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

杨恒均 | 购买美国国债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9 月 14 日,在达沃斯论坛上,央视记者芮成钢就美国新任驻华大使骆家辉轻车简从的就职方式提问道:“大使先生,听说您是坐经济舱来的,这是否在提醒大家,美国欠中国钱?”   要是在愤青们还占据着这个国家的舆论与道德高地的非互联网时代,这位记者很可能会成为民族英雄,他的提问也会被编成各种版本的段子流传开来,成为一代青年们集体意淫的精神食粮。可惜的是,问题一出,引来一片讥讽之声,芮成钢甚至被指“脑残”,到底怎么回事?记者错了吗?他到底错在哪里?   第一个错误 是显而易见的,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为在央视打了几天工,真能和骆家辉对阵,要知道,每当你要讽刺一位从学识与经历(甚至智商)都高过你的人,你必需先想好他有可能对你的“反击”。我在西方生活了十五年,几乎每天都看这些政界人物与记者的对谈,深知奥妙。一听到央视记者问出这样的问题,就知道他要自讨没趣了,果然,骆家辉的回答出来了:“作为政府官员,不管是领事馆、大使馆,包括总统的内阁成员,一般规则就是坐经济舱。我代表了美国人的真实做法。”   作为央视记者,应该有起码的“政治觉悟”与记者水准,如果这个问题由中国政府某位和骆家辉对等的官员问出来,作为调侃,骆家辉一定不会这样回答(注意:骆家辉的回答并不准确,我认识的很多美国官员都坐公务舱或者高端经济舱,一度引起过美国媒体关注,可惜我们的记者又没有水平当场指出来)。这些年,无论是骆家辉大使,还是刚刚到北京小摊上吃面条的副总统拜登,都在从事另外一种“和平演变”:争取中国网民的认同。你什么时候看到骆家辉这种级别的官员在美国如此亲和过?什么时候看到美国副总统在不是选举的时候到华盛顿街边的小面馆去吃十几美元的小吃?人家就是要到你这里来“宣传”美国的价值观,可你一个央视记者,不但不知道回避,还迎头撞上去,协助人家宣传价值观,你这不是“美奴”是啥?   果然,骆家辉的回答一出来,芮成钢的问题反而被大家忽视了,于是很多网民就自然而然地被美国大使牵着鼻子走,随即联想到中国官员如何如何 ……你看看,央视记者一个问题,差一点引出了政府的信任危机,造成了社会不稳定,你这记者当的,可真是——谢天谢地,多亏后来及时删贴,事态得到控制。   第二,央视记者 芮成钢犯的第二个错误是“经济错误” ,他对经济显然是门外汉,把购买国债简单等同于“放贷”与“欠钱”之类。他不知道,购买某国国债,是对一个国家的前途有信心,并不是一种简单放贷行为,是和投资股票类似。中国外汇储备世界第一,几乎都是美元,用这笔钱购买美债与美国产品,选择并没错。购买美国国债就与在纽约华尔街股票市场投资差不多,把握得当,回报也不低。   很显然,一直在骂美国霸道与干涉内政的中国政府,显然还是看好美国的,否则,绝对不应该去购买美国国债,要知道,这笔巨资几乎可以把冰岛买下来,或者把世界最适合人类居住的澳洲墨尔本全部买下来(哦,留一条“澳人街”吧,人家现在还有一条“唐人街”嘛),但他们却去购买经济在走下坡路的美国国债。大概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美国拥有民主制度,折腾了两百多年,依然稳定,能让人没信心?君不见多少北京的高官把孩子送到了美国?   可笑的是在央视记者口中,购买美国国债被简化到“美国欠中国钱”。他原本是想用这个问题给美国大使一个下马威,也让美国下不了台。可他哪里知道,他差一点让我们的政府下不了台。富得流油的央视大腕显然忘记了中国的处境,结果误导了一些穷得连饭也吃不上、买不起房、看不起病甚至娶不起媳妇的中国青年摆出了美国债主的样子(看在我眼里,比一个世纪前的阿 Q 还让人心酸,让我想起了那篇家喻户晓的《 卖鹅蛋的婆婆说,美国人都要饭去了 》),可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啊,所有的问题都会被翻来覆去思考好多次,你就不怕回过神来的网民们也幽默地问你一句:为啥人均 GDP 排在世界前列的美国要借人均 GDP 在一百位之后的中国人的钱去过至少比中国富裕十倍以上的、生活有保障、上学不用钱、看病也不难的生活?世界上怎么会有穷人借钱给富人的事儿呢?   好在骆家辉并没有反击,如果他当场顶你一句:你们干吗买那么多?为啥不赶紧卖掉?对啊,国债是你主动买的,不是人家来讨钱或者强迫你给的。记得美国经济危机时,一些国人对中国出手救市大惑不解,在他们看来,让经济危机把美国击倒,咱中国即便站在原地不动,不也自然而然地和平崛起了?原以为这些孩子不懂事,没想到央视记者也如此糊涂:中美经济关系早就密切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荣俱荣,一败俱伤。不同的是,美国经济垮了,总统下台,顶多换一个政府,而我们就不同了,有“亡国”之虞啊,找抽的央视记者,你差一点让咱政府下不了台,明白不?   第三,央视记者看似问了一个经济问题,却犯了一个“政治错误”, 因为,购买美国国债根本不是一个经济决策,而是一个政治大战略。这其实不怪芮成钢,因为国内的学者专家们也没有闹明白,甚至连中国智商最高的网民群体也没有注意到。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冷战后美国有相当大一批人亡我之心不死,加上政治、经济与军事磨擦,美中决裂甚至对抗很难避免。好在我党有高人在,从马克思的理论中看透了资本主义的本质——金钱,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惜花费大量本来应该还富于民的金钱购买美国国债,藏富于美,即便亏本也在所不惜 ……   各位愤青同志,你以为这是我们发扬国际主义精神在挽救资本主义吗?你以为这只是某些不爱党不爱政府的贪腐分子的错误决策吗?错了,有了这笔投资,就可以让美国在经济上更多地依赖于我们,而不仅仅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单方面严重依赖于美国。有人可能要说我们有“中国制造”,别提了,目前的中美经济关系,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必要的时候,美国完全可以一脚把你踢开,到印度与南美甚至非洲去寻找廉价劳动力与生产基地。可是,购买国债等金钱介入就把美国套牢了。   所以说,购买美国国债既是一笔风险投资,又是一笔维稳经费,只要美国经济不跨,只要在经济上和美国捆绑在一起,他就无法在政治上翻脸不认人,这样,我们亏点钱算得了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们赢得了一个和谐的国际环境,我们的政权也就更加稳固、高枕无忧了!党和政府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你不懂的,埃及和利比亚也不懂——   不懂就不要装懂啊,你说,你一个央视记者,傻比比地说是美国人欠咱钱财,一下子让那些看不起病的、那些被拆迁得不到补偿的、那些上不起学的、那些起早贪黑却供不起一间房子的、那些 …… 总之,让那些伤不起的中国人猛然看到了一线希望:美国欠我们钱,还钱,还钱,耶——芮成钢,你说你是不是欠揍?   我们不会要这笔钱回来的,而美国估计也还不起。据说,过去十年反恐,它花掉了一个天文数字,但美国政府哪里有那么多钱啊,美国政府既不能横征暴敛,又不能拆迁套现,于是被爆出了反恐经费几乎都是靠借债弄来的,美国背了一屁股债却南征北战,威震四方,然而,在中国人面前,却不应该耍威风,因为,中国过去十年购买美债的总数几乎占到了美国反恐经费的一半。   这就是说,如果美国人用卖国债的钱去反恐的话,十年反恐击毙拉登等一系列胜利的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第一半”(请用董文华同志的声音唱出来,效果更佳)。美国反恐是维护了国家安全,我们购买美债无意中支持了反恐,最终却维护了中国政权的稳定,半斤八两,各得其所。这就是和谐啊,可你央视没啥水平的记者一句简单的调侃,差一点打破了这种和谐,几乎损害了中国的稳定。亏咱人民政府还拿那么多钱养着你们,我真担心今后你们会坏了大事,这样吧,多上上网,多来我博客学习学习。   杨恒均 2011 - 9 - 16          

