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模式

信力建 | 从南科大困境看深圳改革之殇

作者: 信力建   前不久,和一些朋友前往深圳,与南方科技大学来了一次零距离,期间与朱清时校长会面并座谈。整体而言,考察的结果令人有些担忧有些失望。学校的规划越来越大,硬件条件日趋完善,大楼化下“去官化”、“去行政化”的基本目标却离当初的想法渐行渐远。现实中的南科大不仅行政管理人员级别与其他大陆高校毫无二致,且一些人身居要职,这些人究竟受命于市府还是遵循学校章程,可是一目了然。据了解,南科大几乎每一项事关学校发展的决议都要在深圳市的官僚体系中走一圈才能推行,市政府仍然在充当着保育员的角色,生怕学校走错一步跃出现在的教育体制之外,所谓南科大自治根本就是奢谈。 在产权归属、大学章程、行政决定都在市政府把控的前提下,南科大未来的发展趋势越来越像是一所新建的211工程学校。对深圳的主政者来说,这样的政绩工程很长脸面,今年南科大招生分数跟中大基本持平,说明改革的旗帜无论对家长对学生还是很有吸引力的。然而,迄今为止,我们都只看到现有公办本科院校的模式复刻在南科大身上,根本看不到国际一流大学的影子。 如果南科大从一开始不能按照现代大学的规章自主行事,企图通过一两个教育明星的个人感召力来一次体制内的改良,结果无疑又将是一次“城堡”周边的漫游。这就是发生在深圳——这块日渐被人们遗忘的土地上——的改革故事,南科大的尴尬现状正是今天深圳的缩影,不仅从上而下的改革的动力日渐消亡,来自民间内部的自发变革也在遭遇围剿,石头摸得差不多了,河还是过不了。 2003年初时任深圳市长于幼军提出深圳将借鉴香港的文官制度,实行“行政三分”,只不过是政府内部权力的分配制衡,却遭到内部利益集团强大反弹,方案一改再改,最後不了了之。 2008年5月深圳大张旗鼓宣布将进行区长差额选举,三年内市长直选,但是到现在也未见什么动静。 2009年深圳开始大部制改革,改革近一年,一些部门副职超标现象依然严重,“换汤不换药”的做法广受批评。 行政审批体制改革只是简单地合并同类项,实际上没有减少多少;公立医院改革步伐缓慢。 与此同时,对于民间维权行动,独立参选人大代表的市民,各级官僚政府都是采取拼命打压的态度,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 深圳的媒体一直是广东最保守的媒体,死气沉沉,不敢发出任何独立自主的声音,推动公民社会的成长,反而对于体制外的呼声避之唯恐不及…… 当政治体制改革不见动静,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犹犹豫豫,社会管理体制改革小打小闹之时,深圳之前所进行的经济改革成果也面临着失去的危险。 从2002年开始,深圳对于高等人才的吸引力就开始日趋暗淡,上海、北京、广州开始成为人才聚集的中心。现如今,北上广已经将深圳远远甩在身后。同年,包括招行和平保在内的深圳金融产业的龙头以及一些电子企业开始北迁。 2000年以后深圳金融业的地位就开始下降,上海在人才、市场和资金的优势日益显现,开始取代深圳的地位。   不止是高端产业和人才的流失,深圳的中小企业由于受到环境、人工费用等因素的影响也一直在大举外迁,深圳本地优势逐步丧失。而酝酿许久的经济升级转型迟迟不见效果。 与之相反的是,深圳房价一直居高不下,所产生的排斥效应越来越强。对于新进入的年轻人来说,这里已经不再是充满诱人机会的冒险乐园,而是漂浮的空中花园。震惊全国的深圳富士康员工连环跳自杀,使人们意识到深圳特经济发达的背后,弱势群体的权益可有可无。 从积极的角度上看,“特区不特”也可能是国家之幸,说明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深圳经济的发展模式已经推广到全国,中国大陆的经济发展从局部试验性的阶段开始向普遍改革推进。搞市场经济、对外开放、与国际市场接轨,已经成为全中国的要求。深圳再也不可能躺在特殊温室,享受独一无二的优惠政策。尤其是中国加入WTO之后,经济特区越来越失去其特殊性,深圳必须走出温室,重新定位,正视时代的变化。 从消极的意义上看,“特区不特”,预示着改革在这座标榜改革的城市里频临死亡。“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种功利化价值观,在改革之初能够起到挑战计划经济的作用,在如今普遍向钱看的时期,不仅失去了感官刺激,其人文关怀、生命信仰的缺失,使得整个城市从一开始就落入机会主义的狭窄框架。