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友渔

南方周末 | 萧功秦:我更担心改革被锁定

我现在不能简单地说是一个新权威主义者。现在,我更多的表达和自由派没有太大区别。 新左派可能更多地和底层阶级形成某种联合,自由派可能更多地和中产阶级进行某种结合,新权威主义也可能和企业家,和所谓的技术官僚找到某种结合点,未来的民主恰恰需要这种结合,才能真正促使多元的政治力量出现。 作为新权威主义的代表人物,萧功秦遭到了知识界众多反对。有意思的是,同为上海知识界“三剑客”的朱学勤把萧功秦定位为“吾敌吾友”,徐友渔则认为萧是一个“书生”。 在萧功秦家看到他那些藏书时,我没理由不信他是一个纯粹的学者。萧功秦说,他喜欢看曾经失意的历史人物的回忆录,因为失意的人物会反思,而那些一直高高在上的人的回忆录没什么好看的,“和政论差不多”。 简而言之,萧功秦的新权威主义是作为激进主义的对立面存在的。他不否认中国应走向宪政,但过渡阶段需要开明专制,现代化需要权威者主导,政治稳定是现代化的必要前提。这种看法源自严复。但乐观主义者萧功秦无法证明,他所寄望的权威者为什么会必然将中国带向现代化,而不是走向路径依赖和路径锁定。萧说,在激进主义退潮后,新权威主义已经和温和自由派合流。 (向春/图) 高层对我不鼓励,也不反对 南方周末 : 朱学勤先生在一篇叫《吾敌吾友》的文章里透露,你的观点曾得到高层赞赏,有这事吗? 萧功秦: 不存在。简单地说,高层对我应是既不鼓励,也不反对。1980年代末,有人向邓小平汇报,说知识分子中有个关于新权威主义的讨论,这派人认为,所有后发展国家民主化初期都需要一个权力集中的阶段,民主只能在以后搞。邓小平脱口而出:我就是新权威主义者。不过,这个字不好,要换一个字。 我那套想法和主流意识形态也有很大差距。新权威主义是作为激进自由主义的对立面出现的,认为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推进激进民主,将会带来灾难。 新权威主义刚刚出现时,多数人不理解,认为权力高度集中的体制对中国造成巨大灾难,为什么“文革”刚结束,又要支持一种新权威?一个正常人不会这么讲话,讲这个话的人要么低智商,要么居心不良,大部分人认为我居心不良。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南方周末: 何新跟你有区别吗? 萧功秦 : 我把他划分为国家主义者。国家主义和新权威主义都强调不能直接照搬西方那一套民主模式,强调现代化过程需要权威。但何新身上没有民主导向。 曾有个老板问我,你能不能用一句话来说新权威主义?我说:只有铁腕才能造成政治稳定,只有政治稳定才能经济发展,只有经济发展才能造成社会利益的多元化,只有社会利益的多元化,才能形成不同利益主体之间的契约精神,只有有了这种契约精神才能有宪政民主。某种意义上,新权威主义主张具有开明导向的铁碗政治。 当然,我并不认为所有的新权威主义都会自然而然地走向宪政民主。 危机中的变革一定会陷入两难状态 南方周末: 你对从康梁到孙中山黄兴的激进主义多有批评,如果不是屡屡被激进革命打断,今天的中国是否早已实现宪政民主? 萧功秦 :很难说如果没有康梁孙黄中国就一定会走向现代化。 如果清末的改革机会一开始没给康梁,而是给张之洞、刘坤一这些比较温和的人,可能改革者和慈禧太后的关系就不会那么糟,也就不会有后来极端保守派的上台,当政者就不会支持义和团。统治者有了深度危机感,此时推行清末新政,已来不及了。危机中的变革一定会陷入两难状态。 南方周末 : 为什么激进主义后来会在中国越来越发酵?如果皇帝是汉人,辛亥革命是否可以避免?君主立宪是否可能实现? 萧功秦 :明朝那些皇帝就一定好吗?明朝皇帝的道德素质、责任感甚至智商整体上都比清朝皇帝差很多。但的确清王朝是异族王朝,一旦陷入困境,它的合法性流失的速度要比别人快得多。 极端保守一定会出现极端激进 南方周末 : 与对康梁孙黄的态度相反,你长期推崇作为新保守主义先驱的严复的思想,主要考虑是什么? 萧功秦 :孙中山为什么没成功?为什么所有后发国家直接建立民主政治统统失败了?严复的论证非常清晰,民主是个好东西,要把它移植进来,但要真正成功需要另一些条件支持,但你把第二批条件移植进来,发现后面还有一些配套条件,怎么办?严复打了个比方:有人想使一头牛跑得像马一样快,一开始给牛接上了马蹄子,但牛还是跑不快,后来发现马蹄子是需要马的骨骼带动的,于是再把马的骨骼装过来,但还是跑不快,后来又发现马的骨骼需要马的肌肉带动,也就是说除非把一头牛完全变成一匹马,否则它跑不快。 南方周末 : 即便是一头牛变成了一匹马有什么不好呢? 萧功秦 :问题是牛不可能变成马,真那样,就意味着你变成外国人了。这是个悖论。 南方周末 : 人性本身还是相通的吧? 萧功秦 :制度是要用来有效地操作的,和人性不是一回事。即使人性是相通的,但各国的文化是不同的。 南方周末 : 但你也承认严复实在是一个悲剧人物? 萧功秦 :他在晚年之所以悲观,我觉得是因为对中国的激进势力无法阻挡有种预感,因为极端保守一定会出现极端激进,他知道这种激进主义的后果非常可怕,但他无能为力。严复最深刻的一句话是:“非新无以为进,非旧无以为守”,这句话太好了。 他觉得袁世凯无论是从能力、威望还是经验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强人,但袁世凯称帝的想法是不可理喻的,所以他干着急。 重建秩序需要多试错 南方周末 : 你和朱学勤都反对先验论和激进主义,为什么你们对现实问题的主张却相当不同? 萧功秦 :朱学勤身上有一个内在的矛盾:从情感上讲,他是一个激进主义者;但理性上讲,他又要排斥卢梭,认同哈耶克。一个经历过卢梭式的大革命悲剧的中国人,不可能拒绝哈耶克,但作为一个性情中人,朱学勤会蔑视现实权威,表现出强烈的政治热情。社会也需要这样的人,群众也需要这样一款产品(笑)。 个性是娘胎里带来的,我喜欢骑摩托车,经常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看到外面不平的事情我会和人家吵架。按照我的性格,我应该是个自由主义者,但我和他正相反,我的文章是冷冰冰的,他觉得有些不可理解。 南方周末 : 我记得你说过,一次会上,你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但当时你没有辩驳机会,有两个朋友到你家来,想听听你的反驳意见,你当时很动情地摸着女儿的头说:“咱们如果再搞激进主义,下一代怎么办?” 萧功秦 :那两个人是谁?一个是许纪霖,一个是朱学勤。那次的会议,每个人只有10分钟讲话,我开始就讲完了,别人的观点都是骂我的,我想继续讲,但他们不让我讲了,我好像变成一个批斗对象,憋了一股气。他们两人到我家来,最后我说:“如果你们真这么想,我也觉得没有办法了。” 我当时觉得很可悲,对中国的前途很担心。 南方周末 : 在你与朱学勤先生关于现代化的普世价值讨论中,你显然是“文化制约论者”,反对他比较倾向的“制度决定论”,如何解释朝鲜战争结束后几十年来朝鲜和韩国在经济社会发展方面存在的巨大差距(根据最新报道,韩国现在的经济总量是朝鲜的38倍)?这两个国家不都具有相同的历史和文化吗?另外,台湾和大陆的文化也一样,为什么制度可以不一样? 萧功秦 :这个体制现在已把公民社会完全除掉了,要重建民主,首先要发育公民社会,这就不只是一个制度问题。中国就算马上把权力分立那套制度全部建起来,没有公民社会支撑,不是要更乱了吗? 台湾原来的士绅社会有着类似于市民社会的传统,而且在社会、经济发展过程当中,各阶层间又形成了多元互动,重建了社会公民组织,台湾的农会、中小企业家协会、商会等等组织都是在原来没有中断的基础上逐渐发展起来的。这成为台湾后来民主政治转型的一个非常好的基础。所以要拒绝制度决定论,渐进改造文化。 同一个民族分成两个部分,有的选择这条路,有的选择那条路,这不是制度决定论,也不是文化决定论,而是历史的机缘。根本上,重建秩序需要通过试错的、渐进的、经验摸索的方式,而不是通过蓝图设计的方式。 