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国涌

傅国涌 | 台北温州街小巷中的殷海光故居:“自由薪传”系列讲座

2011年08月29日 11:21:54        前年春夏之交去台北,第一站就去了殷海光故居,那房子不过是平房,站起来就感觉能碰到屋顶似的,特别低,室内挂着一些殷海光的格言,当时让我感触最深的一句好像是:“逻辑就是把人当人。”【大意】屋外的院子倒是别有天地,当年殷海光手植的那些树如今已亭亭如盖矣。这个故居属于台大所有,现在已对外开放,由殷海光基金会在管理,定期的“自由薪传”讲座系列,市民都可以来听,在实现了自由的土地上,在贫病中死去的自由先驱殷海光生前就乐观地预言了“历史在自由的一边”,他想不到的恐怕是,他的小屋今天还有“自由薪传”的用途。                      顾忠华教授在演讲,主持人为潘光哲教授。                 殷海光先生手植的树已亭亭如盖。             附录一篇2004年的旧文:        “历史在自由的一边” ——重温殷海光的预言 上个世纪60年代,世界共产主义运动似乎正如火如荼、方兴未艾,在孤岛台湾,一个热烈地追求自由的知识分子殷海光(1919—1969)就坚定地预言——狂澜已在退落,“历史在自由的一边”。这是他在1965年底出版的《中国文化的展望》第十三章《世界的风暴》中提出来的,他以强有力的逻辑力量和常识理性深刻地指出了当代共产集团的弊病,毫不留情地批判“泛政治主义”以及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等违背基本人性所导致的灾难。但是他从不可摧毁的信念出发,乐观地预言了“历史在自由的一边”。其时,他本人正遭受着国民党专制势力的严重迫害,被剥夺了在大学的教席,贫病交加,离生命的终点已没有几年。     这个预言要比尼克松的“1999:不战而胜”早了二十几年,殷海光在这个苦难的世界上只活了50年,在他身后二十年,共产主义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在东欧、苏联一个接一个倒下,他的预言实现了,历史固然在自由的一边。即使在他的祖国,在古老的大陆上也曾发生过震撼世界的自由风暴,虽然最终以流血的告终,但却预示了殷海光的同胞——这些黄皮肤、黑头发的人类也终将要拥抱自由,暴力可以暂时阻挡人类追寻自由的脚步,却不可能永远阻挡这一进程。当全世界都沐浴在自由的阳光下,我们这个“最后的角落”又能等待多久?在殷海光晚年栖身的孤岛,他曾经为自由奋斗、受难的土地上,自由的阳光已经洒满,自由的种子已遍地生长,其中包含了他和同伴雷震等人当年的汗水、努力和智慧,胡适喜欢的一句话:“要怎么收获,先那么栽”。     殷海光出生于1919年,不少年轻时与他走着一条不同道路的同时代知识分子,到了生命的晚年竟然也在海峡此岸踏上了他走过的那条道路,朝自由走去,历史就是这么奇诡。顾准是1915生人、胡绩伟是1917年生人、许良英是1920年生人、李慎之是1923年生人……,这些殷海光的同时代人几乎都是青年时代追随共产党革命,以为革命是通向民主、自由的必由之路,满腔热血,无私地献出了自己的青春。然而在革命高歌行进、刷新历史之后,等待他们的却是接连不断的运动、一场接一场的灾难,革命吞噬自己的孩子,他们中的大多数未能免于“反右”的浩劫,即便侥幸漏网的也难逃“文革”的网罗。20世纪50年代,殷海光以笔为枪在《自由中国》书写了无数自由的篇章,即使在《自由中国》被查封、雷震锒铛入狱之后,他也没有屈服过,没有向专横的国民党低下高贵的头颅,继续以充满道义关怀的思想和学术研究影响社会,不倦地追求自由的理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因此而成为五六十年代孤岛最有影响的知识分子。与他相比,他同时代即“五四”前后出生的这一代知识分子在大陆产生影响却是八、九十年代以后的事,至少比他们同时代的殷海光晚了三十年。顾准于70年代初含恨而逝,举国之大几乎没几个人知道他在黑暗隧道中的思考,直到1995年《顾准文集》出版,他的思想、言论才开始影响社会。李慎之真正对中国社会产生影响应该是在1999年《风雨苍黄五十年》洛阳纸贵之后,《爱因斯坦文集》的编译者、科学史家许良英80年代即以倡导民主与科学著称,但他影响最大的时期也是在90年代中期,他发出“宽容呼吁”之时。在某种意义上,特别是在通往自由的路上,大陆无疑也要比孤岛滞后了大约三十年。     好在“历史在自由的一边”,这不仅是殷海光四十年前的预言,差不多与此同时,一个叫做林昭的女政治犯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监狱里用淋漓的鲜血写下了她对自由的热切渴望,“自由,这个人类语言中最神圣、最美丽、最高贵的名词,永远燃起人们特别是青春心灵之最强烈的爱恋与追求的感情!”自由是人类不灭的追求,就凭这一点,我们也没有理由怀疑“五四之子”殷海光的预言只适合于其他民族,而不适合于他自己的祖国。          2004年10月6日                上一篇: 嘉兴,褚辅成墓只剩下一块石头   下一篇: 爱好天文的摄政王载沣 阅读数(140) 评论数( 0 ) 0 条 本博文相关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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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国涌 | 爱好天文的摄政王载沣