Read More

陈锦云 | 推荐:“恶霸”刘文彩其实是四川个人投资办学第一人——你知道被忽悠了么?(二)

雅虎学堂汇总页: http://news.cn.yahoo.com/xuetang/ 雅虎学堂第六期: 你被课本欺骗了多少年 http://news.cn.yahoo.com/meidebangjia/   《收租院》:刘文彩是四川个人投资办学第一人 1949 年大西南解放后,在四川大邑县安仁镇,大地主刘文彩的豪华庄园被开辟成展览场地,用来展示地主生活的奢华和农民所受到的剥削。刘文彩是四川军阀刘文辉的五哥,称雄一方,有良田千顷、广厦万间。展览吸引了大量民众前来,反响不错。 1965 年,地主庄园陈列馆决定扩大规模,在用来收租的院子里添加一些雕塑,反映农民交租的情景,目的是对农民进行阶级斗争教育。这便是《收租院》的由来。 《收租院》以当年 “ 恶霸地主 ” 刘文彩收租的场景,述说农民的血与泪 …… 这组雕塑,在那个强调意识形态的特殊年代,大红大紫,甚至在 70 年代中期进入小学课本。 作为反面典型的刘文彩,也因此被钉在了 “ 历史的耻辱柱 ” 上。提起他,我们的脑海里就会有一些词扑腾扑腾往外冒:恶霸地主、剥削农民、水牢、收租院、强奸妇女、喝人奶 …… 然而,近年证实,刘文彩家中从来就无水牢、地牢、行刑室等,那些都是后来造的。许多关于他的恐怖记忆和联想,都是由于时代需要虚构的。 那么,真实的刘文彩是怎样的? 真相如何: 据刘文彩家乡的不少农民回忆说,刘待人厚道,常对邻里乡亲扶危济困,特别是到晚年,他个人出资 2.5 亿元 ( 折合当时 200 多万美圆 ) 兴办了当时全四川师资设备最好的文彩中学,并刻碑明示:学校成立之日,刘家不再对校产拥有所有权和使用权。 1945 年春,文彩中学第一期招生 300 余人,全部免费入学。以后各期学生,每期学费也不过 6 斗米,收费远低于当时的公立中学。不仅如此,刘文彩还设立 “ 清寒补助金 ” ,资助贫寒子弟完成学业 …… 我在哪里寻真相? 中国不乏传说,从三皇五帝到如今,有多少传说,是是非非,非非是是,真真假假。远古尧舜禹,不用说了,那肯定是传说。可那秦朝的阿房宫,据唐朝诗人杜牧曰: “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 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 规模宏大无比,奢华无比,一把火全烧了,成为灰烬了。近来,据专家们考证,那宏伟、那规模是在秦始皇的烂尾楼,只建成了一小部分。就是说,老杜为了表现秦王的暴虐,表现楚霸王的野蛮,把那图纸上的东西、还没有建成的一切,都当作了人家的罪证了。后人,将计就计,也把老杜的文学作品、艺术夸张,当作了历史来读了。秦始皇暴虐、楚霸王粗鲁,就把那发生的和想象的,都当作罪证给他们安上了。人家嬴政和项羽,若是泉下有知,冤不冤哪 ? 找谁去申诉呢 ? 历史咱也说不清,不去说了。可是近几十年的事,又谁能说得清是真是假,是事实,是传说 ? 哎,真让人琢磨不透。我在哪里寻真相 ?

Read More

译者 | 《福布斯》为什么中国的富人想要移民到美国?

