办之企业,官员主导之经济,所有这一切都是自洽的结构性难题。不要去顾及红十字会损失多少,因为中国人被官方绑架,全部身家性命都是官家的,因此没有一点损失,真的一点也没有。我们处于食物链最低端,因此我们能就地而食,能靠太阳光制造叶绿素,因此我们是植物,维系着动物圈地暴虐,同时我们又是动物圈中的食草动物,维系着食肉动物的奢侈浪费,骄奢淫逸。这就是全部真相,而解决的方法有两个:其一,由食草动物进化而去做食肉动物,其二,全部食草动物全部罢工,要求食肉动物重新厘定分配制度。难度在于其一:进化之规律难以改变,因此你不可能一跃而变成食肉动物,你没有野心和胆略,也没有机遇。其二:全部罢工不可能,因此制度转型也就非常艰难。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只能从早等到晚,直到头发也白了,于是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6)中国特色之政治和经济现状。   重庆之唱红打黑或许想在地方政治方面改变点什么吧!既为加官晋爵亦为自身理念之实施,或者两者兼有。但目前能做实事其实较为有限,很多问题纠结着,解其一不知其二。我意目前还是无为胜过有为。无为不是无所不为而是打扫庭院,以待来者。高层中应该有做蒋经国的想法的人,或许习近平和贺国强两位会给人以期待。但利益博弈非常关键,于是改变则至难。唯有民众自身有力量改变自己之处境,保持对官僚持续之压力,庶几能挤压出一个开明专制之模式。习贺二人将因势利导,与国民共进退,则事可成矣。   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失误处颇多,原因已如前述,政经失调是主因,政经的问题原本经过微调必能庶几适应现实形势之发展,唯政治一途,当执牛耳。   时代发展原有很多未为当时贤所可预料,但大政方略原是一国之本,一旦失之误判,其遗患无穷矣!   当时邓的思路已经老朽,新一代政治家的权力基础也远没有稳固。其中牵涉甚广,不能一概而论,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究是上下层还没有得到充分的联系,社会底层的数目字化管理还没有完全契合政治改革所要达到的高度。一旦高层政争体现在民意之上,权力便以坦克开场,以血腥收场。   其后一段时间的反省和反思无助经济的扩张,只是日渐由国家主导经济大方向上打开中小国企自谋生路的放手,致使贫富差距悬殊日益明显,乡镇企业渐渐沦入官僚之手,盘剥之后卖于地方有实力之私人,共同勾结以牟取巨额利润。国营大企业则加强国家税赋之实力,并将盘剥小民的利益为己任,养活养活了一批既得利益者。   国家以弱民为原则,以藏富于官为原则,以经济被殖民化为导向,终于造就伪市场化地位,伪商业行为裹挟升斗小民,在假冒伪劣与山寨商品的攻势中,中国式小聪明终于成就了中国劳动密集型企业中国制造的世界性声名,为各国所诟病。而中国劳工以工蜂般的勤劳供奉着一尊尊硕大而宝相庄严的菩萨,其中既有本土神道教,亦有外来的歪嘴和尚。蜂皇还能产崽,目前中国的蜂皇既不产崽也不生蛋,却干起了和外来的歪嘴和尚一起盘剥老百姓的勾当,你说奇怪乎,不奇也!这就是中国特色之经济和政治现状。   汉制曾有限权的思想,但限的郡县两级的权,皇帝的权总是难限的。君权神授,汉的这种精细的郡县制限权思维在方法论和技术上或可做现在宪政的一种参考,当时这种大一统的宇宙国家中这种限权的思维有很好的促进作用。汉初的无为而治,黄老之术,垂拱而治原意是一种保持平衡的技巧,在政治上的措施非常有借鉴意义。无为非无所事事,而是由监察御史(工资很低,但直接对皇帝负责,因此权力很大,并与郡守隔离,又以道德理想均衡之)在郡县制的范围内进行督促监察,很有香港设立“廉政公署”的本意。郡守和县衙两级制又有众多分权的措施,使这套措施得到很大的实践效力。(可详见唐德刚先生《汉代地方政治之研究》选举网学术栏)   但汉武帝所倡导的独尊儒术渐渐偏离道路,皇权神授渐变为皇权独大,汉初的与民生息政策渐渐走样,原因在于:黄老之术,垂拱而治深明君权神授的真意是皇权实际上源于民权,只有予民生息才能使王朝长治久安,而独尊儒术的独断论打断了君权神授的中其取之于民的本意,从而后世渐渐糜烂,从而无法造成联邦制的宪政共和国。   当然这个论断失之简单化,但独尊儒术应该是一个关键性节点,使中国维系着大一统的宇宙王国,必然以弱民为要点。如果追求汉初的垂拱而治实际上必然造成军阀割据封建的格局和态势,则长久以往必产生欧洲小国林立的局面如春秋战国。   思想多元化后产生的权力制衡的固化则造就强悍而个性丰满的国民,各种色彩纷呈的治国理念会持续造就一种完全不同的历史局面。但这个看法依然是历史之假设。   中国这个国家总有不同凡响的地方,因此好坏参半,目前既然已经到了现代化转型目前,对传统文化只能取“存精去伪”之态度,而对西方之宪政思想去学习之态度,庶几能奏响宪政成功之凯歌,但目前的开明专制似乎还没有眉目,威权政体却是事实,要先过渡到新加坡式开明专制需要李光耀和蒋经国此类大政治家,目前还是个未知数,开明专制后才有台湾,韩国,日本之道路,若要上升到德法,甚至英美的权力均衡到如火纯青的地步则尚有巨大落差,目前无法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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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MyMedia | 南方人物周刊:“环球”凉热风暴眼中的胡锡进与“环球”舆论场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本刊记者徐梅 发自北京 图/本刊记者 梁辰 日期:2011-06-27 敏感瞩目的报道内容、百万级的单期发行量和“特立独行”的新闻姿态引起了官方和民间对这张报纸的共同关注,《环球时报》一向被视为党报子报“导向性与可读性”高度结合的一个成功典范。但是,当其掌门人胡锡进走进微博,却遭遇网民围攻。 《环球时报》办公楼(梁辰) 胡锡进(梁辰) 是否确定拿胡锡进先生与《环球时报》的话题作封面报道,一度让我们十分纠结。 必须承认,同样作为新闻纸,本刊与《环球时报》在新闻理念以及操作方式上均有着相当差异。作为一份号称“单期销量过百万”的报纸,《环球时报》在中国拥有较大的影响力是一个客观事实,其所宣示的立场、对公众的影响均不容忽视。对一切客观存在,只要其构成了相当影响,理所当然地可以列入新闻选题,无论你对这种现象持何种看法。 今天的《环球时报》被贴上了越来越多的标签——“愤青大本营”、“爱国贼老窝”、“商业民族主义”……但正如我们在报道一位日本“右翼”、“反华分子”、“野心家”时所说的,在对人对事评判、贴标签前,先给予充分的了解认知,才是正途,我们的封面报道,力争呈现一个真实而复杂的胡锡进和《环球时报》,以及作为背景的近二三十年来民族主义、自由主义、“新左派”等主要社会思潮在中国的纠葛。 报道一个真实而复杂的中国,这是不少有雄心媒体的追求,胡锡进先生和他领导的《环球时报》也不例外,但是,各家媒体抵达“真实”的路径却大相径庭,有的媒体长于口号与立场的宣示,却短于论据和逻辑的展开,有的则相反。口水活与智力活的取舍,避重就轻与迎难而上的抉择,是媒体的专业水准与责任的试金石。 《环球时报》无疑是一份拒绝平庸的报纸,这一点,遍布其版面的高强度高分贝的标题已展露无遗——《美国又叫嚷受中国排挤》、《日美相互怂恿防中国》、《美国你别瞎搅和》、《日本右翼人性何在》、《西方国家会一一破产吗?》、《希拉里莫辱没自己的国务卿之尊》……再如涉及国内事务的标题:《是谁在严重违背法律精神》、《中国总能撞碎“拐点”的障碍物》、《中国应理直气壮发展网军》、《独立参选人应从微博回归现实》…… 《拒绝平庸》是今年某省高考的作文题,但正如一位论者所说,在今天的中国,拒绝脑残,比拒绝平庸重要得多、急迫得多。 1993年1月3日,《环球时报》的前身《环球文萃》创刊,4开8版,每周一期。女明星巩俐的大幅图片占据了创刊号头版大半个版面。 促成这张报纸诞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人民日报》社内部改革,“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所属各部门奖金由部门自己解决。“穷”得发不起奖金的国际部申请创办一张子报,以期在这个新的平台上整合闲置资源,提高记者们的福利待遇。 彼时,从北京外国语大学俄语系毕业4年的胡锡进即将作为《人民日报》国际部记者派驻前南斯拉夫。这位空军尉官在硕士毕业当年脱掉了军装,11年的军旅生活在他身上打下了烙印。 他在微博中写道,“我(从)18岁上军校(算)起,当了十一年兵。老政委第一次讲话说,同学们,你们今天就算参加革命啦,大家哄笑。三十多年后想起来,军队的那一段,对我对国家的认识垫了一块基石,我毕业后在山里的基层部队待了三年,那时的中国很穷苦,军官们抽烟卷烟叶,周围农民来偷我们的取暖煤,我那时以为一辈子都会这么穷。” 这段经历也直接影响到他的新闻理念,“当兵的人会有保卫这个国家的责任感,今天舆论比较混乱,中国各种力量跟西方相比,舆论力量是最弱的一环。有时候会自觉不自觉产生一点舆论上保卫国家的念头。” 1 当胡锡进穿行在塞尔维亚、黑山,深入前线报道波黑战争时,“三星(歌星、影星、体育明星)高照”的《环球文萃》正尝试着以一种全新的新闻姿态来争取自己的市场份额。它不可能像母报《人民日报》那样,凭借自己党报的龙头地位获取政治优势和经济支持,而必须靠吸引读者、服务读者赢得生存空间。“那个时候报纸并没有一个特别明确的方向,老百姓喜欢什么我们就登什么。”胡锡进在一次访问中这样说。 