2011年08月30日 11:23:10    爱好天文的摄政王载沣 傅国涌      摄政王载沣与两个儿子溥仪、溥杰          清朝入关统治中国自摄政王多尔衮始,自摄政王载沣终。载沣的爷爷是道光帝,父亲是第一代醇亲王奕譞,哥哥是光绪帝,儿子是宣统帝,他生于帝王之家,一生的命运便注定了身不由己。他儿子溥杰曾听说这样的传言,醇亲王府之所以出了个皇帝(指光绪),是因为醇王府在妙高峰的坟地有两棵大白果树。白果树下埋了醇亲王,——“白”加上“王”,不就是一个“皇”字么。这些话传到慈禧太后的耳朵里,她就下令把两棵白果树锯掉了。结果民间的传闻更离谱了,说在锯树时,从树身中出来了很多的蛇,义和团就是那些蛇精所化的。这些传闻未必可靠,慈禧太后临终之前又选择了醇王府的幼儿溥仪来接替皇位。这是年轻的载沣未曾想到过的。     在美国人眼中“浑身透露着高贵”的载沣在载润看来,“生性懦弱,在政治上并无识见”,“怯懦怕事”,“优柔寡断,毫无政治手段”。他的亲弟弟载涛也说:     他遇事优柔寡断,人都说他忠厚,实则忠厚即无用之别名。他日常生活很有规律,内廷当差谨慎小心,这是他的长处。他做一个承平时代的王爵尚可,若仰仗他来主持国政,应付事变,则决难胜任。     在他儿子溥杰看来,“我父亲的歉抑退让的作风,好逸畏事的性格,大致和我的祖父相似。”     1883年出生的载沣八岁就承袭了王爵,19岁就被任命为阅兵大臣,以专使身份到德国道歉,一旦要他来主持国政,应付危机四伏的大变局,他的性格、训练、阅历和才能都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他信得过的就是两个弟弟载涛、载洵,所以让他们一个任军咨府大臣,主持陆军,一个任海军大臣,统领海军。当武昌起义发生,内阁总理大臣、庆亲王奕劻提出起用袁世凯,协理大臣徐世昌、那桐附和,且说东交民巷盛传非袁莫属,载泽等最初反对,大势如此也不再坚持,他只有答应。载涛回忆,“载沣本不愿意将这个大对头请出,以威胁自己的政治生命,但是他素性懦弱,没有独作主张的能力,亦没有对抗他们的勇气,只有听任摆布,忍泪屈从。”没有主见,容易为别人的意见所左右,就是载沣的性格。他对权力没有特别的追求,这权力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他并没有太在意。所以,当他被迫从摄政王的位置上下来,也没有特别失落。溥杰回忆,母亲对他说过,他父亲载沣从宫里回到家来,神情不变地对她说:“从此好了,我也可以回家抱孩子了。” 气得她大哭了一场,告诫儿子长大了不能像阿玛那样没有志气。     溥仪幼时见到父亲,见他脑后的花翎子总是跳动,后来才明白,“他说话有点结结巴巴”,并且“一说话就点头”,“他说话很少,除了几个‘好,好,好’,以外,别的话也很难听清楚。”天津《大公报》有文章称他的性格“木楼座钟”。有遗老告诉溥仪说,他“与王公大臣常相对无言,即请机宜亦嗫嚅不能立断”。     载沣爱藏书,自号“书癖”,家中悬挂着他手书的对联:“有书自富贵,无事小神仙”。     他最喜欢白居易的这首诗,曾写在团扇上:     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随富随贫且随喜,不开口笑是痴人。     载沣不是一个守旧的人,他曾出使欧洲,亲眼看到了西方文明带来的繁荣和秩序,他是最早穿西装的亲贵之一,对电话、汽车这些新鲜玩意儿都不拒绝。他也爱看戏,谭鑫培、杨小楼、梅兰芳等人的戏都是他喜欢的。黄兴北上时,已在权力舞台上谢幕的王公亲贵在那桐家的花园招待孙、黄,曾拿出留声机助兴,唱片中就是谭鑫培的曲子。溥仪看过他父亲用满文写的日记:     没有找到什么材料,却发现过两类很有趣的记载,一类是属于例外事项的,每逢立夏,他必“依例剪平头”,每逢立秋则“依例留分发”,此外有依例换什么衣服,吃什么时鲜,等等。另一类,是每逢朔望以及其他日子,都有关于天象的详细观察的记载和报上这类消息的摘要,有时还有很用心画下的示意图。可以看出,一方面是内容十分贫乏的生活,一方面又有一种对天文科学的热烈爱好。     载沣的天文学爱好让我想起日本天皇裕仁的生物学爱好。他们都不幸而生在皇族,不能按自己的才智和爱好来选择人生道路,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载沣日记里不时出现哈雷彗星、日食、月食等天文现象的记载,都是他自己的观测。他家里有地球仪、天文望远镜。他的日记尚未公开,不知道辛亥革命时期出现的那些天象在日记中留下了怎样的记录。很多年后,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说,“如果他生在今天,说不定他是可以学成一名天文学家的”。                                        上一篇: 台北温州街小巷中的殷海光故居:…   下一篇: 没有了 阅读数(165) 评论数( 0 ) 0 条 本博文相关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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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山 | 乐清之行