要给多元试错更大空间 南方周末 : 有人认为,别国经验也是经验,我们完全可以采取拿来主义的态度。你所说的经验是指某个国家的经验,还是人类共同的经验? 萧功秦 :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本质上的区别在于:理性主义认为人的理性能够设计出钟表、飞机、大炮,也可以设计一种最好的制度,带来最好的社会;但经验主义认为,人获得信息的能力和理性的能力很弱,不足以设计出好制度。小白鼠之所以能走出迷宫,不是因为它获得信息的能力和理性能力足够,是不断在试错中找到了一条路。人就像小白鼠。 中国现在重建公民社会,面临一个两难问题:不建公民社会,民主无法实现;如果完全放开,首先出来的组织,可能会把很多问题引爆,公民社会可能还没建成就会大乱。这个矛盾用什么理性来设计都没用,怎么办?就是要允许试错,让民众有很多组织,让它在试错中找到一个边界。这个边界既能够使公民社会发育,又不足以引起对现秩序的根本挑战。 现在中国最需要的是给多元试错以更多机会和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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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选举与治理 | 萧功秦:我更担心改革被锁定

    我现在不能简单地说是一个新权威主义者。现在,我更多的表达和自由派没有太大区别。   新左派可能更多地和底层阶级形成某种联合,自由派可能更多地和中产阶级进行某种结合,新权威主义也可能和企业家,和所谓的技术官僚找到某种结合点,未来的民主恰恰需要这种结合,才能真正促使多元的政治力量出现。   作为新权威主义的代表人物,萧功秦遭到了知识界众多反对。有意思的是,同为上海知识界“三剑客”的朱学勤把萧功秦定位为“吾敌吾友”,徐友渔则认为萧是一个“书生”。   在萧功秦家看到他那些藏书时,我没理由不信他是一个纯粹的学者。萧功秦说,他喜欢看曾经失意的历史人物的回忆录,因为失意的人物会反思,而那些一直高高在上的人的回忆录没什么好看的,“和政论差不多”。   简而言之,萧功秦的新权威主义是作为激进主义的对立面存在的。他不否认中国应走向宪政,但过渡阶段需要开明专制,现代化需要权威者主导,政治稳定是现代化的必要前提。这种看法源自严复。但乐观主义者萧功秦无法证明,他所寄望的权威者为什么会必然将中国带向现代化,而不是走向路径依赖和路径锁定。萧说,在激进主义退潮后,新权威主义已经和温和自由派合流。   (向春/图)   高层对我不鼓励,也不反对   南方周末:朱学勤先生在一篇叫《吾敌吾友》的文章里透露,你的观点曾得到高层赞赏,有这事吗?   萧功秦:不存在。简单地说,高层对我应是既不鼓励,也不反对。1980年代末,有人向邓小平汇报,说知识分子中有个关于新权威主义的讨论,这派人认为,所有后发展国家民主化初期都需要一个权力集中的阶段,民主只能在以后搞。邓小平脱口而出:我就是新权威主义者。不过,这个字不好,要换一个字。   我那套想法和主流意识形态也有很大差距。新权威主义是作为激进自由主义的对立面出现的,认为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推进激进民主,将会带来灾难。   新权威主义刚刚出现时,多数人不理解,认为权力高度集中的体制对中国造成巨大灾难,为什么“文革”刚结束,又要支持一种新权威?一个正常人不会这么讲话,讲这个话的人要么低智商,要么居心不良,大部分人认为我居心不良。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南方周末:何新跟你有区别吗?   萧功秦:我把他划分为国家主义者。国家主义和新权威主义都强调不能直接照搬西方那一套民主模式,强调现代化过程需要权威。但何新身上没有民主导向。   曾有个老板问我,你能不能用一句话来说新权威主义?我说:只有铁腕才能造成政治稳定,只有政治稳定才能经济发展,只有经济发展才能造成社会利益的多元化,只有社会利益的多元化,才能形成不同利益主体之间的契约精神,只有有了这种契约精神才能有宪政民主。某种意义上,新权威主义主张具有开明导向的铁碗政治。   当然,我并不认为所有的新权威主义都会自然而然地走向宪政民主。   危机中的变革一定会陷入两难状态   南方周末:你对从康梁到孙中山黄兴的激进主义多有批评,如果不是屡屡被激进革命打断,今天的中国是否早已实现宪政民主?   萧功秦:很难说如果没有康梁孙黄中国就一定会走向现代化。   如果清末的改革机会一开始没给康梁,而是给张之洞、刘坤一这些比较温和的人,可能改革者和慈禧太后的关系就不会那么糟,也就不会有后来极端保守派的上台,当政者就不会支持义和团。统治者有了深度危机感,此时推行清末新政,已来不及了。危机中的变革一定会陷入两难状态。   南方周末:为什么激进主义后来会在中国越来越发酵?如果皇帝是汉人,辛亥革命是否可以避免?君主立宪是否可能实现?   萧功秦:明朝那些皇帝就一定好吗?明朝皇帝的道德素质、责任感甚至智商整体上都比清朝皇帝差很多。但的确清王朝是异族王朝,一旦陷入困境,它的合法性流失的速度要比别人快得多。   极端保守一定会出现极端激进   南方周末:与对康梁孙黄的态度相反,你长期推崇作为新保守主义先驱的严复的思想,主要考虑是什么?   萧功秦:孙中山为什么没成功?为什么所有后发国家直接建立民主政治统统失败了?严复的论证非常清晰,民主是个好东西,要把它移植进来,但要真正成功需要另一些条件支持,但你把第二批条件移植进来,发现后面还有一些配套条件,怎么办?严复打了个比方:有人想使一头牛跑得像马一样快,一开始给牛接上了马蹄子,但牛还是跑不快,后来发现马蹄子是需要马的骨骼带动的,于是再把马的骨骼装过来,但还是跑不快,后来又发现马的骨骼需要马的肌肉带动,也就是说除非把一头牛完全变成一匹马,否则它跑不快。   南方周末:即便是一头牛变成了一匹马有什么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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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晓芸 | 韩寒大作《书店》两篇的“文学批评”

以下:红色为韩寒原文中值得注意的,绿色为我的文本解析。蓝色部分是引入一点点访谈录作为佐证。   此文皆为 “ 文学批评 ” ,仅代表我这样一位具体的读者的个人阅读体验,不表示我对韩寒的文章由什么成分构成的这一物理、化学问题进行判断,我是文科傻妞,无力搞科学实验,只能谈谈读后感。   补记:简短概括读后感: 我不认为文章精彩,而是老态龙钟,但在那个时期的某些文学编辑眼里,一个少年人写出如此文章,他们就要赞美和神话了,若匿名评审,且开放年龄段,不特定为中学生作文,让一个职业的文学评论家来评价,那么,我估计就是:热爱看书的中年男性渴望进入文坛又不屑于文坛的心路历程。    书店         韩寒(14岁刊登在《少年文艺》 ( 南京 )1997 年第 9 期上)                步入书店,第一印象是人多,男女老少你挤我我挤你挤出阵阵汗臭,与书香在空气中展开厮杀。由于人多,动作自然要受到约束,人们缩手并足,尽量缩小自己的占地面积 . 有时来个胖子,因体积大 , 一站之后便挤占了众多席位,只恨胖子不是违章建筑,乱拆不得,只好将身子挺得笔直,手上又捧着书向上伸,活像德国法西斯行纳粹礼。 【注:这么拥挤的书店 , 在哪里?什么年代,值得考据,韩寒是否热衷逛书店?从书店两文来看,这是一个时常逛书店的人的细致观察,一个人若青少年时期爱书,有逛书店的习惯,成年后很难以改变,但是韩寒自称 18 岁之后不读书,只看杂志,这种裂变,我称之为基因突变,过吗?周筱赟亲口跟我提过,韩寒是真的不读书,他和韩寒有密切交往, msn 聊天,他说从聊天看,韩寒什么左右,自由主义基本概念都不懂,的确是不读书的样子,不是自谦。】 