核心提示:中国的富人在致富之后,仍然要到美国去寻求制度的保障 原文: Why China's Rich Want To Immigrate To America 作者:Panos Mourdoukoutas 发表:2011年9月11日 本文由”译者”志愿者翻译并校对 【原文配图。来源:Wikipedia】 他们生活富裕,他们关系网庞大,他们生活在一个经济发展突飞猛进的国家。他们是中国的富人。但是他们现在想移民美国,去一个经济增长几乎陷入停滞的国家。根据美联社的 一篇文章 ,移民海外是中国富人们最想实现的梦想之一,而美国则是最理想的目的地。这是为什么?什么是美国社会拥有而中国仍然缺失的? 美国拥有的一个良好的混合制度。在这个国家的历史进程中,她创造并保持了一个优良的自由市场和政府的组合(即使还不算是理想的话),使每一个制度都应用到了社会中最适合的领域:自由市场在经济活动中在提供私营产品和服务方面实现了资源的优化配置,而政府负责维持一个”人人平等”的总体公平的环境,如同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论述的那样。政府保护公民权利和经济自由,并提供”公共产品”,即接管一些自由市场不能胜任的领域,如为公众提供卫生医疗、交通环境、职业培训和环境保护。 不管人们是如何来到美利坚这片土地上的,他们在这里享受着由自由市场创造的经济机遇,享受着由公正、透明、高效的政府所保障的生活质量。 这种合理的制度混合恰恰是中国所缺失的。正如我在《巴伦周刊》中的一篇文章所说,中国在发展和保持自由市场和政府的组合时失败了。正是由于这两种体制的倒退,导致了这两种体制下的社会领域都出现了失败。中国用政府力量分配经济资源,进行私营商品和服务的生产。北京和地方政府就像个超级地主、经理、企业家和规范制定者,控制着几乎是所有的大银行,为国有企业和乡镇企业,以及基础建设项目提供融资。 同时,中国没有能够建立一个保障公民权利和经济自由的公正透明的政府,也不能保护普通大众的利益。中国制造了一个危险的混合制度,开放的经济和封闭的政治互相对立,工业化和自然环境互相对立,使1978年改革开放表面上的成功面临出轨的危险,侵蚀着经济的发展机遇和人民的生活质量。在车祸、工伤事故、环境污染等榜单上,中国名列前茅;可是在经济自由度和商业舒适度榜单上,中国则处于垫底位置。 总之,中国自1978年以来的经济体制解决了这个国家所急需的经济增长。但是仍然需要建立一个合适的制度组合,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让其民众能享受到高效的自由市场和公正、有效率、做实事的政府组合在一起所能提供的生活质量。直到这样的制度建立之前,中国的人民,不管是富有还是贫穷,都会为之上下求索,并不惜远渡至美利坚。 相关阅读: 《时代》中国的”财富外流” 中国富人倾心移民 发送邮件至 yyyyiiii+subscribe@googlegroups.com 即可订阅译文;译者的音频博客已登录iTunes,到 这里 即可收听往期的译者音频节目;下载更新需翻墙。