(本来很多人质疑,说我没得出他们期待的结论,一气之下,删了这些。想想,还是贴出来,毕竟是个旁证,我提供看到的听到的,为分析人士留点资料吧。) 乐清之行 说明:此文写于新浪微博,因此每段很短,全文断断续续写了三四天,现在整理,只修改了个别文字,基本全文COPY,只是图片没了,想看的自己到新浪微博里找。 【1】想哪说那。独立调查,现在中国,基本扯淡。独立调查,必须指哪打哪,想见哪个证人就见哪个证人,想调什么资料就调什么资料,要由完全独立于警方和政府之外势力支持,比如人民代表大会,可以组成独立调查团,他们有这种权力。所以,我和@窦含章 二人团,自称低端网友围观团,只代表自己。 【2】接触这种事各种人里,警察官员教授专家律师村民等,最相信的,是调查记者,这些人什么都见过,不至于因为人群庞大或激动而放弃冷静和判断,一堆老油条,基本上,见悲惨场面还流得出泪的,都不配做调查记者。30号下午到乐清后,一直和这些人泡一起,了解他们知道的情况,确定自己的方向。 【3】我慢慢写,有些话肯定离开乐清之后才写,想看的别着急。有在这组帖子里骂我的,请便;辱及家人的,一律拉黑。30号下午,从永强机场到乐清路上,给@平安乐清 发私信,要求接触。几小时后,平安乐清回私信,让先找宣传部,给了宣传部杨科长的电话。@窦含章 电杨科长,晚饭前,杨科长来了。 【4】30号晚,宣传部杨科长要请吃饭,我和@窦含章 说,我们是请早到的记者哥们吃饭,你参加没问题,但轮不到你买单。个人想法:不砸讨饭碗,不坑婊子钱,吃谁也不能吃宣传部的吧。当地朋友找了个叫避风塘的地方,海鲜很好,雁荡山啤酒很好。杨科长对我们提出的要求回答还是:在研究,等请示。 【5】调查记者们把能查的都查差不多了,但头天乐清警方发布会提到的几个保安,还没来得及查。我和@窦含章 和记者充分交流后,通过杨科长,确定了对警方提出几个请求:1、调看沿路探头录像资料;2、见事发现场保安;3、要警方提供出警时的现场照片;4、窦含章想去给被打伤的警方大队长买束花。 【6】宣传部杨科长和所有类似官职的人差不多,满脸热情,声称自己任务就是服务好记者,我讽刺他一句:你本来是管记者的,现在成服务人员了哈。他也不在乎,还是一脸憨笑,但对我和窦含章的要求,就一个字:拖。以前做记者时,被类似人物拖黄过采访,知道根本指望不上,只好准备做自己能做的。 【7】窦含章想通过警方联络,看望受伤警察,想法没错,但时间完全不够,后来也确实没有去成。小窦同学虽然是个糊涂虫(这点看法现在也没改变),但人很不错,善良、忠厚,他的想法是,冲突有两方,村民要去看,警方也该看看。我本来想和他一起去,但听说那大队长在温州医院,太远,放弃了。 【8】出发前我说过,很可能劳而无功,但保证不说谎。如果我记错什么,请@窦含章 同学和其他同行调查记者纠正。31号早晨,8点多,下楼吃早餐,给@超级低俗屠夫 打了个电话,刚好他离不远,就过来找我们。屠夫问服务员早餐多少钱,服务员说,吃吧吃吧,吃这么点东西要啥钱。弄得屠夫很不好意思。 【9】按计划,@窦含章 31号晚上回北京,我去上海,准备开年的“榕树下民谣在路上”演出,其实我们只有31号大半天的时间,很可能什么都做不了,就是围观。我相信“围观改变中国”,此行只对自己负责,不用给谁交代,也没什么猛料,见到什么说什么,重复第三次:骂我随便,辱及家人长辈的拉黑。 【10】此系列写多长不一定,估计写到40是没问题的,别这么早下结论,虽然没什么猛料,但还是有些看法,先把过程简单叙述出来,其他的,回北京再说。31号早上,吃早餐时商量,既然宣传部往死了拖,根本靠不住,只好自己去找那些保安了。和屠夫分手后,我和窦含章,还有很多记者,租两辆车出发。 【11】记者中有人听说保安可能是电厂的,我们便先赶往电厂,这里离寨桥村很近,但电厂的人否认了他们的保安当时在现场,说不是他们的人。有记者提议去临港工业区问一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由于怕人多目标太大,我们决定分头行动,窦含章带三个记者一车,去临港工业区,其他人带我先去村里。 【12】头天跟记者聊的时候,大致知道村里状况,但目睹,还是震惊,村口到村里,到钱云会村长家里,到处都是人。一切正常生活都被打乱了,或者说,多年来,这个村子就没有过正常生活。我们明显是“外人”,所以一进村,便被围住,村民用我近乎听不懂的普通话倾诉,痛斥政府,指责谋杀。 【13】村口祭祀村长处对联:交警民警特警心领神会,杀人抢尸焚尸按部就班。(此照片为下午再去时所拍。)(照片) 【14】没法估计村里有多少人,有人说,昨天夜里警察又抓了两个说真话的老太婆;不停有人说,几个特警按住村长,招手叫车过来压死他……我问村民,有没有当时在现场的目击证人,村民说,都被抓了。每个人都很激动,都很愤怒。——村民和官方积怨之深,在每个人的话语里,面孔上,都看得出来。 【15】有村民说,该村的人大多跑掉了,因为担心安全问题,现在在村里的人,大多是外面来的,邻村的,邻镇的,还有一些人袋着上访材料,见到外人来就拉着,想知道有没有递材料的可能。一个50多岁的人,说他多次上访,都被遣送回来,实在没办法了。几个记者带我去村长家,村长家里也挤满了人。 【16】这是在村长家时发的微博。@王小山:村长太太卧床吊水。向村长儿子转达有网友表示愿意捐款的心愿,被拒绝。村长家人商量过,说谢谢网友,但不接受捐款。(照片) 【17】@窦含章 打来电话,说临港工业区也否认了几个保安是他们那的。