1996年他加盟《环球文萃》,担任副总编辑,时任总编辑为何崇元(现任《人民日报》社副社长)。当时这张报纸的发行量已经从创刊之初的两万份增至15万份。1997年,报纸更名为《环球时报》,从人物新闻、社会新闻转向国际时政新闻。 1999年5月,中国驻前南斯拉夫使馆遭遇北约轰炸;7月李登辉抛出“两国论”,在国家外部矛盾凸显、民众情绪激愤的时局之下,《环球时报》一纸风行,发行量从1998年的44.5万份,激增到148.5万份。2001年他们对“9·11”事件的深度报道,单期发行量曾高达199.6万份。 胡锡进坦言包括自己在内的早期创办人,并没有料到《环球时报》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这张报纸被时代大潮冲刷着前进,我们最初只是尽量想把报纸做好,没想特别多。后来这个社会在变化,中国变得很重要,逐渐地,这个社会在推动着你,很多报道越来越政治化,有时候感觉像是被这个时代抓了壮丁,它要求你一定要在政治上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做社会变化很纠结的参与者。” 1993至1996年间,他在前苏联和东欧的3年采访游历,是辨识他思想转变的一个重要路标。 “1989年我天天在广场上,跟大家一样喊。之后经历的一些事情对我产生了影响。我去了苏联和南斯拉夫,看到了那些国家的变化,他们的目标跟他们的实际效果正好相反。苏联那么强大的国家,虽然有问题,生活水平跟中国比起来还是相当高的,转眼之间就因为分裂而垮掉了。” 令他记忆深刻的还有在南斯拉夫萨拉热窝的采访经历,“那里曾经举办过奥运会。我去的时候,奥运会的主体育场已经变成了坟地,人们穷得简直不可思议。” 他在贝尔格莱德街头,看到两个俄罗斯人卖唱,“他们来自新西伯利亚,那里曾经是科学城啊,非常发达。他们俩过去在那里工作,现在要饭要到东欧了,一个人拉手风琴,一个人唱,天气很冷,我把他们带回了我家。他们说感谢苏联给我们留下了几首全世界都能听懂的歌。” 这段经历让他向西走,向左转。“西方民主实践会提供经验,帮助我们前进,处理不好,就会引起动荡。” 当他成为《环球时报》的操盘手之后,他的政治观深刻地影响到这张国际新闻纸。“《环球时报》是一张爱国主义的报纸,我们是中国渐进式改革的参与者和拥护者,我们有牢骚但更有信心。国家发展的机遇一旦失去,一下子就没有了。总体上,政府的权威对中国很重要,中国太大太复杂。” 2 台湾问题、中美关系、中日关系、中国周边地区安全问题是《环球时报》最为关注的几大焦点。 清华大学国际传播研究中心主任李希光曾以《环球时报》2004年1月至6月的头版新闻为分析对象,对其新闻关键词、新闻议程及新闻语境进行剖析: “78条头版新闻中,有关台湾问题的占38条,约占半数。有关中美关系问题的报道有16条,屈居第二,而且在中美关系问题报道中11条涉及台湾事务。” 敏感瞩目的报道内容、百万级的单期发行量和“特立独行”的新闻姿态引起了官方和民间对这张报纸的共同关注,在不同话语体系、评价体系下,《环球时报》的公众形象也是纠结的。 一方面,它被视为“把媒体议程、公众议程和政府议程紧密结合”的典范。作为体制内最具盈利能力的媒体之一,有许多传媒学人聚焦、总结其成功经验。在中国期刊网上检索“《环球时报》研究”,可以看到全国各地新闻院校的师生在各类新闻业务研究杂志上发表的对该报“办报智慧”的高度评价。其中有人称赞《环球时报》通过报道国际事件,达到塑造中国自身议程、中国政府执政形象的效果,“可谓事半功倍”。 中国传媒大学电视与新闻学院副教授张晓红,常年关注党报党刊,她在该校党报党刊研究中心办公室接受了本刊采访。在她看来,《环球时报》毫无疑问是党报子报“导向性与可读性”高度结合的一个成功典范。 但另一方面,也有学者对他们的办报理念提出质疑。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传播学院教授展江曾公开批评《环球时报》中文版在国际摩擦报道中或断章取义、或歪曲原意,表现出过于强大的民族主义,认为其操作手法击穿了客观、公正、追求真相的职业底线。 历史学者、中山大学教授袁伟时平时并不大看《环球时报》,而所见的有限文章,“水平之低,令人吃惊”。《环球》近日发表的一篇文章名为《西方国家会一一破产吗?》,其中称“公债是强权者向无权无势者借钱,是富人向穷人借钱,目的只是为了让富人保持他的生活水准。中国和欧洲之所以不同,是因为中国很早就是平民社会,穷人和富人的法律地位是平等的,富人不能强迫穷人‘自愿’借出。而欧洲长期是森严的等级社会,富人可以借助权势,逼迫穷人借出。”这篇文章还谈到,“西方国家的‘公债’、‘国债’制度也一样,当世界上不再有地方可以抢劫时,这个制度连同它的高福利、幸福生活和人权,都将一起完蛋。” 对此,袁伟时一连指出几条错误:首先,公债的定义很荒唐。概念的界定要经得起推敲。他们忘了现在的中国政府也发公债(国债)呀。文革前,工薪阶层实际上人人都要按一定的限额买公债的。其次,缺乏历史常识。说中国很早就是平民社会,这已值得怀疑。他们忘了国民政府是常常向国民强迫“借债”的。例如,征收田赋,十多年后乃至几十年后的赋税已经“预征”了。这实际上是强迫“借债”。再次,说西方的国债是靠掠夺其他国家来还钱的,没有地方掠夺了,这个制度就要完蛋了。按照他们的逻辑,消灭帝国主义太容易了!第四,说西方国家的公债是还不起的,说中国买美国国债是被迫的,这些中国穷人的血汗钱会被赖掉的。这简直对外汇储备毫无常识。中国买美国国债是一种投资,因为它的国债回报率比较稳定;而且这些国债是随时可以自由买卖的。 “散布这样的言论是与执政党的外交方针唱反调。三十年来没有美国这样的大市场,中国不可能有如此快的发展。美国跟中国有很大的共同利益,国家领导人一再强调美国跟中国是战略伙伴关系。美国错误的举措当然应该批判,但你作为《人民日报》集团下的报纸,对世界一体化的趋势惊人无知,对执政党的外交方针惊人无知,实在令人震惊。”袁伟时说。 《环球时报》中文版和英文版话语体系的差别也引起了受众的关注,今年3月30日,《环球时报》英文版以“Threeoutspokenacademics”(三个敢言无讳的学者)为题对张鸣、陈丹青和贺卫方作了报道。贺卫方先生在微博上感叹,“我们又一次看到,在中国,媒体管理尺度的‘内外有别’。该报中文版也能如此坦率真诚,尊重事实,遵循传媒伦理,那该多好。” 知名评论员、原凤凰卫视主持人杨锦麟认为,在中国官方话语体系的建构中,《环球时报》确实是个独特的个案,“是一个备受争议、毁誉参半的媒体经营模式和新闻样态”。 他同时指出,《环球时报》并没有被排除在“喉舌”范畴之外,同时这张报纸身上还有很明显的“商业新闻学”的强烈痕迹,是另一种“苹果化”的行销和包装。 “它侧重于国际新闻,侧重于当下国际或境外新闻热点,擅长于新闻标题的耸动,对于危机事件的新闻处理,也常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创意冲动。” 中国网络传播学年会创始人、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传播学系主任杜骏飞教授解析《环球时报》时,指出它身上有着浓重的发展新闻学的特征。 “发展新闻学是第三世界国家为了抗拒发达国家新闻霸权而兴起的一股新闻浪潮,发展新闻学认为新闻报道应该着眼于有利于国家建设和发展的重要事件,强调正面的、深入的和解释性的报道。胡锡进那种为中国打气、捍卫中国的面子、国家利益至上、一切以发展为主调的理念,在一些后发展国家新闻史上也曾有过,《环球时报》的新闻立场不算独创。” 在他看来,《环球时报》的新闻专业主义气质并不突出,“这张报纸的商业气质比较浓,强调市场。爱国当然没有错,但它的很多内容在迎合比较狭隘的民族主义。这种商业气质会使得《环球时报》迅速成功,迅速受瞩目,但不容易赢得专业尊敬。” 一位《环球时报》记者承认,他们经常遇到的评价就是“商业民族主义”。在不少同行眼中,这是一个比狭隘民族主义更让人鄙视的词汇,后者无论对错,尚不失其信仰,而前者则纯粹是操弄意识形态当作赚取钞票的工具。 3 人民日报社大院里,《环球时报》所在那栋小楼并不起眼。“既要努力开拓,又要十分稳妥”的大标语挂在三楼的楼梯口,十分醒目。 “这是老总编何崇元先生当年挂上的,这么多年了就一直挂在这里。”胡锡进站在这个灯箱旁边拍照,2005年起担任《环球时报》总编辑的他雄辩、自信,也是一位每日更新的“微博控”,他称自己是“体制内的另类新闻人”。 今年2月25日,他在新浪开通微博。他在微博上这样自我介绍: 我是环球时报总编辑胡锡进,当过11年兵,作为记者,在前线报道过波黑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热爱祖国,懂得这个国家的艰难。作为总编辑,我希望《环球时报》说真话,不回避敏感问题,用我们所有报道的总和,展现复杂的世界和一个真实、复杂的中国。 开博半天时间他就收获了五千多位关注者,但留言中多数都是批评他和《环球时报》的。有网友称他为“义和团总教练”,还有网友断言,“(开微博)将是你今生最后悔的事情。” 网友“@灵犀青眼看世界”在他的微博后面发表了自己的评论,“终于看到《环球时报》老大的声音了,展现了一个无比强大的中国是真,但说展现了一个真实的中国,说来你自己也难相信。” 也有网友力挺他,“我觉得你挺难的,坐在这个位置上,既要说真话,又要顶住来自各方的压力,真的不易。” 开微博不到4个月,胡锡进的粉丝已突破百万。他发的微博可以轻易就得到数百条评论,其中批评、讽刺乃至谩骂的回帖占了一半以上。他的一位下属坦言钦佩他的承受力,“要是我早就关了。” 胡锡进保持着非常好的风度,颇具雅量地回帖给骂他的网友,提醒他们文明措辞,“我也可以把他们拉黑,但是我不想这么做。早就有人告诉我,上微博是要豁达一些的,否则别来。” 