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

陽光時務 | 如何悼念巨星

文/梁偉詩 2013年我對哥哥思念期提早一個月來臨。為參與本刊「張國榮紀念專輯」、準備我在電台 4月 1日播出的文化節目,差不多整個三月份,都沉緬在一種情緒低氣壓。完成錄音那一天,突然有一刻虛脫的感覺,彷彿耗盡了「感情力」。慢慢地,我開始看着種種關於哥哥的悼念文章和活動,句句自小倒背如流的歌詞,點點滴滴如同動畫版《清明上河圖》,在眼前流動。 有人說,所謂悼念哥哥,意味着哥哥繼續被消費。假哥哥之名進行的一切,倒也多如繁星。紛亂中我看到的,是言說的貧乏。三月下旬,港樂的「光影留音張國榮」原是相當別出心裁的設計——選取《阿飛正傳》、《霸王別姬》、《東邪西毒》、《春光乍洩》的精采片段,配以管弦樂團的現場演奏,再現經典。其中中國吹管演奏家吳彤獨奏部分蕩人心魄,把《東邪西毒》配上〈立春〉、〈夏至〉、〈驚蟄〉三部分樂章,薰染得電影中黃沙萬里、長髮披面的鏡頭,跌宕有致。可是,整個「光影留音張國榮」最致命的是司儀,明顯不熟悉哥哥兼滿手貓紙(編者註:字條)講「爛gag」,場面降格如商場「一元拍賣」。原可以投影文字簡單解決的過場,「gag王」硬上弓,真教哥迷情何以堪。 另一個令人引頸以待的紀念演出,自然是橫跨3月31日到4月1日的《繼續寵愛‧十年‧音樂會》。《繼續寵愛》由香港群星致敬獻唱、電子傳媒即場轉播錄播,較諸年底的流行音樂頒獎禮更星光熠熠。Rundown尤其刻意把張國榮的歌曲按發表時間由近至遠獻唱,從黃耀明唱〈玻璃之情〉到張學友唱〈一片痴〉,觀眾其實已由 2003年的玻璃破碎墮地,走回1983年存在心裏的一片痴。《繼續寵愛》中,無論表演者唱得多好或多壞,愈是鐵證如山,哥哥再也不會回來了。令人更困惑的,竟是大部分觀眾聽眾都對〈玻璃之情〉、〈這麼近那麼遠〉、〈大熱〉、〈我〉、〈紅〉、〈如果你知我苦衷〉、〈由零開始〉等旋律出自哥哥手筆一無所知。2013年4月1日凌晨,臉書上忽然大量出現「我真係後知後覺」的搥胸之辭。 我想,即便同是悼念巨星,有了解、欣賞,也有純粹懷舊、湊熱鬧,甚至跑數。在天上的哥哥,看到這些紅塵中人忙着趕場摺紙鶴,一定像何寶榮那樣壞壞的笑了。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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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 | 懷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在香港杜莎夫人蠟像館展示的張國榮蠟像 2004 年3 月31 日,在張國榮自殺一周年後,他的蠟像在香港杜莎夫人蠟像館正式揭幕   文/ 韓松落 網上流傳着一則張國榮的生前軼事:「某女鬧離婚,深夜蹲在路邊哭。某陌生男士經過,問:我可不可以幫到你?某女煩躁地說:你走開!某男仍在旁邊默默守護,直到某女情緒平靜後,陪她聊天到天明。分手時某男記下了某女電話,後時時致電問候,希望她過得幸福。這是98 年的事,某女名叫Jacqueline,某男名叫張國榮。」據說,這個故事來自2003 年4月3日的新城電台通宵節目,打進電話的女聽眾正是Jacqueline。 這個故事,集中地展現了張國榮性格中善良、細膩,善待女性的一面,顯然,它將和那些每到4 月1 日,就會集中出現的紀念張國榮的常用語「風華絕代」、「顛倒眾生」一起,嵌入張國榮的形象,成為「張國榮」的一部分,並且久久流傳下去。 有人質疑這個故事。質疑者,不是出於對張國榮人品的懷疑,而是對所有太具流傳性的事物的懷疑。但,重要的不是這類軼事的真假,而是我們是否需要這個故事。只要我們認為它屬於「張國榮」,它就必須是真的。