不少权贵在三十多年的摸索中完成资本了原始积累,跑马圈地后的特权标志开始耸立,许多行业产业成为利益集团的禁脔,加之没有确立现代社会的游戏规则。其结果必然导致社会阶层板结化,创新活力熄灭。因此我们看到,这些年深圳的“改革”几乎全都是应激性的改革,全然没有开创性的改革措施出台,因为能改的都已经改完,现在需要的是壮士断腕的气魄,而深圳不可能有这样的勇气。 为什么深圳会走到今天?作为邓氏改革的样板工程,其改革历程的兴衰正好反映了这一波改革的本质问题。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的开始的改革原本是政治改革和经济改革并行的双向改革,由于89年的事件,执政者转向保守,导致双向改革开始停滞,变成一条腿走路。当时舆论的主题变成了反和平演变,有重回阶级斗争的危险,92年小平南巡讲“谁不改革,谁就下台”是有其深刻背景的。讲话之后中国重启市场经济改革,经济自由释放的活力带了中国今天的局面,然而这样的改革有其局限,局限性就体现在它暂停了政治改革,单向改革确立了所谓的中国模式:苏联式政党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架构。这种结构越往后弊端越是明显,严重制约了中国今天的发展,如果不打破政治改革停滞不前的现状,制约行政权力,可想而知,南科大乃至深圳都不可能有更长远的发展。 另外,深圳的改革之初过于依赖政治强人,一旦没有了政治强人拍胸脯打包票,仿佛整个城市就没有了靠山,没有了精气神,以至于做什么事情都怕步子迈大了扯着蛋。小心翼翼的背后也有迷信政治强人的原因,邓氏曾经立下的“经济上反左,政治上反右”这种过时祖训迄今仍然被奉为真理,说明时间越长,改革累计的负资产越多,而清理负资产的能力越差。样板工程如果不能自我创新,便注定了其结局“泯然众人已”,它发挥了自己的效用,也会完结于这种效用。 真正的纪念不是为了画地为牢,而是为了超越,超越邓小平才是更好纪念邓小平。同样,对于南科大来说,朱清时是其重要的品牌,没有了朱清时的日子怎么办呢?难道就开始招摇撞骗忽悠改革? 尽管每一个经济特区都不愿意放弃其特殊性,但它仍然不能不接受一个越来越明显的现实:深圳特区在中国的历史使命已经完结。同样,大家也不能指望再有一个邓小平来拯救大家。既然,深圳名为窗口城市,曾经为中国打开了一扇窗,那么现在能不能把门也打开呢? 深圳毗邻香港,自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成功地从制造业主导经济体系转型至服务业。在这个过程中,香港不仅是深圳出口的主要对象,也是深圳的最重要海外投资来源,而且香港人也是深圳消费的主力军。然而,深圳对于香港的利用似乎就到此为止了,只要其“坚船利炮”物质财富,回避香港政治制度、法律制度、公民社会的优越性。近水楼台先得月,深圳未来的发展思路,应该放弃晚清思维,从修墙筑墙转变到全面开放,主动向香港靠拢并且虚心学习,充分交流引进各种现代管理办法,力求在制度建设方面向香港看齐。 首先是完善社会保障制度,这是政改的保障源,改革开放三十年社会贫富分化严重,普通民众更看重教育、住房、医疗等民生改善,如果没有社会保障的安全阀,可能会导致社会剧烈动荡;其次,是放松社会组织的控制,最近广东省一致持续在做,但是我们都很清楚。目前放松的社会组织类型,基本上集中在环保、慈善、教育这些社会组织上,深圳可以进一步放宽条件,可以扩展到工会、劳工、外来工维权组织,让社会组织慢慢成长起来。社会组织的成长,也为城市自治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据了解,深圳目前的中产阶层人数至少有200万。这个庞大的阶层不但,而且普遍年轻、有知识,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他们不但是深圳消费的主力军,而且越来越多地参与公共领域。如果深圳的主政者没有胆量改革,能否有一点雅量?让中产阶级自中间向两端变革。第三,应该放松对舆论控制,相形之下,深圳的媒体实在是太过于寒酸,发出不同的声音对于深圳的发展有利无害。 作为一个有着三十多年改革经验的城市,积累了众多改革成败与教训,应该能深刻的认识到,今日中国之改革,零敲碎打的应激性反应已经没有出路。我们常说改革是逆水行舟,南科大如果不能真正向港科大看齐,深圳如果不能模仿香港,其将来必然会打上伪改革的标志。 (文章发表于《阳光》杂志9月刊)