Read More

谢国忠:启动国际板

     启动国际板   谢国忠   本文来源于财新《新世纪》 2011年第36期 出版日期2011年09月12日     http://magazine.caing.com/2011-09-10/100301556.html   全球经济和中国经济要正常运转,中国必须将其过剩的资本有效地国际化,第一步是启动中国股市的国际板   中国必须将其过剩的资本有效地国际化,这样全球经济和中国经济才能够正常运转。否则,全球经济将会不断承受泡沫与金融危机的影响。这也可能会导致保护主义抬头,破坏全球经济。   南欧国家政府和英语国家的家庭不负责任地借贷,以及德国、石油出口国和东亚各制造业出口大国的高额储蓄,为当前的危机埋下了种子。中国在盈余国家中的份额不断上升。如果中国继续将其盈余用于购买其他国家政府债券,那么,由此引发的扭曲会害人害己。中国可能会成为 “国际口水战”的焦点。   中国过剩劳动力的全球化推动其经济快速发展,以名义美元价值计量,上升幅度超过20倍。短短20年间,中国一跃成为全球最大贸易国。如果中国能将过剩的资本全球化,将在下一个20年中成为全球最大经济体和最大金融中心。此举会造福中国和世界。   第一步应该是启动中国股市的国际板。这只是一小笔首付,但却能鼓励跨国企业拓展产能,给全球经济带来巨大影响。在全球经济二次探底的背景下,此举将成为中国对全球经济的贡献。    从贸易中心到金融中心   一个国家要想成为金融中心必须首先成为贸易中心。伦敦之所以成为全球金融中心,正是因为英国曾经超过其他国家,成为全球最大的商品、服务贸易国。金融中心转移到美国,也是因为美国取代英国坐上了国际贸易的第一把交椅。   中国目前是全球最大贸易国。到2020年将成为国际贸易的巨无霸,其贸易额将是排名第二的国家的贸易额的一倍。中国可以成为全球金融中心吗?应该成为全球金融中心吗?我认为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但是,如果中国不采取行动,将不仅会伤害本国经济,还会影响全球经济。   金融随着贸易而来,是因为大多数金融服务都与贸易相关,其利润也大部分得自贸易。可以从平遥的例子看到两者之间的联系。平遥是山西的一个小镇,19世纪,平遥人利用处于中俄两国贸易枢纽的优势,从两国商品价格差中获利。贸易带来的利润和贸易对融资的需求,将平遥变成了一个金融中心。之后,由于海上贸易取代了成本高昂的陆地贸易,平遥衰败了。中国的金融中心也随之迁往上海。   同样,美国并没有刻意排挤英国,以求取而代之成为金融中心。取代最终发生,是因为美国成为了最大的工业国和贸易国,金融业的繁荣接踵而来。华尔街的重要地位是美国工业成功的结果。   以工业能源消耗计量,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一大工业国。以美元计量的产值还没有成为第一,是因为中国的货物仍然很便宜。未来十年,中国可以通过提高商品价格来吸收不断上升的劳动力成本,出口增速仍然可以保持在10%。到2020年,中国的国际贸易额可能会两倍于德国。21世纪最重要的经济发展,就是中国成为全球第一大工业国。   最大贸易国应该成为全球金融中心。可能有些人会说这种情况属于过去,信息技术业已使得资产交易的地点无关紧要。但是,德国目前的困境提醒所有人,当金融中心和资金来源脱节时,谁有钱谁倒霉。即便德国在过去十年积累了大量的贸易盈余,其金融体系欠发达程度却糟糕透顶,需要靠伦敦的银行家将其资本转到其他国家。现在看来,伦敦的银行家想整垮德国也是很自然的,是德国人花钱请他们这么干的。    外汇储备不能替代金融中心   中国将其过剩资本用来购买外国、尤其是美国政府债券,从而避免了德国的命运。这种“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投资策略迄今为止还很管用。虽然主要经济体的经济支离破碎,但其政府债券价值却依然故我。但是,如果支撑这些政府债券的经济陷入经常性危机,它们的价值也难以维持。总有一天,会出现政府负债水平过高或税收收入太低的情况。它们的中央银行将被迫靠印钞票来挽救政府。中国能够收回投资,但换回来的却是严重贬值的货币。除非中国改变策略,否则也难逃德国的命运。   中国的净外汇资产上升速度2倍于其贸易顺差。主要原因是资本流入,尤其是海外华侨为了规避美元贬值而汇回国内的外汇。中国政府基本上承担了所有海外华侨的外汇风险。如果中国损失了外汇储备,那么政府将会破产,中国的金融基础也将不复存在。   除了资产安全,中国的“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投资策略正在导致全球经济的扭曲。股票与债券价格的严重分离,主要是由于资金都集中在那些仅购买政府债券的机构手里,也包括中国在内。石油出口国在市场中的资金比中国还要多。股价太低导致公司不愿投资生产,不愿雇用工人。虽然这不是导致全球经济不稳定的惟一因素,但却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如果一个国家赚钱太多,它就必须承担起有效、高效的分配资金以帮助全球经济的重任。否则,每个人的日子都将更难过。在过去十年,有一些国家积累了很多钱,但在资金的分配使用方面却做得很糟糕,中国就是其中之一。在未来十年,中国在财富积累方面将会令其他任何国家相形见绌。但是,如果中国不能够有效分配其资金的话,那么其他国家都可以将自己的问题归咎于中国。   如果中国能像上世纪70年代的日本和90年代的韩国和台湾那样,成功地进行产业升级以应对不断攀升的劳动力成本,那么有望将其贸易顺差提高到1万亿美元。那时的人均贸易顺差水平较之东亚标准仍然较低,但是顺差总额将超过全世界所有股市融资额的总和。除非这些钱得到高效配置,推动而非阻碍全球增长,否则全球经济的困境将会反过来阻碍中国的发展,给每个人带来灾难。   除了贸易顺差,还可以经营一个大型资产泡沫以夸大国内需求。上世纪80年代日本就曾经这样做过。现在中国也已经这样做了不少。我认为,如果没有国内资产泡沫,中国的贸易顺差将是目前的2倍。经营泡沫仅能延迟必然事物的发生,并且还会导致金融危机。   中国的房地产总价值,包括在建项目和地产银行,已经是GDP的5倍。泡沫已经两倍于可持续水平。如果政府坐视不管,泡沫有可能继续膨胀到目前的两倍。当泡沫足够大时,中国将出现贸易逆差而不是顺差。但这都是人为操纵的。泡沫一旦破裂,中国货币就会贬值,房地产总价值会降到GDP的2.5倍或者更少。最终导致贸易顺差高达GDP的10%。但是世界不会忍受这一切。由此而来的保护主义会将全球经济的大门紧紧地关上。   惟一可行的出路就是中国发展成为全球金融中心,将中国的贸易顺差实际而高效地用于全球经济增长。如果中国可以高效地将其贸易顺差投入全球经济,那么它就可以继续赚取盈余。    国际板只是首付   中国制造业高度发达而金融业比较落后。后者是由国有金融机构所统治,资本项目关闭,汇率固定。制造业与金融业之间的不匹配是目前中国许多问题的症结所在。   现在紧急的是全球经济等不起中国的闲庭信步。除非中国能够在短时间内实际而高效地将过剩资本分配给全球经济,否则全球经济对中国发展的反作用力将很可能爆发。   一个国家要建设金融中心,必须有法制,必须大力保护私有财产,必须政策透明。这三者中国都欠缺,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发展起来。但是,以设立国际板的形式在中国证券交易所付一笔首付,可以帮助启动整个过程。   跨国企业需要在新兴经济体中扩张。它们本国已经没有资本盈余了。虽然刚开始国际板的市场会很小,但却能提振跨国企业对未来融资的信心。它们可能会更愿意投资于中国。   中国应该按照吸引世界500强企业全部在华上市的目标来制定规则。过程应该是透明的,无须有兴趣的公司各自游说政府。如果过程是被牢固控制的,则不会产生提振商业信心的效果。   许多人争辩说国际板将降低A股的重要性。这只是一个狭隘的借口。A股市场已经很低沉了。国际板将会帮助世界经济,对中国经济也有好处,A股市场也将因市场信心提振而上扬。   为了刺激股票需求,政府可以引入新的需求点。比如,一个类似于美国401K的养老金计划可以极大地刺激股票需求,甚至有可能高达每年1000亿元人民币。这将足以抵消国际板的融资。另外一个需求增长点是提高保险公司的股票投资比例。简言之,有很多方法可以提高股票需求,以抵消国际板融资需求。中国的贸易顺差很大,流动性不成问题。对政策进行适当调节就可以为股市保留流动性。   作者为玫瑰石顾问公司董事,经济学家