韓寒曾提出疑問,我們「需要真相,還是需要符合需要的真相?」而明星對我們來說,也是如此,我們需要的不是張國榮,而是一個符合我們需要的張國榮。這個張國榮,和很多逝去的明星一樣,「認真、忠誠、謙遜、友愛、親切,並且還不約而同的特別喜歡孩子」,這個符合我們需要的張國榮形象一經確定,就再也無法更改,所有的追念、回憶,都必須圍繞這個基調進行,一旦有人提出了不同的例證,立刻會被圍剿,最後被淹沒。 和所有明星一樣,我們所懷念的「張國榮」,其實是以張國榮為原型進行的文藝創作的結果,而且是集體創作。那個人是他,又不是他,像他,又高於他。我們篩選、遮蔽、投射,強化一些材料,而弱化另一些,誇大一些想像,而忽略另一些,像在沙礫之外包裹珍珠質一樣,在他們身上寄放想像,為他們添加光環,使他們最終成為理查·戴爾在《明星》中指出的「形象」、「符號」、「文本」。而這一切,都是圍繞着我們的需要來進行,所以,我們絕少提到那些光芒略欠的張國榮作品,如柏小蓮所說:「報紙每次做他,配圖都很80 年代,HK 把他做成80 年代大歌星。那些精選集,一邊在紀念他,一邊對他的後13 年視而不見,他的後期電影很少被提到,提起他,總是《英雄本色》、《胭脂扣》,而對他復出之後的東西視而不見。」儘管,他後期的作品,也是「張國榮」的一部分,而且是能讓這個形象豐富起來的那個部分。 但明星其實是個集體創作人物,生前,這種創作已經開始,他們逝去之後,這種創作更是達到高潮。粉絲作為隱蔽的委員會,監督着這種集體創作,他們組織材料、對輿論進行攔截和放行,並決定創作的導向。所以,狠狠紅在談及張國榮懷念潮中那種愈來愈一致的情調、趨向時說:「愈紀念,愈忘卻」。因為,那種紀念,是一個整隊的過程,是用一個形象覆蓋他真實形象的過程,懷念愈多,覆蓋愈多,最終引向忘卻——我們最終懷念的只是那個由我們文學創作的結果。 值得警惕的正是所有領域裏的這種懷念。懷念的發起者、監督人,正是米蘭·昆德拉心目中的「積極分子」,給我們指出「通往天堂的唯一道路」,並且「大無畏地捍衛這條道路」。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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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 | 十年前的愚人節

1988 年電影《胭脂扣》劇照   文/ 黃崇凱 世間多少滄桑都因你那份熱情盡遺忘 說到張國榮,我會先想到卡夫卡的一段話:「我們需要的卻是能像一宗痛苦的不幸一樣深深影響我們的書,就像我們愛之更甚於自己的人死去,就像被放逐至森林中與世人隔絕,就像自殺。」 張國榮就是那樣痛苦地影響我們的書。 年初王家衛《一代宗師》在台上映,朋友們幾乎都進場看戲,還有人去看了兩三次。每個看過電影的人出場時不免滿齒生香,嘴裏反覆咀嚼着戲中人的對白金句。王家衛的電影對白總是使人體驗那種重複背誦的甜蜜,好像不這樣把句子記下來復誦默念,我們就會忘記一些重要的畫面、一把不知往哪擱的情感,以及不知該不該想起的人。 於是腦中的何寶榮/張國榮用粵語說:「不如我哋由頭嚟過。」 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我想到第一次看《阿飛正傳》,當然記得的經典畫面是張國榮要小賣部的張曼玉看着他的手錶一分鐘,接着他說:「十六號,四月十六號。一九六○年四月十六號下午三點之前的一分鐘你和我在一起,因為你我會記住這一分鐘。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分鐘的朋友,這是事實,你改變不了,因為已經過去了。」我也這麼記下了那一分鐘,它收束得無比急促,卻又拉得無比漫長。 