这种地方往往是武侠小说群居的地方。武侠小说就是让人欲罢不能。只见人们看得咬牙切齿,然后神情随情节而舒展,竟开心地微笑,但万万没有想到微笑只是地震的前兆,他们开始放纵大笑,笑得满脸的青春痘互相碰撞,险些掉下。        与武打小说一壁之隔的是言情小说,这里被女士们所包围,人密得针插不进,一个个故意弄得千姿百态、风情万种 —— 她们扭着屁股抵住书柜,细细端详琼瑶的五十部和三毛的十八集。这种书往往看到第二章便可以清到结局,正符合进化论的观点,这使我们不得不崇拜起欧 · 亨利来。 古典文学柜身处交通要道 , 却相对安静得不可思议 , 只有寥寥几个老者驻足,观而不买。四大名著本本精装,价格不菲,而且商人狡猾万分,不将售价印在书底上,而是藏于扉页或是更深处,给你带来一种惊奇。   实用书一栏与古典文学相映成趣,实用书种类奇多,诸如《雄辩绝技》、《点穴秘功》、《口才大全》等等等等,甚至还有《写信不求人》,开卷后只见密密麻麻的英文信,诸多信中又以情书居多。英语情书的最大好处莫过于信的开头便可以直称“亲爱的某某某”,而且可使对方不得不捧着一本字典字字推敲句句琢磨,有时还一知半解连蒙带猜,尤其英文中的“想念”与“错过”同词,必要时可以作撤退的掩护,结合《雄辩绝技》便可以通过正当途径化解困难,取得革命胜利。英文的好处之多不计其数,那些捧着《写信不求人》的人必然心怀鬼胎,企图躲在英语里兴风作浪,鬼鬼祟祟地好比政治犯躲在国外活动。更绝的还在后面,   细阅方才发现“实用”一栏不仅应有尽有,连不应有的也有。 还有《男人如何博得女人欢心》,   其实就等于把“怎么调情”说得更加含蓄,就仿佛植物有它的学名一样。买此种书的人往往作贼心虚,付了钱之后就落荒而逃。还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题曰《喂猪窍门》,书一共只有六七十页,光介绍什么叫“猪”就用了六七页,生怕人们喂错了对象。《喂猪窍门》里详细记载了猪的生活环境对其造成的影响,并叮嘱猪窝要优雅,以免限制猪的个性发展,阻碍了猪长膘。 【注:这段我微博分析过了,是一个中年男性的视野,尤其是怎么调情这种词,非性启蒙阶段的 14 岁少年所惯用的,至于喂猪窍门,如此细节,是不是在一个热爱体育,留着长发,很时髦的少年的关注点中,也可请读者自辨。】 电脑类书籍层出不穷,有《什么叫电脑》一书,写得其妙无比,厚厚一本侃侃而谈,放置在《喂猪窍门》旁边,以便比较。《防骗术》里面包罗万象,想来作者经验丰富,著成此书 , 以示渊博,道理充分却一本也卖不出去。也有专门研究称谓的,告诉你女人无论老少,   一律“小姐”,佩服自己怎么没想到,“小姐”、“大姐”乱叫。根据此书论点,“老奶奶”应该叫‘少奶奶”。一看作者,原来就是《男人如何博得女人欢心》的作者。“幽默”也算是实用口才纳入实用系列,这类书教你如何幽默,并举例说明,令人看了不但不想笑,却想哭,想必与“幽默”( humor )最初在英语里解释为“体液”十分切意,眼泪鼻涕当算体液,流眼泪便是流“幽默”。 惜别了实用栏,来到“中国文学”的前面。这里许多知名的、不知名的作者的书混在一   起,有的看过自传之后才发现“自传”的作者一生只出过一本书,而那本书便是自传,顿时   后悔不及,欲退不能,只好自吞苦水。如今中国作家多如牛毛,然而文笔迥异。为了便于辨认,在书中附上作者近照一张,详细介绍,有的甚至连“未婚”也挑明了,只算不花钱登个征婚启事。最为恶心的便是那些诗,现代诗的篇幅不限,诗人想到哪里便写到哪里,零乱得好似一觉醒来的头发,好像不这样就称不上“诗”似的。而且一张纸上往往只有七八句,一本书也不满万字,粗看如同一书白纸,定睛才发现居然缩着几句小诗,诗旁诗后皆为空白,正符合“留给读者一个思考的空间”的写作技巧。还有人喜欢为别人写传,尤其爱写大作家的访谈录,以达到自己扬名的目的。一石多鸟,何乐而不为,纸张又粗劣,往往从一百页一下子跳到一百五十页,缺的内容尤为重要,读者心焦不已。 【注:这段体现的,是一个极为关注文学史、文坛的准中文系的视角,“惜别”一词是动态描绘,读者可以体会,一个热爱运动的 14 岁少年,依依不舍地惜别了某个书柜,他要有多么爱书啊!这么刻骨铭心的记忆,到了 2007 年,竟然失忆得一干二净!】 这是迄今为止,一个较为真实的访谈,看起来吴虹飞的提问比较难以让韩寒事后作书面修改,因为问题都很短和具体。而韩三篇之后的南都周刊、南方人物周刊两篇访谈,则给了韩寒很多机会作书面化的长篇论述和回应质疑。(如果推翻我认为韩三篇风波之后的访谈有书面修正的推断,实际情况是面谈且照录音实录的话,可公布采访录音释疑)   http://book.qq.com/a/20071107/000003_1.htm 丁晓禾没看过韩寒小说,倒是看过韩争论的文章,以为有思维敏捷、言辞犀利的一面,也有气度不大、强词夺理的成分。 “ 在我眼里,韩寒既不是青年代表,也不是娱乐分子,算一个按捺不住自己的 80 后的 ‘ 新闻发言人 ’ 。 ” 而韩寒却说,我不看文学史,我就是文学史啊。 …… 人物周刊:据说你没有看过《红楼梦》。 韩寒:对。我四大名著都没看过。 人物周刊:小时候不是看挺多的书吗?为啥没看四大名著? 韩寒:我不喜欢看小说,我就喜欢看杂志,军事类的东西。 我自己会写,干嘛要看你们是怎么写的?就像赛车一样,我是一个优秀的车手,一流车手,我不会一天到晚看别人怎么开的,我就管自己怎么开得更快就行了。 赛车有一个目标,这个目标就是更快。但文学没有一个目标,什么叫写得好,什么叫写得不好,我觉得我不需要借鉴,也不需要启发。 人物周刊:自古以来出现你这样一个作家,不以整个文学史为底子的一个作家? 韩寒:但是我读了很多别的东西。很多人说我高中毕业知识面很窄,但是我想我掌握的知识和技能,要比全中国任何一个作家都要多,我会很多很多的东西。 人物周刊:你会什么? 韩寒:反正合法的、违法的我会很多。总之,我不光看很多书,还干好多事。 人物周刊:你都干什么事? 韩寒:好事,坏事,能说的,不能说的一大堆。 人物周刊:能说一下你干的坏事吗? 韩寒:不能说了,说了就不能参加比赛,就抓进去了。 我不会刻意看别人写的杂文,因为一个事情它总有一个观点,观点一共就三个,正方,反方,还有不正不反的中立,任何事情都是这三个方向。如果我看了别人是怎么写的,我会情不自禁地受影响。   后来又欣喜地发现原来缺的五十页全订在了书屁股上 . “儿童文学”柜漫画泛滥,《奥特曼》旁边还有更绝的《奥特曼和孙悟空在一起》,结局竟成奥特曼一同与孙悟空去取经。忽略情节,光画面质量就让人心寒——齐天大圣非人非猴,   金箍棒弯弯曲曲仿佛是次品,穿虎袍不像穿虎袍,反而像是短裤。猪八戒牵的那匹骏马小得像驴子,沙和尚脚下生风仿佛挑着两只篮子去赶集, 唐僧悠闲得如同现今的某些领导在检查工作, 【 注:机关生活体验 】 奥特曼在空中疾飞,一路怪兽横行,在 “敌强我弱,敌大我小” 的不利形势下打得天昏地暗,然后每次奥特曼出现将敌制服。 【 注: 1932 年 10 月 21 日《苏区中央局宁都会议经过简报》、《 红旗飘飘 》第 18 期发表的 王稼祥 撰写的《回忆毛主席革命路线与王明机会主义路线的斗争》和 中央文献出版社 于 1996 年 8 月出版的《 毛泽东传 》 ( 上 ) 记载,宁都会议的斗争,从根本上说,是在 敌强我弱、敌大我小 的情况下, 王明 “ 左 ” 倾盲动主义的所谓 “ 积极进攻战略 ” 同以毛泽东为代表的 “ 积极防御战略 ” 斗争的总爆发。 —— “敌强我弱,敌大我小”是典型的革命话语,至少是 60 年代及更早的人会惯用的语言。】      教育类书籍不容小视,多得惊人。各类复习迎考的玩艺儿满天飞,好似一窝乱鸟。中小学生驻足于此流连忘返,这本也想买,那本也想要,结果什么都没买。这种书开头惯以一套动听的词藻,以证明水平之高,答案蜂窝似的千疮百孔漏洞百出。   磁带和碟片的消费对象以青年居多。 磁带包罗万象,声音略带呻吟,唱到“情丝百结”   时突然无声,反复调查才发现原来带子与机器“情丝百结”了。 【注:在书店放磁带的,是哪个年代?这个恕我对此毫无记忆,我只比韩寒大几岁,逛书店没听过什么磁带播放,还要时常卡带的。