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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雷颐:辛亥革命产生的历史逻辑

雷颐:辛亥革命产生的历史逻辑 进入专题 : 辛亥革命 辛亥百年    ● 雷颐 ( 进入专栏 )       “辛亥革命”已整整一百周年了。有关辛亥革命的研究、争论却一直激烈,自上世纪90年代初起,有学者反思激进主义,批评革命党人,认为辛亥革命是激进主义,提出如果在清政府主持的“立宪”下,中国后来的历史可能更少波折。     不经过激烈变革尤其是剧烈革命造成的大动荡而收取变革、革命所带来的社会进步之实效,洵属社会进步之理想途径,无疑值得鼓吹和追求。但若以近代中国为辛亥革命“过激”、以此反对“激进主义”,则有违史实甚矣!“激进主义”的危害确易为许多“正义在手仇恨在胸”之士所忽略,所以提醒人们对其抱以警惕当然大有意义,但想以如此简单、主观的历史解读来消解“激进主义”则不啻是南辕北辙,无裨于事。因此,与其指责近代中国的“激进”,不如冷静客观地分析究竟是谁“激进”、这段历史何以“激进”,方能对症下药。     “辛亥革命”这些年来几乎成为“激进”的代名词,但人们似乎忘记,被尊为“辛亥之父”的孙中山并非一开始就想“干革命”的,而是想方设法通过王韬上书李鸿章,想走“改良”路线。只是在“改良”被拒之后,他才立志“革命”。清政府的“新政”和“立宪”之所以被辛亥革命“打断”,主要在于它的“新政”、“立宪”一拖再拖、非常被动。           一、“制造革命”的清政府          辛亥革命的爆发是偶然的,但它的成功、或者说清王朝的覆亡却并非偶然,而是清王朝在鸦片战争后面临一次次避免最终灭亡的机遇面前,总是做出错误的选择,使矛盾逐渐累积最后爆发。     鸦片战争中,清政府被西方列强的船坚炮利打败,林则徐、魏源主张“师夷长技以制夷”被指责为“以夷变夏”;二十余年后洋务派才开始仿造洋枪洋炮,也被斥为“奉夷为师”、“溃夷夏之防,为乱阶之倡”。敌人的武器远远胜过自己,尽最大可能学习、掌握、拥有这种武器,本是每一个“正常”的政府的正常反应,但坚持华夏中心论的清政府,却无此“正常”反应,从1865年有人提出建电报到1879年朝廷最终同意,争论了整整14年时间;从1872年有人提出修铁路到1889年朝廷最终同意,争论了整整17年。诸如架电线、修铁路、造枪炮对自己的好处、对自己生死存亡的重要显而易见,不需要远见卓识、高瞻远瞩的政府就能看出。此类事涉及利益相对不大,尚如此被动,直接分配、调整利益关系的制度变革,就更不必说了。     惨败于日本的“甲午战争”使一些国人认识到体制变革的重要,发动维新变法,却被残酷镇压。“戊戌变法”实际是非常“温和”,但清政府却以十分“激进”的手段来对待如此温和的变革,“六君子”喋血菜市口,康、梁等被迫流亡海外,新政尽废。当清政府连“体制内”的改革者都不能容忍,把他们推向“体制外”时,“体制外”的社会下层如留学生、会党便不可避免地成为变革的主要动力。一旦“体制外”的力量成为社会变革的主要动力,就很难在旧体制的框架内进行平和的改革,这种体制外的力量一定要用暴力从根本上打破、推翻旧体制。这样,清政府实际是自己将自己的可控空间再次紧缩,已经微乎其微,至多只有“一线希望”。然而清廷对这“一线希望”亦未珍视,一场社会革命便难以避免了。     只是在经历了两年后的“庚子巨变”这种大流血之后,它才在“内外交迫”的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地开始“新政”。1901年1月29日,慈禧在西逃途中以光绪的名义颁下谕旨,表示愿意“变法”,当然仍强调“不易者三纲五常”。不过为时已晚,形势已经剧变,尤其是经历了庚子流血的巨变,它的统治的合法性开始遭到普遍的怀疑。由一个合法性遭到严重质疑的政府来领导进行对社会各阶层利益进行调整和再分配的改革,的确有些勉为其难。更重要的是,在几年之后再做这些已远远不够,需要做更多的改革或妥让。但清政府对此似乎并无察觉,各项亟需的、能缓和各种尖锐矛盾的“新政”主要内容却一拖再拖、迟迟不肯出台。此时,局限于“行政”方面的“新政”已无济于事,人们开始提出“立宪”的要求。     1905年日俄战争,君主立宪的日本战胜了君主专制的俄国,以具体直观的事例告诉国人立宪可以强国、救亡,给国人以强烈刺激,社会舆论和观念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人相信立宪可以富国强兵、可以救亡图存,甚至某些原先反对立宪的守旧人物也转而支持立宪。这样,原本影响不大、只是少数人的立宪活动影响大增,不久就迅速高涨,形成了全国性的立宪运动。     立宪与革命这两个运动风生水起,渐成大潮,迫使慈禧也不得不宣布要实行政治体制改革的“新政”。1906年9月1日,清廷颁发了仿行立宪的上谕,确立预备立宪为基本国策。而且,仅仅过了五天,即9月6日就颁布了改革官制上谕。显然,无论真假,慈禧这次也想采纳行政改革为先、政治体制改革在后这“先易后难”的“路线图”。     对此迟来的顺应民意之举,国内依然万众欢腾,一些大城市甚至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学生、市民、绅商集会、游行、演讲表示庆贺,“何幸一道光明从海而生,立宪上谕从天而降,试问凡我同舟,何等庆幸!”人们自发撰写的《欢迎立宪歌》表达了对朝廷的热爱尊崇和对必然带来暴力的革命的反对:“大清立宪,大皇帝万岁万万岁!光绪三十二年秋,欢声动地球。”“纷纷革命颈流血,无非蛮动力。一人坐定大风潮,立宪及今朝。”然而,事实说明清廷并不珍视此时对它来说极其珍贵的民情民意。     这次改官制,各利益集团你争我夺,斗争白热化,为避免更大的动荡,清廷不得不宣布了官制改革中的“五不议”:第一,军机处之事不议;第二,内务府事不议;第三,八旗事不议;第四,翰林院事不议;第五,太监事不议。朝廷最终裁定中央新官制只有少数旧部被裁并,但多数未动,最多只是改名,军机处仍旧保留而不设责任内阁,宗人府、翰林院、钦天监、内务府等满人所掌管的部门全部保留。更重要的是,在实际所设11部的13个大臣、尚书中,满人占7席,汉人仅占5席,蒙古1席。其中外务部尚书规定由汉人担任,但在外务部尚书之上又设有管部大臣和会办大臣,均由满人担任。以“满汉不分”的名义打破了“满汉各一”的旧例,虽然以前的“满汉各一”也是满族人掌实权,但毕竟在形式上满汉平衡,汉族官员心理上更易接受。形式上的“满汉平衡”被打破,汉族官员的心理平衡也随之打破。几年后,辛亥革命爆发,不少汉族督抚宣布独立,与此大有关系。     这次官制改革的后果使人对清廷是否真准备立宪大起疑心,甚至有立宪派直斥其为“伪改革”、“徒为表面之变更”,“袭皮相而竟遗精神”。