小窦和另外记者赶到村口和我们汇合,大家一筹莫展,都被无力感陪伴。小窦再电话宣传部杨科长,说:我们来观察,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会说出去,现在,村民们都说是谋杀,如果不安排我们见证人,我们只能发布村民们的说法了。 【18】@窦含章 的这个电话是他糊涂人生的唯一亮点(希望只是亮点之一吧),宣传部杨科长很快答复,给了他警方政治部林副主任电话,林副主任让我们直接去公安局找他。下条上图。用手机写这个不方便,每条短点。 【19】窦含章与乐清公安局门卫交涉。(照片) 【20】@窦含章 和两位调查记者@饭局副局长@东方老石头 走上公安局台阶,此后我们四个一直在一起,知道窦离开。这是此阶段最后一张照片,进入警局后,所有资料不准拿走,所有地方所有人再不准拍照片了。(照片) 【21】歇了会,接着写。31号接近中午,我们四人进了乐清公安局十四楼,见到了林副主任。我们再次表达了我们的四点希望,林表示,调看采石场和华一村口探头资料,可以,但不准copy,不准拍照,不准录音;见保安他可以代为联络;探望大队长和带走出警时照片,则要请示。 【22】@窦含章 表示,看望大队长事,不用你们也行,反正他就在温州某医院,自己去就可以了。林副主任给了保安公司黄经理电话,我们打,没人接,后来还是林打通了,说准备接受我们询问。林又让人送上探头资料,几分钟后,一警察拿来U盘。林电脑无播放软件,现安装了一个。 【23】U盘里有4段内容,上面日期时间显示,采石场出口处探头,12月25日上午9:00-10:00一段,10:00-11:00一段;华一村村口处探头,12月25日上午9:00-10:00一段,10:00-11:00一段。由于不准拍照录音,我们四个人一起,先看了采石场探头9:00-10:00一段,没有看10:00-11:00点那段。 【24】采石场出口处探头显示,一辆和出事现场照片一模一样的车9:38分整经过探头下,看不清车牌,也看不清司机,车厢右侧靠近驾驶室附近,有大大的编号“23”。录像中,车刚从山上绕下来,泥路,速度不快,约20-30公里每小时,天一直在下雨,但似乎不大,个别行人有的打伞,有的未打。 【25】第二段录像已经过了出事时间,我们没有看。想看华一村村口摄像头资料时,由于和前两段格式不同,林副主任电脑无法播放,他和另外那个警察带我们四人到13楼另外一台电脑。华一村村口探头录像资料显示,12月25日上午9:42:09秒,一辆和网上出事照片一模一样的货车经过,此时速度比较快。 【26】经过华一村村口那辆货车,我们估计速度在40–50之间,林副主任说,40-60都有可能。它明显超车,超过了另外一辆小车,资料中依然看不清车牌,@窦含章 用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上网调出出事现场照片对比两车,看不出有什么差别。我没记笔记,林副主任不准拍照,如果记忆失真,请在场三人补充。 【27】个人观点:两段录像造假可能性很小,如果造假,会搞得更清晰些,至少让你看到车牌,也会把两段格式搞一样。至于不公开,还是个人观点:警方很蠢。如果我处理,就干脆找个大厅,把所有资料拿出来,谁爱看谁看;证人都公开给记者采访,而不是只接待CCTV。下边还是少评多述,这段目前多余。 【28】林副主任为我们安排了与保安公司的保安见面,电话那边,保安公司黄经理说已经在等我们。奔保安公司,我们包了一辆出租车,一直跟着我们,下午四点半还要把@窦含章 送到永强机场。到保安公司的的时候,拍了大门的照片,“乐清市保安服务公司”,我们先前去电厂和临港工业区是找错了方向。 【29】保安公司一个比较大的会议室,可以坐20个人左右,黄经理给我们介绍当时在现场的两个负责人,孙经理和施队长,还有两个保安,一郑一吴。询问期间,又叫了另外两人,一个姓张,另外一个忘了姓,叫阿宝吧。一共六人,加上黄经理,七个,我们这一边是@窦含章@东方老石头@饭局副局长@王小山。(@饭局副局长 补充,阿宝姓蔡,多谢。) 【30】@窦含章 毫无问话经验,更证实了我对他的判断:人不坏,就是糊涂。我开始还问几句,但见两个记者张弛有道、正反询问、循环穿插,就乐得只听不说了。下面开始还原我对保安们诸多回答的理解,尽量弄清他们口中现场的情况。多说一句,在两位调查记者的百般询问下,我不觉得这些保安在撒谎。 【31】以下都出于保安叙述,我只是把不同人的话都放到一起,还原一下:当地铺设电缆工程,其他村意见不大,只是寨桥村村民有意见,所以从12月21日起,寨桥村村边路上,施工方雇佣了保安公司看护,24小时,随时都有80-100名保安在,呆在五辆大轿车上,保安公司纪律,除方便以外,无事不得下车。 【32】以下出自保安叙述:事发现场,共有80-100名保安,分乘在五辆大轿车(他们称为公交车)内。郑保安所在大轿车离出事现场40-50米,是最近一辆。他下车小便,听到一声刹车,回头看看,觉得出事了,便也未小,回到车中,跟同伴说:可能撞人了。吴保安立即给一公里外巡逻的施队长打电话汇报。 【33】以下出自保安叙述:施队长接到电话,命令:任何人不准下车。蔡保安(前边说的阿宝)打110报警。张保安违令下车察看,他绕到车的前部,看到了死者,弯腰低头仔细看了一下。他说,还看到车门半开,驾驶室里已经没有了司机。张保安发现了一个高高大大的村民在他身后,便回到了大轿车。 【34】以下出自保安叙述:孙经理和施队长乘坐在一辆8座汽车上,他们任务是巡逻电缆工程,接到电话,让司机开到出事地点,下车看到死者,也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村民。