阅读更多

南方周末 | 重庆“不正常”青年

2011年8月,工作了两年即将转正的大学生村官任建宇,被警察带走,随后进了劳教所。判得不轻:两年;罪状吓人:“煽动颠覆国家政权”。警察对王娟说:你男朋友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否则好好的一人怎么想到自由,想到去死呢?

阅读更多

纽约时报 | 中国经济与美国大选

DealBook 利明璋 报道 2012年10月16日 美国竞选中对于中国的措辞日趋激烈,人民币币值也达到了历史新高,此种形势之下,中国政府公布了一些重要的经济数据。 今年9月份的贸易数据 喜忧参半,至少一名分析人士指出,出口数据上涨的惊喜是源自iPhone 5的问世。 按图放大 Luke Sharrett for The New York Times 8月,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白宫的新闻发布会上。 按图放大 Jim Wilson/The New York Times 9月,罗姆尼在达拉斯的筹款会上。 按图放大 Vincent Thian/Associated Press 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 按图放大 Jessica Rinaldi/Reuters 罗姆尼的支持者、美中关系的“智叟”莫里斯·格林伯格。 通货膨胀率为1.9%,接近2010年以来的最低值,与此同时,中国广义货币供应量(M2)增长了14.8%,创下了过去14个月以来的新高。 本周四,中国政府将公布第三季度的国内生产总值数据。普遍的预计为7.4%,低于中国政府7.5%的目标,可能会成为“恒久熊的难得食料”。 人民币 连续冲击历史新高,本周一也一度达到曾在前面两天连续出现的盘中高位。币值激增的原因尚不清楚,相关的解释包括对中国经济复苏信心的增加,以及美国大选前最后一个月的“竞选活动”。 上周五,美国财政部(United States Treasury)将国会规定的半年度报告推迟到11月中旬,该报告必须声明中国是否在操纵人民币汇率。此报告的押后发布并不罕见,这一次的原因却明显是为了将其推迟到大选之后。 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在上周末的一次发言中表示,人民币的币值是由市场决定的,目前的币值也接近均衡。周小川的副手易纲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的年度会议上重申了上述言论,因为今年的会议在东京举行,周小川显然是由于中日岛屿争端而拒绝出席。 并非每个人都同意,人民币币值是由市场决定,或是以接近均衡的价格交易。 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及其竞选伙伴保罗·D·瑞安(Paul D. Ryan)都批评了奥巴马政府推迟发布汇率报告的举动。罗姆尼还重复了自己的主张,“当总统的第一天,我就会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我们必须把那些失去的工作岗位找回来,使贸易公平进行。” 中国似乎对罗姆尼担任总统的可能性感到不快 。上个月,官方新闻机构新华社写道,罗姆尼对中国的抨击言论“无助于”美国经济,这听起来几乎就像是奥巴马的竞选广告。  今年4月,财政部长蒂莫西·F·盖特纳(Timothy F. Geithner)曾谈及将中国列为货币操纵国的用处,他说: “除了消除他们自我改变的动力,什么都不会发生。这不会导致有效的制裁或行动。如果这是种促使中国改变的有效方法,那么,这么多年以来,共和党或者民主党的总统早就会欣然采纳该基本战略。但作为基本战略,它不但毫无益处,而且确确实实会带来贸易战的风险。这就是该基本政策面临如此阻力的原因。” 盖特纳的言论提醒我们,在过去30多年里,美国的对华政策实际上相当稳定,不管当政的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 罗姆尼的支持者、美中关系的“智叟”莫里斯·格林伯格(Maurice R. Greenberg)曾对彭博新闻社(Bloomberg News)说,按他的预测,罗姆尼一旦当选,就会维持这一两党共识,“摈弃他的中国立场”: “‘你想要中国与自己为敌还是为友?’现年87岁的格林伯格问道。‘我们面临的是贸易协议或贸易战的选择。我个人选择贸易协议,并且希望美国也这样选。’” 中国不大可能受货币威胁的左右 。去年,龙洲经讯(GK Dragonomics)的葛艺豪(Arthur Kroeber)在《外交政策》杂志(Foreign Policy)上撰文解释人民币的政治经济学。他说,中国政府认为,汇率不仅是一种价格,还是服务于更宏观发展战略的一种工具。有鉴于此,他建议: “美国不应当采取强调汇率的政策,那样做成功的可能性有限,应当把关注点转向持续对中国施压,督促其开放并扩大国内市场给美国公司。这一原则也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WTO)的前提条款。” 这当中蕴含着一个中美经贸关系的主要问题。麦健陆(James McGregor)的新书《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中国威权资本主义的挑战》(No Ancient Wisdom, No Followers: The Challenge of Chinese Authoritarian Capitalism)对此进行了简洁的解释。 麦健陆辩称,中国的国有企业和威权资本主义制度,也就是“中国模式”,也许会越来越难以适应全球贸易体制。 美国民众有权听到总统候选人就中国问题进行实质性讨论,兴许也确实能够听到,因为第三轮总统辩论的议题之一就是“中国崛起与明日世界”。  利明璋(Bill Bishop)每日自北京更新其博客Sinocism(在中国大陆地区可能不能正常访问)。他的新浪微博是@billbishop, Twitter帐号是@niubi。 翻译:林蒙克、黄铮