参与保皇会之宪政会组建的徐佛苏当即评论道:“政界之事反动复反动,竭数月之改革,迄今仍是本来面目。军机之名亦尚不改动,礼部仍存留并立,可叹。政界之难望,今可决断……诚伤心事也。”远在日本东京、与革命派激烈辩论,坚决反对革命的梁启超当即在给乃师康有为的信中承认:“革命党现在东京占极大之势力,万余学生从之过半;前此预备立宪诏下,其机稍息,及改官制有名无实,其势益张,近且举国若狂矣。东京各省人皆有,彼播种于此间,而蔓延于内地……”清廷刚宣布预备立宪时,革命派的力量就“稍息”;而当官制改革使人们认识到清廷的立宪有名无实时,革命派就“其势益张”。显然,革命派力量的“息”与“张”,与清廷所作所为大有干系。     事实无情地说明,这次行政改革的效果与清廷初衷正相反。不仅没有缓解危机,反而加剧了危机。人们当然可以分析种种原因,如没有开明且强有力的中央权威,利益集团毫无远见、不愿自己的利益受到丝毫损失……反正最终结果就是这样,使坚决反对革命、坚持“保皇”的“立宪”派对清廷越来越失望,无奈地叹其“反动复反动”,这也就不必更多地指责“革命”了。无论是否喜欢、是否赞成“革命”,都应像坚决“反革命”的梁启超那样,承认革命正是因清政府的所作所为而“其势益张,近且举国若狂”的。正是如此这般“改官制”,使在与“改革”竞赛中原本落后的“革命”意外得到清政府的推助加力,猛然提速,大步流星,急起直追。     众所周知,留日学生是革命党的主要力量。但留日学生开始对政治的兴趣有限,更不倾向革命。所以孙中山等人在“广州起义”失败后流亡日本时,工作的主要对象是在日华侨而不是留日学生。但维新失败,梁启超亡命日本,议论国是,对留日学生触动很大,开始关心政治。这时,留日学生就成了革命党与立宪派争夺的对象。由于康、梁的地位名声与学识水平,学生中倾向康、梁者自然居多。为争夺青年学生,本不居优势的革命派于是主动挑起论战。1905年11月同盟会机关报《民报》创刊,革命派即以此为阵地向立宪派猛烈进攻,而立宪派则主要以《新民丛报》为阵地奋起反击,双方展开了一场规模空前、声势浩大的激烈论战,持续了15个月之久。论战涉及清王朝的性质、种族与民族问题、国民素质、中国应该建立什么样的政体、土地制度、革命会不会招致列强干涉引起中国崩溃等许多方面。但是,最紧迫、最核心、最重要、甚至决定论战双方胜负的却是要不要暴力革命的问题。     简单说,革命派认为,只有用暴力革命推翻清王朝,才能共和立宪。立宪派则认为,暴力只会导致血流漂杵,带来巨大的灾难,得不偿失。他们写道:“革命之举,必假借于暴民乱人之力。天下岂有与暴人乱民共事,而能完成者乎?终亦必亡,不过举身家国而同葬耳。”他们相信,只要人民要求立宪,清政府“终必出于让步之一途”,可以实现代价最小的和平转型。     纯从“道理”上说,立宪派无疑更有“道理”。然而,它的理论的前提是清政府在压力下必能“让步”,实行立宪。如果这个前提不存在,则无论说得多么“有理”,终将无济于事,“有理”会被人认为“无理”。这一点,梁启超其实十分清楚,所以,论战不到半年,梁启超就通过种种关系,私下托人与“革命党”讲和,表示希望停止论战。1907年初,他在《新民丛报》发表了《现政府与革命党》一文,更是承认:“革命党者,以扑灭现政府为目的者也。而现政府者,制造革命党之一大工场也。”端的是一语中的。     这场论战,以往说革命派“大获全胜”,肯定夸张。双方各有道理,实难分胜负。但经此论战,革命派的影响、声势空前壮大却是事实。主要原因,还在拒不进行实质性改革的清政府是“制造革命党之一大工场”!梁氏一直反对激进革命、反复论述暴力将带来灾难性后果、极力主张温和改革,却能正视不利于自己观点、主张的事实,确实难得。因此,此话格外值得所有“反对激进主义”者重视。           二、改革与革命之门          事实一再证明梁氏所言不虚。清廷1908年秋公布的《钦定宪法大纲》“君上大权”“君权”比“明治宪法”扩大、“民权”比其缩小的“宪法”框架下,再加清政府的“立宪”实际步骤一拖再拖,连以温和的士绅为主的立宪派都指其为“假立宪”、“伪立宪”,更不必说广大民众和“逢清必反”的革命派的反应了。     激进的革命派和温和的立宪派都对此宪法草案坚表反对,认为其“偏重于命令权”,“专制之余风未泯”,“最足假以文饰其专制”,并警告清廷若要“出其狡猾阴险之手段,假钦定宪法之名,颁空文数十条以愚吾民”,必“动摇国本而伤君民之感情”。在实际预备立宪过程中,清廷总以条件不具备一再拖延,温和的立宪派终于也认识到“政府宁肯与人民一尺之空文,不肯与人民一寸之实事”,开始号召“人民与之争者,宜与争实事,而不与争空文”。从1907年起,立宪派就发起和平请愿,要求开国会,而地方士绅和商界首领对“开国会”的要求更甚。     立宪派要求召开国会的请愿运动,其实是梁启超最早发动的。早在1902年,他就提出应效仿当年英国“权利请愿运动”:“彼英人在昔常有‘权利请愿’之举,有‘不出代议士不纳租税’之格言,真可谓惟一正当之手段,惟一正当之武器也。”国内立宪派响应他的号召,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请愿运动。并于1907年10月在东京组织一个立宪团体,名为“政闻社”。政闻社在其“宣言书”中说:“专制政体不适于今日国家之生存”,其主张是“于政治上减杀君权之一部分而公诸民”,实行国民政治;只有召开国会、君主立宪才能达此目的。并强调从事合法的活动与和平的斗争:“常以秩序的行动,为正当之要求。其对于皇室,绝无干犯尊严之心;其对于国家,绝无扰紊治安之举。此今世立宪国国民所常履之迹,匪有异也。今立宪之明诏既屡降,而集会结社之自由,则各国咸认为国民公权,而规定之于宪法中者也,岂其倏忽反汗,对于政治团体而能仇之。”值得注意的是,梁启超实际对自己以前主张的“开明专制论”所持的“国民程度不足论”作了检讨,公开提出改造“恶政府”。从“开明专制”到“立宪”,从“国民程度不足”到“恶政府”,梁启超的思想明显“激进化”。政闻社的纲领有四点:一,实行国会制度,建设责任政府。二,厘定法律,巩固司法权之独立。三,确立地方自治,正中央与地方之权限。四,慎重外交,保持对等权利。     政闻社成立后,活动重点放在国内,派大批成员回国,广泛联络各地立宪人士,推进国会请愿运动。政闻社在国内的发展虽不顺利,国会请愿运动却一浪高过一浪。1907年,杨度以他领导的宪政讲习会的名义发表意见书,号召人民重视自己的天职,力争开国会。9月25日,宪政讲习会派代表熊范舆、沈钧儒等四人领衔、有100余人签名的请愿书呈送都察院代奏,请求开国会。请愿书指出:“国家不可以孤立,政治不可以独裁,孤立者国必亡,独裁者民必乱”。只有立宪开国会,才能消弭革命的祸乱,“独裁之弊不除,内乱之源不塞”。强烈要求在一两年内就开国会。     对此请愿书,清廷不加理会,但是,请愿书在报上公开发表后,影响巨大。全国各立宪团体、开明士绅、甚至一些官员都起来响应。     