当然,不排除地域差异,存疑,供各位当春节游戏闯关。】               书店   后记            (韩寒高一写的续)         我于初二时写过《书店》,发表在江苏《少年文艺》 1997 年第 9 期上。念于当时是夜间而作,睡意袭来、匆匆收笔。如今复看,写得不是甚爽,始尾尤为仓促,与正文有一断为二一炮怪异感。事隔两年,书店变化很大,故补作一文 .     世纪末的最后几年,书店越来越开放。记得以前买书只能远远观望,书则安然躺在柜橱里,只能看着名清内容。最要命的是书价被压在下面,侧身窥视,仍不知价目。木论身心,都极为痛苦,更不好意思惊动售货员。 【注:恕我无知,我从有记忆起,书店皆为开放式,这里描述的书店情状,让我这个 70 年代末生人极为陌生。文中的 “以前买书” 指何时?有多久远?两年前?还是韩寒的婴儿期?】 一旦惊动,碍于面子,不买不行,于是佯装草读一遍,   心里暗叫:不要太贵!切莫太贵!偏偏这书看上去薄薄一册 , 一拿到手里感觉不妙,竟不知怎么增肥不少。 【注:此处,一个生活拮据、精打细算的爱书中年男性跃然纸上!这种情态,不是改革开放之后成长起来的 70 年代末、 80 后所能体悟的!】 西方哲人说不可相信第一眼的爱情,买书亦是如此。 【注:这句更是有过爱情甚至婚姻经历的人方能感悟的了!】 然后愈翻心愈往下掉,最后服一闭,嘴角肌肉一抽,狠把书翻个身扫其身价,两眼一瞪,不自主地咽下去一口口水,想万幸万幸,贵得不算离谱,尚可承担。如今不同,如今大可先看书价再看书,但难免惹来某些售书贼子。 【注:好生动的心往下掉,嘴角肌肉抽动啊!还有那咽口水之拮据精打细算状,非成年人且为家庭、生计谋划的人所能体悟啊!韩寒上电视的时候,已经非常时髦,是个受宠的孩子,尤其是根据韩父的《儿子韩寒》一书,夫妻二人对韩寒的读书寄予了极大的期待,可谓望子成龙,一个少年会为买书如此踌躇犹豫,口水不断下咽,也非我这个 70 年代末生人所能理解了,改革开放后, 70 后 80 后在买书方面,父母可谓是有求必应,不可能在经济上控制。】    我曾亲眼目睹贼儿偷书。这贼儿先挑出一本心仪已久的好书,缩在一边看 , 边看边缩作一团,其僵硬如钢的皮茄克的领子必大大开口,贼子左手惜搔头掩住,右手缓缓把书放在衣服里,搔头完毕,头发一甩,顺便看周围动静,然后人一直,一书入肚。但贼子乐不思蜀,又偷得磁带一盒,抬头但不挺胸地走出书店。孰料店门一机器鸣叫不止,贼子好奇,回头探个究竟,这头回得甚是倒霉,痛失逃跑良机,被两个肥硕警卫扭获。         这毕竟是极少数人的行为,绝大多数人去书店里只为看书,况现在有的书别着厚厚几百页,但字数却并不多,每个字都被撑得方圆一厘米大,字距更是被拉得放一个手指盖不住一个字,两个字天各一方,看一页不过是扫一眼耳!效率高者一个下午泡在里面可以通读一个柜的书,有鉴于此,各地图书馆纷遭冷落。      这类专为看书而来者洁身自好也罢,偏偏有人蓬头垢面,指甲留得比头发长,看几页后   把小指偷偷地探进鼻孔,屡挖不爽,好不容易拔出来后把大拇指扣到小指上,“砰——”一   声,铿锵里不乏轻松,一堆黑东西刹那无踪,至于被弹到哪里去了,无法追究。原以为此人   就此作罢,谁知他改进工具,用食指大挖特挖,像是隋朝开运河,拖出一手指黄液,无奈弹   不出去,遂擦拭于书上。大人如此,小孩更是变本加厉,远远看见书店里五颜六色而引发感官上的好奇,挪着小   步一路担过来,但脚步跟不上速度,走得开始七扭八拐,因脚力不支,左脚勾在右脚上,响亮地摔了一交,但志坚不屈,仍扭进书店。一时找不到图画书在哪里,顺手拿起一本《西学与中国明清文化的研究》细细品读,兴趣索然,放下书后十个指印赫然出现,所过之处,无不染指于上。       渐近黄昏,民工们纷纷来食精神大餐。进了店门后直奔主题,拿起《人体艺术》纵览不   已,看得直咽口水。略有文化者看文字上此类内容,现在大多小说书里男女主人公一路从第   一章做爱做到最后一章,乐此不疲。更有书里大肆描写母子恋什么的,还注明是纪实文学。   赫西俄德的《神谱》里,天神乌拉诺斯肥水不流外人田,娶自己老母该亚为妻,物尽其用,   竟生得六男六女,但未料神话在今天竟成现实。民工们看完后出门作 文学批评 ,互相交流心得。 【注:中文系词汇,韩寒连文学史、甚至连什么是纯文学也一问三不知,此处却对民工看书形容为“ 文学批评”, 也就是和我一样的中文系学生爱卖弄的辞藻了,譬如我喜欢用文本解析,期待视野等等专业术语。】        偶见有买书者,收银处拿到书第一件事就是反复擦拭,可那书已遭多人践踏,百拭不新,书页里指印不断,更有被严重践踏的。销售额每况愈下。于是私营书店里必会打折,然而打折不容易,打折借口却难找。中国不比美国,节假日较少,不能严然列出:为迎接 XX 节,   本店打 X 折。只好违心写道:为答谢广大读者对本店之热情支持,兹决定即日起五天之内打八折。 一个月后路过那书店,门口依然“即日起五天内打八折”。一些更小的书店财力不支,只好八天之内打五折。折扣打得越低,想买书的越是耐心等待某月某日有二三折,双方僵持。结果想买书的一天醒来,发现对面小书店已换成杰克逊咖啡屋( Jackson Coffee House )或   者杰克儿子咖啡马( Jackson Coffee House ),后悔不及。有实力的书店不能随意打折,在大黑板上写:本店最近邀请到著名作家、著名哲人、评论家 XXX 于 X 月 X 日签名售书。尽管这位著名作家尚无名气,但敢安上著名两字,不光是商业炒作,更是这位作家胆魄的体现。曹臣《舌华录》里说,一天,郑翰卿在海边游玩,听见一个老翁看海自语:“世间没什么东西可填这海。”郑翰卿说:“只有我今后的名声可以填这海!”(惟吾异日名可填此耳!)这位作家也不外乎是这种思想。 【注:这段,依然有拮据家庭主男为买书而精打细算的的形象。至于后面舌华录的引用,心态之苍老,也非青少年做派,尤其是对著名作家、著名哲人、评论家签名售书的那种讥讽,也不是一个朝气蓬勃,正待出发的青年人的心理情状。】 国人爱虚荣,有作家签名不管是哪个部门出名与否,索一签名毕竟可作他日吹牛之本。 于是, X 月 X 日那天,排队者如云 . 这位作家姗姗来迟,待者无不心焦。人心正欲涣散之时,忽闻书店后门“吱”一声,前排惊呼:“来了广顿时群情振奋。这位作家开始签名,把自己的大名先拉长,再挤压成一个圆状,“唰唰”涂在扉页上。这种签名法是外国罢工所用,领头签名的人比较不幸,所以发明了圆形签名请愿书,被这作家盗用,生怕自己名字里三个字哪个带头另外两个字不服而造反,不敢签成一直线。签到后来,作家臂力不济,签名开始像画圈。还有几个好学者签罢名流连不走,递纸条质疑:请问 XXX 先生,您对外国文字里的  Sick Humor 怎么看?结果作家不请英语,不识 Sick Humor 是黑色幽默,以为是“生病的人”,缄默不答故作高深。再后来索性连圆都不画了,改成直线一道。签名活动终于完毕,老板惊喜不已,数钱不止。 【注:这段签名售书活动,非在场和细致观察而不能得,以此推论,韩寒是“相当地”关注文坛动态了,且对书、对作家学者、对考据英文单词词义颇有兴趣, 18 岁后的韩寒,全然无此兴致,我又只能断为“基因突变”。】 活动带动了人的买书情绪,小的店接踵倒闭,大的店扩大生意,其结果是小店更小大店更大。望着浩浩荡荡一屋子的书,搞不懂哪里来的。 近日传来一大喜讯,写文章可以致富矣! 【注:这个致富消息指什么?可考证大陆对倪匡的报道,从而考证时间是否符合韩寒这个年龄的认知。 从 1985 年的《卫斯理传奇》开始,近 20 年的时间里,倪匡的《卫斯理》小说系列被改编成近无数部电影电视,其中 1986 年蓝乃才执导的《原振侠与卫斯理》影片票房逾千万 】 文人的致富领头羊是专写科幻小说的倪匡,由于看这类小说的人文化水平都不太高,所以他怕姓名里两个字一个都不识,改名为“废品( Westrel )”,就是现在大多数人所钟爱的卫斯理先生。传闻卫先生写书速度甚快,而读者买他的书速度更快,令人折服。 【注:此处对倪匡的评价,充满了讥讽,一个中年文青的心理颇为明显,当然,你可以说,你没读出这样的意味。那就各自解析,这是 “文学批评”。 还一千个哈姆雷特呢! 