阅读更多

爱思想 | 郑永年:中国改革的“不”选择及其前景

郑永年:中国改革的“不”选择及其前景 进入专题 : 政治体制改革    ● 郑永年 ( 进入专栏 )        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代表大会在即,这次会议刚好也是领导人代际更替的大会,因而引来全世界的深切关注。人们不仅关注新的领导集体的组成,更为关心新领导层会在新的形势下进行怎样的改革。不过,令很多人非常担忧的是,新领导层是否会对中国的改革道路做一个“不选择”的选择。这种观点似乎过于悲观,但也并非毫无道理。尽管中共领导层一直在强调,中国的发展要坚持“中国道路”,但人们对“中国道路”的方向和内容不甚明了,更没有确定感。   “中国道路”的概念是中国官方对中国发展经验的总结。这些年,中国兴起了一场持久的有关“中国模式”的讨论。但这场最初被认为很有意义的讨论,很快就被高度政治化,转变成为中国左、右派之间的政治意识形态之争。左派认为中国模式很好,比西方模式还好,根本就没有必要加以改革;右派恰恰相反,不仅不认为存在着中国模式,而且认为改革的唯一目标就是要根除掉这个所谓的“中国模式”。中国高层似乎刻意回避这场争论,除了一些已经处于政治边缘的官员出来参与争论外,官方并没有使用“中国模式”的概念。官方选择的是“中国道路”的概念,寄希望用此概念来总结中国改革开放30年,甚至建国以来60年的发展经验。   但是,无论从中国社会各阶层的思想境况,还是海外各界对中国发展的关切来看,人们更关注的是中国的未来,即中国要通过怎样的改革走向怎样的未来。很显然,无论建国以来的60年还是改革开放以来的30年,“中国道路”都是领导人选择的结果。建国以后的道路和毛泽东一代领导人所做的主观选择分不开;改革开放的道路和邓小平这一代领导人所做的选择分不开。尽管历史有其本身的发展规律,但历史的呈现形式是领导人选择的结果。政治领导人的选择极为关键,选择是否符合历史的潮流,就决定了国家的兴衰。   近年来,中国所处的国际环境、经济发展所面临的严峻挑战、社会层面的深刻变化、人民不断高涨的政治参与要求,所有的一切都在要求中国领导层做新的改革选择。但是,在现实面,“不选择”似乎已经成为中国政治的常态。这个局面的产生有很多原因。   第一,一些领导人的确不想做任何选择。面临越来越复杂的局面,他们不知道可以做怎样的选择,或者如何去做选择。因此,他们选择了“不作为”。他们只知道不能做什么,但不知道能做什么。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不想作为”。第二,一些领导具有“想作为”的政治意志力,也的确想进行改革,但是在实际层面,他们面临太多因素的制约,很难作为。实际的结果也是“不作为”。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想作为,但无法作为”。第三,在集体层面,“不作为”是党内不同利益互动的必然结果。在强人政治时代,政治强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偏好,把其自己的意志和这种意志所表达的政策,通过各种动员机制和手段强加于整个执政党之上。但在政治强人之后,中国已经形成了党内不同利益共存的局面。表现在权力结构上,就是人们所看到的一种“集体领导”的局面。      