說國語的張國榮 在此之前,我記得的整個80年代童年,我所看過的港片或港劇全是國語配音,我知道的港星幾乎都是來台發片的那幾個。「溫拿五虎」離我有點遠,「四大天王」正在崛起走紅,而據說統治80 年代香港歌唱界的二王一后,我其實都錯過了。所以我很後來才知道原來張國榮不僅能唱能跳還能作曲填詞,甚至紅到足以告別歌壇。我認識的那個張國榮有過很多名字(衰尾書生甯采臣、一代名伶程蝶衣、薄情十二少、香港阿飛旭仔、東成西就黃藥師、東邪西毒歐陽鋒、耍賴賤人何寶榮……),大多時候說字正腔圓卻與表情動作帶有距離的國語,大家都說他很會演戲,眼神迷濛又帶着頹廢美。但我們小學裏最多人喜愛的港星是劉德華和郭富城,每個班上的郵購本老是他們的照片和海報目錄旁畫了最多筆正字訂單。好像喜歡張國榮、梅艷芳、王傑或Beyond樂團是大我們幾歲的哥哥姊姊們的事。這兩者之間似乎有條看不見的界線——作為童騃無知的小學生,我們只會安全地接受長相俊秀、載歌載舞的聲光效果,而且他們看起來很親切都不像壞人;似乎得大上一些,正在經歷青春期的身心煎熬,才會逐漸明白看起來有些怪有點壞有點落魄的人比較複雜,也比較像個真實的人。 環境使人不得不複雜起來,所以過了某個年紀臨界點,我們無法再單面向地喜愛某個人。然後我像是倒敘法一般,重新閱讀起張國榮,拋開配音的張國榮,真正聽見他說粵語的原聲,那種從內在幽林裏吐出來的陰柔氣質。現在我三十二了,身邊差不多年紀的朋友還是喜歡劉德華和郭富城(他們的年紀也揭露出愈來愈多的複雜向度),但更多人可能更愛張國榮,甚至有好些人可以背誦他所有經典角色的台詞,他們心中有着許多無法抹滅的張國榮記憶,不管那是文革背景還是沙漠的這一邊。有人去看《一代宗師》,出來念念不忘的是章子怡說「我能在最好的時候遇見你,是我的運氣」,隨即又想起《東邪西毒》的張曼玉說「在我最好的時候,我最喜歡的人都不在我身邊。如果能重新開始那該多好。」 是啊,如果能重新開始。不過,也是在《東邪西毒》,歐陽鋒/張國榮說「你愈想忘記一個人時,其實你愈會記得他。」 最先浮現的是背影,《阿飛正傳》那個千里尋母最終卻別過身去的決絕背影,另一部電影裏的角色彷彿註腳:「我不會介意其他人怎麼看我,我只不過不想別人比我更開心。」 成長之後,才懂他 我有些好奇,《東邪西毒》拍得兵疲馬困時,因出資人壓力而急速拍出的《射雕英雄傳之東成西就》,張國榮兩頭演出東邪和西毒是怎樣的心情?當一部電影拍到卡關無以為繼,王家衛可以轉身拍出輕鬆寫意的《重慶森林》;既是東邪也是西毒的張國榮,一邊認真搞笑,一邊嚴肅哀傷,可又能讓人見識到《霸王別姬》的程蝶衣娓娓唸着「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那些年,他飾演的角色總卡在某種極端處境進退不得,那些角色成為他生命史的隨頁註釋,詮解了某一片自己,又時常被我們這些觀眾投射到自身前後失據的生活中,你甚至覺得自己被他演出來了。隨年紀增長,我們漸漸被迫學習複雜;也從這時起我們才真正學會欣賞張國榮。 每個紐約人總有一刻不小心回想起九一一發生時自己正在哪裏、在做什麼、跟什麼人在一起,巨大的悲劇瞬間連結了這些印記;2003 年4月1日這天對於長年看着張國榮的人來說,就如那樣難以描述的悲痛不幸。他的隨風一躍,真有如斧頭狠狠劈開多少人心中的凍海。我記得那個晚上,在學生宿舍上網,看見這個消息轟傳四方,很多人跟我一樣疑惑,心存僥倖地想着「這該是愚人節的玩笑吧」。結果隔天的報紙像是響個不停的巴掌,一記一記沒有止盡地落在我臉上。 沒有腳的鳥終於還是落地了。我也還記得,之後有個謠傳說其實他並沒有死,搬到布宜諾斯艾利斯附近的小鎮去了(他終究還是忘不了黎耀輝嗎)。謠言還舉證歷歷,說從自殺到出殯,遺體都沒有公開供人瞻仰,可見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我猜想捏造和散播謠言的人一定深愛着張國榮,就像那些始終不願相信李小龍、貓王和約翰·藍儂已經過世的死忠粉絲。