面对如此局面,慈禧太后与支持她的顽固派官员认为任其发展最后无法控制局面,于是决定镇压。但是,如何镇压却并不简单。杨度是请愿运动的最重要的发起者,但在请愿运动高潮时由袁世凯、张之洞保荐,被朝廷委任为四品京堂、宪政编查馆提调,已是四品高官。影响同样大的是张謇领导的江苏预备立宪公会,但张素以稳健著称,且与朝中许多高官私交甚好,与袁世凯关系尤其密切。因此,慈禧无法也无意以此二人或此二会“开刀”。     在请愿高潮中,政闻社也以全体社员名义致电清政府的“宪政编查馆”,提出限期三年召开国会的主张。而且,自称政闻社成员和法部主事的陈景仁从南洋单独致电清廷,不仅要求三年内开国会,而且要求将主张缓行立宪的赴德国考察宪政大臣于式枚革职以谢天下。康、梁素为慈禧所恨,于是,慈禧决定拿政闻社“开刀”。7月25日,朝廷突然发一上谕,严责陈景仁和政闻社:“闻政闻社内诸人良莠不齐,且多曾犯重案之人,陈景仁身为职官,竟敢附和比暱,倡率生事,殊属谬妄,若不量予惩处,恐诪张为幻,必致扰乱大局,妨害治安”,“着即行革职”。     对陈景仁的“革职”使人可气又可笑。可气的是因为上奏、请愿要求开国会的官员为数不少,独独惩罚陈景仁明显不公,舆论哗然;可笑的是,陈景仁是“捐班”出身,其实是一个南洋商人,人都不在国内。但清廷就是要用此来镇压政闻社,同时敲打整个“立宪运动”。8月13日,朝廷又突然下旨查禁政闻社:“近闻沿江沿海暨南北各省设有政闻社名目,内多悖逆要犯,广敛资财,纠结党类,托名研究时务,阴图煽乱,扰害治安,若不严行查禁,恐将败坏大局。著民政部、各省督抚、步军统领,顺天府严密查访,认真禁止,遇有此项社夥,即行严拿惩办,勿稍疏纵,致酿巨患。”由于朝廷严禁,政闻社已难于生存,不得不宣告解散。     朝廷如此严厉镇压政闻社,具有多重悲剧意义。首先,梁启超一直与革命党论战,坚决反对推翻清王朝、极力为清王朝辩护,一直主张合法、体制内变革,最后却被清王朝当作“悖逆要犯”而“严拿惩办”。这对他个人来说,是悲剧,也是讽刺。更广些说,也是整个“立宪”的悲剧,主张和平变革的立宪派的精神领袖都不能回国、还被清政府通缉捉拿,这本身就使寄希望于清政府“至上而下”的改革理论的说服力大大减弱,使信服“革命”的人越来越多。当然,更是清廷的悲剧,对一心护卫自己的改革者竟以“悖逆要犯”待之,政权内最高统治者一直对十年前内部“权争”之事耿耿于怀,不仅不想法设法抚平创伤,不安抚当年因主张体制维新而受迫害的政治家,不仅不让其为己所用,而是依然毫不宽容当年的政敌,仍把他们当作自己的敌人。这也说明,清政府确实失去了领导改革的能力与机会。     从1910年1月起到11月止,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以地方士绅为主的“立宪派”发动了四次大规模的国会请愿运动,声势浩大,遍及全国。尽管“开国会”的呼声越来越响,一浪高过一浪,清廷就是毫不妥协,不愿让出点滴权力,拒不开国会,拒不立宪,反而采取越来越激烈的手段镇压立宪运动。清政府确已不堪救药,对各种警劝充耳不闻,一意孤行,仍要大权独揽,结果便是众叛亲离,真正“动摇国本”,最终垮台。1910年6月,第二次国会请愿被拒后,立宪派人就公开号召要“消灭政府假立宪之威焰”,“破除假立宪之狡猾”。他们和清廷的关系顿时紧张起来。     现在,有不少论者极力想搞清清政府究竟是“真立宪”还是“假立宪”,并有论者认为此时的清政府是“真立宪”。这种探索自有其意义,但对于研究清王朝为何灭亡、激进的革命党为何成功而言,更重要、更有意义的探索不是清政府此时的立宪究竟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而是它的行为给被统治者何种印象、何种感觉及他们最后的主观认识是“真”还是“假”。进一步说,是士绅、立宪派认为其是真是假最重要。因为无论清政府做什么,革命党人自然都激烈要攻击,不足为据。所以,如果广大士绅、立宪派认定清政府是真立宪(哪怕它是假的),则激进的革命党的活动空间将十分有限,更难成功;如果他们认定清政府是假立宪(哪怕它是真的),温和变革的前提就全然而失,激进的革命党就能轻易得逞。说到底,其实是政府信用问题。     事实说明,清政府在巨大压力下的让步妥协非常有限;它的立宪无论是“理论原则”还是“具体实践”,都远未达到温和的立宪派的要求,更未能让社会各界相信其“真立宪”。当一个政权的统治基础都对其动机大表怀疑、毫不信任,对其所作所为大表反对时,这个政权就面临着严重的“合法性危机”。严重的“合法性危机”恰为激进的革命准备了条件。此时,清政府就面临着这样严重的“合法性危机”;一场暴力革命,恐怕已难避免。如果真要反对、消解“激进”,重要的不是指责、批评革命党的“激进”,而是研究分析何以产生激进、激进何以能够成功。     就在辛亥革命前夜的1911年5月8日,清廷还利令智昏地出台了一个垄断权力的“皇族内阁”。这个内阁由13人组成,其中9名为满人,汉人只有4名;而在这9名满人中竟有7名为皇族成员,因此人们将此称为“皇族内阁”。这种“组阁”完全违背了皇族成员不能入阁当国务大臣的基本原则,实际向世人宣示清廷所谓“立宪”只是一个幌子、其实根本不愿放弃一丁点权力的真实面目。12日,立宪派的各省咨议局联合会在北京召开,次日就确定了以推翻皇族内阁为中心议题。与会人员认为皇族充当阁员违背立宪原则,一致反对,后来知道一时无法达到目的,便做妥协做让步,只反对皇族充当内阁总理大臣。6月6日呈请都察院代奏。但朝廷却置之不理。联合会再次呈请都察院代奏,同时公开发布报告书,指出内阁所推行的政策都是“亡国政策”、“名为内阁,实则军机;名为立宪,实则专制。”皇族内阁非但不思悔悟,反而在7月5日副署的上谕中斥责联合会议论“渐进嚣张”,干预“君上大权”。联合会人员满腔愤怒,又写了一篇通告各省团体书,指出政府罪恶滔天,人民对它深恶痛绝,并严厉驳斥了上谕。     对人们忍无可忍的皇族内阁,立宪派仍要妥协、仍不愿最后与朝廷决裂,但清政府却拒绝妥协。清政府此举实无异于自掘坟墓,结果使作为其统治基础的士绅阶层与其迅速疏远,最终走向革命、弃它而去。越到关键时刻,清政府的政策将自己的“利益边界”划得越清晰、越狭窄。至此,晚清立宪的改革之门终被清政府彻底关闭。改革之门越宽,革命之门越窄;改革之门越窄,革命之门越宽;改革之门彻底关闭之日,就是革命之门完全敞开之时。           三、总崩溃          清政府在政治上拒不变革,经济的政策也摇摆不定,主要是对民营经济的政策时紧时松,经常大幅度摇摆。就在1911年5月推出人心失尽的“皇族内阁”之时,它又倒行逆施地宣布要将原本经它同意的、具有合法性的股份制的民营铁路收归国有。     从理论上来说,湖广铁路借款和铁路干线国有政策未尝不可。问题在于,政府向外国借款属于资政院职权,必须经资政院议决通过;各省商办铁路收归国有关系到本省的权利存废,属于咨议局职权,必须经咨议局议决通过。可是,皇族内阁竟然擅自决定实行,不仅违背了立宪原则,而且也损害了人民的利益。