相互掣肘而寸步难行      党内不同利益的共存,促成了“党内民主”的发展。不过,客观地说,党内民主仍然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就是说,党内民主的表现更多的是非制度化,而不是制度化;更多的是非正式化,而不是正式化;更多的是基于潜规则之上,而不是基于明文规则之上。在这样的情况下,党内民主意味着什么?很简单,党内民主很难体现党内大多数党员的意志,而只是意味着党内不同利益的互相妥协和制衡,一些人既不想自己作为,也不让他人作为。   无论是“不想改革”还是“改革不动”,结果都是“无改革”。“无改革”的局面一旦持续,执政党的作用就发生了巨变,即从强调“领导”功能转变成为强调“统治”功能。顾名思义,“领导”就是要通过改革来引导社会的进步和发展;“统治”则是根据现有社会情况对社会进行管制和治理。正是因为强调“统治”功能,各级政府,整个领导层似乎就是一个“救火队”,整天忙碌于对付层出不穷的社会事件。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果目前这种“不选择”的局面继续下去,中国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呢?中国的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呢?人们很难完全准确地去预测未来,但却可以从历史的和国际的经验分析,预示中国未来的发展道路。概括地说,在海内外的中国观察家中,如下几种有关中国未来的情形最为流行。   第一,中国呈现苏联道路。这种情形的基本特征就是经济上的长期滞胀,社会的低度发展,政治上的长期专制。尽管改革开放以来,因为市场经济制度的引入,中国脱离了计划经济模式。但在西方,人们则担忧中国是否在一定程度上,以变相的形式回归这种模式。这些年来,国有企业大举扩张,国家资本主义再次占据中国国民经济的主导地位,经济体制运作过程中的政治性越来越显然。   同时,面临不断恶化的国际压力,中国也存在着国民经济再次军事化的危险。尤其是,一旦中国和美国等西方国家开始进行军事竞争,这种可能性就会遽然增加。也和苏联一样,执政党有可能一方面从国有企业中获取经济资源,另一方面从对外的民族主义中获取政治合法性。在政治上,尽管有不断的领导层的代际变化,但并无结构上的变化,专制制度得以继续。   第二,中国呈现可持续的权威主义道路。这种情形和第一种不同。第一种情形是一种刚性的专制制度,这种情形是一种具有很大伸缩性的政治制度。这种制度的目标,是维持和发展制度的权威主义性质,强调其对经济、社会和政治各个方面的管制和治理功能。但这个制度具有足够的伸缩性,可以根据现实的情形“与时俱进”,对现存制度做些调整和修补,甚至可以在一些领域做些变革,但所有这些都不会导致结构意义上的体制变化。      “增量改革”并不可行      第三,中国呈现出渐进政治变革道路,最终走向西方式民主政治。这种看法比较乐观一些,流行于海内外学者和政治人物中间。这种看法实际上是第二种观点的继续和延伸。这种观点相信,随着权威主义政体不断引入各种不同的点点滴滴的改革,也就是“增量改革”,到一定阶段,就会发生质的变化,就是政体从权威主义转型成为民主政治。   不过,一些人并不认为,“增量改革”能够应付今天中国所面临的各种挑战乃至危机。如果停留在点滴的调整,可能最后会导致大危机。