當我們已經能品嘗複雜的滋味時,再無法單純地相信一則簡短的謠言了。 十年份的愚人節過去了,今年台灣的金馬奇幻影展選在他的忌日重新播放粵語版《胭脂扣》,票券瞬間秒殺,也許打算進場的觀眾都跟我一樣,仍然多麼希望那一跳只是個開了十年的玩笑而已。 2004 年3 月28 日,歌迷在台北組織名為「情書與高跟鞋」張國榮自殺一周年紀念活動。 他們誦讀了寫給張國榮的信,訴說他們對偶像的思念與敬重, 並用高跟鞋來紀念張國榮之前在演唱會上穿高跟鞋的行為   每次愛你令我不想放鬆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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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 | 让我们偷偷地欣赏昆汀·塔伦蒂诺

2013年4月11日本来是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 Tarantino)首次登陆中国大陆院线的日子。他2012年的作品《被解救的姜戈》(Django Unchained )原定在这一天公映。在此之前的二十年中,这位声名显赫的美国导演没有一部作品被正式引进到中国。2002年,他的《杀死比尔》(Kill Bill)在北京拍摄了部分场景,这可能是塔伦蒂诺离中国最近的一次。 公映前,电影制片方索尼哥伦比亚公司中国区总监张苗在接受《南方都市报》采访时说,为了能够进入中国市场,塔伦蒂诺对影片进行了“不影响电影本质”的微调,比如“血液的颜色调得更暗一些,喷血的高度调低一点”。这部电影在美国被评为R级——17岁以下者必须由父母或监护陪伴才能观看。这样一部有很多血,并且血会从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溅起的电影,将以怎样的面目呈现在没有分级制、只有审查制的国家的影院中,激起了人们的好奇心。尽管《被解救的姜戈》在网络上早已有下载资源,在中国甚至可以通过不同途径购买到蓝光碟,但很多人仍然期待在大银幕上再次目睹这部塔伦蒂诺的新片。 Béatrice de Géa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作家、导演昆汀·塔伦蒂诺。 Andrew Cooper/Weinstein Company 克里斯托弗·沃尔兹与杰米·福克斯在《被解救的姜戈》中。 这种好奇心,在即将得到满足时突然落空了。4月11日的上午,中国各地一些影院以微博的形式发表声明,由于“技术原因”,《被解救的姜戈》临时停止放映,至于什么样的技术原因,何时恢复放映,没有更多细节。更有赶去看早场的观众在微博上透露,有的在放映一分钟后、有的在放映十几分钟后影片停映,被请出影厅;只有熬夜看零点首映的少部分中国观众看到了这一版本的《被解救的姜戈》——可见放映并未出现技术问题。 这一戏剧化转折引来猜测纷纷,有一种说法是,因为片中的一处正面裸露镜头没有被“删除”所造成,但没有哪种说法得到确认,什么时候重新公映也未有定论。确定的是,这一停映事件是中国目前混乱、模糊、随意的电影审查制度的集中体现,这种混乱不仅极大影响了电影作者的自由创作,而且严重干扰了电影市场的正常运转。在这样的体制下,总是存在着一只看不见的手,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伸出来。 有趣的是,很多影迷松了一口气,被阉割过的塔伦蒂诺电影就不再是塔伦蒂诺电影了,不在中国公映甚至可以说免除了对影片本身的伤害。因为微调之前的“血液的颜色”、“喷血的高度”,正是《被解救的姜戈》最显著的风格。 