施队长打110报警,报警中心称,接到过报警电话了,已经安排。高高大大的村民然后对指着孙经理和施队长说:他们都是,他们都是。 【35】以下出自保安叙述:十几个村民开始围攻孙经理和施队长,施队长右额遭袭,孙经理脖子被抓伤,金项链被扯断。保安们拿了盾牌,将孙施抢了回去,也登上一辆大轿车。五辆大轿车先后离去,孙施二人原来乘坐的8座轿车,掉头从另一方向离开。大轿车离开时,时间约为10点01-02分,此时警察未到。 【36】施队长称,大轿车离开时,见一辆警车迎面而来,但不确定是否是到出事地点的警察。施队长和孙经理称,他们俩那天没有穿工作服,而是便装,其他保安穿工作服。——保安叙述部分完毕,如果说有猛料的话,就是下面这句:乐清市保安服务公司的工作服,臂章上的字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警察”。 【37】31日,乐清市保安服务公司会议室,问黄经理:你们是保安公司,为什么臂章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警察”呢?黄经理说:都这样。也就是说,21日开始,每天24小时,都有80-100名臂章上挂着“中华人民共和国 警察”字样的保安,带着盾牌,在寨桥看护电缆工程,直到出事那天。以上保安部分完毕。 【38】12月31日下午,从乐清市保安服务公司出来,大约2:20分。我和@窦含章 决定到采石场现场看看,按照探头资料上的路线走一趟。有几个记者打电话,我们告诉了他们此计划,他们和@许志永 博士一起,先到了采石场等我们——我们太饿了,中间下车找了个小面馆,大吃了一顿,四个人吃了六份面。 【39】这是当时发的微博,测试用的是手机上的秒表。车开到华一村村口之后,从华一村村口到寨桥村村口,路上人太多,车不能按照预定速度前进,无法测试。@王小山:实地测试,从采石场到华一村村口,时速42公里,用时4分12秒。 【40】调看探头资料和约见现场保安情况,全部完毕。时间差不多了,@窦含章 乘坐出租车赶往永强机场,按计划回京。我和记者去村里,先前见过的村长儿子中途曾经电话我,让我过去找他。村长儿子表达了对亲朋好友安全问题的担心,我劝他应该先聘个律师,@许志永 博士向他推荐了彭剑律师。 【41】早些时候,乐清市公安局林副主任对我们带走出警时现场照片的要求,表示要研究和请示,后来打电话问结果,他回答“不方便”,我问到底是能,还是不能,他的回答还是“不方便”,说发布会公布的照片网上都有,自己找就是了。早说过,我们是低端网友围观团,警方不配合,我们当然没有办法。 【42】六点半,和一个十七年没见的师弟吃饭,见了当地另外五个师弟师妹。给乐清籍学者@傅国涌 先生打电话,我们之前认识,他在我来乐清前就联络过,让我到了联络他。八点半,和师弟师妹们告别,去见傅国涌,同时见到了@于建嵘@马深@赵楚 等专家学者,聊了一天见闻,大约一个小时后,回宾馆。 【43】感谢@伪知道分子 晚上到火车站为我买了第二天赴上海车票,可惜没有上午车票了,等我赶到上海“榕树下民谣在路上”演出场地时,已经是元旦下午近七点。和@恐怖大王李西闽 吃一碗面,聊聊天。八点半,开始上台主持演出,弟兄们给力,演出一切顺利,一直唱到午夜两点。乐清之行,过程如此。 【44】总结:我和@窦含章 互相不服气,较劲,组成低端网友围观团赴乐清,指望我们调查出真相,完全不可能。出发前我在微博表示即使一无所获,也不失望,接受任何结果,只保证不说谎。我没有结论,找不到支持谋杀观点的证据,也找不到车祸瞬间目击证人。我心里有倾向,但没证据的话不说。 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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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报道周刊 | 性与晚清宫廷

  自1898年到北京,这个叫埃蒙德。巴恪思的英国爵士长期生活在中國,曾是京师大学堂的教授,英国驻华外交官,1944年死在中國,身后留下一本惊世骇俗的英文回忆录手稿,在尘封六十八年之后,中译本以《太后与我》为名首度在香港出版(王笑歌译,新世纪出版社)。巴恪思在书前誓言记录的绝对是事实。他自述与慈禧太后自1902年开始交往,直到1908年慈禧驾崩前夕他们还有接触。他与慈禧之间“秽乱清宫”的细节叙述触目惊心,当时慈禧已是七十老妪,却性欲旺盛,他要靠春药才能满足其需要,多次细致入微的性生活细节描述,明代小说《金瓶梅》的场景也不过如此。   在他的笔下,晚清宫廷,从慈禧太后、王公贝勒、达官贵人到太监、宫女、伶人,过的都是淫乱污秽的生活,男女之间还算是正常的,更多的是男与男、女与女、人与兽……许多王公、贝勒、大臣、将军榜上有名,他本人也癖好同性恋,只有与慈禧太后例外。恭亲王溥伟,庆亲王及他的儿子载伦、载振,差一点取代了光绪帝的“大阿哥”溥儁,贝子溥伦,肃亲王的次子,大学士荣庆,将军张勋、姜桂题……在他笔下都是同性恋,慈禧太后甚至要微服密访他们常去的浴室,亲眼看他们淫乱。   慈禧让太监、宫女称呼他为洋侯,给了他很高的待遇,而他利用慈禧的宠爱,游走于王公大臣和男宠之间。在大量不堪入目的性描写间歇,他也记录了慈禧与他的一些闲聊,1903年的一天,慈禧问起他是否读过她最近的诏令,把革命者沈荩在宫外鞭笞而死。