有的时候,他说自己会感到委屈,“现在很多人都立场化、简单化、口号化、价值观化,不去认真辩论和思考。说起什么事情马上就占据一个道德高地,以此居高临下。” 杜骏飞教授认为,胡锡进在互联网上的遭遇其实是《环球时报》的遭遇。一部分网民和胡锡进所代表的《环球时报》发生冲突,是因为彼此的爱国语境是不一样的。 “《环球时报》所说‘爱国’的‘国’,初看上去是指country或者是nation的整体概念,但今天的社会公众比较强调的是社群community,或阶层class。中国国力增长,国家整体是繁荣的,但是很多阶层处于激烈的动荡,甚至处于相对贫困当中。有时候,国家的整体利益与他们的阶层感受并不对称,‘国富民穷’,容易导致社会舆论的抗议。” 在杜骏飞教授看来,“受众和《环球时报》之间,对于‘爱国’的‘国’的概念,还可能存在更加严重的另一种差别,那就是‘爱政体’与‘爱国家’的差别。” “更不幸的是,胡锡进他们所强调的国家概念,其本质某些时候更接近于state,是国家机器、国家权力的一种延伸,而在公众心目中,爱国主义,通常只是爱country而非state。当有人打着country的旗号抒发对state的拥护时,政治学上所说的‘政治怨恨’就会因此爆发,这时,公众会把历史沉淀下来的政治怨恨发泄到任何为state说话的媒体或者机构身上去。” 4 5月2日出版的《时代》周刊评选出了年度全球最具影响力的100人,传媒人胡舒立是5名上榜的中国人之一,其他4位包括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国防部长梁光烈、时尚出版人洪晃等。 在谈到自己对事业的理解时,胡舒立说在中国推进自由主义的新闻理念,需要“坚信自己所做的,聪明地去做,并且永不放弃”。 耐人寻味的是,被外界视为与自由主义新闻理念格格不入的胡锡进也在微博中透露了自己的职业风险,“做媒体难,得担当,敢冒险,还得智慧有度。喜欢不喜欢,这就是中国媒体的现实环境。你要承受得起失手时必须付出的代价,以及完全不知道你苦衷的网友的指责。” 接受本刊专访时,他说,“我们发出自己的声音有时是和官方不一致的,我写过很多检查,也接到过有关方面的电话,希望我们不要谈某些问题,经常有这种情况。” 他认为《环球时报》在中国传媒业的共同限制语境下做了许多可贵的尝试,并坚信未来新闻史会给自己和《环球时报》一个正面的评价。 “这些年《环球时报》在国际报道领域突破的禁区,或许没有哪家媒体能和我们相比。我们这一两年不断触碰敏感话题,我们该说话的时候没有沉默,这需要勇气,这样做对于一点声音也没有,是一种进步。” 在外媒眼中,《环球时报》是一张“商业民族主义”新闻纸。英国《金融时报》称,其成功方式“部分在于吸引中国新的民族主义,为拥护军力扩张的声浪和对西方的强硬批评提供大量版面”。 刚刚结束的中德媒体论坛上,德国《世界报》记者这样形容胡锡进,“《环球时报》被认为特别爱国,但胡的表现完全不同于一个干部型记者。他说,‘中国发生了很大变化,现在可以进行批评,我们也想改进体制,但是我们不想要混乱。’他戴着鲜艳的领带,发型让欧洲人想起披头士乐队,说话富于激情,不带讲稿。” 胡锡进表示自己留意但并不在意外媒对自己的批评,“《环球时报》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命运和中国崛起的命运联系在一起。通过外媒态度可以看出,《环球时报》是中国的主流报纸。外界在批评中国的时候,把《环球》一起批评。就像我们批评美国时,经常连《纽约时报》一起批评一样,这恰恰说明我们和中国命运连为一体。这不是不好意思的事情,这值得我们骄傲。” 来自微博的批评也同样不能动摇他的自信,“《环球时报》这么大的发行量,这意味着大家在读我们的报纸,认同我们的立场。大多数人是支持我的。” 杜骏飞认为,胡锡进可能误解了“主流化”的新闻学意义,“首先,主流的,未必就是正确的;其次,对主流化的追逐,过去、现在、未来都永远不可能是新闻价值的本质。” 5 麻省理工学院的媒体实验室创始人兼执行总监、早期互联网的思想家之一尼古拉斯·尼葛洛庞帝(NicholasNegroponte)曾经预测说,互联网的全球化,将改变我们的国家观念。他预测,国家将会蒸发,“就像一个樟脑丸,从固体直接变成气体”,“民族主义将不会比天花有更多的生存空间”。 然而在中国,这颗樟脑丸挥发的速度似乎要慢许多。 杨锦麟先生笑言,“在凤凰卫视,我的同事董嘉耀所主持的《军情观察室》,在凤凰所有栏目中,收视率一直位居榜首,其他栏目再出彩再优秀,一般都无法超过这个节目的收视率。” 究其原因,他认为随着综合国力、国际政治影响力和崛起速度的递增,中国被激活的民族主义情绪也在水涨船高,“他们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需要不断被调动日益高涨的大国情怀,甚至也需要在虚幻或现实的政治情境中获得和平年代所无法获得的精神快感。” 1989年的政治风波之后,西方国家孤立中国,国内也呈现出不少社会矛盾,在一种有意无意的鼓励下,民族主义——往往流于极端和狭隘的民族主义——的氛围开始在中国社会升温,再经由北约轰炸中国驻南使馆,中国经济迅速成长、举办奥运会等负向或正向事件的发酵,民族主义在中国渐成一股不容忽视的思想势力,与自由主义、“新左派”鼎立为当代中国三大社会思潮。 对美国的态度是当代中国人民族意识的一个风向标。1995年5月至8月,《中国青年报》等单位进行了新中国历史上一次引起广泛影响的调查——《中国青年看世界》,第一次通过对西方、对美国的看法,把中国普通青少年的国家民族意识反映出来。这次调查结果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国青少年一代表现出了明显的反美爱国情绪。调查显示,87.1%的青年人认为美国是对中国“最不友好的国家”,同时超过57%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最反感的国家是美国,美国高居最反感国家的榜首。参与此次调查设计的学者房宁评论,“这样的惊人数据,与人们对中国青少年一代的政治观念自80年代以来形成的印象大相径庭,大大出乎包括调查主办者在内的许多人的意料。” 2003年的一项类似调查中,日本取代美国被列为对中国最不友好的国家、最无好感的国家。 随后,《中国可以说不》、《妖魔化中国的背后》、《全球化阴影下的中国之路》等3本畅销书的问世,被看作中国青年一代民族意识新觉醒的标志。其中,《中国可以说不》据说卖了300万册,成为中国建国以来最为畅销的政治评论性书籍。但就是这本书,连作者本人都承认不够专业,有滥喊口号之嫌。“商业上的哗众取宠比较多。除了直接赚取人民币,还包括迎合意识形态,向上爬。”袁伟时说。 《环球时报》则构成了报纸的一道风景。《美国又叫嚷受中国排挤》、《日美相互怂恿防中国》、《美国你别瞎搅和》、《日本右翼人性何在》……尖锐耸动的标题一度引来多方批评。 2004年7月30日,在时任总编辑何崇元的主持下,该报社委会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何崇元称之为“报社历史上一次非常重要的转折性会议”。会上,他要求采编人员转变思想,达成共识,“摒弃冷战心态,客观看待中外矛盾;避免情绪化,文章标题、内容、措辞要稳妥、平和、客观;消息和资料来源要真实、可靠”。 《环球时报》一个重要的议题是中日关系,其中对日本“揭露”、“抨击”性的报道和言论占了绝大多数。与此同时,中国社会中存在着一大批仇日甚至逢日必反的国民,其中,历史问题的纠葛构成了对日不信任的基调。对此,袁伟时教授说,“应该将历史真相告诉年轻人。日本曾多次侵略中国,历史事实不容否定。但是日本也帮助过中国。20世纪初,中国在教育体制、司法体制上有过很大进步,日本在这两个方面给过中国很大的帮助。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和日本渐渐成为利益共同体,贸易量非常大,就不能再简单地鼓动对日本的仇恨。过去我们对日本的看法也是片面的,日本采用右翼否定侵略的教科书的学校只占0.47%,承认战争罪行的是主流。日本的《读卖新闻》特别组织了一个侵华战争的调查,根据这个调查还出了一本书,用客观数据承认日本的侵华罪行。在一些具体的事情上,有不同的看法,比如南京大屠杀,咱们说是30万,他们认为是5万。我跟日本记者说,不要说是5万,就是杀了5个人也是不正义的,这些问题上应该毫不含糊。另外一个方面,不要老是纠缠这些历史问题。要看到世界发展趋势,中日合作是现在的大局,要促进中日的自由贸易,进一步促进东亚的自由贸易。以欧共体为榜样,走向区域联合,共同走向和平与繁荣。这才是一个媒体应该采取的姿态。” 杜骏飞说自己也常被这些“闪亮的标题”所吸引。“我想很多人跟我一样,看这张报纸的时候很分裂。”他认为互联网攻击《环球时报》的人中间,有不少其实是经常看《环球时报》的,“否则他们不会骂得那么准确,不会骂得那么熟练”。 “公众应该能理解《环球时报》在对外抗争上,采用发展新闻学的姿态,强调民族利益、国家立场,是有合法性和政治意义的。但是在国内报道时,中国有那么多的苦难,那么多的社会危机和阶层冲突,这些在《环球时报》中甚少涉及,有时还在故意遮掩,读者就会不买账。因此,读者在读《环球时报》时,会假设其作为外交宣传的选择性发声有正当性,而同时也会认定:其作为内政新闻的选择性遮蔽有不正当性。” 记者随机在北京一家报摊采访几位《环球时报》的购买者,公务员徐先生表示自己经常看《环球时报》,“他们的军事报道很专业”,他也赞同胡锡进的报道理念,“西方的确没那么友善,个人的利益要想最大化,必须在国家安全、社会稳定的大前提之下”。 在读博士生小刘说这张报纸看得“很过瘾”,但另一方面他也觉得有时候言过其实,甚至有些喜剧感,“总给人一种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感觉”。 