于是,湖南、湖北、广东和四川的立宪派立即领导群众开展了保路运动。     为了保卫自己的产权,以绅商为主的几省股民自然要发起“保路运动”。四川保路风潮最为激烈,最后成为辛亥革命的导火索。然而,四川的保路运动的绅商首领一开始坚持的是毫不过激的“文明争路”,他们刊发光绪牌位和以前谕旨中“庶政公诸舆论”、“川路准归商办”两句话,令各家各户张贴,还要设案焚香。凡此种种,不可谓不文明、不温和、不理性、不克制、不合理、不合法。但是,清政府还是在9月初逮捕了领导保路的绅商首领,随后在成都开枪打死三十余名手无寸铁的和平请愿者!这究竟是绅商“过激”还是清政府“过激”?与一个月后的辛亥革命、清王朝的垮台又有何因果联系?史实彰彰,不须多言。     武昌起义后,湖北革命党人得到了立宪派领袖汤化龙的赞同、支持,他通电各省立宪派,请一致响应,以助大功告成;在筹款、鼓舞士气、稳定社会秩序方面,他的作用尤大。各省立宪派迅速响应武昌起义,是辛亥革命成功的重要因素。立宪派从“反革命”到赞同、响应革命的根本性变化,正是清政府的冥顽不化,政治上拒绝改革,经济上摇摆不定甚至倒行逆施的后果,使从来温和谨慎的士绅商董都开始远离它抛弃它进而反对它!昔日所谓“缙绅之家”历来接近贴近亲近统治者、更加祷盼和平稳定、更加温良恭俭让,他们是清王朝的统治基础。一旦他们支持革命,统治基础动摇,清政府就难以维持了。所以,他们尚且态度大变,又怎能指责孙中山等革命党人推翻清王朝是“激进”呢?武昌起义时孙中山远在美国科罗拉多,事先并无预闻,第二天才从美国报纸上得知此事,亦从一侧面说明清王朝的轰然坍塌实因其统治基础已经根本动摇。     换句话说,是清政府的颟顸与极端顽固,最后“造就”了辛亥革命的“激进”。纵观晚清历史,每当还有一线希望、还能控制一定局面的时候,清廷总是拒不变革;只到时机已逝、完全丧失操控能力的时候,它才匆匆忙忙地被动“变革”。改革愈迟,所付出的“利息”也将愈大。但清廷对此似乎毫无认识,它总是在下一个阶段才做原本是上一个阶段应做的事情,而且拒不“付息”,不愿再多做一点让步和妥协,步步被动,一拖再拖,一误再误,完全丧失了变革的主动权,始终是被“形势”推着走。这样,它后来便不得不为此付出更高的代价,直到完全破产。     “改革”是当事各方都以理性的态度妥协的结果,只要有一方坚持不妥协,就无法“改革”,社会矛盾必然以不是“坚决镇压”就是“激烈革命”一类的暴力方式解决。一场巨大的社会革命,其实并非革命者的主观“激进”造成的。在社会矛盾中,统治者往往居于“主导”地位,革命往往是由统治者的种种“极端”触发、造成的。几乎每个时代、每个社会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激进”思想,但在承平年代开明社会,形形色色的激进思想于民众之影响者几希,更掀不起能动荡社会的大风大浪,只能是屈居一隅的少数人信念,不足为意。然而,一旦社会腐朽不堪,而统治者又拒绝改革以疏不满以缓危机,民众忍无可忍最后抱定与汝偕亡之心,则蛰伏已久的激进思想便如狂飙突起,成为席卷一切的巨浪大潮。此时此刻,惟最激进者最有吸引力,暴力肯定不断升级,愈演愈烈,最终火焱昆岗,玉石俱焚,然势已至此,奈何者谁?     纵观近代中国历史,满清统治者根本没有审时度势的能力、容纳各方的明智与气度,尤其没有那种不断妥协的精神。历史说明,近代中国的“激进”其实是清政府的“极端”逼迫出来的。所以,与其指责民众变革的“激进”,不如批评统治者顽固的“极端”;与其呼吁民众不要“激进变革”,不如吁请统治者不要“极端顽固”。恐怕,这才是化解“激进”的最有效途径。 进入 雷颐 的专栏    进入专题: 辛亥革命 辛亥百年    文章分享到 : 新浪微博 QQ空间 人人网 抽屉网 腾讯微博 豆瓣 百度搜藏 更多 本文责编: jiangxl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专题 > 专题文库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45114.html 文章来源:本文转自《炎黄春秋》2011年第10期,转载请注明原始出处,并遵守该处的版权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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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广 | 北京话题: 称占领华尔街为美国版茉莉花革命是关公战秦琼

中选网上专栏作者丁咚的文章说,尽管在全世界包括中国的宪法里均明文规定:集会、游行和示威都是公民的自由,但我们这里却从来看不到有民众这么做,只有无数的“群体性事件”每天都在上演。可见我们国家永远只有一小撮坏蛋在闹事,多数人似乎都沐浴在幸福的光辉里……,但当官方抱怨中国的群体性事件绵绵不绝时,他们却没意识到,这些群体性事件不仅是由他们引起的,而且正是由他们一手促成的。 也有分析人士认为,正在美国多个城市如火如荼展开的“占领华尔街”游行示威活动,无论其怎样发展,哪怕它扩展到了美国的所有城市,那怕它最后演变成为英国伦敦的那种骚乱,也不过只是一场“茶壶里的风暴”而已。尽管某些人非常指望美国这种起于民生、又仅仅止于民生的街头示威活动能够演变成为一场政治革命,捎带着还能把美帝国主义打趴下,但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对此,作者姜草子的文章写道,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美国是民主国家,那里不是专制社会,在专制国家有街头示威是不正常的,因为那里不允许示威,当然,由政府组织的例外。而在民主国家没有示威却是不正常的,因为那里的公民完全可以合法地上街示威游行。不仅如此,考虑到民主国家与专制社会街头示威的制度背景不同,结局也会大相径庭。通常,无论民主还是专制社会,民众上街示威的导火索都差不多,一般都跟民生问题有关,一开始打的也都是民生议题这张牌。但专制社会的老百姓上街,民生议题往往就只是一个导火索,有时甚至还是某种策略或者幌子,闹着闹着,就变成了政治抗争,矛头就开始对准国家体制,而且往往是直指体制的核心部位。而民主国家,至少二战以来,基本上这类起于民生的游行示威活动,也就只到民生问题的解决为止了。 文章又说,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次“占领华尔街”的示威活动,演变成了一场遍布美国全境的政治抗争,又会怎么样呢?无非就是要奥巴马和他的某些团队成员下台,换一届政府而已,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美国不是每隔4年就有一次大选吗?