同时,他们也不相信“增量改革”会导向政体的质的变化,促成中国转型成为西方式的民主政治。西方式的民主政治要求中国政治结构上的转型,而“增量改革”表明中国的政治制度消化西方式民主化的压力,维持其权威主义本质。   第四,中国出现激进变革甚至走上解体的道路。确切地说,这里的“解体”是指共产党的解体,而非中国作为一个国家和社会的解体。在苏联和东欧共产主义解体之后,有关中国共产党要“解体”的预测和观点就一直没有中断过,一些作品就直接使用“中国解体”作为题目或者书名。西方一些自诩的公共知识分子甚至一直在预测共产党的寿命,是几年、几个月,甚至几天。中国国内的一些自由派甚至左派的知识分子,也倾向于持这种看法。这种观点背后的逻辑实际上很简单:他们的确看到了中国所面临的各种挑战,甚至危机;他们也看到了中国“无改革”的局面;“危机”和“无改革”是一种不可持续的局面,结果必然是激进的变革和革命。   从规范意义上说,他们也希望中国发生激进的变革甚至解体。对自由派和左派中的基本教义派来说,共产党的解体的确会“殃及”社会,因为在中国的制度背景下,社会力量没有得到发展,并没有自治的能力,一旦政治出现动荡,社会必然失序,出现无政府状态,从而有出现无穷的暴力的可能。但对基本教义派来说,即使是这样,解体仍然有其价值所在。在他们看来,制度解体的价值,在于解体之后会出现另外一种制度的可能性。对自由派来说,这种可能性指的是他们所期待的西方式的民主制度;对左派来说,解体的价值在于有可能发生另外一次他们所期待的左派革命,再次确立他们所期待的左派制度。实际上,一些原教旨主义者本身就宣称保留暴力革命的权力,通过暴力革命推翻现存制度而确立他们理想中的制度。近代以来,中国长时期的革命经验,已经把革命意识深深植根于一些人当中,尤其是那些对现实极度不满而又怀有极度理想的人当中。   人们可以对上面所提及的各种预测或者有关中国道路的观点,及其反映出来的政治倾向性持不同的意见,但却没有任何理由来漠视支撑这些观察或者观点的事实。的确,在人类历史上,没有一个制度可以不改革而能够得以生存和发展。即使人们努力所追求的民主政治也一样。民主政治自其产生以来,已经发生了多次重大的制度变化,并且也在继续发生变化。中国共产党在改革开放之后到今天,之所以仍然屹立不倒,也是因为其所引入的变革。   长期以来,在中国的政治界,人们已经形成了一种“稳中求变”的心态,“稳中求变”也俨然成为了主导改革的原则。但今天,这种心态和原则已经远远不能满足现实的需要。现实的要求是“变中求稳”。从概念上说,如果是“稳中求变”,稳定是主要的,变化便是次要的。一旦到了政治实践上,各级官员的理解就会是“不变”和“不改革”。既然“稳定压倒一切”,变化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因为变化会导致不稳定。因此,他们往往会动用一切力量来阻碍变化。这些年的“维稳”局面,就是“稳中求变”心态的产物。   其实,中国的经典《易经》已经把“变”(即“易”)提高到何种境界,世界万物都在变化,唯独“变”是永恒不变的道理。中国数千年的历史经验也表明,不改革,就会被改革;被改革往往是激进的,甚至是革命性的。如果意识到“被改革”和“被革命”的可能性,改革就不会也不应当被理解成为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了。 进入 郑永年 的专栏    进入专题: 政治体制改革   