】 看完书后出书店比较麻烦,先要从寄包处地上如山高的包堆里抽出自己的包, 【注:此处不形容自己背着书包,而言“包”,也不似学生生活习惯,当然,这个疑点不大,算是吹毛求疵。】 不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刚抽掉包掉个头,只听“哗”一声,包山顿时被移平成包海。一书店的人怒目看你,你匆忙离去,到了店门口,警卫盯住你的肚皮看看有无棱角分明书页探出。所以奉劝各位,饱食后不宜入内。   另,拷贝几条微博上我关于韩三篇写作时间存疑的过来,一并备忘: 【1】     有一点我是存疑的,韩寒接受访谈说这三篇文章是 2011 年年初就写了,那么,自问自答的 “ 最近发生了很多群体性事件 ” 指什么?,若是年初写,那个时候提哈维尔,是韩寒特别了解哈维尔吗?觉得非提不可吗? ” 他确信不是年底哈维尔去世,成为微博关键词,他才提的?这个问题,是关于写作时间有无不一致? 【2】     乌坎水深火热之际,他跳出来说人民只为钱,对民间维权表示不屑,他自辩说文章 2011 年初写的,那么,为何现在发布文章的时候,不指明, 究竟指哪些群体性事件?因为,我对不同群体性事件,当然也会有不同评价的,打砸抢的,我评价较低。有无撒谎?是个不能回避的问题 【3】     韩寒于 2011-11-30 06:32:47 发博客《问我 》 说 “ 又到了一年的底,今年比较懒,写的不多,许多事情都没有机会说,这两年也没有安排任何和读者见面的活动,所以如果大家有什么想要问我的问题,可以在这几天里留言在文下,我会选择一些回答 ”—— 然后就是那三篇文章依次推出,这和“年初写”,“一口气写成”不符 。 【 4 】 基于韩寒对亲哈维尔的知识分子那种藐视的劲头,我是推断他根本不了解中国哪些知识分子亲哈维尔,甚至和哈维尔见过面的,只是由于年底那段时间哈维尔逝世成微博关键词,他随手抓来说事的。否则,按理来说,一个人再无知,也不至于把徐友渔崔卫平等人隐射为令人不屑的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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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之音 | 对比新闻 : 博讯的“百大知识分子”和乌有之乡的“十大汉奸”

海外新闻网站博讯推出了2011年的“百大公共知识分子”,中国的毛派乌有之乡网站也推出了2011年的“十大汉奸”评选活动。 *博讯的公共知识分子评选活动* 2009年以来,博讯一直在评选百大公共知识分子。2011年的百大公共知识分子,基本和去年的差不多。 不过,博讯的评选和公布方式,今年和去年有所不同。去年是按照行业来划分的,比如,维权律师维权组织;新闻和传媒界;作家、记者;学者;政界人士;网络人士;等等。而今年则按拼音排列。去年第一位是莫少平,第二是滕彪。今年第一位是艾未未,第二位是艾晓明。 *中国国内的公共知识分子* 中国国内的知名人士如刘晓波、贺卫方、崔卫平、茅于轼、杜光、杜导正、江平、焦国标、辛子凌、吴稼祥、陈子明、夏业良、徐友渔、刘军宁、袁伟时、鄢列山、于建嵘、余世存、应克复、周瑞金、张思之、资中筠、沙叶新、张鸣、周志新、任志强、胡舒立、等均在名单上。 *海外的公共知识分子* 许多在海外的知识分子如胡平、蔡楚、陈破空、何清涟、廖义武、廖天琪、李剑芒、李晓蓉、刘亚伟、苏雨桐、吴国光、王军涛、王澄、万延海、萧强、夏明、杨恒均、杨建利、冯崇义、陈维明、郑永年、张裕,陈志武,陈丹青也在名单之上。 *港台公共知识分子* 另外,香港的北风、长平、陈平、金钟、闾丘露薇、钱钢、张成觉以及台湾的龙应台也被列入名单。 *CCTV的公共知识分子* 值得一提的是列入名单的几个在中国大陆的媒体人:柴静、韩寒、李承鹏、刘苏里、王克勤、五月散人、熊培云、笑蜀、杨继绳、周志新。特别是柴静,是中央电视台的知名记者。 *方舟子首次进入排行榜,但“绝不接受”称号* 还值得关注的是中国知名打假人士方舟子,今年也登上了博讯百大知识分子排行榜。但是,方舟子对美国之音说,他并不知道这个网站,不认同这个说法,也不同意被列入这个排名榜:“公共知识分子的称号在国内已经坏掉了,被一些被称为公共知识分子的把名声搞臭了。我绝不会去接受这样的称号。” 方舟子上世纪90年代中期,在美国密西根州大学拿到了生化方面的博士学位,是美国互联网站‘新语丝’创办人。 *乌有之乡网民选方舟子入十大“汉奸”行列* 方舟子虽然被列入了博讯的百大公共知识分子排行榜,但是,毛派网站乌有之乡也把方舟子列入“十大汉奸”候选人。乌有之乡12月20日推出评选“十大汉奸”活动,公布了一份候选名单,其中就包括方舟子。当然,这个名单还包括了也在“百大公共知识分子”名单上的贺卫方、辛子凌等人。 乌有之乡一网友(galysw)在评论方舟子时说:方舟子的主要“罪状”就是他“打击了中国的科技创新能力。”文中说,方舟子的真名就象他的国籍一样,很多人并不清楚。文中说,“此人在1990年为达到出国目的,伪造直系侨属证明,欺骗学校和政府,并因此赖掉了应交的12500元培养费。” 这名网友说,方舟子“此人在美学习一无所长,回到国内呼风唤雨,高举学术打假大旗,诬陷一批中国的科学家,打击中国的科技创新能力,同时极力推销转基因伪科学,误导中国人食用转基因毒素,妄图毁掉中华民族的血脉传承,让中华民族亡国灭种,实现其主子的邪恶目的。” *乌有之乡:CCTV白岩松也列入“汉奸”行列* 乌有之乡虽然没有把“百大”之一的CCTV的记者柴静列入名单,但是,把柴静的同事白岩松列入了,排名第二。该网友的评论说:“白岩松,一个板着一副面孔夸夸其谈的伪君子,占据着电视媒体的黄金时段,不断向国人灌输奴化思想和汉奸思维,吹捧洋奴哲学,压制民族精神,妄评砸“日本开拓团”碑不值、不用、也不提倡,反对抵制家乐福称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此人尽管没有很突出的汉奸言行,但他利用央视平台对国人进行汉奸教育,危害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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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绍伟:刘瑜的“要民主”与韩寒的“不革命”

    核心提示:“要民主”、“要革命”不是中国的真问题,该要的中国人都会要,要不了的再怎么想要也要不着。“高层革命”如何原地自转、“基层革命”如何不可避免、“基层革命”如何只是“权利规则革命”而不是“行为规则革命”,这些才是中国的真问题。 最革命的谁也比不过孙悟空,可在如来佛手里,悟空不过是猴子。如来佛才是中国的真问题。   2005年,我在美国读到一本刚出版的英文新书,题目叫《中国的民主未来》,作者布鲁斯·吉利是美国的一位驻华记者,后来他2008年在普拉斯顿大学获得政治学博士学位。这本书大胆预言,中国大陆将于2020年实现西方意义的民主化,并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这个民主化的可能过程。无独有偶,在2011年12月16日出版的《华盛顿季刊》上,刘瑜发表了“ 中国为什么将民主化 ?”一文(Yu Liu & Dingding Chen (2012): Why China Will Democratize, The Washington Quarterly, 35:1, 41-63),同样断言中国将于2020年前后实现民主化。   我假定本文的读者都不反对中国民主化,“要民主”的问题不用再讨论,要讨论的是8年后是不是就能“有民主”。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先来冷静地分析一下2020年中国到底能不能实现民主化,然后我们再来分析韩寒的“不革命”,看看韩寒为什么会认为中国“不可能也不需要革命”,看看韩寒的“不革命”是否不同于李泽厚的“告别革命”。   