“今年是我的幸运之年,如果没有日俄战争,我会下令为我明年十月的七十大寿举办庆典。处死沈荩,我也非常犹豫。然而他是第二个康有为,我别无选择。你们外国人认为我残暴,却对他的挑衅一无所知,我不得已才对他极端处置。”这一记录为沈荩之死提供了新的材料。当沈荩惨死之后,西方人闻之胆寒,《泰晤士报》驻华记者莫理循把慈禧叫做“那个该杀的凶恶老妇人”。 当年9月14日的天津《大公报》报道,各国公使夫人在觐见慈禧太后时都为沈荩喊冤,慈禧也颇有悔意,面谕廷臣,会黨要严拿,但千万不可株连良善,以致丧失人心。这则报道与他的回忆科研相印证,特别是语气。巴恪思记录,慈禧死前不久与他说过:“我不信任袁世凯,此人虽能干,却不择手段。”“或许我该启用张勋,我唤他是我的‘巴狗儿’。”他说,辛亥年袁世凯重返朝廷,要他修改《太后统治下的中國》,为袁评功摆好,每年可得到3500英镑直到他死   虽然巴恪思的回忆录因为缺乏其他有力的旁证,只是一家之言,无法完全采信,但不可忽略,这位英国人提供了观察晚清宫廷和上流社会日常生活的一个新视角,他的视角主要是性,特别是那些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权贵们的性癖好,他们在怪异的性生活中寻求刺激,飘飘欲仙,乐在其中,压根没有想到这个朝代正在陨落,荣华正在逝去。性的背后是政治,性和政治某种意义上如同一个硬币的两面。如果说,他记录的性事不无夸张和荒诞,晚清宫墙内外的骄奢淫逸、残暴、迷信则是是毋庸置疑的。二十年后,当军阀孙殿英掘开慈禧的墓穴,打开棺木, 那干瘪丑陋的尸身裸露在七月毒辣的阳光下,他禁不住叹息说:“即便是不朽的汉尼拔或恺撒,最终也是尘归尘,土归土。”   原载《新京报》2011年8月20日   作者: 傅国涌 中国报道周刊 , 2011-08-25. | 添加评论 | No comment 原文地址 性与晚清宫廷 通过Google Buzz关注 中国报道周刊 通过Twitter关注 中国报道周刊 通过RSS 全文订阅 通过电子邮件 全文订阅 文章分类 历史长河 . 欢迎大家投稿, 点这里 发送投稿邮件 相关日志 骆驼的悲哀——甲申再读之三 (9) 青春祭 (17) 阿富汗战争的历史价值 (0) 重温人亡政熄的历史教训 (1) 透视9·11:历史的分水岭还是一次小插曲? (0) 追认前清政权为纳粹式政权的倡议书 (18) 追查杀害严凤英的刘万泉 (1) 近代国史漫谈 (0) 迈一小步要用100年 (0) 质疑两炮论 (2) 贞观王朝因何成为中国的黄金时代? (0) 谈袁伟时教授对历史教科书的评论 (1) 试论明王朝对东北女真人的民族政策与其覆灭之关系 (15) 老三届人,别自恋了! (0) 粪土当年郭沫若 (2) 管仲陷阱——解读中国历史和社会的钥匙 (0) 神拳百年 (0) 知青血泪三十年 (2) 甲申再祭 (59) 清末的大论战与历史的重要启示 (0) 流动的百年时尚 (0) 法美矛盾的历史渊源 (0) 武士道的虚妄 (0) 武则天与慈禧太后 (1) 是谁烧了圆明园 (1) 明天你我就是“暴徒” (2) 斯大林与中国内战的起源 (0) 我看《太平天国》 (0) 我为西安事变说几句真话 (3) 怎样看待汪精卫政府 (19) 忏悔,还是不忏悔? (0) 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粉饰历史 (2) 庚戍三十年祭 (0) 庚子百年祭 (0) 幸亏年轻——回想七十年代 (3) 巴夏礼的膝盖与圆明园的大火 (0) 宋美龄:历史与神话之间的探寻 (0) 宋教仁——为宪法流血第一人 (5) 大跃进简史 (4) 大汉:世人永远景仰的国度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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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国涌 | 推荐许良英先生和王来棣先生的博客

2011年08月18日 12:00:43    推荐许良英先生和王来棣先生的博客      http://blog.sina.com.cn/u/2303182775       附录:        “向往自由、平等,是人类的普遍人性”        ——为许良英先生90岁而写      傅国涌        1957年7月29日,《人民日报》第二版头条显著位置刊出“本报讯”,题为《许良英的灵魂浸透了右派思想》,上面还有一行眉题:“公然反对党对右派分子的反击”。8月3日,《人民日报》第二版刊登一篇“新华社讯”《许良英李德齐是党的叛徒》。那一年,许良英先生37岁。     很多年以后,许良英先生回望和反思反右运动时,几次提到1957年的自己仍是崇拜、迷信毛泽东,更没有对极权体制本身产生怀疑,他质疑的只是党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既号召知识分子来提意见,人家提了意见,却突然变了脸,这样做,“不道德,连起码的民主也没有,太粗暴了。”在“鸣放”当中,他本人并无右派言论,他因反对反右运动而成为右派。所以《人民日报》指控他——“这个右派分子反党反社会主义真面目的充分暴露,还是在党中央提出反击右派分子进攻的战斗号召之后。”     他常说自己真正觉醒,对这个制度、对毛泽东产生根本性的怀疑,是在1974年开始的,他意识到自己和同时代的知识分子并不真正懂得什么是民主。