在《被解救的姜戈》中,塔伦蒂诺放弃了非线性叙事方式,也不使用章节结构,就像真的回到意大利通心粉西部片(Spaghetti Western)的时代,专注于一个快意恩仇的血腥故事。在他的各种长片里,也许这是最简单粗暴的一部:血成了最重要的角色。塔伦蒂诺在北美公映后,接受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的采访时说:这部影片提供了两种暴力,一种是两百年前奴隶在美国南方底层生活时的残酷遭遇;一种是姜戈对这种制度的复仇。暴力的双重表现使得影片具有娱乐性。但他并不希望在银幕上看到“真正的死亡”,他认为电影是关于虚构的。在《被解救的姜戈》中,确实充斥着杀人场景,但是夸张的惨叫声、刻意的血腥场面,消解了暴力的真实性。“血液的颜色”和“喷血的高度”,实际上强化了这种不真实感。 当然,这可不是一部老少咸宜的影片,狂野的暴力内容使它在美国也饱受争议(在美国,2012年12月14日康涅狄格州校园枪击案后,影片的首映也立即被推迟),但塔伦蒂诺深知观众对暴力的心理界限。他展示了对暴力娱乐性的自如掌控:酷的、令人发笑的、并且是假的。他对暴力的反讽娴熟有趣,他制造了壮观又滑稽的KKK党围杀段落;他最终亲自上场,扮演了一个愚蠢的白人押解员,最后被自己背着的炸药炸成了粉末。 比起暴力来,《被解救的姜戈》更“危险”的,可能是对“正派人”的挑衅。这体现在影片中那些白人至上主义的台词,还有让非裔美国籍的演员在镜头中假装仍在祖国的土地上被奴役的情节。好莱坞对南方奴隶制的题材一向非常谨慎,很少有人愿意去碰这种极易招惹是非的主题。塔伦蒂诺却在影片中放入了一个危险的角色——黑人老管家斯蒂芬,由他喜爱的黑人演员萨缪尔·杰克逊(Samuel L. Jackson)扮演。按照英国《卫报》影评人彼得·布拉德肖(Peter Bradshaw)的说法,这个角色是一个令人感到不安的“汤姆叔叔”,“他就像一条狡诈、恶毒的看门狗,时刻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对待黑奴比他的白人主子更加凶残。”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Leonardo DiCaprio)扮演的庄园主更在餐桌上锯开一颗黑人的骷髅头,说着黑人低人一等的“科学阐释”。曾经因《杰基·布朗》(Jackie Brown, 1997)而批评塔伦蒂诺恶意指导黑人演员不停地说“黑鬼”一词(也是萨缪尔·杰克逊)的黑人导演斯派克·李(Spike Lee),干脆拒绝观看这部电影,以免有辱祖先。塔伦蒂诺总是喜爱对传统做出挑衅姿态,去激怒“正派人”,同时肆无忌惮地炫耀胜利——“骑在马上的黑鬼”杀光了所有的白人以及坏黑人。 《被解救的姜戈》从本质上是黑人剥削电影(blaxploitation),这是剥削电影(Exploitation film)的子类型。剥削电影流行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常以大肆渲染性爱、暴力、毒品、背叛、残害为特点。而黑人剥削电影则是以黑人演员为主,明显诉求于黑人观众,描写黑人通过机智和暴力战胜大人物的故事。塔伦蒂诺在拍摄《杰基·布朗》时,就启用了曾经是黑人剥削电影最重要的女演员帕姆·格里尔(Pam Grier)主演。塔伦蒂诺不断挖掘曾经无法登堂入室的亚文化类型,进行个人风格的拼贴后,推广到大众面前。《被解救的姜戈》是将黑人剥削电影和通心粉西部片嫁接起来,并放在美国南方的奴隶制背景下描写,政治道德上的挑战几乎登峰造极。 暴力与挑衅,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昆汀·塔伦蒂诺。