杜骏飞说,一百万个读者并不能等同于一百万个支持者,“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来讲,群体心理是非常复杂的,瞩目不代表认同,围观不代表尊重,反对也不代表拒绝。胡锡进先生可能过于低估了社会心理的复杂性,甚至有意忽略了这种复杂性。” 杜骏飞寄望《环球时报》通过时间完成价值观嬗变,“我们没必要对它作标签化和污名化,在中国,成功的报纸不多,可以在国际上发声的报纸更不多,所以我真心希望它有一天能够成长为广受新闻业尊重的报纸。” 杨锦麟先生对此并不乐观,“两胡(胡舒立与胡锡进)两极话语体系迥异,各自对新闻价值取向和新闻事件的取态也不尽相同,我倒也希望两极两端或能互补,但看来希望渺茫。” 对《环球时报》中文版内容日渐增多的批评,显示出中国民间思想日益独立与多元。“我研究中国近代史,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狭隘的民族主义对中国的发展是一个很大的思想负担,成了沉重的历史包袱。对中国落后、愚昧的东西不敢批判。谁敢批评中国的落后,就是汉奸、卖国贼。一个不接触国家机密、没有权力的平民百姓怎么去卖国?不要用政治帽子去压制人!”年过八旬的袁伟时言辞激昂。 6 战地采访的经历赋予胡锡进一种机动、实用的办报哲学,“死在阵地上的战地记者是最没用的,只有活着,才是战地记者的价值所在”。 他把《环球时报》生存发展的总钥匙归结为“寻找社会的最大公约数”。 他认定备受争议的《环球时报》“一直在讲真话”,“我们在走一条自己的路,讲一些过去大家讲不出来的实话,过去不敢讲、不会讲、没讲过的真话——关于中国在世界上的位置,当前中国的很多问题的本质是什么,我们在做一种基于事实本身的判断。把世界对中国的真实看法告诉国人。过去我们印象中,国外报道中国好,表扬中国,现在世界对中国的所有批评在《环球时报》都能听到。” 针对“《环球时报》是否会误导青年”的说法,他在多个场合表示,这是杞人之忧,“《环球时报》不可能成为任何一个中国年轻人惟一的阅读对象,他们会阅读很多其他媒体提供的信息,包括网上的信息。” “你说我报道的不对可以,要说我误导了中国民众、误导了中国年轻人,这是天大的笑话,我觉得你太不相信中国年轻人,太不相信中国民众了,你太小看他们了,他们能被误导了?能误导中国民众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在自己的微博上,作为《环球时报》中英文版两份报纸的总编辑,胡锡进把它们的风格进行了无缝对接。当他发出类似“中国是个堂堂正正的国家,不是地下国家。但我们的沉默和谨慎,仍像是地下党,不敢出声”、“清华大学应该就‘真维斯楼’给一个大方的道歉。这样道歉不丢人。……他们现在的表现更像小心翼翼的官僚机构”,“我们总被坏消息包围。光毒食品就够受的,我们的身体都成化学试验仓了。另外要还房货,应付办公室政治。我们还快乐得起来吗?”等等“正见”时,网友会跟帖说,“哎呦,胡总今天人品大爆发了!” 更有趣的是,还有网友认为给他贴上“大五毛”的标签是个误会,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卧底”。 “我不是卧底,我不想骗有这种想法的人。”这个“复杂中国”的报道者说,“我是个挺矛盾的人,因为这个国家这个时代挺复杂挺矛盾的。我觉着这样挺真实,一点也不矛盾的人往往是装的。” 被贴上“愤青大本营”标签的《环球时报》编辑部同样显示出不能被一张小小标签覆盖的复杂性。细心的读者发现他们所刊发的《中国人是不是变刻薄了》、《中国人是不是太勤奋了》、《中国人真的很开放吗》等文章看起来也“不那么《环球时报》”。 还有一些更激愤的读者对他们表示不满。南京大屠杀70周年时,针对他们刊发的《记住历史,不要记住仇恨》的社评,有读者愤怒声讨执笔者,“我要打烂你的嘴!” 在这个标签年代,人们似乎也没有太多耐心去关注每张标签背后的复杂多姿。《环球时报》带着属于自己的那张标签被编进一个流传甚广的段子:“《参考消息》:全世界都夸我们好;《环球时报》:全世界都嫉妒我们好。” (实习记者孙佳宁、吴鸣、易洁、李在磊亦有贡献) © 梦里狩猎 for 新闻理想档案馆 , 2011/06/25. | Permalink | 光荣之路 Post tags: 南方人物周刊, OMM通讯社@新浪微博 | OhMyMedia@Twitter | OMM通讯社@腾讯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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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 | <天权>《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读书笔记

一九四九,对于我们的兄弟姐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在那样的年代,也许就一个念想,一个决定, 就带来另外完全不同的命运。追火车的女人,追火车的孩子,他们也许永远都互相看不见彼此。一些人眼中的“躲躲雨”,这一下就是六十年。谁的责任,国民党? 共产党?还是我们的国家。可是太多太多的不公平,六十年来,连一声对不起都没有。   《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读书笔记   Joachimbene (上海海事大学)   我们的历史,总是那零星几个伟大领袖的历史。我们的历史,总是被一些人有意挑选,篡改的历史。历史,究竟本来是何等模样?埋藏在一将功成的背后的万骨谁又 会去诉说?还好,有龙应台,淌过大江大海,使一九四九年埋藏在中华民族身上的切肤之痛,慢慢地流淌在我们面前。 一九四九,对于我们的兄弟姐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在那样的年代,也许就一个念想,一个决定,就带来另外完全不同的命运。追火车的女人,追火车的孩子, 他们也许永远都互相看不见彼此。一些人眼中的“躲躲雨”,这一下就是六十年。谁的责任,国民党?共产党?还是我们的国家。可是太多太多的不公平,六十年 来,连一声对不起都没有。 对于发动的战争机器来说,战争机器在失败之前总是处于最疯狂的年代。中华大地上只要是男性,不管你多大,统统都有可能被国军抓壮丁。娃娃兵可以说是这个国 家一个畸形的玩笑,可是却又活生生发生在那样的年代。我永远记得书中的管管的老母亲,“老太太不能走路了,从梯田那边用屁股往下滑,碰到那个堑子,碰了以 后往下滑”。看到这里总是不由自主和管管一起哭泣,这才是那个年代真真切切的我们的母亲,看孩子最后一眼,受了多少的罪。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给孩子,彼此都 知道这是最后一眼,却又奢望着战争结束能够重逢。多少中原的少年就这样和自己的父母生生分离,一面就是诀别,更多的少年甚至连一面都见不上。他们无处诉 说,绑架他们的是国家这个机器。家乡永远是心头的一个梦,异乡反而成了生长最久的地方。再回首,房屋也许在,也许不在,但是父母们,变成了一个个凸起的坟 头。“父母在,不远游”,而他们,这群被战争隔开的人们一走就是六十年。坟前一炷香,怎能满足得了他们的日思夜想。一九四九年,对于他们实在是太痛太痛。 国军收复台湾,对于台湾人民来说,究竟是沦陷还是解放?面对着日本苦心经营五十年之久的台湾,多少青春少年对于日本的认同很有可能超越对于中国的认同。对 于那些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来说,中国更是一个陌生的字眼。也许,他们只是台湾人。解放以前的台湾人参加日军,解放之后的台湾人参加国军。不变的是军队,变的是山头已经换了大王旗。对于很多台湾青年来讲,军队只是一种职业,一种谋生的手段而已。 福尔摩沙的少年们,有的加入了日军的别动队,还有的成了战俘营的监管员。对于他们来说,日本反而是一个更加容易亲近的字眼,从日本在台湾招募军队的踊跃程 度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他们响应着那时的国家号召,一个又一个奋不顾身地走向了战场。如要凋谢,必做樱花。台湾是日本的台湾,就如同以前中国是满族的中国 一样。也许他们比日本军人仁慈,但是也逃脱不了被审判的命运。我无意为他们昭雪,错误就是错误。只是他们的错,到底是谁的责任,在大江大海之中,他们的错 只是他们不能改变的命运,在战争的机器中,每个人都是绝对的失败者。命运把他们扯向那座监狱,他们无能为力,只是按照命令日复一日做下去。对与不对已经不 重要了,遵从是唯一的字眼。大江大海中,浮沉的是那一代台湾人特有的辛酸。 国军来了之后的台湾少年,有一些和他们的先辈们一样参了军,只不过他们的枪口此时对上了解放军。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战争无关信仰,有奶便是娘。被俘虏的国军,吃了顿饱饭,换上一身行头,调转枪口就变成了解放军。解放军就是以这种方式源源不断地补充着自己的兵源。而国民党那边,也是抓壮丁,抓壮丁,四面八方地抓壮丁。战争的交战双方都以这种不光彩的方式进行着。也许在交战之 中,很多枪口的方向对的就是自己的兄弟。支持朝鲜的志愿兵在书中也给我们这样一个答案。志愿兵,志愿兵,多少又是真真正正志愿兵呢。陈清山,吴阿吉们便是 以这种姿态重逢,阿美族的少年们战争结束后永远留在了大陆。