因此,民众的这些诉求一般都能在制度的范围内解决,也都能被既有的制度所消化,消化完了,民主制度反而更健康了,而根本不会彻底瘫痪和崩盘。究其原因,民主社会換人(政府)不換制度,但专制社会就完全是另一种景象了。在那些国家,換人(政府)就是換制度,換制度就是换人,因为在那种专制社会里,统治者的命运完全是跟制度连在一起,是一根藤上的两只苦瓜。 就拿穆巴拉克统治下的埃及和卡扎菲把持下的利比亚来说,那里的民众一旦走上街头,很容易就会转化为政治抗争,这些抗争者如果占了上风的话,那些独裁者就不得不下台,甚至掉脑袋,而其制度也就随之改变了。与此同时,有网友近日写信给被称为“民主小贩”的时评人杨恒均说,姓杨的,美国人民终于觉醒了,对那个虚伪的民主制度不满,要抛弃它,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对这次美国人民“占领华尔街”的评论,你害怕了吧?对此,杨恒均回应说,游行示威是民众的基本权利,虽然民主制度给了美国民众投票权与正常表达意见的权利,但在美国短短235年的历史上,游行示威几乎从没有间断过,无论从规模与时间,都超过了其它国家。 今天(10月10号)的南都网上作者杨恒均的文章说,所以,对于那些认为美国发生了大规模游行示威,就标志着什么“民主制度的失败”与“不得人心”的网友,我想说的是,这就是民主制度。究其原因,这次“占领华尔街”的示威抗议运动,不管有多少人参与,其中绝大多数人并不是反对政府,更没有要求改变国家政治制度的诉求,他们所主张的恰恰正是美国立国精神的价值理念,包括个人权利与公平正义等等。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回到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那波游行示威浪潮,它不但席卷了全美国,也波及到全世界。记得这曾在当时处于冷战之中的前苏联东欧阵营里,引起了狂热的欢呼:你们看,美国的民主就是混乱,美国人民反对资本家统治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社会主义阵营终将会打赢冷战,并将解救美国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等等。 实事求是地说,苏联东欧的宣传没有全错,相比美国,当时苏联东欧阵营几乎没有什么游行示威,即便如“布拉格之春”之类的,也很快就被坦克扑灭了。可结果怎么样呢?不允许游行示威的前苏联东欧彻底解体了,而在美国持续了将近10年的这场民权运动,却让美国的民主制度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今天奥巴马能够当选美国总统,本身就得益于当年的那场“游行示威”运动。此外,我想强调的另外一点就是,同样是宪法赋予公民的“游行示威”权利,在民主与非民主国家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一般来讲,民主制度下的游行示威,本身就是民主制度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最终总会改善与发展民主制度,让民主政权变得更加稳固与和谐;而非民主政权下发生的示威游行,最终的结果几乎都会发展到推翻那里的专制政权,并建立新的民主制度。 如果了解到这个重大区别,就不会愚蠢到像央视《新闻联播》那样,把美国的“占领华尔街”运动与中东北非的“茉莉花革命”相提并论了。 综上所述,有网友点评说,美国人相信自己的价值观念,这种价值观念又是通过其政治制度体现出来,但美国人不认为自己的政治制度是完美的。经常挂在嘴皮上的一句话是“Nothing is perfect.” 。此次“占领华尔街”运动,中心在纽约,波及多个地方,笔者恰逢来美私访,对洛杉矶的情形偶有一瞥。只见市商业区的空地林下扎了帐篷,示威者静坐其间,有的还将胸前的标语牌向车上的人举起展示,没有治安问题,周围也不见警察的影子。对此事件,电视媒体详加报道,并请各方人士进行评论,对于底层人民的要求,甚至总统和一些百万富翁也表示理解和支持。 民调结果也证明,整个社会对这次游行示威的同情,乱哄哄的民主诉求最后带来的恐怕还是某些社会矛盾的解决,而不是社会制度的解体。上世纪60年代的美国黑人解放运动,三十万人向华盛顿进军,比现在规模大,乱得多,与警察发生冲突,领导者马丁路德金被捕。毛泽东当时曾发表声明,支持美国的黑人运动,号召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倒美帝国主义。可我们不知道的是,当时的美国总统肯尼迪还曾亲自到监狱探望马丁路德金,对他领导的黑人解放运动表示支持。那次运动的结果是世人有目共睹的。(网友dshasc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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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对辛亥革命的贡献

解玺璋      苏在《梁任公先生逸事》一文中专门讲到这一点,他说:“辛亥革命一举成功,无甚流血之惨祸者,实大半由于各省议员根据议政机关,始能号召大义,抵抗清廷也,又大半由于各省谘议局之间有互助合作之预备与其目标也。而各省议员之能决心合作,实大半由于议局之领袖曾受清廷驱逐请愿代表之耻辱,及经宪友会密谋地方革命之激动也。而昔年国会请愿之能监促清廷,设立各省谘议局,畀人民以议政之权力者,实大半由于梁先生能以精神及著作领导余等之奋斗也。此可知民国之成立,梁先生实有间接之大力。” 还要指出的是,武昌起义一声枪响,结束了种族革命,开启了政治革命。也就是说,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建立了民国,但并没有确立宪政的基础,国民的民族国家意识也很薄弱,各方势力的角逐,军阀之间的战争,都说明了要实现共和理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梁启超们正处在中国社会历史的转型期的风口浪尖上,辛亥革命所设定的宪政、共和的理想,还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至今也还在“路”上。我们正确理解和认识梁启超,也许会有助于宪政理想的最终实现。       辛亥革命不是一个偶然发生的事件,不是1911年10苏在《梁任公先生逸事》一文中专门讲到这一点,他说:“辛亥革命一举成功,无甚流血之惨祸者,实大半由于各省议员根据议政机关,始能号召大义,抵抗清廷也,又大半由于各省谘议局之间有互助合作之预备与其目标也。