Read More

共识网 | 杜君立:权力的困境

1   汉帝国崩溃以后,司马父子篡魏,如同当初曹氏父子篡汉。由暴力和阴谋的篡夺而来的魏晋时期堪称中国最为黑暗的时代。世族豪门权贵以恐怖高压来维持统治,不仅民众沦为刀俎上的鱼肉,而且士大夫阶层也没有任何安全保障。苏轼的《读晋史》一诗说:“沧海横流血作津,犬羊角出竞称真。中原岂是无豪杰,天遣群雄杀晋人。”   “竹林七贤”是魏晋时期的知识分子代表,也标志着中国第一次犬儒主义高潮。这些愤世嫉俗的文人放浪形骸,沉醉不醒,试图摆脱压抑的现实。《三国演义》中,祢衡脱光衣服击鼓骂曹绝非空穴来风。刘伶酒后就不穿衣服,被别人看见,他就说:“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我裈中!”(《世说新语·容止》)“裈”就是“裆”。   《晋书》中记载:“阮籍嗜酒荒放,露头散发,裸袒箕踞。”喜欢裸体的阮籍常将官场比作人的裤裆,将聚于其间追名逐利的官吏比作虱子和跳蚤。他说,这些虱蚤隐藏苟且于裤裆的夹缝之中,自以为找到谋生与发达之路,将自己一生用于在裆里打转转,机关算尽,委曲求全。一旦“裆”失火,则坐以待毙,连逃生处都没有。   竹林七贤相聚的时候,经常一起喝酒唱歌。所谓唱歌,其实就是学驴叫,而阮籍学得最像。所谓喝酒,其实还有一群猪参加。“竹林七贤”与那个住在木桶里的第欧根尼一样,都是反体制的。嵇康靠打铁为生,吕安为人灌园,他们都拒绝加入体制去做官,结果被司马氏诛杀。   第欧根尼的伟大之处在于他创造了一种生活方式,并且身体力行——他决心象一条狗一样地生活下去,这就是犬儒主义。   据说柏拉图的学生亚历山大大帝慕名来拜访第欧根尼,问他想要什么恩赐。他在木桶里回答说:“只要你别挡住我的阳光”。亚历山大说:“如果我不是亚历山大,我愿意做第欧根尼。”亚历山大的这句话后来被罗斯福改为:“如果我不做总统,我愿意做广告人。”正如总统与广告人是两回事,亚历山大与第欧根尼象征着截然相反的两种生活方式:前者追逐权力,而后者放弃权力(权利)。   2   第欧根尼时代,东方的中国游士遍地,文才武功灿若星空,孔子孟子苏秦张仪毛遂荆轲们如过江之鲫,圣人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见当时中国还是一个自由社会,但权力的威胁已经越来越严重,老子提醒人们:“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到了李斯时代,中国已经完全沦为一个权力社会——“己所欲施于人”之“施”就是权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加”就是权力。   李斯依靠文字为生,是一个刀笔小吏。他不认为人应该“像狗一样活下去”,他认为人应该像老鼠一样活下去:“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厕所里的老鼠以粪便为生,整天担惊害怕,而官仓里的老鼠养尊处优脑满肠肥,心安理得得根本不像个小偷。他对老师荀子感叹道:“人生在世,卑贱是最大的耻辱,穷困是莫大的悲哀。一个人总处于卑贱穷困的地位,那是会令人讥笑的。不爱名利,无所作为,并不是读书人的想法。”   李斯后来果然成为秦国官仓里的权力之鼠,他为秦始皇献计献策,倡议焚书坑儒等等,一时权高位重炙手可热。直到有一天,李斯一家走在去刑场的路上,那时的李斯对儿子感叹说:“我再想和你去东门牵黄犬逐狡兔还行吗?”这只官鼠临死竟然羡慕起厕鼠来。   对秦始皇来说,赵高与李斯堪称青龙和白虎,如同毛万岁时代的康生与郭沫若,他们不仅都是书法家,而且都是一时无两的权力象征。   《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什么是权力?指鹿为马就是权力。当鹿遇见权力时它就是变成了马。   这一段故事几乎与2000多年后的《皇帝新装》有异曲同工之妙:众人都相信了眼前的鹿是一匹马,以至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皇帝因此开始斋戒悔过——上天惩罚他将马看成了鹿。在这段典故中,权力如同一种魔鬼的幻术,它不仅改变人的行为,更可怕的是,权力竟然可以改变人的思想。   鹿并不是权力的化身,赵高才是。赵高杀皇帝的时候,侍从们几乎都逃跑了。皇帝指责一个没跑的宦者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宦者道:“正因为我以前没有说才能活到今天。”在赵高的刀剑下,这个秦始皇的儿子哀求道:“我做一个小小的万户侯可以么?”被拒绝;他又哀求道:“我情愿做一名普通老百姓可以么?”仍然被拒绝。秦始皇的家业就这样完蛋了,5天后赵高也完蛋了,赵高的三族为赵高陪葬。   商鞅创造了贯穿中国2000多年专制统治的户籍禁锢制度。皇帝更替后,商鞅逃亡,竟没有一处敢收留这个始作俑者。因为“商君有令,任何人不能收留没有官府凭证者,否则主人也要连坐。”商鞅被捕后在咸阳车裂——这条刑法也是他发明的。历史就是这样充满嘲讽。   3   英国历史学家阿克顿勋爵研究历史得出的结论是:“权力,不管它是宗教还是世俗的,都是一种堕落的、无耻的和腐败的力量。”中国2000多年的专制政治营造了一个诡异的权力社会,或者说,这是一个从上向下扇耳光的社会,每个人都是这个权力金字塔的一部分。这好比树上的猴子,下面的忍受上面的屁股,上面的忍受更上面的屁股,层层叠叠。这种社会如同《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瓷国,看起来一切都坚硬无比,但其实脆弱不堪,轻轻一碰就成为一盘散沙。这好比叠扑克塔,到了一定阶段,稍有风吹草动就突然崩溃。覆巢之下无完卵,所有的人都成为殉葬者。   在汉帝国崩溃之时,90%的汉人在这场崩溃中死去,随之而来的“五胡乱华”几致汉文明灭绝,从此以后中国仅仅只是一个文化概念,而不再是民族概念。此后将近2000年间,至少有一多半时间里,作为人口主体的汉人和牲畜一样只是活在中国的奴隶。   权力社会如同大压小的扑克牌游戏,权力是唯一的社会规则和尺度,每个人都受到权力的支持或支配。权力常常体现为一种合法伤害权,要么是伤害者,要么是被受害者。