从那时起他一步步踏上了追求民主的道路,背离了他年轻时所投身的这个革命阵营,成为中国知识分子争自由、争民主的重要象征。但是,透过《人民日报》对他的批判,我们还是可以看到,即使在1957年春夏之交,他就具备了一定的民主思想萌芽:     “许良英认为欧洲资产阶级革命初期有许多好的东西,如自由、平等、博爱、个性解放等等,值得我们继承。并认为只有继承了资产阶级的民主,才能‘使社会主义国家不仅在经济上,而且在文化上、思想上能迅速赶过资本主义国家。’他说这是他学习了毛主席在最高国务会议上讲话后的‘心得’。并到处宣扬资产阶级的民主和自由。他曾对科学出版社的一位同志说:‘资产阶级旧民主好,苏联所以发生斯大林事件就是因为缺乏资产阶级民主。’”     “他四出奔走点火,曾经向科学院院部、几个研究所、中央团校等十多个单位的二十多人散布对中央、对人民日报反右派社论的不满言论;向他们宣传资产阶级的所谓‘民主’,鼓吹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字报。他认为党中央、领袖和任何人都不配被信任,只能相信他自己的‘独立思考’。科学院党委书记对他进行教育后,他仍然坚持反社会主义反共产党的立场和观点,说要坚决反对党中央这样做法(指反右派斗争)。”     报道还说,批判会上,“留学美国的科学家举出了美国劳动人民没有民主自由的许多事实,来驳斥许良英所十分欣赏的资产阶级的‘民主自由’。”     我认识许良英先生很晚,直到1995年才接触到他的文章、著作,并开始与他通信,15年来我们通信不辍,也有过多次的见面交谈。时间的流转不可抗拒,许先生今年90岁了。时代的浪花翻卷不定,变幻莫测,而他就是一块经得起潮起潮落的礁石,始终平静地屹立着,不为物喜,不为己悲,持续地做他要做的事,不为外界环境的变化所动,视世俗的浮名功利如无物,坚持独立的思考,坚守他的价值选择。     他生于1920年,在他成长的时期,“五四”的浪花已经消退,在偏远的浙江临海,他从“九一八”之后开始关注民族的危亡,身历“一二九”以来一系列学生运动,成为浙大乃至杭州地下党的主要负责人,直接参与领导了于子三运动。1949年以后,他觉得革命已经完成,要回到科学研究中去,不久就遭遇铺天盖地的反右运动。在被放逐回故乡种地的岁月里,他编译了《爱因斯坦文集》,因为选择革命,他曾疏远了物理学,令他的恩师王淦昌惋惜,爱因斯坦的研究也许稍可告慰他年轻时做一个物理学家的梦想。在经历“文革”的生死考验之后重回中国科学院,他已年近花甲,大好的时光都已消逝。正是从上世纪80年代起,他站到了时代浪潮的中心。今天回过头来,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激荡的80年代,正是他与比他年轻的挚友方励之等人举起了科学、民主、自由的旗帜,带动了那个年代的启蒙思潮,并直接影响了年轻一代的大学生,他们身上蕴含的学术和思想力量,毫无疑问是那个年代最珍贵的因子。方励之曾对一位美国的教授说,自己的民主思想源自许良英,令他意外。如果说,1989春天,他与许多自然科学家联名发表的公开信,成了##民运壮丽一幕的重要序曲之一,那么“##”的血腥杀戮是许先生晚年最大的心伤。凭着他正直的个性、敢于直面现实的品格,在万马齐喑的90年代,他一次次地为人权、民主大声疾呼。在淋漓的鲜血面前,多少知识分子或改弦易辙,或保持沉默,或顾左右而言他,敢于说真话、直指真相的举国上下寥寥无几,许先生就是其中骨头最硬、乃至看上有点迂的一个,所以他多次说自己就是安徒生童话中那个直言皇帝无衣的小孩,他的老师、心理学家陈立百岁高龄时还为他这个学生担心。     1992年他在《未来与发展》杂志发表的《没有政治民主,改革不可能成功》一文,是“##”之后第一次有人在媒体上公开地呼吁民主,为“和平演变”的合理性辩护,尽管文章发表时做了一些删节,但还是遮不住逼人而来的锋芒,被中宣部视为严重的政治事故。同一期发表的还有李锐、胡绩伟、于浩成等人的文章。1993年春节时,李锐先生还当面说他的这篇文章“闯了祸”。这个“祸”还是日本记者首先发现的,文中将###与希特勒相比,说,人是经济动物,纳粹上台,纳粹上台后,德国经济每年增长11%,我们应该高呼“希特勒万岁”了,何况他们搞的也是社会主义!     也就是这个时期,在经过无数血的教训之后,通过对自己革命生涯的痛苦反思,他逐渐领悟到中国的民主化是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首先要有一个思想启蒙阶段,民主化的道路应该是和平、非暴力的,要避免重复暴力革命的老路,从地下党阵营走出来的他反对年轻人重复地下斗争、秘密组织那一套。同时他认识到,中国实现民主需要有一批独立的知识分子,不依附任何权贵和势力集团,具有独立人格和独立思想,通过思想影响社会。这些思路他在90年代初就已形成,我与先生初识时,他也曾郑重地将这些观点告诉我,对我产生了深深的震撼。随着时光的推移,现实依然是那样的严峻,许先生的思考就愈益显示出它的可贵和沉重。这些看上去似乎寻常的结论,不是象牙塔中得来的抽象原则,而是他从风风雨雨中一点点悟出来的,既包含了他的生命体验,也有他在世界文明史中所得到的启发。1994年,他为改善中国人权状况发出的联名信,1995年他发起的宽容呼吁,1996年他为王丹的辩护……在幽暗的夜空中,这些声音代表了一个时代最有血性、最有担当、也是最真实的一面。     