流落在日本的台湾人,很多都回了故乡,流落在大陆的台湾人呢?故乡也和流落在台湾的大陆人一 样,永远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一道铁幕在海峡两岸中慢慢垂下,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便是——国家。 掩盖在黄沙下的历史,真相究竟是如何书写。一九四九,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时光已经无声无息地淌过了这么多年。一九四九,早已经成了一个极度陌生的字眼。 对于一九四九,我们的书本上是这么写的。国民党贪污腐败,民怨颇深。共产党公正廉明,百姓拥护。共产党所到之处,民众相迎,国民党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但是,历史往往被我们的教科书高度脸谱化了,要记住,历史从来都只是胜者的历史。有时候想想,历史真是开了一个很有趣的转弯。还是宋美龄女士一语点破梦魇:他们还没有尝到权力的滋味。 “女儿,我很冷……”我从来不相信佛家所云的心灵感应,但是我宁愿去相信这份来自水底的亲情联结。这是美君心里面抹不去的、海峡彼岸的父亲的悲鸣。出生于 现在的我们,很多人可能知道“千岛湖”,可是又有多少人了解淳安,一座埋藏在千岛湖下面的城市。现在当地的政府又动了一个开发水底千岛湖的旅游招牌,可是 当初为什么要把一座如此美丽的城市给淹没。背井离乡的淳安老少爷们,成了寄人篱下的异乡人,成了无立锥之地的野蛮人。掩藏在背后的“拆迁”历史,反倒永远 无人去与国家诉说。“一张柏树古式八仙桌只卖六角四分”,一些不愿搬走的老人被五花大绑出去,然后房子就在拆迁队手下变成废墟。历史总是让人与现实产生错 乱,这一幕在现在的中国也一幕幕上演。为了国家的项目,真的就要牺牲个人的幸福么?而国家创立这些项目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个人的幸福。现实给了我们这个 悖论。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去调查流落异乡的淳安人可好,有人去调查三峡人可好?对于历史,那大言不惭的“开除球籍”的话还依旧在耳边回响,谁给你权力去为 所欲为?可惜,历史从来没有这种质问。 教科书总是那样鲜明,我清楚地记得毛泽东这样描述长春围城——“关起门来打狗”。可是这些所谓的“狗”是谁,他们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啊。我曾经有一个幻想, 让那些战争狂人跑到了个无人岛上去自己单挑解决战斗。国家大事,与老百姓何关?历史在这里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长春围城,围的更多不是士兵,是长春的那些百姓们。在历史的教科书中,我们只看到歼敌多少多少,俘虏多少多少,可是民众的伤亡是多少多少呢?历史缄默了,或者视而不见。当时也许有这样或那样的考虑,放行的贫民之中也许会夹杂着士兵。就算是士兵又怎么了?放下武器,他们都是平民。何况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长春围城的死亡人数总是让人不敢正视, 龙应台打了个对折也超过了南京大屠杀。我们对待自己的历史总是那么健忘。视而不见的死亡,这究竟要有多么残忍的心肠。想起三年人为灾害里面的同样的故事: “一个个乡村不允许外出去逃荒,整个整个乡村遂饿绝”,历史真的不忍细读。 “崇礼血案”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闻之未闻,这也是一段被教科书掩盖掉的历史。我们知道日军的“南京大屠杀”、“旅顺大屠杀”,知道国军的“五卅惨案”,可 是解放军的屁股在战争中真的就干干净净么?一个不敢去反思自己错误的政党永远是不合格的政党。这段历史,教科书不说,龙应台给我们道了出来。基督教在共产 党眼里无疑是清朝人的辫子是非剪掉不可的。在一个几近于专制的国家里,谈宗教自由无疑是痴人说梦。在国军进攻崇礼时,崇礼人民鼎力相助。毕竟对于国军,崇 礼人民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蒋介石与宋美龄就是虔诚的基督徒。但是,很快崇礼又被解放军攻破了。崇礼人民为他们的选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龙应台教授没有给我们一个具体的数字,但是悲恸之声不绝一定不会很少。杀一人等于杀全世界,错误就是错误。对于基督徒,中国现在的政党也是压制其发展。前几个月的事件永远 是基督徒里面的不可回绝之痛。请原谅我的卑鄙,也许在他们看来,基督是西方的神,反华势力一定在暗中操纵。如果有上帝,请保佑那些死去的崇礼人民,阿门。 “苏联红军击败满洲里百万日军”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对我国抗战的无私相助,还是又一轮新的洗劫。历史的脸谱是这样书写,苏联是我们的老大哥,是帮助我们赶 跑侵略者的亲密战友。征服者?还是解放者?书中给了我们一个不忍看到的画面,苏联士兵大街上光天化日强奸一个女人。“多少人上过她,女孩突然变成了女人, 然后女人变成了尸体。”历史沉默了,才去虎豹,又迎豺狼。虎豹早已经不是虎豹,豺狼还是那头豺狼。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样的军队,给满洲里人民带来的灾 难会少么?现在的长春街头依旧耸立着“红军英雄纪念碑”,在满洲的土地上犯下累累罪行的人真的有资格享受被祭拜的资格。我曾经写过这样一句诗:“如果/他 们真的/能步入天堂,那么/我情愿/头也不回的/走向地狱。”历史不忍亵渎,事实需要真相,红军还是红匪,那些倒下的长春人民说了才算。死去的满洲里市民 啊,你们的冤魂,还看得到么? 历史不忍细读,总是赚取我们的眼泪,请原谅我,在这里单独把书中的名字一一道来。因为他们的历史,才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历史,他们的命运,才是我们真正意 义上的命运。历史淌过一九四九,这是我们共同的国家,被时代所践踏、侮辱、伤害的人们,正是你们,用失败教导我们,什么才是真正值得追求的价值。   (采编:安镜轩;责编:黄理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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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狂欢与炼狱——从另一个角度看文革(三)

青春的狂欢与炼狱——从另一个角度看文革(三) 2009年5月22日在武汉大学的讲演及答问 作者:胡发云 来源:大风网 来源日期:2010-4-29 本站发布时间:2011-6-1 13:41:45 阅读量:23次     青春的狂欢与炼狱——从另一个角度看文革(一)         青春的狂欢与炼狱——从另一个角度看文革(二)         问:对于我们这些 90 后,我们到底是过分地相信党了,还是对党相信不足了?(大笑)在您那个年代,会不会有人提出我们要不要入党的问题?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我们现在到底是党说什么我们都信,还是党说什么我们都不信?(笑)   答:文革当中有一首毛主席语录歌——(唱)“我们应当相信群众,我们应当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大笑,鼓掌)一个人信不信什么东西,是自己的事情,如果要别人说,你要相信党,那可能就有点糟糕了。我相信一个人,是基于我对他的认知、观察,然后自己得出来的结论。如果辅导员说,你要相信党啊!我觉得这样的党可能有点问题了。(鼓掌)   (念)老师你好,我们知道,周恩来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来扭转文革的局面,但是我们也知道,周恩来一直维护着毛主席的威望的,请您谈一谈周对文革的影响。   答:周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周身边的人,包括对周恩来研究多年的人,最近一直在写关于周恩来的文章,有些文章在大陆出来了,有些文章出不来。关于周恩来这个人,尽管他满身的现代知识分子气,留过法,在国际外交舞台上纵横捭阖,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但他骨子里面,那种封建权相的东西还是太多。他是一个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干起事来,完全没有自己理念的这么一个人。他在文革当中,有多次机会,是可以扭转,减缓,甚至改变文革的方向的,但是,他对毛泽东的敬畏甚至恐惧,让他放弃了很多这样的机会。这是文革史上另外的一个话题。他是一个悲剧式的人物。本来像他这样的一批人,上个世纪初,受过五四运动的熏陶,沐浴过西洋风,又读过很多西方现代著作的人,他们应该比毛泽东更能够建设一个现代的宪政法治国家,但是他们最后还是被这个湖南韶山冲走出来的乡下秀才打败了。中国的土壤,中国的农民,中国的整个文化,决定了他们这一代知识分子,包括像李达这样的知识分子,最后,只能以自己的牺牲来换取一段惨痛的历史教训。(鼓掌)   魏光焰:我在这里说说行吗?   