一个人在某种时间某种空间是伤害者,但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却是被伤害者,这里没有公平恒定的规则和尺度。在中国历史中,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可以对任何达官显贵生杀予夺,但他仍不能避免杀身之祸。即使铁腕如慈禧,亦不能逃避死后抛尸。   权力社会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弱者只有任人宰割的境遇。这里没有永远的强者,任何强者都是相对的暂时的。或者说,在一个权力社会里,每个人都是弱者,大家都是权力的人质,随时都会被权力撕票。权力制造了一个被恐怖笼罩的社会,每个人心中都满怀恐惧,灾祸随时会降临到每个人头上。孙立平说:“我们最大的痛苦是没地方说理,令好人寒心的社会就是最坏的社会;中国需要一场社会进步运动,其目标是:制约权力、驾驭资本、制止社会的溃败。”   权力社会是一个巨大的弱势陷阱,任何人一旦进入权力社会,那么他也就踏入了权力困境,总有一天会沦为权力的牺牲品。从权力金字塔的最高权力者到金字塔底层的芸芸大众,在这个权力困境中,没有人不是弱者。从物质上看,中国人获得天堂地狱般分明;但从精神上,大家都一样没有未来。   在举世无双的强大秦帝国中,商鞅是弱者,韩非是弱者,李斯是弱者,赵高是弱者,子婴是弱者。如果说秦始皇是中国第一个皇帝,那么毛万岁就是中国最后一个“万岁”。刘少奇当年祈求让自己下乡去做一农民而不得,权倾天下的林彪竟落得死无葬身之地,毛万岁何等强梁亦不能荫护自己的遗孀。   权力社会制造了弱势陷阱,也制造了弱者心态。委曲求全和小人得志是权力社会的两种极端表现。权力的多变和脆弱使权力更加具有侵犯性和随意性,任何人在权力面前都毫无抵抗力和自我保护能力。或者说,权力使所有人都沦为弱者,这就是弱势陷阱。   30年前,随着毛万岁的生理死亡,中国从一人独裁的权力社会走向社团专制的权力社会,社团成为凌驾于社会、国家和法律之上的哥斯拉。社团不仅成为权力的来源和象征,而且也是财富的出处和归宿。任何社团以外的民众都沦落为权力的对象,“被”一度成为大多数中国民众的真实感受。在社团控制下的权力社会中,占人口绝大多数的非社团成员,面对法律的无助无奈,常常顾影自怜,喊出“弱势”的悲鸣。   在这种“权力困境”中,数亿农民无疑处于最底层,而社团以外和体制以外的大多数城市居民也逐渐加入进来,富士康跳楼者标志着大学生群体的沉沦,杀童事件警示了弱者与弱者之间的相残。   在中国2000多年来的权力社会中,每个人都是被权力伤害的弱者,而弱者唯一的救赎只能是权力,所以上访和太监一样,成为源远流长的中国特色。上访的拯救机理在于以皇帝的独裁权力压制官吏的专制权力,即以权力拯救来对抗权力伤害。当下中国已经使上访制度严重失效,因为至高无上的独裁权力已经不存在。社团化的专制权力不可能产生自我的约束和自我惩罚,这是权力的本性。   弱势不是财富的贫穷,而是权力的羸弱,或者说权利的匮乏。面对权力的伤害,一个无能为力得不到任何拯救的人就是“弱势”。在2000多年的中国历史中,没有人不是弱势,因为大家都处于一个巨大的“权力困境”中而不能自拔。   4   中国一个社团机构最近作了一个关于弱势心理的小型社会调查。该调查主要以社团成员为主,也包括一些知识阶层。调查显示,包括社团份子在内,有近半数认为自己是“弱势群体”,而网络调查显示,大多数网友认为自己属于“弱势群体”。这次调查并没有选择占中国主要人口的农民和底层市民,而主要针对有知识有文化收入较高的社会精英群体,但调查结果证明我们并没有跳出权力社会的“弱势陷阱”。   精英阶层的这种“弱势”不仅反映在调查中,同样也真实的体现在现实生活中:名声不佳的城管为了讨薪举行街头抗议,警察和法官身穿国家制服进行古老的上访,警察住宅区被暴力强拆,还有不绝于耳的官员自杀……曾以“人民网”的“万言书”轰动一时的福建连江县“防弹衣书记”黄金高,据说因他治理官员腐败,曾经接到26封死亡威胁信,后来据说他又因涉嫌受贿500余万元而被捕。   中国历史上流传下来很多典故,比如“伴君如伴虎”、比如“如履薄冰”,这都是权力文化的副产品。官大一级压死人,权力游戏的中国官场是如此险恶,哪个不试水者“弱势”。   在权力困境中,从“作法自毙”的商鞅到“请君入瓮”的酷吏周兴,最终结局都是木匠做枷自己戴。红色中国第一任公安部长罗瑞卿亲自主持修建了中国的古拉格群岛——专门关押政治犯的秦城监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罗瑞卿大打出手,成为“镇压反革命运动”中的急先锋。庐山会议都彭德怀时,他充任第一打手;形势比人强,转眼文革,罗瑞卿竟和彭德怀关在一个牢房。“不应该把我和彭德怀关在一起,他还是做过几件反对毛主席的事情的,我拿什么来和他比?”罗瑞卿的妻子郝治平自杀失败后住进了丈夫为她建造的秦城。当初一起建造秦城监狱的公安部副部长杨奇清、财政部副部长胡立教和北京市公安局长冯基平,后来也都在秦城度过了一段最难忘的时光。   中国官方曾经搞了一个巨大的形象工程——希望工程,20年兴师动众感动中国,总共从可口可乐、摩托罗拉、宝洁、肯德基、索尼、三星、朗讯、沃尔玛、佳能等这些外国公司化缘了50多亿人民币,中国公众捐钱不到5%。事实上,许宗衡丢了深圳市长权力后,就被搜出其偷盗的20多亿;李华丢了四川移动总经理权力后,也被搜出其抢劫的20多亿。李华加上许宗衡,就够希望工程忙活20年的,可见权力在人面前时何等强势。许宗衡和李华莫名其妙身陷囹圄(双规),甚至连法律都靠不住,可见人在权力面前时何等弱势。   刚刚丢了北大光华学院校长权力的张维迎曾经很为中国官吏这个“弱势群体“鸣不平,他说:“官员是改革中受损最大的利益集团”;当然他也关注其他“弱势群体”:“穷人上不起学是因为学费太低”。   据说刘备的江山是哭来的。前些年,北大教授阿忆诉苦说自己“太穷了”,每月工资“只有”5000元。2009年,全国人大财经委员会副主任贺铿和南京市代市长季建业也都一起哭穷,说自己的工资买不起房。自从文革以来,北大就以盛产奴才和流氓出名,北大的孔叫兽就说:“记者不敢歪曲报道司法人员,专门歪曲报道我们这种弱势群体。媒体是专门欺负弱势群体,包括欺负无权无势的民警。记者现在是我们国家一大公害,这些记者排起队来枪毙了,我一个都不心疼。”   