而各省议员之能决心合作,实大半由于议局之领袖曾受清廷驱逐请愿代表之耻辱,及经宪友会密谋地方革命之激动也。而昔年国会请愿之能监促清廷,设立各省谘议局,畀人民以议政之权力者,实大半由于梁先生能以精神及著作领导余等之奋斗也。此可知民国之成立,梁先生实有间接之大力。” 还要指出的是,武昌起义一声枪响,结束了种族革命,开启了政治革命。也就是说,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建立了民国,但并没有确立宪政的基础,国民的民族国家意识也很薄弱,各方势力的角逐,军阀之间的战争,都说明了要实现共和理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梁启超们正处在中国社会历史的转型期的风口浪尖上,辛亥革命所设定的宪政、共和的理想,还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至今也还在“路”上。我们正确理解和认识梁启超,也许会有助于宪政理想的最终实现。月10日夜晚在武昌城上空响起的那一枪,而是一个历史过程。至少从戊戌变法以来,在此期间所发生的一切社会、政治、思想上的变化,最终都是导向辛亥革命的。所以,百年之后再看辛亥革命,视野应求其宽,不求其窄,要有历史纵深,不就事论事。此即历史学家章开沅教授所说,研究辛亥革命要“上下延伸,横向会通”。       中国近代以来,恰如李鸿章所说,正当“三千年未有之变局”。这种变局的发生,自鸦片战争失败算起,到辛亥革命发生,一举推翻清王朝的统治,结束两千多年来的君主专制制度,建立中华民国,期间大约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种种内忧外患,刺激着最先觉醒的那些中国人,逼着他们探求救国救民的真理,寻找一条民族复兴的道路。这些先知先觉者从他们的切身经验中取得教训,制定了一个又一个深深打上时代和个人烙印的应付变局的方案。从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领导的自强运动(又称洋务运动),到康有为、梁启超领导的维新变法、君主立宪,再到孙中山所领导的致力于推翻清王朝的革命运动,如果说辛亥革命在一定意义上是“果”的话,那么,所有这一切都是它的“因”。它的“因”不是单一的,而是复杂和多样的,是千条江河归大海,是条条大路通罗马,进行了一些改革;甚至顽固、保守的慈禧在庚子之后也不得不勉强给出了预备立宪的时间表。但清政府在信誉和道义上已经丧失殆尽,它在1898年和1900年的表现,更使它丧失了最后一点现实性与合法性,它在政治上的腐败则断绝了所有人的希望,绝不可能再在给梁启超和立宪派留下更多的内部改革的时间。在这种形势下,武昌首义的那一声枪响是早晚的事。然而,长期以来,我们的历史叙事对梁启超和立宪派在辛亥革命中所发挥的作用估计不足。如果说,孙中山们希望用炸弹和烈士的鲜血惊醒国人,完成其民族革命,实现共和,建立民国的话,梁启超们则希望通过思想启蒙使中国人觉悟,从而实现政治革命。他们走了两条不同的路线,但殊途而同归。胡适在1912年的日记中写下一段话,对梁启超的作用给予很高的评价:“阅时报,知梁任公归国,京津人士都欢迎之,读之深叹公道之尚在人心也。梁任公为吾国第一大臣,其功在革新吾国之思想界。十五年来,吾国人士所稍知民族思想主义及世界大势者,皆梁氏之赐,此百喙不能诬也。去年武汉革命,所以能一举而全国响应者,民族思想、政治思想入人心已深,故势如破竹耳。使无梁氏之笔,虽有百十孙中山、黄克强,岂能如此之束耶!近人诗“文字收功日,全球革命时”此二语惟梁氏可以当之无愧。”这是最有代表性的说法,近来以被很多人所认同。无论如何,在谈到辛亥革命的时候,忽略梁启超与立宪派是不对的,绝不是辛亥革命的真实面目。事实上,在辛亥革命中,立宪派的势力举足轻重。没有他们,单凭革命党或袁世凯,都不足以颠覆清王朝,从而结束两千余年的封建帝制。武昌首义后的二十天内,就有湖南、陕西、江西、山西、云南等十几个省宣布独立。随即,新军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和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举行兵谏,要求清政府改组皇族内阁,召开国会,实行宪政。这是他们没想有到的,迫于时局,清政府不得不以摄政王载沣的名义下了“罪己诏”。随后,又批准了资政院的奏章,宣布解散皇族内阁,起草宪法,开放党禁,赦免政治犯,并请出袁世凯,以救时艰。而梁启超正是他们的精神导师或领袖。徐佛19世纪末20 梁启超对辛亥革命的贡献 解玺璋辛亥革命不是一个偶然发生的事件,不是1911年10月10日夜晚在武昌城上空响起的那一枪,而是一个历史过程。至少从戊戌变法以来,在此期间所发生的一切社会、政治、思想上的变化,最终都是导向辛亥革命的。所以,百年之后再看辛亥革命,视野应求其宽,不求其窄,要有历史纵深,不就事论事。此即历史学家章开沅教授所说,研究辛亥革命要“上下延伸,横向会通”。中国近代以来,恰如李鸿章所说,正当“三千年未有之变局”。这种变局的发生,自鸦片战争失败算起,到辛亥革命发生,一举推翻清王朝的统治,结束两千多年来的君主专制制度,建立中华民国,期间大约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种种内忧外患,刺激着最先觉醒的那些中国人,逼着他们探求救国救民的真理,寻找一条民族复兴的道路。这些先知先觉者从他们的切身经验中取得教训,制定了一个又一个深深打上时代和个人烙印的应付变局的方案。从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领导的自强运动(又称洋务运动),到康有为、梁启超领导的维新变法、君主立宪,再到孙中山所领导的致力于推翻清王朝的革命运动,如果说辛亥革命在一定意义上是“果”的话,那么,所有这一切都是它的“因”。它的“因”不是单一的,而是复杂和多样的,是千条江河归大海,是条条大路通罗马,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中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都发生着广泛而深刻的变化,这种变化或直接、或间接地促成了武昌起义的那一声枪响。其次,从横向的角度看,我们也不认为辛亥革命只是从洋务派到改良派,或立宪派,再到革命派的线性发展过程,他们的影响呈现出互相交叉的网状形态,有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清政府也做了它所能做的。用梁启超的话说:“革命党者,以扑灭现政府为目的者也;而现政府者,制造革命党之一大工场也。”