1,“现代化假说”与“民主定义”   刘瑜对中国民主化的乐观情绪来自四个方面的理由:经济发展,文化变迁,领导倾向,外部环境。   “经济发展导致民主化”是西方学术界中非常流行的一个“现代化假设”。 刘瑜曾经在早些时候的“经济发展会带来民主化吗?–现代化理论的兴起、衰落与复兴”(《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1年第4期)一文里详细分析了这个“现代化假设”,并在那里得出了一个极其明确的结论,认为“任何时候对现代化理论下定论都为时过早”。可时间没过几个月,刘瑜现在突然认为:“中国进一步的经济发展将是中国民主化的动力”。   刘瑜对“现代化假设”的突然“认识转变”不仅是一种草率,而且主要是一种“基本方法论”上的认识失误。我自己在“如何利用统计学欺骗民主?–关于人均收入与民主的因果关系”(“共识网”,2011-03-01)一文里分析过,这种认识失误主要是没有用“逻辑的经验实证”去指导“数据的经验实证”的结果,是在逻辑糊涂情况下上了“统计欺骗”的当。正是由于没有坚定的“基本方法论”信念,刘瑜对自己的明确结论就会随着场合的需要而出现摇摆。   不幸的是,这个“认识欠缺”问题在她的文章里还进一步从“民主定义”问题上暴露出来。实际上,讨论“中国为什么会民主化”的刘瑜并没有给民主一个明确的定义,她显然认为大家都知道什么是民主。在我看来,这样一个假定过分有利于她文章的结论,因为事实表明,即便是民主问题的专家也未必能看清中国的民主问题(见“民主难、中国民主更难?”,“如何在民主问题上混?”,“书面民主是个好东西?”,载于“选举网”,2011-12)。   不给民主下定义怎么就有利于“中国会民主化”的结论呢?很简单,当刘瑜所讨论的民主既可能是“多党自由的竞选”(“多党民主”),也可能是“非多党非自由的普选”(“一党民主”)时,“中国将民主化”就更容易成立。刘瑜的整篇文章正是利用这个“混定义”的手法来论证自己的观点的,她在实现“一党民主”可能性的论据就很容易被“混”成实现“多党民主”可能性的论据,这在她引用温家宝和俞可平的言论时表现得再清楚不过了。   可问题是,刘瑜所要论证的民主百分之百是“多党民主”而不是“一党民主”。所以,刘瑜的“混定义”手法依然不是“学风欠缺”问题而是“认识欠缺” 问题。也就是说,刘瑜对在中国实现“多党民主”的愿望是真诚的,但她这个真诚的“民主愿望”在转换成“民主认识”时,其转换逻辑不幸中断在西方民主理论的信念里而不能延续到中国的政治现实里。   更加明确地说,当刘瑜在“现代化假设”的问题上前后矛盾时,她已经迷失在西方传统的“数据的经验实证”里,从而用“数据民主”取代对“逻辑民主”的究诘。当她进一步迷失在“多党民主”与“一党民主”认知陷阱时,她至少已经“在逻辑上”完全不顾中国现实中的“书面民主与现实民主的区别”以及“事件民主与制度民主的区别”。   更加直截了当地说,刘瑜同中外的许多民主研究者一样没能认识到,民主的本质实际上是“破除政治垄断”而不是“民权普选”。所以,分析中国的民主化根本不在于分析“民权普选”的可能趋势,而在于分析“政治垄断”如何可能被打破。否则,就会心里想的是“多党民主”的可能性,可实际上论证的却是“一党民主”的可能性,结果错把“改善政治垄断”的现象当成了“破除政治垄断”的证据。而更深一层的“认识欠缺”,则是把“中国政治”当成了“一般政治”,漏读了中国政治制度变迁的含义,漏读了中国精英和民众的“单一权威信仰”,从而高估了外界和象她那样的学者对中国民主化的影响力。   2,“现代化假说”与“绩效合法性假说”   如果世界各国的历史经验并不能支持“经济发展导致民主化”的结论,那么具体到中国,为什么“经济发展未必导致民主化”?首先要理解的是,在不支持“经济发展导致民主化”的各国经验里,包含的是一些普遍的因素和一些各国独特的因素,而正是这些“各国独特的因素”在决定着民主化的程度和可能。   当刘瑜用东亚地区“儒家经济圈”的民主发展去论证“现代化假设”时,她忽视的是大陆生态与海岛生态在“演化博弈”结果上的不同(见“中国应该向日本学什么?”一文,“选举网”,2011-3-21)。当刘瑜用世界各国的统计数字去否证“绩效合法性假说”(即经济发展有利于政权巩固)时,她忽视的恰恰是中国特色的“天命观”,这是一个包含“暴力合法性”与“绩效合法性”的中国传统观念,也是一个实利主义的中国人所本能认同的观念。   在否证“绩效合法性假说”对中国的适应性时,刘瑜不能一方面承认经济发展的持续,另一方面又简单地认为青年人视现在的生活水平为理所当然,认为人们会对高税收、高通胀和经济的可能停滞产生不满。原因很简单,蛋糕做大后分配问题会激化,但大蛋糕毕竟比小蛋糕好,更重要的是:   第一,中央财政实力令人不满的增加,却在实际上巩固了中央政权的再分配能力和政治支配力(财大气粗有钱维稳);第二,中国的经济增长根本就不是典型市场经济的“循环型增长”,即便外部环境会影响对外贸易和投资,它仍然是行政驱动的非典型市场经济的“政绩型增长”(你看看那些地方官员的GDP冲动);第三,即便在典型市场经济里,消费驱动的增长以及经济发展模式的升级,同样无法避免金融危机、经济动荡、贫富差距和腐败,所以经济波动与不均本身,根本不是否证“绩效合法性假说”的真理由;第四,中央政治经济实力的上升还伴随着一种其含义还远未被理解的“中央政治制度变迁”,“一党限任模式”确实比朝鲜的“家族政权模式”或苏联的“终身专制模式”更不好倒,而这也正是刘瑜的文章所漏读的(见“解读中国这个谜—中国为什么没有崩溃?”一文,“选举网”,2011-10-1)。   3,政治文化变迁   关于政治文化的变迁,刘瑜列举了青年人对政府的不满、对自由民主的希望、群体事件的增加、政府维稳费用的上升、知识阶层的民主倾向、韩寒热与微博热、部分媒体的自由倾向、网络信息的传递等等,试图证明中国文化并不像想象的那样不利于民主,认为“许多保守的趋势是表面化的”。   我完全同意刘瑜现象罗列中的含义,但刘瑜对中国“政治文化”的如此认识实在令人吃惊。刘瑜只从“制度需求”方面而没有从“制度供给”方面讨论“政治文化”,在“制度需求”方面,刘瑜也没有对“争利”、“争权”和“夺权”这三者作任何区分。这就是我上文提到的,刘瑜根本不能从“破除政治垄断”而不是“民权普选”的层次上去理解民主,中国民主化的核心问题恰恰是在“政治垄断”而不在“民权普选”上,恰恰是在“制度供给”方面而不在“制度需求”方面,恰恰是在“夺权”上而不在“争权”和“争利”上,“争权”和“争利”恰恰就不能导致“夺权”。   中国“政治文化”的第一大要点是“一山不容二虎”,是“制度供给”方面的“政治垄断”。不抓住这个要点,一切现象罗列都是浮云,一切从“制度需求”方面的民主化论证都是“一党民主”而不是“多党民主”的民主化论证。刘瑜似乎已经迷失在“民主的细节”里而看不到“民主的逻辑”。   正是如此,刘瑜把“制度供给”方面的“政治文化”归结到“反历史假说”的偶然事件上,说“要是切尔年科多活20年、邓小平少活10年,苏中两国的民主化就会大为不同”。刘瑜接着讨论了三个涉及“书面制度供给”却不涉及“现实制度供给”的问题:中国领导人的言论在多大程度上认同民主?他们在多大程度上推行民主实践?政治派系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中国的民主化前景?   刘瑜不出所料并不厌其烦地引用了温家宝近年来的民主言论,可由于在“一党民主”和“多党民主”简单区别上的漏读,她不仅没能证明温家宝的民主言论是“多党民主”言论,反而把温家宝的“一党民主”言论当成了“多党民主”言论。不管是温家宝所明言的“选举、司法独立、制衡”,还是俞可平所主张的“渐进民主”,它们通通都与“多党民主”无关,都可以是“一党领导”下的民主化。这也是刘瑜所再次漏读的中国“政治文化”的第二大要点:用“书面政治”粉饰“现实政治”,用“书面民主”粉饰“现实民主”。   