这天然就与中国假模假式、一本正经的官方主流文化相悖,那个意图控制人们精神生活的看不见的大手,认为中国影迷不该、不能,甚至不配欣赏塔伦蒂诺式的暴力与挑衅,殊不知我们已经熟识他很多年。 自1990年代开始,中国的年轻人已经通过盗版录像带、盗版碟,之后是网络下载熟悉了塔伦蒂诺的电影,坐在电视机和电脑显示器前成为他的影迷。 最早的可能是1994年的《天生杀人狂》(Natural Born Killers),那时仍是录像带时代。我们还只知道这部电影导演是奥利弗·斯通(Oliver Stone),在1990年代中期斯通头上还顶着光环,在中国名声远胜塔伦蒂诺,电影中有主角疯狂相爱、疯狂杀人的反社会情节,以及MV、动画、情景喜剧、甚至广告糅杂在一起的混乱风格,在当时足以令通过租借录像带观摩该片的中国年轻人感到震惊。后来才了解这个故事来自塔伦蒂诺,剧本是奥利弗·斯通主导下重新改写的。斯通在电影中刻画了人类无理性的暴力冲动,这也令他之后长期被指控和几桩枪击案有关联;同时,斯通意图着力批判体制与媒体对暴力行为的负面影响,但无法取得《发条橙》(A Clockwork Orange)那样的效果。等看过塔伦蒂诺的电影,发现他与斯通不一样:塔伦蒂诺重视暴力的娱乐性,也了解暴力的界限,并且从不作出无的放矢的批判。 之后,是塔伦蒂诺自己的作品《低俗小说》(Pulp Fiction)的风靡。这部公映于1994年的电影,在1995年就以盗版VCD的介质被中国影迷看到,译名是烂俗的《黑色通缉令》。在此之前,首先被吸引的是黑色短发的乌玛·瑟曼(Uma Thurman)夹着香烟趴在床上的海报。现在我们知道《低俗小说》肆意借用了诸多电影文本,但对于当时毫无电影史储备——甚至连黑色电影、B级片、剥削电影、新浪潮这些名词都没有听过——的年轻影迷来说,它照样极具魅力。尤其是克里斯托弗·沃肯(Christopher Walken)戏仿自己在1978年的电影《猎鹿人》(The Deer Hunter)中的越战老兵角色,侃侃而谈如何将战友的金表放在肛门里的段落,让人觉得困惑但又有趣。 塔伦蒂诺除了对各种类型的电影进行挖掘、引用和拼贴之外,最有趣的地方或许是对类型片的变形。在《低俗小说》之后,当我们回头找来他的处女作《落水狗》(Reservoir Dogs ,1992)时,却发现这部以抢劫为主题的电影并没有任何抢劫场景,相反,以颜色为代号的劫匪们俨然成了在欧洲艺术片的主人公,坐在快餐店里喋喋不休地讨论起流行文化来。塔伦蒂诺的上一部电影《无耻混蛋》(Inglourious Basterds, 2009),则把我们带入熟悉的二战电影的背景,但给了我们完全不一样的电影经验。他在《被解救的姜戈》里又故伎重演,一个黑人持枪纵马前去复仇时,对于多数看过西部片的观众而言会有既亲切又陌生的感受。对于塔伦蒂诺迷而言,《被解救的姜戈》比之前作,形式过于沉稳,情节缺乏华彩,换而言之,这部影片是塔伦蒂诺最主流的作品——甚至,他还罕见地给了我们几个浪漫的幻想性镜头(姜戈沿途仿佛看见自己的新娘)。 塔伦蒂诺的电影知识不是来自电影资料馆,而是来自录像店,这对于同样在音像店淘碟成长起来的中国影迷来说情感上更为亲近。他早期电影的叙事风格可以在由他编剧、托尼·斯科特(Tony Scott)导演的《真实的浪漫》(True Romance)中都可以找到(也具有某些他的自传性)。他一边照搬陈旧冷僻的电影片段,一边迫不及待地更新改写它。塔伦蒂诺的电影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关于电影的电影”,这不仅是他密集地指涉电影史,而且他热衷创造一个无所不能的“虚构的世界”——在他电影情境中什么都可以发生,在《无耻混蛋》里希勒特可以葬身电影院的火海;《被解救的姜戈》里的姜戈可以从黑奴摇身成为神枪手。 塔伦蒂诺虽然仍未进入中国的影院,但他的影子却经常出现在中国的银幕上。