从某种意义上说,清政府正是辛亥革命的催生婆。它的顽固、保守不仅使改良、维新、立宪的康梁大为失望,更使越来越多的人投身于革命派的行列。清政府以及皇族内部也有看清形势,力推改革的人,比如光绪皇帝和恭亲王奕訢,他们也世纪初的中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都发生着广泛而深刻的变化,这种变化或直接、或间接地促成了武昌起义的那一声枪响。       进行了一些改革;甚至顽固、保守的慈禧在庚子之后也不得不勉强给出了预备立宪的时间表。但清政府在信誉和道义上已经丧失殆尽,它在1898年和1900年的表现,更使它丧失了最后一点现实性与合法性,它在政治上的腐败则断绝了所有人的希望,绝不可能再在给梁启超和立宪派留下更多的内部改革的时间。在这种形势下,武昌首义的那一声枪响是早晚的事。然而,长期以来,我们的历史叙事对梁启超和立宪派在辛亥革命中所发挥的作用估计不足。如果说,孙中山们希望用炸弹和烈士的鲜血惊醒国人,完成其民族革命,实现共和,建立民国的话,梁启超们则希望通过思想启蒙使中国人觉悟,从而实现政治革命。他们走了两条不同的路线,但殊途而同归。胡适在1912年的日记中写下一段话,对梁启超的作用给予很高的评价:“阅时报,知梁任公归国,京津人士都欢迎之,读之深叹公道之尚在人心也。梁任公为吾国第一大臣,其功在革新吾国之思想界。十五年来,吾国人士所稍知民族思想主义及世界大势者,皆梁氏之赐,此百喙不能诬也。去年武汉革命,所以能一举而全国响应者,民族思想、政治思想入人心已深,故势如破竹耳。使无梁氏之笔,虽有百十孙中山、黄克强,岂能如此之束耶!近人诗“文字收功日,全球革命时”此二语惟梁氏可以当之无愧。”这是最有代表性的说法,近来以被很多人所认同。无论如何,在谈到辛亥革命的时候,忽略梁启超与立宪派是不对的,绝不是辛亥革命的真实面目。事实上,在辛亥革命中,立宪派的势力举足轻重。没有他们,单凭革命党或袁世凯,都不足以颠覆清王朝,从而结束两千余年的封建帝制。武昌首义后的二十天内,就有湖南、陕西、江西、山西、云南等十几个省宣布独立。随即,新军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和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举行兵谏,要求清政府改组皇族内阁,召开国会,实行宪政。这是他们没想有到的,迫于时局,清政府不得不以摄政王载沣的名义下了“罪己诏”。随后,又批准了资政院的奏章,宣布解散皇族内阁,起草宪法,开放党禁,赦免政治犯,并请出袁世凯,以救时艰。而梁启超正是他们的精神导师或领袖。徐佛其次,从横向的角度看,我们也不认为辛亥革命只是从洋务派到改良派,或立宪派,再到革命派的线性发展过程,他们的影响呈现出互相交叉的网状形态,有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清政府也做了它所能做的。用梁启超的话说:“革命党者,以扑灭现政府为目的者也;而现政府者,制造革命党之一大工场也。”从某种意义上说,清政府正是辛亥革命的催生婆。它的顽固、保守不仅使改良、维新、立宪的康梁大为失望,更使越来越多的人投身于革命派的行列。清政府以及皇族内部也有看清形势,力推改革的人,比如光绪皇帝和恭亲王奕訢,他们也进行了一些改革;甚至顽固、保守的慈禧在庚子之后也不得不勉强给出了预备立宪的时间表。但清政府在信誉和道义上已经丧失殆尽,它在1898年和1900年的表现,更使它丧失了最后一点现实性与合法性,它在政治上的腐败则断绝了所有人的希望,绝不可能再在给梁启超和立宪派留下更多的内部改革的时间。在这种形势下,武昌首义的那一声枪响是早晚的事。      苏在《梁任公先生逸事》一文中专门讲到这一点,他说:“辛亥革命一举成功,无甚流血之惨祸者,实大半由于各省议员根据议政机关,始能号召大义,抵抗清廷也,又大半由于各省谘议局之间有互助合作之预备与其目标也。而各省议员之能决心合作,实大半由于议局之领袖曾受清廷驱逐请愿代表之耻辱,及经宪友会密谋地方革命之激动也。而昔年国会请愿之能监促清廷,设立各省谘议局,畀人民以议政之权力者,实大半由于梁先生能以精神及著作领导余等之奋斗也。此可知民国之成立,梁先生实有间接之大力。” 还要指出的是,武昌起义一声枪响,结束了种族革命,开启了政治革命。也就是说,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建立了民国,但并没有确立宪政的基础,国民的民族国家意识也很薄弱,各方势力的角逐,军阀之间的战争,都说明了要实现共和理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梁启超们正处在中国社会历史的转型期的风口浪尖上,辛亥革命所设定的宪政、共和的理想,还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至今也还在“路”上。我们正确理解和认识梁启超,也许会有助于宪政理想的最终实现。 然而,长期以来,我们的历史叙事对梁启超和立宪派在辛亥革命中所发挥的作用估计不足。如果说,孙中山们希望用炸弹和烈士的鲜血惊醒国人,完成其民族革命,实现共和,建立民国的话,梁启超们则希望通过思想启蒙使中国人觉悟,从而实现政治革命。他们走了两条不同的路线,但殊途而同归。      苏在《梁任公先生逸事》一文中专门讲到这一点,他说:“辛亥革命一举成功,无甚流血之惨祸者,实大半由于各省议员根据议政机关,始能号召大义,抵抗清廷也,又大半由于各省谘议局之间有互助合作之预备与其目标也。而各省议员之能决心合作,实大半由于议局之领袖曾受清廷驱逐请愿代表之耻辱,及经宪友会密谋地方革命之激动也。而昔年国会请愿之能监促清廷,设立各省谘议局,畀人民以议政之权力者,实大半由于梁先生能以精神及著作领导余等之奋斗也。此可知民国之成立,梁先生实有间接之大力。” 还要指出的是,武昌起义一声枪响,结束了种族革命,开启了政治革命。也就是说,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建立了民国,但并没有确立宪政的基础,国民的民族国家意识也很薄弱,各方势力的角逐,军阀之间的战争,都说明了要实现共和理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梁启超们正处在中国社会历史的转型期的风口浪尖上,辛亥革命所设定的宪政、共和的理想,还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至今也还在“路”上。我们正确理解和认识梁启超,也许会有助于宪政理想的最终实现。 胡适在1912 梁启超对辛亥革命的贡献 解玺璋辛亥革命不是一个偶然发生的事件,不是1911年10月10日夜晚在武昌城上空响起的那一枪,而是一个历史过程。