阅读更多

译者 | 《南华早报》 中国过于敏感对自身不利

核心提示:令人不安的是,中国对批评太过敏感,而不是把批评看作改进和革新的来源。自我批评显然只适用于国家公敌。但中国在各条战线上都需要改革才能发挥最大潜力。 原文: China too prickly for its own good 发表:2012年10月6日 作者:Kevin Rafferty 本文由 译者 志愿者翻译 詹姆斯·法洛斯是美国最富经验和见地的记者、评论家之一。他很幸运能为《大西洋月刊》工作,这份杂志使他有时间思考和写作,而不是像陀螺那样每天为写一些肤浅的文章转个不停。 法洛斯在中国待了几年,写了薄薄的一本书《空中的中国》,在中国新媒体生态圈引发强烈反应,其中不少都是过度敏感,充满敌意。对于作者来说,文章引发批评是正常的,但一些中国人反对法洛斯的狭窄民族主义观点对于与超级大国中国打交道的世界其他地区的人民来说却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在中国领导层变更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这对中国自身的努力也不是好兆头:眼下中国正设法应对不断深化的政治、经济和社会问题,有些源于其发展模式的成功之处,有些来自这个模式的缺陷。 法洛斯热爱飞行,因而选择中国的航空业作主题,这使他对中国的工业、现代经济和社会以及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提出了极为中肯的意见。 有些意见不会让了解中国的人感到意外,比如官僚主义的不散阴魂,还有中国能否让无数新想法开花结果,或者就像法洛斯说的,能否”在航空这类领域中表现出占据领导地位需要的开放态度和试验精神”。 法洛斯谨慎而公平,做最后判断时拒绝在中国将成为世界超级大国还是因为政治、社会和经济矛盾压垮其脆弱的模式而像伊卡洛斯那样坠地而死的大规模辩论中选边站。 法洛斯在最后一章中考察了中国惊人增长中的一般性问题,以及这种增长能否持续。他由此进入一些存在争论的领域,包括普救论、伟大的美国梦、历史的作用、”中国模式”或”北京共识”能否得以发展而造福世界等等。 这些都是合情合理的问题。现代中国”中央王国”的发展理念与美国的理念——每个人、任何人都可以共享美国梦——是矛盾的,至少理论上如此。 伟大的移民国家美国在如何对待想移民的人上也有重要的问题需要回答,并且应该重新审视伟大的美国梦是否正在因为富人牢牢把控机会而破灭。 在中国方面,人们可以看到,中日之间关于钓鱼岛/尖阁诸岛的争端背着历史的可怕重负,这可能引发悲剧性的后果。中国的领袖人物在方便自己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搬出历史,却不理解这种选择性动用历史的行为是危险的。 中国侨民对待外国人的批评——包括法洛斯、日本和美国在钓鱼岛问题上的批评——始终极其敏感,而且在抵御这些批评时充当着领袖角色。 有些中国人愿意公开表述看法,并试图影响这场有关中国经济模式如何需要改革的争论。《学习时报》副编审邓聿文就是其中一个。他声称胡锦涛主席和温家宝总理创造的”问题多于成就”,并列出中国面临的”十大问题”。 这与毛泽东1956年4月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所做的《论十大关系》讲话相仿:毛泽东在那篇讲话中勾勒出发生深刻变化的社会面临的诸多挑战。审查人员封杀了邓聿文的文章,但他提出的”十大问题”包括:经济结构调整未有突破,没能创造消费社会;没能使中产阶层壮大;城乡差距加大;人口政策落后于现实;官僚制度压抑创造性;环境污染加剧;未能建立稳定的能源供应网络;道德滑坡;外交缺乏战略视野;政治改革和民主化推进不力。 令人不安的是,中国对批评太过敏感,而不是把批评看作改进和革新的来源。自我批评显然只适用于国家公敌。但中国在各条战线上都需要改革才能发挥最大潜力。 本文版权属于原出版公司及作者所有。©译者遵守知识共享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相同方式共享 3.0许可协议。 译文遵循 CC3.0 版权标准。转载务必标明链接和“转自译者”。不得用于商业目的。点击 这里 查看和订阅《每日译者》手机报。 穿墙查看 译者博客、书刊、音频和视频

阅读更多

CDT/CDS今日重点

十月之声(2024)

【404文库】“再找演员的话,请放过未成年”(外二篇)

【404媒体】“等帘子拉开,模特已经换上了新衣”(外二篇)


更多文章总汇……

CDT专题

支持中国数字时代

蓝灯·无界计划

现在,你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对抗互联网审查:在浏览中国数字时代网站时,按下下面这个开关按钮,为全世界想要自由获取信息的人提供一个安全的“桥梁”。这个开源项目由蓝灯(lantern)提供,了解详情

CDT 新闻简报

读者投稿

漫游数字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