2010年,“无权无势的”公安局长李刚和他儿子果然一起哭到了国家电视台——仅仅因为他们用汽车杀了人;被他们杀死的大三学生陈晓凤生前在笔记本上写道:“权力——改变别人命运的能力。”李刚门以一个关于弱势的丑闻和悲剧展现了权力对每一个中国人的诅咒。   一年前,社团的宣传部长伍皓被扔了一脸“五毛”,伍皓惊喜地连称“发财”。前几天的社团报纸上有一篇文章讥讽说:“网友都过了河,官员还在假装摸石头。”伍皓因此向报纸和文章作者各索赔10万元。伍皓竟然恬不知耻地说:“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普及法治精神。”据说昨天伍皓忽然又决定不要钱了,因为他“挨了领导骂”。他说:“食人之禄,事人以忠。我今年40岁,真的从来没这次这么委屈。”   伍皓如同东方朔时代的跳梁小丑,将权力社会的每一个细节展现得毫发毕现:“食人之禄,事人以众”是中国千古不易的狗奴才誓言;张嘴领导闭嘴领导,即使挨骂也无比荣幸;因为权力威胁而放弃“法治精神”,忍辱负诟,等等这一切,充分体现了“像狗一样生活”。   在人面前,狗从来都是弱势的,当然,也有“狗仗人势”猖狂一时的时候。比如那个“北京来的”的林嘉祥就指着其他人类说:“你们算个屁!”建昌县社团的钟继祥书记就对记者放话说:“小心你的命!”   5   阿伦特在《人的境况》中说:“直到现代,没有什么比权力腐败更能得到普遍的认同了。”人们对权力的信任总是非常短命的,权力困境使社会陷入一种道德状态,强者希望通过权力的施舍和同情来帮助弱势,从而维护了权力的道德感。孟子说:“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从事统治的“君子”天生就具有道德优势,因此他们就是天生的权力者;而从事劳动的“野人”不仅是低贱的,而且他们是天生的被奴役者。道德社会是权力社会的一种镜像,它推崇秩序,甚至赞扬不平等。这种不平等来自于权力和道德,或者说来源于礼法。道德依靠礼,权力依靠法。礼即是意识形态和思想,“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法即是规矩和“王法”,而不是法律。法律是为了保护权利和多数人的最大幸福,王法是为了保护权力和少数人的最大幸福。   边沁发明了“分离理论”,他把道德与法律分离开来。边沁以“最大多数人的最大的幸福”为基础来定义法律——所有的法律都是反自由的:人类之所以有理由或有权以个人或者群体的身份对群体内其他成员的自由进行干涉,唯一的目的就是自卫。对一个文明社团内的任何成员而言,违背其意愿地公正地行使权力的唯一目的,就是防止其伤害到别人。他自己的优点或者肉体的或者道德的,都不是一个充分的正当理由。   对任何社会来说,行之有效的法律是不可或缺的。英国著名政治家埃德蒙?柏克批判法国大革命时说:非正义的法律是最恶劣的一种暴政。但即使很多反对非正义法律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法治是“完全符合人类利益的”。马基雅弗利堪称西方的韩非子,他坚持人性是邪恶的,“如果没有法律制约,人们就会按照自己灵魂深处的本来面目行事”。英国哲学家约翰?斯图亚特?米尔则认为,如果一个国家为了使民众变成一群听话的工具,那它无论怎样做都是反动的。   使法律行之有效的最好办法,是让大多数人感受到法律在保护他们的利益,而不是剥夺他们的利益。如果法律变成维护少数人特权的工具,法律将制造出严重的国家压力,社会就会陷于不稳定状态。   在现代发达国家中,法律确认每一个个体的人所拥有的“权利”,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孩子残疾人,无论穷人还是富人,甚至包括动物和未出生的胎儿,都拥有不可剥夺的“天赋人权”。但在很多落后国家,普遍的观点认为,没有人一出生就拥有权利,一个人只有作为集体的一部分而存在的时候,他才有一定的权利,而且这种权利是与其应尽的义务密不可分的。“人权”理论认为“生命、自由和对幸福的追求”是天生的不可遏止的,这在漫长的人类野蛮时代和中世纪是不存在的。   2004年美国国庆典礼,总统乔治·W·布什说:“人类千万年的历史上最可珍贵的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不是浩瀚的大师们的经典著作,不是政客的天花乱坠的演讲,而是实现了对统治者的驯服,把统治者关进了笼子。我现在就是站在笼子里对你们说话。”诺贝尔曾经说:“我是世界公民,应为人类而生。”这个依靠战争崛起的富翁设立了世界和平奖,这种荣耀在美国属于总统,在中国只能属于一个囚犯。   6   当沦为奴隶的中国人被“高贵”的女真人剃成光头的时候,英国正处于历史上最恐怖的克伦威尔共和时代。丘吉尔对这个共和政权的评价是“英国自古以来最令人发指的政权”,中国历史教科书的评价是“军事独裁者”。克伦威尔的暴政包括:钳制言论出版自由、迫害保皇派、恐吓法官干扰司法独立、加强中央集权,限制地方权力。还有一些极端事例也被记录在册:严刑竣法,比如把通奸者处死;士兵在圣诞节随意闯入民宅抢肉;安息日不准到处溜达;禁止斗熊和斗鸡;不准搞体育活动;不准围着柱子跳低俗的舞蹈;不准在衣服上穿戴低俗饰品。   事实上,即使在克伦威尔一言九鼎的时候,英国政坛上也一直存在着反对派。这个独裁政权从来不能以“国家”和“正义”等光鲜名义掠夺国民的私产,人民享有宗教信仰自由,没有一个人作为政治犯被处死,无人未经审判被收容或受到劳教式的监禁。克伦威尔在他的著作中写道:“我们不想把一种思想强加于人”,“自然取得的东西比强硬手段获得的东西至少好一倍……你们通过武力实现的事情在我眼里一文不值。”这就是在英国史上“最令人发指”的“暴君”。   追根溯源,政治诞生于柏拉图和亚里斯多德的希腊时代。但斯巴达的军国主义说明,在18世纪之前的漫长历史中,人类只是奴隶而非公民。宪章运动胜利之后,英国普选所带来的广泛影响是,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年代,政府的目标不是统治者的荣耀,而是普通民众的福祉。这正如1992年克林顿打出的竞选口号——“笨蛋,问题是经济”。   作为正义和良知的产物,国家本来是保护每个人公民权利的一个工具;但根据希特勒的说法,国家只是保存种族的一种手段;根据共产党宣传的说法,国家只是一部分人统治另一部分人的工具。