答:可以。   魏:这样说听得见吗?   答:这是武汉很有名的女作家魏光焰。她今天来给我捧场(掌声)   魏:上面有个同学提到了我们的教育问题。再就是这位同学刚才提到为什么要归咎于毛泽东,我觉得应该归咎于我们的教育。我们的教育几千年以来,它在政治上就是一个愚民政策。我们的所谓思想教育课,与其说是思想教育,不如说是不许你有思想。(掌声)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接受的教育就是效忠执政党,除了对执政党的效忠以外,不允许你有任何政见。曾经在四十年代,我们中国有一个民盟,是由中国的知识分子精英组成的。这个民盟党指责国民党政府是把党的利益凌驾在国家利益之上,只要对政见不同的,就采取打压,甚至消灭、暗杀这样的政策,所以在闻一多、李公朴这样的可以说是我们的民族宝藏,这样的人被暗杀了以后,民主党派倒向了共产党。但是结果是什么? 57 年民盟剩下的民主力量全部被扫光。这种教育酿成了一种集权,就是毛泽东一个人说了算,这样的集权在中国极容易推广,造成灾难。如果我们的还要继续下去,还会发生第二次文革,第三次文革,无数次。这就是要说的几句话。谢谢。(鼓掌)   一男生:我想打断一下——我看上面的纸条太多了,我如果再不提问的话,可能就没机会了。我觉得我这个问题比较有必要。在武大讲文革的人不多,您今天过来讲,很难得很难得。现在在思想方面共产党对那些在他伤口撒盐的人可能有一点那个……我怕您今天讲座,说的一些什么话……这里面可能有国安局的人来听,您会不会遭到封杀什么的,我很担心这个。(笑)   答:谢谢,谢谢。没关系。我可以把所有讲的话录好音给国安。我想,他如果作为一个社会身份,他要干自己的工作。但作为一个人,他要求真,你坦率地对他,我怎么想的,怎么说的,那么让他知道你所讨厌的或者关注这个人,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可能会对我们以后的对话造成一个良好的条件,我希望国安的人来。(掌声)   答:这个条子我想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必须回答的(念):“老师您好。刚才您讲了许多人在文革中的表现。其中您当时的表现是如何?(笑声)文革爆发时,您只有 17 岁,到文革结束的时候,您已经 27 岁。请问这其中您的看法有什么变化?”   这就是一种对人的拷问,每个人,特别是那些有一定的知名度和话语权的人,特别是那些在一定的位置上坐下来并享有权力的人,都应该接受这样的拷问。你所获取的一切,都是要你付出代价的。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给你们打扫教室的女工,我可以说,你到一边去我不跟你说!但是,我今天给你们讲课,给你们讲文革,讲一些道理,我就必须要接受这样的拷问。我也希望我们的官员,我们的学者专家,都能面对这样的拷问。我希望你们的拷问能够带到课堂上,老师,你文革中干了些啥事?(笑)或者说 ** 的时候你干了一些啥?(笑)   关于这个话题,我得稍微费点功夫啊。我父亲是一个医生,是武汉市较早的一代本土的西医。 30 年代初,我父亲进入一个教会医院工作。 1937 年抗日战争爆发, 1938 年日本人打到武汉附近。武汉开始了一场惨烈的战役,叫武汉保卫战。当时我父亲出于一个武汉市市民的责任,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出于一个中国人的热血,放弃了安全舒适的生活,担任一个前线救护医生。开始了长达八年的抗战生活。武汉保卫战结束以后,撤到宜昌,撤到贵州,撤到广西,最后撤到重庆,一直坚持到抗战胜利。经他的手医治过很多的抗日将士。但是,日后的国共两党的战争,让他在 49 年以后,得到了一个哭笑不得的,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一个名称,叫伪军医。伪就是假。但当时他这个军医是货真价实的,他参加的部队也是货真价实的合法的抗日军队,今天,中国政府把它叫做中国军队了,算是为他正了名,他是中国军队的一个军医,是一个有着热血的,有着民族正义感的、有着献身精神的这么一个知识分子。但是 49 年以后长期地在一种比较艰难的环境当中工作,尽管没有受到大的打压,但是是属于当时社会当中的另类。他的工资待遇也好,职务也好,随着我们极左路线的膨胀,是官越来越小,钱越来越少,地位越来越低,他自己的学生都当上局长了,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所以,这样的一个环境下,我们从小也就在一个比一般人接触得多一些的一种政治氛围当中生活。我父亲的兄弟几个都是医生,有的人没有跟着抗战部队走的,以后日子反倒比较好过了。我的一位叔叔,是市二医院的医生,他在抗战时期为了照顾我祖父,就留下来,他倒成了一个历史比较干净的医生。然后他就有条件收藏很多的音乐唱片,或者是旧时代的书刊,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我小时候受到的一部分体制外的教育,可以说是在我叔叔那儿完成的。很小就看过米开朗基罗的裸体石膏像,听过《天鹅湖》,看过一些解放以前的 30 年代的书刊杂志啊,在这样的情况下,让我接触到了另外的一些价值观,同时看到了很多的俄苏文学,法国文学,美国文学,包括我们有一些从文坛上消失的五四以来的作家的作品。这些让我获得了很大的快乐,同时也让我产生了很大的矛盾。因为正当我开始成熟的时候,是讲阶级斗争了,是要学雷锋了,是要有无产阶级的艺术口味了。但我可以很坦率地说,我当时厌恶那些极左的音乐艺术。我们原来 14 中最开始在武大附中放的那个晚间的结束曲是一个很优美的瑶族舞曲,(唱)后来是什么?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唱):“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这个对于我来说,觉得是一个很粗俗的音乐,是五声音阶,只有都来咪索拉,就这么五个音,这五个音用孔子的话说是郑声淫一类的,是我们的民间小调中常用的,它起码和我个人的审美趣味不一样,但是当时,如果你把它作为音乐的一部分,我不反对,你把它作为音乐的主流,甚至因此来代替所有的音乐形式,就是我非常抵触的。这是一。第二,我看了很多古典诗词,后来兴起毛主席诗词的时候,我有一种恐惧感,这种恐惧感是什么呢?我发现毛主席诗词不是都好,不好的句子是很生硬的,很粗糙的,甚至是不合格律的。当时我 15 、 6 岁,看了许多唐诗宋词,辛弃疾的,李清照的,李商隐的,包括陆游的,柳永的。当看到毛主席被人家夸得不得了的一首词《沁园春 ? 雪》,其中有一个句子:“原驰蜡象”,这是一个压缩了的句子,大雪覆盖着一座座山岭,就像平原上奔驰的蜡象,这个怎么也算是犯忌的,这样的语言很生硬。还有《菩萨蛮 ? 大柏地》中的“弹洞前村壁”,就是子弹把前村的一个墙壁打了一些洞,叫“弹洞前村壁”,当时我暗中想,这样句子谈不上好吧?但是不敢说。当时谁说毛主席诗词不好,那可能不是一个审美观的问题,这是一个阶级态度、阶级立场,甚至是一个反革命的问题。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处在内心的焦虑当中。我青春的这种欲望,对于美的这样一种判断力,和我们社会强加给我的这些东西发生了冲突。我在这次讲座开始之前播的那几首歌,也都是我非常厌恶的,有的是从意识形态上,有的是它的艺术表现形式上,比如说,同样是一首歌“万岁毛主席”,(唱二首歌的不同旋律),这个蒙古版的我就喜欢,就不喜欢前一个。但是恰恰前一个版本,是当时天安门广场上一天到晚唱的。这个是一个人的艺术感受方式对某种艺术方式的天然排斥。   可以说一直到了 1966 年的 10 月,红旗杂志发了一个批判党内资产阶级的那篇社论以后,在那之前我和这个运动是抵触的,疏离的,是不忍心看学生打老师的,我们学校有好多老师都非常棒,在当时全市都没有几个一级老师,在我们学校里边就有。他们是被第一批红卫兵那些干部子弟打得最厉害的。有一个数学老师最后自杀了。对于那付著名的对联: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我也是反感的,但当时我知道我没有办法跟他们辩驳,也没有这样的力量去说服他们,因为他们处在一种极度的颠狂的状态。对我来说,当时最好的是不上学了,天天游泳、看书,自己在家里弄弄音乐拉拉琴。一直到 66 年的年底,我串连回来,我碰到了一些跟我同类的青少年,有我们当时省里非常著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的儿子,有中科院武汉分院非常有名的物理学家的女儿,还有武汉市的一些文艺家的孩子,以及一些其他的出身不好的孩子,他们被时代的大潮推到了社会边缘。但是青春的渴望——需要温暖,需要柔情,需要集体的这样一种呼唤,忍受不了被时代抛弃,忍受不了精神的孤独,所以他们就说,我们成立一个宣传队吧。就这样我们自己成立了一个宣传队,不依靠任何人,我们打了一个旗号叫“红鲁艺”——“红色鲁迅艺术学院”的简称,这是延安时期的一所艺术学校。这个宣传队当时是武汉市非常棒的一个宣传队。由此,我们进入到了具有政治斗争色彩的状态当中,这个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是个人没有办法逃离时代的命运,后来,我们的倾向,我们的观念,我们的立场,让我们选择了一个和我们相近的一个组织,最后进入到文革当中。这就是在前期的一个过程当中,我们进入到自己的对于文革艺术的阐述,而更重要的是我们让一群孤独的人——少男少女——走到一起,大伙能够在演出和休息的时候,在一块去外地演出的途中,感觉到了青春的友情和温暖,这个对我们的印象远比我们的参与运动的过程要深刻得多。