这让我想起俞可平在2011年1月20日《南方周末》上发表的“敬畏民意”一文,不少人因为他说“如果大多数公民的合法权益得不到有效的保护,人民就有权收回委托给执政者的权力”而激动不已,可大家却没有认识到,俞可平的前提是中共已经把“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当作自己的宗旨,公民的合法权益已经得到有效的保护,某些官员的不当行为是与党的宗旨相悖逆的。瞧瞧,人家多高明,一个实证问题(民主制度)到了他手里就变成一个规范问题(民主宗旨),“多党民主”已经被卖成了“一党民主”了有人还在那高兴地数钱,然后还敢老说“民主不是理论问题”。   刘瑜提到,人们可能利用领导人的讲话来支持自己的民主诉求,可这依然是一个“争权”和“争利”的问题,是一个“事件民主”而不是“事件民主”能导向“制度民主”的问题(如“乌坎事件”不可能改变“选第二把手”的制度)。刘瑜说,胡锦涛的“科学发展观”不可能成为替代西方民主的模式,可问题是中国“政治文化”的要害根本不在做而在说,“做的不是说的,说的不是做的”,并且这样居然能够得逞,那才叫“中国特色”。实际上,刘瑜对中共民主实践(包括党内“公推直选”等民主实践)的谨慎态度,已经完全否定了她自己的乐观情绪,这种自相矛盾的心态表明:刘瑜的文章几乎就是“为了到国外刊物发表而发表”的“逢场作戏”,至少也是“认识欠缺”情况下的“为赋新词强作愁”。   4,领导的民主倾向与外部环境   刘瑜把“政治派系”斗争看成为“民主的朋友”,认为中共高层出现“强硬派”和“温和派”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刘瑜特别强调的是新的最高领导人个人权威的递减,以及执政党本身的停滞对这个递减的强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薄熙来和汪洋的地方政治实践在“争夺影响力”上可能会成为习近平和李克强的竞争对手。   这里,刘瑜显然是把“地方行为”与“中央行为”混为一谈了(见“党中央究竟在想什么?—-论中共高层领导的行为模式”一文,“选举网”,2011-7-3)。   刘瑜引用美国政治经济学的新秀达伦·阿西莫格鲁的话说,民主改革是政治精英避免革命的理性选择;还引用美国政治学者罗纳德·英格尔哈特的话说,新一代政治精英在实际利益上可能趋向保守,可利益与价值的认知冲突也可能出现偏向价值理念的爆发(在韩寒看来,这叫“盼着执政者看了几本书忽然感化把东西全送给你”,见“说民主”,2011-12-24)。在我看来,问题根本不是西方的学者说得多正确,他们的问题同刘瑜一样,都是不能把貌似普遍的真理放到一个具体的文化情境中去理解。也就是说,问题根本不是“民主的细节”,问题在于“民主的文化细节”。如果中国的民主化仅仅是个“民主的细节”问题,我相信辛亥革命之后中国的民主化早就成功了。   实际上,阿西莫格鲁在“制度如何成为长期经济发展的根本原因”一文里提出过一个“制度理论”,认为历史上的政治制度和资源分配状况决定一个社会的当前权力分配,当前的权力分配又决定了当前的经济制度,并决定了未来政治制度的演变;如此,经济发展的状况就是由当前的经济制度所决定的,政治与经济的紧密关系不是“现代化假说”描述的那样,而是他所认为的“关节点假说”的情况:在某些历史的紧要关头,在特定制度条件的作用下,一些国家走向了民主和发展,另一些国家却走向了专制和停滞(另见他的“收入与民主”一文)。   不幸的是,阿西莫格鲁这个有说服力的“制度理论”在进入“民主的文化细节”几乎被完全抛弃,他的《民主与专制的经济根源》一书还是未能进入“民主的文化细节”,更不必谈进入中国“民主的文化细节”了。   中国“民主的文化细节”除了上述“制度供给”方面的“政治垄断”以及用“书面政治”粉饰“现实政治”的“双轨政治”外,另外两个要点是“单一权威信仰”和“限任制党权最大化”的制度含义。我在“产权国家论”、“统治商数论”、“权威信仰论”、“双轨社会论”和“制度发展论”等公开系列文稿里已有论述,这里只需要指出,绝大多数中外学者至今对“限任制党权最大化”的制度含义仍毫无认识,严重低估了中国的“一党限任模式”确实比朝鲜的“家族政权模式”和苏联的“终身专制模式”有更大的耐力(可以特别参考“解读中国这个谜–中国为什么没有崩溃?”一文,“选举网”, 2011-10-1)。刘瑜一直把重点放在影响民主化的“统治成本”方面,可是,“统治能力”及其制度现状才是理解中国民主化的关键所在。   正因如此,刘瑜在文章里把“外部环境”当成了促进中国民主化的一个力量,可实际的现实是,不仅西方国家在经济利益面前在价值上不断对中国妥协(西方人也搞这种对外的“书面民主”),而且中国的民族主义在外部压力之下反而变得日益高涨,从而进一步强化了中共在“暴力合法性”、“绩效合法性”及“历史合法性”之外的“制度合法性”。这里实际上也表明,刘瑜的文章严重地低估了中国文化的实质与内在冲动。   另外,刘瑜的民主化会有利于经济增长和国际交往利益等讨论也根本文不对题,因为“政治垄断”的要害是“权力优势”,至于确立“权力优势”是否损害经济增长和国际交往利益,根本就与实质问题无关,经济增长和国际交往利益只是在碰巧有利于确立“权力优势”时才是问题。   5,韩寒的“不革命”与李泽厚的“告别革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选举网”上发表时,刘瑜文章的题目从“中国为什么将民主化?”被误译成“中国为什么要民主化?”,可碰巧“要民主化”反而更能表达刘瑜的主旨,“将民主化”实在是太“明目张胆”地“谎报军情”了。“要民主化”我们举双手同意,因为这确实是中国的现实,可“将民主化”就是另一回事了。   相比之下,“非学者”的韩寒反倒比刘瑜少去很多“书呆气”。刘瑜寄希望于高层的“突变”,韩寒在2011年12月23日“ 谈革命 ”的博文里,则明确认为“现今中国是世界上最不可能有革命的国家”,中国也不需要一场革命。韩寒为什么认为中国不可能革命也不需要革命?韩寒说了四点:   第一,革命需要有一个诉求,诉求一般总是以反腐败为开始。但这个诉求坚持不了多远。在中国是很难找到这样一个集体诉求的。这不是需要不需要的问题,是可能不可能有的问题。中国人普遍认为不公正的事情只要别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就可以了,为他人寻求公正和自由不会引发人们的认同。埃及,利比亚是被一个人独裁统治几十年,城市也不多,一个事件作为爆点,一个广场用来演讲,就可以革命成功。中国没有一个具体的个人能成为被革命的对象,城市,人口众多,而且各种千奇百怪的灾难都发生过,G点已经麻木,更别提爆点了。就算社会矛盾再激烈十倍,给你十个哈维尔在十个城市一起演讲,再假设当局不管,最终这些演讲也是以被润喉糖企业冠名并登陆海淀剧院而告终。最关键是就大部分中国人一副别人死绝不吭声,只有吃亏到自己头上才会嗷嗷叫的习性,一辈子都团结不起来(这就是我所说的“小圈子道德”和“双轨社会”)。   第二,民主带来的结果往往是不自由。因为大部分国人眼中的自由,与出版,新闻,文艺,言论,选举,政治都没有关系,而是公共道德上的自由,比如说没有什么社会关系的人,能自由的喧哗,自由的过马路,自由的吐痰;稍微有点社会关系的人,我可以自由的违章,自由的钻各种法律法规的漏洞,自由的胡作非为。好的民主必然带来社会进步,更加法制,这势必让大部分并不在乎文化自由的人们觉得有些不自由,就像很多中国人去了欧美发达国家觉得浑身不自在一样(这就是我所说的没有“关系”的人信任合作难,有“关系”的人遵从外在规则难)。   第三,中国式的领袖,绝对不会是你现在坐在电脑前能想象的那些温厚仁慈者。这样的一个领袖,八成独断专横自私狂妄狠毒又有煽动力。但中国人就吃这一套,也只有这一套才能往上爬,这个社会习惯了恶人当道,好人挨刀。文艺青年们看好的领袖一个礼拜估计就全给踢出局了。而越是教育水平高的人,越不容易臣服与领袖。所以这些人肯定是最早从革命中离开的。在革命的洪流里,有钱人,都是充满着原罪的被革命对象。以前人们在各种政治运动中自相残杀,现在的人们只认钱,所以很多人民已经被训练成只认钱的自相残杀者。而中国人讲究清算,这也必然导致镇压。任何的革命都需要时间,中国那么大的国家,不说天下大乱,军阀混战,权利真空。