许先生迄今走过的90年,见证了我们这个跌宕起伏的大时代,他的命运几乎已完全融入时代的命运中,抗战背景下的流亡大学,国共地下斗争,胜利的欢呼声,拍案而起的反右运动,颠倒山河的“文革”,曾经抱有希望的改革10年,89风云,“##”的血腥……我常常想,通过他这个个体生命,我们可以清晰而具体而看到时代风云的变幻不定,看到家国命运的坎坷曲折,看到热血如何被亵渎,青年如何被忽悠,他们的理想如何被利用。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像先生这样正直无畏的知识分子如何承担起本民族的命运,无论在何等黑暗、残酷的年代,都没有被征服,而是坚持独立的思考,最终回顾人类文明的正道。这正是一个民族最为可贵的精神财富,它比什么惊世的功业、藏之名山传至不朽的名作都要可贵。通过许先生和他那一代知识分子的选择、命运,我们对历史、对社会、对人生、对人性都可以有进一步的理解。     许先生对民主和中国命运的思考从来没有停下来,他与李慎之先生多年的通信,他与胡绩伟、刘绪贻、李锐等先生的通信,都可以证明他的坦率、真诚和认真,他们之间有共识,也有分歧,而他在任何时候都能坚持直言不讳,这样的品格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知识分子中所稀缺的。也因此,有人不喜欢许先生,因为他太直了,有时直得有点让人无法接受。90岁的许先生仍然保持着纯朴的天性,没有被政治扭曲,也没有被变态的社会污染,他活得真实,活得坦然。他没有任何面具,没有任何装饰,他活在他自己的生命里,在他一切都出于自然。每一次到中关村看到许先生,总觉得他没有变化,总是那么平静,那么踏实,那么笃定,因为他的世界是确定的。他一再地在文章中说,要有一颗平常心,做一个平常人。这样的话他也无数次地对我说过。他自己做到了,从少年到白头,他几乎都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从没有因为自己理想的高远,或知识上的优越,而在内心产生高高在上的精英心态。他认为,民主社会的建成要靠民主观念的普及,而不是靠个别先知去建立的。每一次看到他,一个平凡的老人,满头白发,说话时有激情,有时还会有愤怒,说到开心时笑得很纯真。说到种种人事的评价,他都毫不隐晦自己的观点,90岁的先生依然不知世故为何物。知识界在“六四”后的大面积溃败,说到底,就是人们太世故,太懂得利害了,太会算计、太功利了,究其原因,缺乏平常心是一个重要因素,一旦环境有了压力,就守不住良心的底线,纷纷转向,四处分流。     与同时代的知识分子相比,许良英先生对年轻时信仰的马克思主义告别得早,而且彻底,在这个问题上他与刘宾雁先生有分歧,与其他许多可敬的老人也都有分歧。他为共产革命奉献了青春和热血,他的信仰在1974年起发生转折,1987年开始全面抛弃马克思主义,1988年,他在一次现代化理论讨论会上公开指出马克思最大的历史错误是主张专政,反对民主。会后李锐先生当面责备他批判马克思,在日记中还说他“偏激”。他没有想到的是,20年后(2008年),李锐亲口告诉他:“现在我和你一样。”这些曾经的马克思主义者最终都离开了他们热忱信仰过的主义,这是一代知识分子走过的道路,也是中国20世纪以来的道路,这条路满布伤痕和创口,至今未能愈合。     在对民主的认识上,同时代的知识分子中也很少有人像他那样清晰,他可以用20多年时间来研究民主的历史与理论,现在还在跋涉中。这一点曾令已故的李慎之先生十分感佩。1989年春夏之交,我在天安门广场附近多处看到张贴发表在《世界经济导报》上的“民主要义”八条,后来才知出自先生的笔下。他在逐步摒弃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重建了对民主的信仰,从来没有因为现实的令人失望而有所动摇。     2008年8月7日,美国总统布什参加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前夕,在泰国曼谷发表演讲时说,“我们呼吁实现开放与正义,不是为了把我们的观念强加于人,而是为了使中国人民能够表达他们的意见。正如中国科学家许良英所说:‘向往自由、平等,是人类的普遍人性’。”许先生很意外,布什竟然引用他的话,当我问及这句话是他在哪里说的,他也记不得了,因为长期以来,同样的话说过多次。其实,这句话源自《纽约时报》2006年8月22日一篇题为《北京的爱因斯坦传人——一个为真理奋斗的叛逆者》的采访报道。布什之所以会引用他的话,可能与他此前不久(2008年4月)获得美国物理学会颁发的“萨哈罗夫奖”有关,这个学会拥有4万4千位成员,来自工业界、大学和国家实验室,都是物理学家和相关专业人士。这是美国物理学界对这位中国同行在民主、人权方面努力的肯定。尽管在自己的祖国,许先生数十年来所作的一切,今天似乎都看不到结果,但是他总是乐观地相信,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人心不可侮。       2010年5月31日初稿                  上一篇: 转载《南方日报》 社论 :绝不让…   下一篇: 中国知识分子的傲骨:许良英先生… 阅读数(302) 评论数( 0 ) 0 条 本博文相关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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