这个就是我目前在写的一个长篇小说的素材。网上有我的一篇题目为《红鲁艺》的纪实文章,收在社科院的徐友渔主编的《 1966 ——我们那一代回忆》里面。那是十三年前, 1996 年文革 30 周年的时候出的一本书——《红鲁艺》中可以找到我这段时间的生活,比我讲得要详细。我多少也做了一些关于我自己内心的剖析。   剩下的岁月,我在文革进入了武斗的状态的时候,我们那个宣传队撤到了现在的华中科技大学,那时候叫华工。那时候,已经没法再演出了,我们就过着一种很自由的很松散的读书的和文艺的生活。这个时候,来了三个人,这三个军人,一个是后来被禁影片《苦恋》的作者白桦,也是个著名的诗人。一个是电影《东进序曲》的编剧所云平。一个电影《柳堡的故事》中那首非常著名的插曲《九九艳阳天》的曲作者,一个非常著名的电影作曲家高如星。他们因为右派,黑帮,反动权威的罪名,被当时的军队迫害,没有地方躲,就藏到我们的学生宿舍里,我和另一个同学接待并照顾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一直到文革形势突然发生了戏剧性变化。   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环境,几个特殊的人,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并成为了忘年交。   这是第二个阶段,一直到后来我们下乡。   下乡以后回城。回城以后,我了解到我所在的工厂,一些工人在文革中经受过很多的不公,这个我在我的小说《葛麻的 1976-1978 》当中有过详细的描写。大伙如果有兴趣,可以看一看。葛麻是武汉的一曲楚剧中的人物,是一个社会最底层的仆人,我写的这个工人是一脸的麻子,人家管他叫葛麻,是我们厂的真实工人,这是我在工厂生活当中的一段经历。在这种经历当中,我的思想开始左倾,我开始从当时的一些所谓的官方的文件当中,找到我对抗特权阶级的思想资源,因为当时有大量的反资产阶级法权的文章,我把它用来作为我反对当时社会特权的理论依据。当时毛泽东提出来了“资产阶级就在共产党内”,“走资派还在走”,我把它用来引证我自己对于那些掌握大权的党政干部,作为对他们的这种特权进行批判的理论依据,我在这个期间写了一批东西,当时也在报刊上发表,同时也表达了我对这样的一些观念的赞同。这些东西现在看来有的地方相当地幼稚,有的地方是不知道当时毛泽东的实际意思是什么,而它当中的某些话语,某些理论给了我鼓舞,给了我一种力量,给了我一种合法性的依据。这大致是我的心理。   到了文革结束的时候, 76 年,尽管我对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江青从来没有好感,特别是他们在文艺上的这样的一种极左的做法,包括样板戏,我都不喜欢。在那个极左的年代里边甚至还说过样板戏的很多毛病,包括所有的女主人公都是女光棍这一类的话,当时已经引起了某些方面的注意,当时不叫国安,在单位里是叫保卫部门。但是对用这样的手段,用玄武门这样的手段来解决政治问题,我当时表示了我的态度,我说这只是一次宫廷政变,我刚才看有条子:你身边是不是有卧底的人,我想,在这样的社会中,这样的人一直都是有的,真要有,是永远躲不开的,除非你不说话。   那是一段思想很活跃,同时也很混乱的一个阶段。疯狂地看书,疯狂地思考问题,但是由于我当时得到的资讯材料也非常有限,我们只能凭自己的能力去感悟,去掌握一星半点的我们认为是真理之光的东西。这个过程是很沉闷,很暧昧,也很漫长的。那么一直到了 76 年以后,我花了很多时间读书,后来恢复了高考,但我已经对这一套没有兴趣了,或者说,我自己觉得,当时读过的书或者掌握的东西,在读本科当中已经不可能再给我更多了。我当时直接报考了研究生,但是我们单位给我写的政审报告非常坏,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最后没有录取,但是我也没有太大的失落感,一直到 1985 年,刘道玉校长在武大首次创办作家班,很宽松,可以选择任何的学科,我想再进一步学习一些宗教、哲学、美学,民俗学这样一类课程,这样我就到了作家班。不小心成了你们的校友。这是一个粗略的过程,我想我的很多东西在我的书里,包括在《如焉》,包括在《葛麻》,包括在《处决》,包括在《红鲁艺》这样的一些作品,我都带有某种自传的成分在里面。如果说这一次我的这个长篇写完,那更是一部有浓厚自传色彩的长篇,我希望能够把自己放进去,不管是思考的痛苦还是自我的批判。人可以欺骗别人,但是不能欺骗自己,可以欺骗自己一段时间,不能欺骗自己一辈子。(掌声)   问主持人:好像已经超过了时间?不知道几点结束?   主持人:再回答几个问题吧!   (念纸条)所谓抗日战争,实际上是一场卫国战争,国共双方对这场战争的不同称谓,你有什么看法?中共在这场战争的的作为,很难称作中流砥柱,您对中共这样公然篡改历史的做法,您有何看法?   答:这个同学的看法,基本上是对的。因为是中共的基本方针是通过日寇入侵来削弱国民党军队的力量,而日本军队的入侵,使当时的中共逃避掉了国民党军队的一次围剿。并利用这样一次机会,在后方扩大自己的军队势力,中共当时的主力部队,几乎没有打几场大仗,其他的部队基本上在后方休养生息,开荒种地,所以我们现在没有看到中共有太大的抗日战争的片子,倒是在打国民党的时候,辽沈战役啊,淮海战役啊,平津战役啊,规模特别大,我们就是《小兵张嘎》,伏击一下,打几枪就走了,几个农民,埋几颗地雷就跑啦。我的岳父是一个老红军,他作为一个军人,后来被编到八路军。八路军,我们很长时间都以为是共产党的军队。八路军是由蒋委员长领导的国民党的军队,全称叫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他们到了这样的部队以后,作为中国人,是有血性的,他们看着国家的江山一寸寸丢失,看到自己的老百姓日益受到蹂躏,很多指战员是希望打仗的。当时只有彭德怀和少数的几个八路军的高级将领是主张打仗的。彭德怀和毛泽东的最早的恩怨,就是他当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时候,打了一场毛泽东并不同意的仗。如果哪一天,我们的党史材料完全解密的话,是可以知道当时党中央一再阻止他们正面和日本人发生冲突,要保存实力,这是现在已经成为常识的一些东西了。我岳父后来在临终前跟我说了一句话,就是说“我这辈子打了很多仗,打死了很多人,我觉得最值得打的,最不后悔的,就是跟日本人的那些仗。”所以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老军人,一个参加过二万五千里红军长征的人,他在最后说出来的那段话,我感到非常欣慰。后来我专门写了一篇小说,叫《驼子要当红军》,也可以在网上找到。(掌声)   这个问题呢有一定的意思哦,(念)你以为文革中大量的疯狂与残忍的事件都是体现了人的本性之恶,还曲扭了人性?   答:人的本性当中天然地有恶,它是一种历史的积淀。在一个好的社会当中,一个好的制度框架当中,在一个有非常规范的法制社会当中,人会慢慢地越变越好。而当一个社会,它失去了对恶的控制力,甚至去激励这样的恶暴发出来,那么,人的恶是没有止境的,甚至恶到令人发指,恶到不可思议,就像我们刚才看的那段片子,我们已经知道了,北师大女附中的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她们当中有一些学生我都认识,是前些年认识的,应该说北师大女附中是京城素质最高的、最有教养的,甚至人都很漂亮,这么一个学校,她们可以在某一个瞬间,变得比德国法西斯、比日本法西斯还要残忍。是这个制度,这个教育,激发了我们心中的恶,并且把它散发出来,扩大,而且自己还不以为是恶。在文革当中发生了无数次的这一类惨痛事件,包括广西大规模的吃人,包括柳州放水淹没防空洞里不同观点的群众,包括发生在北京大兴县几起屠杀当时所谓地富反坏右和他们的后代,包括湖南道县大规模的杀人,包括由我们的司法机关亲手组织的张志新、林昭这样的全国都知道的大事件。张志新是一个共产党的干部,她因为不同意毛泽东在文革中的某些作为,临死的时候仅仅因为担心她喊毛主席万岁,把她的喉管先割断,然后再押到刑场。这样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我们古今中外的对待犯人的一个最基本的底线。所以从这点上说,文革这样的一个社会运动,它激发了人类最深刻的最强大的一种恶的力量,这种恶的力量一直到今天还在释放。我们可以通过很多样的事件看出来,不管是从普通百姓身上,还是从官员身上,我们都可以看到这一点,所以基于这一点,我们如果不对文革进行最彻底的清算,不对它们进行一种最彻底的思考,并且制订一套永远杜绝文革的这样一种社会制度,那么,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成为下一代文革的受害者,或凶手。   问:胡老师,我对您今天晚上您的这个讲座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意见,我想表达这样一个观点,在场的也许有学历史专业的学生,可能他们跟我听完您的讲话会是不同的感受。我想说的是历史是连续的,对于文革这样一个特殊的问题,如果我们对它的探讨仅仅是头疼医头,就事论事的话,我想也许是无济于事的。它在 20 世纪中国历史演进的过程当中,起到的作用是一次非常剧烈的地震,它是五四和 ** 之间的一个历史的断层,如果我们不把五四和 ** 加入时间进行讨论的话,我们其实会得出非常有局限性的结论。为什么我说历史是连续的呢?