近代史学家法勒在《政府的历史》中说,最早的政府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500年的苏美尔文明时代。他认为,在19世纪末期之前的法国,没有人是被统治者,因为那时还没有明确的政府和固定的法律,也没有不变的疆域。法勒定义了国家的5个特征:具有民众普遍承认的领土;拥有官僚和军队;其他国家承认其主权;具有自觉的普遍文化认同;拥有公众参与分配和享有权利和义务的人口。如果仅就自觉的文化认同来说,那么可以说13世纪才有了英国,300年后有了法国,而到了18世纪才出现了西班牙。如果再加上公众参与这个国家特征的话,那么欧洲的国家产生时间还要更晚。按此观点看的话,那么中国到现在也还只是一个由社团统治的王朝而已。   法勒指出,直至现在,还有很多政府被当作统治者的个人财富,这就是所谓的帝国。17世纪的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宣称法国是一个“联邦国家”,但他常将“朕即国家”挂在嘴上。所有的帝国都是掩藏在道德面具之下的不平等的社会共同体。列宁认为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形式,帝国主义是垄断的资本主义,它的特点是市场垄断化、政治寡头化;帝国政府的目的为了维持自身的统治,而不是为了公民的自由;少数富人剥削多数穷人。   7   如同是中国的倒影,瑞士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小国家,因为全世界的钱都在哪里,哪怕贪官暴君毒枭匪首的脏钱。瑞士每天在都开世界性大会,但瑞士人不以为然,他们只关心赚到了多少钱。瑞士是一个标准的权利社会,这里没有失控的权力,即使你是首相也没有人尿你。人们常常在超市里遇见国家元首,他正在排队。一个瑞士人如果想修改国家宪法,他可以发起签名活动,只要签够10万个就可以,瑞士有700万人。   在一个权力社会里,一个平民要是敢发起签名活动,甚至修宪,那一定会招致权力疯狂的报复,而不是法律的尊重和保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权力社会是不存在真正的法律的,但权力常常以法律的名义出现,这就叫暴政。   马基雅弗利曾经赞扬罗马共和国是“完美的共和国”。罗马时代的历史学家波利比阿认为,历史是一种周期性的政治轮回和政体循环,从君主政体到专制政体,再到贵族政体,再到寡头政体,再到民主政体和暴民政体。与这种轮回历史论相似,黄炎培先生曾在延安的窑洞里提出中国历史周期律,这后来被称为“黄炎培周期律”。   人类的历史常常被视为战争的历史或者政治的历史。战争意味着暴力,政治意味着权力。战争是政治的延伸,政治也是战争的延伸。所以战争与政治是统一的,暴力与权力也是统一的。从这种意义上说,人类的历史就是权力的历史。不同的社会结构意味着不同的权力分配机制,“黄炎培周期律”就是权力从解体到重组的周期性轮回。   西方社会的发展是从神权到人权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启蒙运动瓦解了神权和迷信,建立了理性的法治精神。如果说儒家不属于宗教的话,那么中国社会就从未产生过神权,特别是与政权对立的神权。中国从2000多年前就建立起了一个严密禁锢的权力社会,这是完全不同于西方世界的权力结构。在这种权力社会中,人依附于权力,人走茶凉,永恒的是权力。人们在对权力的角逐中沉浮,人始终没有获得对权力的胜利,或者说,权力从来没有依附于人而形成权利。   枪杆子政治与笔杆子统治形成中国式的权力哥斯拉,人成为匍匐在权力之下软体动物,这就是中国的“权力困境”。在意识形态崩溃之后,经济增长成为当代政府的主要合法性来源。90年代的中国已经彻底消灭了理想主义,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世俗国家。中国政治的实质是去政治化和去公民化,如果说中国还有什么官方信仰的话,那么发财和维稳是这个传统世俗国家唯一的意识形态。   袁剑先生在《奇迹的黄昏》中指出:权力垄断一向是中国体制的特殊禀赋。这个禀赋不仅没有阻碍经济增长,反而成为30年经济高增长的重要支撑。凭借这种禀赋,中国一方面通过人为压低的“中国价格”在国际竞争中获胜,另一方面则是人民权利的极端矮化和萎缩。在这个意义上,中国经济高增长的一个关键秘密实际就是极端廉价的公民权利。秦晖将其称为中国特色的“低人权优势”。   在中国经济增长一路凯歌的表象之下,不仅环境破坏和资源消耗的成本巨大,还有被藏匿起来的社会分裂成本。社会分化不仅仅是中国经济增长的一个结果,更是其条件。没有一个庞大的低工资低层,中国的经济增长模式就不能成立;不剥夺农民的土地以及其他弱势阶层的利益,中国所谓的经济交易成本就不足以降低。正是中国经济增长模式的这种内在要求,将中国在极短的时间中变成了一个贫富差距悬殊的国家。这一切都标志着权力在中国的胜利。   中国官方的发言人姜瑜曾经无限傲慢地说:“不要拿法律做挡箭牌。”在一个权力时代,国家的列车正在呼啸而去,中国制造的诺亚方舟拯救着世界,对着这一切令人兴奋的美景来说,我们大家都是微不足道的“弱势群体”。当历史远去的时候,我们都被遗忘在站台上……   不是笑话:社团干部开会研究一笔工程款的用途,是来修建一座学校还是修建一座监狱。意见不统一,最后社团大佬一语定乾坤:你们还有机会进学校么?于是很快意见达成一致:修建一个五星级花园式干部监狱。

Read More

CDT/CDS今日重点

十月之声(2024)

【CDTV】【图说天朝】2023万圣节被诊断为新的错误记忆?

【网络民议】“很多人在乎的是立场,是国籍,是历史,是仇恨,根本没人在乎这个生命”


更多文章总汇……

CDT专题

支持中国数字时代

蓝灯·无界计划

现在,你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对抗互联网审查:在浏览中国数字时代网站时,按下下面这个开关按钮,为全世界想要自由获取信息的人提供一个安全的“桥梁”。这个开源项目由蓝灯(lantern)提供,了解详情

CDT 新闻简报

读者投稿

漫游数字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