至少从戊戌变法以来,在此期间所发生的一切社会、政治、思想上的变化,最终都是导向辛亥革命的。所以,百年之后再看辛亥革命,视野应求其宽,不求其窄,要有历史纵深,不就事论事。此即历史学家章开沅教授所说,研究辛亥革命要“上下延伸,横向会通”。中国近代以来,恰如李鸿章所说,正当“三千年未有之变局”。这种变局的发生,自鸦片战争失败算起,到辛亥革命发生,一举推翻清王朝的统治,结束两千多年来的君主专制制度,建立中华民国,期间大约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种种内忧外患,刺激着最先觉醒的那些中国人,逼着他们探求救国救民的真理,寻找一条民族复兴的道路。这些先知先觉者从他们的切身经验中取得教训,制定了一个又一个深深打上时代和个人烙印的应付变局的方案。从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领导的自强运动(又称洋务运动),到康有为、梁启超领导的维新变法、君主立宪,再到孙中山所领导的致力于推翻清王朝的革命运动,如果说辛亥革命在一定意义上是“果”的话,那么,所有这一切都是它的“因”。它的“因”不是单一的,而是复杂和多样的,是千条江河归大海,是条条大路通罗马,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中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都发生着广泛而深刻的变化,这种变化或直接、或间接地促成了武昌起义的那一声枪响。其次,从横向的角度看,我们也不认为辛亥革命只是从洋务派到改良派,或立宪派,再到革命派的线性发展过程,他们的影响呈现出互相交叉的网状形态,有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清政府也做了它所能做的。用梁启超的话说:“革命党者,以扑灭现政府为目的者也;而现政府者,制造革命党之一大工场也。”从某种意义上说,清政府正是辛亥革命的催生婆。它的顽固、保守不仅使改良、维新、立宪的康梁大为失望,更使越来越多的人投身于革命派的行列。清政府以及皇族内部也有看清形势,力推改革的人,比如光绪皇帝和恭亲王奕訢,他们也年的日记中写下一段话,对梁启超的作用给予很高的评价:“阅时报,知梁任公归国,京津人士都欢迎之,读之深叹公道之尚在人心也。梁任公为吾国第一大臣,其功在革新吾国之思想界。十五年来,吾国人士所稍知民族思想主义及世界大势者,皆梁氏之赐,此百喙不能诬也。去年武汉革命,所以能一举而全国响应者,民族思想、政治思想入人心已深,故势如破竹耳。使无梁氏之笔,虽有百十孙中山、黄克强,岂能如此之束耶!近人诗“文字收功日,全球革命时”此二语惟梁氏可以当之无愧。”这是最有代表性的说法,近来以被很多人所认同。       无论如何,在谈到辛亥革命的时候,忽略梁启超与立宪派是不对的,绝不是辛亥革命的真实面目。事实上,在辛亥革命中,立宪派的势力举足轻重。没有他们,单凭革命党或袁世凯,都不足以颠覆清王朝,从而结束两千余年的封建帝制。武昌首义后的二十天内,就有湖南、陕西、江西、山西、云南等十几个省宣布独立。随即,新军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和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举行兵谏,要求清政府改组皇族内阁,召开国会,实行宪政。这是他们没想有到的,迫于时局,清政府不得不以摄政王载沣的名义下了“罪己诏”。随后,又批准了资政院的奏章,宣布解散皇族内阁,起草宪法,开放党禁,赦免政治犯,并请出袁世凯,以救时艰。而梁启超正是他们的精神导师或领袖。徐佛苏在《梁任公先生逸事》一文中专门讲到这一点,他说:“辛亥革命一举成功,无甚流血之惨祸者,实大半由于各省议员根据议政机关,始能号召大义,抵抗清廷也,又大半由于各省谘议局之间有互助合作之预备与其目标也。而各省议员之能决心合作,实大半由于议局之领袖曾受清廷驱逐请愿代表之耻辱,及经宪友会密谋地方革命之激动也。而昔年国会请愿之能监促清廷,设立各省谘议局,畀人民以议政之权力者,实大半由于梁先生能以精神及著作领导余等之奋斗也。此可知民国之成立,梁先生实有间接之大力。”       苏在《梁任公先生逸事》一文中专门讲到这一点,他说:“辛亥革命一举成功,无甚流血之惨祸者,实大半由于各省议员根据议政机关,始能号召大义,抵抗清廷也,又大半由于各省谘议局之间有互助合作之预备与其目标也。而各省议员之能决心合作,实大半由于议局之领袖曾受清廷驱逐请愿代表之耻辱,及经宪友会密谋地方革命之激动也。而昔年国会请愿之能监促清廷,设立各省谘议局,畀人民以议政之权力者,实大半由于梁先生能以精神及著作领导余等之奋斗也。此可知民国之成立,梁先生实有间接之大力。” 还要指出的是,武昌起义一声枪响,结束了种族革命,开启了政治革命。也就是说,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建立了民国,但并没有确立宪政的基础,国民的民族国家意识也很薄弱,各方势力的角逐,军阀之间的战争,都说明了要实现共和理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梁启超们正处在中国社会历史的转型期的风口浪尖上,辛亥革命所设定的宪政、共和的理想,还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至今也还在“路”上。我们正确理解和认识梁启超,也许会有助于宪政理想的最终实现。还要指出的是,武昌起义一声枪响,结束了种族革命,开启了政治革命。也就是说,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建立了民国,但并没有确立宪政的基础,国民的民族国家意识也很薄弱,各方势力的角逐,军阀之间的战争,都说明了要实现共和理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梁启超们正处在中国社会历史的转型期的风口浪尖上,辛亥革命所设定的宪政、共和的理想,还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至今也还在“路”上。我们正确理解和认识梁启超,也许会有助于宪政理想的最终实现。      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5b6ef80102du3b.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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