就像您刚才说的,还有些问题,为什么中国人在 1966 年文革暴发以后就陷入了那么大的空前的那么一场混乱中,但是我要说,如果把五四这些青年学生扔到当时的那个历史环境当中去,也许我们迸发出的那种破坏力,那种破坏的欲望会比当时更强。但是解决这样一个问题的钥匙在于整个中国的历史是连续的,以至于当时就埋下了文革的伏笔,这一点您在讲座当中只是稍稍地提到,但是我觉得这一点是解决文革当中所有人都从人变成鬼的一个重要的钥匙。五四的时候,中国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状态,当时许多别的民族在欺辱中国人,其他肤色的人在屠杀中国人。 49 年以后中国人自己屠杀中国人,很多人在看电影《南京,南京》的时候感觉非常的辛酸,非常的恐惧,中国人对日本人的恨在抗日战争结束以后,几十年都没有消停,但是中国人一直没有反思过,为什么在 1949 年以后,从 49 年到 1976 年,这一段时间我们经受的苦难要深重得多,这就在于我们并没有反思,在文革这个过程当中,其实毛泽东他只是点燃了那枚巨大炸弹的导火索,但是制做这枚炸弹的是所有的中国人,在这个过程当中,每个人都有罪,为什么在文革当中,批判过别人批斗过别人的那一批现在五十多岁六十多岁的人,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他们在回忆起文革的时候很大程度上都是在抱怨,说文革那段历史毁了他们的青春,剥夺了他们上大学的权力,而不提自己在那段历史当中为什么给那么多人带去了很多苦难和痛苦。我觉得这一点可以在民族文化深层次的那些要点当中进行挖掘和反思。刚才那位作家女士,她说因为二千多年来我们受到的教育都是这种教育,我想在她的基础上可以说得更确切一些,那就是因为我们整个中国文化,当然从秦始皇那个地方是一个断代,他之后的文化都是悲剧性的文化,这种悲剧性的文化其实只教会了中国人如何去向善,如何去审美,但是忘教了中国人如何去求真。卢梭曾经说过“人性是发展的”,但是从世界各地的人在漫长历史当中的表现,我们会发现,人的本性,恶的那一方面是天生的,或者说是先天的,但是善的那一面,是发展出来的,是要通过教育来培养的。所以我觉得应该从连续的角度去看这段历史,我们才能深刻地理解文革以及在文革之前,大跃进之后的那个自然灾害,饿死三千六百万人的中国史无前例的大饥荒,其实是一段悲剧历史的延续,在这之前,是别的民族在屠杀中国人,在这之后,是中国人自相残杀。对这段历史的反思,应该结合对中国传统文化弱点的反思,才能达到它真正的目的。(掌声)   答:谢谢你的发言,我申请把这位同学的发言加到我今天的整个讲座当中去,作为它的一部分,因为我没有太展开,我开始讲了,研究文革要从五四起。它不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十年动乱,它到今天也没有结束,我要细讲的话,可以讲到很多具体的东西,比如说“打倒”这个词,就是从五四开始的,或者说从五四以来它变成了一个社会的流行的词汇。“打倒孔家店”,打倒某某某,这个是包括当时的鲁迅先生都没有逃脱这种左倾的极端主义的这样一个情绪。他当时跟许广平在谈恋爱,许广平有时候就把她在北京女师大当中的一些情境告诉鲁迅先生,就是说,今天我们在街上碰到了杨荫榆校长,然后我当时一下就激动起来了,我就喊一声“打倒杨荫榆”。鲁迅先生是赞同她的,说有的时候我们需要一种激烈的方式,我们只要达到我们的目的,用怎样的方式是次要的。那么这样一种目的论,不计手段的目的论,最后成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这种激进青年和激进的政党他们天然的一个原则。包括文革当中戴高帽子、游街、示威、画鬼脸,这个我们在文革以前的很多电影中都看过,在描述共产党领导的第一次土地革命的时候,就把土豪劣绅戴上高帽子,五花大绑,沿着城市乡村的道路,到处游街,批斗,最后枪毙。那么,红卫兵给牛鬼蛇神戴高帽子,给走资派戴高帽子,这样的东西不是他们凭空想出来的,是他们的前辈告诉他们的,所以一类的东西,我们都从我们的红色革命史当中可以找到他们的老师在前面怎么教他们的。对于文革当中的暴烈行为,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它已经被赋予了一种革命的合理性。当它这种合理性深入人心的时候,你干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都会被认为是大义凛然的。所以在这一点上,我非常赞同刚才那个红衣帅哥的说法,愿意作为今天我讲课的补充。完全赞同。(掌声)   我最后再抽三两个条子。对于大伙的热情,我确实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打住才好。今天是周末,耽误大家一点时间。有一个人的问题涉及到我的作品。(念纸条)老师您好。您的《如焉 @sars.come 》据说被禁了,图书馆也借不到,你能谈谈对这本书的看法吗?   答:这本书应该说是禁而未禁的一本书。是我们中宣部和国家新闻出版总署自打成立以来唯一的一次破产的禁书事件。因为这本书在 06 年在江南杂志上发了以后在国内引起一定的反响,在武汉还召开过有全国各地来的学者专家的研讨会。你们学校的邓晓芒、程亚林、李工真、赵林也都参加了这个研讨会,当时全国媒体一片赞扬声。但是我估计新闻出版总署的官员还没有看到,他们可能不大看刊物。但是 06 年 10 月份出了书的单行本,出了书的单行本之后,他们比较重视看书,后来据说是专门有一批老人,退休的一些老人,交给他们一个任务:没事在家看书啊,哪部书有问题,给我们写一个报告。(笑声)我的书呢,不幸或者说有幸进入了报告。进入这个报告的一共有 8 本,有老共产党人、人民日报原副刊部主任袁鹰的一本书《风云侧记——我在人民日报副刊的岁月》,说到一些五七年反右的背景,就是当时他不愿意写反右的文章,但是上面要他写,他就写,写了以后呢,还要他署名,那么他就把这个过程写出来了。我说这是一个老报人、老共产党员的良知的发现,起码是对自己某一段历史的解脱。然后还有章诒和的《伶人往事》,写一批旧社会的戏子在人生经历上的遭遇。应该说这样的东西也不犯大忌。有中央电台的一个记者写的关于我们湖北的一个民选的人大代表姚立法的故事,因为这个人给地方政府惹了麻烦,所以也是一个敏感性问题。这么样的七八本书,就被当时的新闻出版总署的副处长顺口一说,就点了名,就是说是禁书,不准出,出版社要怎么样。但出版社现在既是党的一个喉舌,它同时又是一个经营单位,一下要把这么多书封了,他心里憋气不说,还要受经济损失,所以他们一出来就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一透露出来后,章诒和首先发难就写了文章——《我反对》,立刻就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反响,它把我们一个本土作家变成了一个世界级的作家,因为当时有些纽约时报啊,华盛顿邮报啊,还有一些各大电视电台媒体也都来采访,当时我们也都说了,该说什么说什么。像田英这样的老共产党人也耐不住了,他说,你们说我这本书泄漏了国家机密,我在人民日报工作了大半辈子,我有六十年党龄,我的党龄比你们署长的年龄还大,我不知道什么是泄露国家机密吗?我只是说了反右那段时间,你们强迫我代表你们的意思写批判人家的文章,我觉得说不过去。那么这样一来,迫于国际上的压力,新闻出版总署对外宣称没有这回事情。没有这回事情就受到了正反两个方面的这种尷尬处境,出版社就说没这回事我们的书照卖。但是我们一批人呢还不依不饶,我拿到了当时他们的会议记录,然后就把会议记录拿出来了,你说没有这个事情,某某某哪一天记录的什么话都在上面,你们干的那些事情,以为是一个秘密的事情,但是现在没有秘密可言了。所以在接受《亚洲周刊》采访的时候,他们问我,我说共产党原来曾经是一个地下党,所以很多工作呢都是要口口相传,我们在电影里边看到了,上级给下级一个指令,你要背下来,万一这张纸上写的,你看了记好,然后呢,要咽进嘴里,吞掉,所以现在还是那一套,就是一个电话打来,你是谁,你不要问,这本书不能出,有问题……还是地下党那一套,我说你现在成了执政党,为什么还要干地下党呢?我就说,你们 57 年, 66 年那种虚妄的到的崇高感都没有了,你知道自己的话拿不出去,见不得人,所以就用地下党的方式。我说类似于暗夜里的背后打闷棍,这些话亚洲周刊都照发了。我还说,你如果说发现问题了,你直接跟我说,胡发云,你的《如焉》有哪些问题,一二三四,告诉我,你还得允许我反批评。我说这样才是一个有气度的国家。不能说你说了,不让我说,你得让我说。所以《如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解禁了,但还是不许上媒体,不许评论,不许介绍,在一段时间里不许介绍我这个人,不许采访,但我发现他们控制力还是非常低,就在他们发出这个禁书令不久,就有电台找我做一个直播节目,我说《如焉》你们最好不说,说了把你们给连累了。但说着说着她就提起来了,我也就只好说了,因为是直播,当时就出去了。(笑)就在几个月之前,湖北台专门做了一个节目,也说到《如焉》今年的珍藏纪念版面世的事。所以我想,要就是我们这一局面的松动,要么就是他们的控制力在减弱,那么,我们的思想,我们的声音,我们对未来的最后的一次信心,在这样弱小的空隙当中,在顽强地生长,我希望他们和在座的一样,都长成参天大树。(热烈的掌声) Chat about this story w/ Talk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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