稍微乱个五年十年的,老百姓肯定会特别期盼出现一个铁腕独裁者。况且我们的一切假设都建立在军队国家化的前提下,所以这些都是幻想,连幻想都不乐观,就别提操作了。如果你硬要问我在中国,什么时候是个革命的好时机,我只能说,当街上的人开车交会时都能关掉远光灯了,就能放心革命了。但这样的国家,也不需要任何的革命了,国民素质和教育水平到了那个份上,一切便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这就是我所说的社会要有所作为离开“单一权威”的强力难,制度的正常运行没有“单一权威”的保证难)。   第四,在这样一个非此即彼,非黑就白,非对既错,非带路党既五毛党的社会里,革命两字说起来霸气,操作起来危害更大。也许很多人认为,中国的当务之急就是一人一张选票选主席,其实这并不是中国最大的急迫。相反,一人一张选票,最终的结果还是共产党代表获胜,谁能比党更有钱?民主是一个复杂,艰难而必然的社会历程,并不是什么革命,普选,多党制,推翻XX,这些脱口而出的简单词汇可以轻易达成的。如果你对司法和出版都从来没有关心过,你关心普选有什么意义呢(这就是我所说的民主根本就不是“民权普选”而是“打破政治垄断”, “民权普选”的“一党民主”只会是巩固“政治垄断”的手段)。   韩寒的“不革命”遭到了严厉的批评,有人认为“这个小文艺腔”犬儒化了。在我看来,韩寒不是在“嘲讽和诽谤我们目前的公民意识和道德水准”,徐友渔的“哈维尔、昆德拉与我们”(“中评网”,2000-12-22)一文确实严重低估了中国人“书面一套、现实一套”的德行。中国人的问题根本不是怕“不怕自己的生存状况受到质疑或挑战”,或者屑“不屑于以各取所需的方式,在昆德拉的作品中找到形而上的辩解”,中国人的问题是自己的意识与本能无法统一,自己的理智无法与情感统一,自己的言论无法与自己的行为统一。   同样重要的是,我认为批评韩寒的人把应该用于批评李泽厚的话,错用到了批评韩寒身上了。李泽厚的“告别革命”是“要民主、但不应该也不需要革命”,这是一种明确的“规范主张和劝导”;而韩寒的“不革命”是“上下这种样子不可能也不需要革命”,这是一种明确的“冷酷实证”,根本不含有任何“规范主张和劝导”,根本不是在劝阻他的粉丝们“别去革命”,“想要革命”的人也根本不会因为他的文章而改变想法。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刘瑜高估了外界和象她那样的学者对中国民主化的影响力。   有人会说,“冷酷实证”的分析客观上同李泽厚的“劝阻”一样不利于中国的民主化,而像刘瑜、徐友渔这样的“正确愿望、错误认识”客观上反而有利于中国的民主化。这种批评恰恰说明它像刘瑜那样对中国的民主缺乏理解。有人硬说韩寒幼稚、不懂政治学,可本文的分析证明幼稚的恰恰是刘瑜而不是韩寒。   刘瑜只谈中国人的“民主权利”,可韩寒则在肯定“民主权利”的基础上深入一步地谈中国人的“民主能力”;刘瑜只谈民主的“制度需求”,可韩寒则在肯定民主“制度需求”的基础上深入一步地谈民主的“制度供给”。萧瀚的“论政治革命与社会革命”( 载《阳光时务》,2011年第7期)也是仅仅停留在“要政治革命”和“文化一般”的层面上,根本看不到中国的问题不是“要革命”及“国民素质”问题,而是“制度供给”及“行为规则”问题。   中国学术界的水平之低,甚至都已经到了对现实的理解力完全不如一个韩寒的地步,这完全是因为中国学术界仅仅满足和沉溺于“要民主”、“要革命”的“规范冲动”的结果,这同美国研究中国问题的人的天真是一个道理。   韩寒说得好:国民素质低并不妨碍民主的到来,但决定了它到来以后的质量。民众的素质,执政者的忍让,文人的领袖,这三者的共力才能形成天鹅绒革命,我认为这三者在中国全部不存在。中国共产党到了今天,有了八千万党员,三亿的亲属关系,它已经不能简单的被认为是一个党派或者阶层了。所以共产党的缺点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人民的缺点。我认为极其强大的一党制其实就等于是无党制,因为党组织庞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它就是人民本身,而人民就是体制本身,所以问题并不是要把共产党给怎么怎么样,共产党只是一个名称,体制只是一个名称。改变了人民,就是改变了一切。文人需有自己的正义,但不能有自己的站位。越有影响力就越不能有立场,眼看一派强大了,就必须马上转向另一派,绝对不能相信任何的主张,不能跟随任何的信仰,要把所有的革命者全都假想成骗子,不听任何承诺,想尽办法确保不能让一方消灭其他方而独大(见“说民主”,2011-12-24。韩寒显然已经比我们的许多学者更理解“制度供给”、“行为规则”和“打破政治垄断”的真谛)。   中国的“高层革命”不可能,那是因为毛岸英的年少轻狂使中国躲过了朝鲜式的“家族政权模式”,并且也因为中共用“一党限任模式”取代了苏联的“终身专制模式”。所以也可以认为,中国的“高层革命”不可能是因为这个“高层革命”已经发生,现在的重点是像“乌坎事件”这样的“基层革命”。中国的“基层革命”有没有“大小文艺腔们”的所谓“大声呼吁”都会不可避免地发生,但中国的“基层革命”却只是一种“权利规则革命”,不是一种韩寒提到的“会车关大灯”的“行为规则革命”。“会车关大灯”的不是中国人,“永远先出恶招”才是中国人,这是个“演化博弈均衡”问题,不是个“自由民主人权”问题(见“中国应该向日本学什么?”一文,“选举网”,2011-3-21)。   中国的民主可以有三个阶段:“书面的一党民主”,“实际的一党民主”,“西式的多党民主”。在我看来,如果中国能在2020年前后能实现“书面的一党民主”,那就已经过分乐观了。刘瑜的“多党民主化预言”定然是天方夜谭,而她对“美国模式”的拒绝则只能进一步证明她在“一党民主”和“多党民主”的区别问题上有多么模糊和矛盾。   6,结语:如何解决“韩寒问题”?   本文的分析表明,刘瑜的“要民主所以2020年能有民主”是一种“用应然推出实然”的“自然主义谬误”,李泽厚的“要民主但不应该也不需要革命”则是一种“用实然推出应然”的“逆向自然主义谬误”(见“告别李泽厚”一文,“选举网”,2011-9-25),两者都是让自己的“价值主张”主宰了“冷酷实证”和“价值判断”的“规范冲动”结果。   韩寒的“上下这种样子不可能也不需要革命”是一种典型的“冷酷实证”。 韩寒当然也有他的“价值判断”,但他没有突然跳跃到“价值主张”的“规范冲动”层面,就如同我肯定“乌坎事件”和否定“朝鲜政权”不属于“规范冲动”那样(见“乌坎事件的本质是什么?”与“朝鲜政权为什么不会崩溃?”两文,“选举网”,2011-12)。冷静与犬儒之间毫无共同之处。文化人的臭毛病是自以为非得高举什么“规范主张”,然后像乌坎人那样的农民才能知道什么叫自己的切身权利。   但是,韩寒的“上下这种样子不可能也不需要革命”隐含了一个他没有直接表达出来、却对学者们构成挑战的问题:中国人上上下下这个样子怎么就不可能革命啦?从“上上下下这个样子”到“不可能革命”的具体逻辑到底是什么?如果“不可能革命”不是中国人的宿命,我们又应该如何破解其中的运作细节?中国人的“行为规则”怎么就老让近代以来的“高层革命”停留于书面化和口号化?(问题涉及“如何破解中国的政治大一统之迷?”的研究课题,可先参考“中国人是不是忠君?”一文,“选举网”,2011-10-17)   总之,“要民主”、“要革命”不是中国的真问题,该要的中国人都会要,要不了的再怎么想要也要不着。“高层革命”如何原地自转、“基层革命”如何不可避免、“基层革命”如何只是“权利规则革命”而不是“行为规则革命”,这些才是中国的真问题。 (方绍伟:“中国选举与治理网”专栏作家;作者文集: http://blog.sina.com.cn/fangshaowe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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