中国导演杨树鹏的《匹夫》、宁浩的《黄金大劫案》以及目前正在公映的管虎的《厨子戏子痞子》,都是以抗日战争为背景的商业影片,同样有着虚构的、夸张的、背离史实的暴力描写。塔伦蒂诺的狂放不羁有时会被这些电影的创作者、评论者和观众们提及。 当然,中国电视屏幕上涌现出的一批“抗日神剧”,更以各种神奇方式屠杀“日本鬼子”为乐。由于缺乏文化上的创造力,暴力美学就会成为暴力宣泄,黑色幽默就会成为怪诞搞笑。然而这些劣质的文化产品却在中国更具大众传播度的电视平台传播着。 正准备出门去影院观赏《被解救的姜戈》的观众们,只能回到家中名不正言不顺地欣赏着昆汀·塔伦蒂诺。当他的这部新作要进入中国公映的消息传来时,对影迷来说是一个不敢相信的好消息;忽然之间的临时停映,让人意外,但又像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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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 | 張國榮的中港認同

文/ 李照興 無奈此刻逝去往昔的歡笑願你他朝美夢仍在。 美琪大劇院。上海。一座現看起來已相當老式,仍保留着樓上樓下座位的傳統劇院,李安在此拍了《色·戒》的埋伏場面。每年這段日子,劇院都會撥一個晚上來舉辦張國榮悼念會。歌迷們帶着思念的憂傷,分享各自的哥哥故事,或是上台表白,時而高歌。參與的,多的是三十歲過外的歌迷,仿似回到了那個青葱歲月。這些朋友,都把年青人該有過的偶像初戀,獻給了張國榮──儘管對更多90後來說,那確不是一個熟悉的名字。 香港的奮鬥vs 大陸的王子 對90 後而言,張國榮的傳奇和他們上一代一樣,都像是一段不能想像的中國經驗。那是1990 年代初,其時張國榮已作出了他第一次暫別歌壇的決定。但由於香港和大陸在接收偶像訊息及流行文化上仍有着頗大時差(即港台流行了一段日子之後的東西才會輸進內地慢慢普及),所以在更大面積的中國大陸而言,認識張國榮以至崇拜他,並不是在80 年代開始,而是90 年代,那也是一個娛樂事業及流行文化開始相對更開放的時代——1989 年後,官方似乎用盡了一切方法,開放了政治以外的各種領域,商人下海,港台文化輸入,香港偶像歌手上春晚,台灣歌手一夜成名──試圖修補那由於政治壓抑製造的不滿及創傷。就在這社會情境下,張國榮首先以卡式帶及錄影帶,以至後來的CD 和VCD 形式,開始瘋魔大陸。但因為他作品的輸入內地是不順序的,在接收過程中並沒以線性時間看到張國榮整全的成長。譬如說,因電影《倩女幽魂》更深入民心的張國榮,國內粉絲就可能會先看他中後期作品才回看他最早期作品。 也就是說,大陸和香港對張國榮的接收和認同感,必存在一種距離,角度也大不同。香港人更多看到的是張國榮整段掙扎向上的經歷,甚或把他的生命軌跡和香港劃上等號。至於國內的朋友,看到的很有可能只有風華正茂如王子的時代。 國內一位2003 年才首次聽見這名字之後徹底迷上的新一輩粉絲(他們叫「後榮迷」)這樣記:「2013 年,我一定去香港。香港這個城市,在我的印象裏,是維多利亞港灣最深邃的藍。其實維多利亞港的深邃又來自一首叫< 風繼續吹> 的歌。記得在那些執著的日子裏,我仿佛看到一個臨水自憐的王子在維多利亞港岸邊的野火堆旁,無限傷感的,靜靜地回憶過往,暢想未來。」 時代造就了鄧麗君和張國榮──這句話有時會被人誤解,以為此言意味着他們成功憑的是運氣與生得逢時。我當然不是這意思,但不能否認,在口味時差與視野未全開放的前流行文化全球化時代,客觀社會條件確對巨星的生命力及全民普及性造成影響。對於過往沒有太多娛樂選擇、連穿衣打扮都受限制的中國人而言,70 年代能聽到小鄧的甜美,90 年代能看到這樣一個眉目如畫的人走出來,那份震撼可以想像。 因此,說張國榮是時代的使然、一個時代的結束,是告別香港黃金歲月,不如說那是告別統一大眾價值的時代,或說由上而下偶像時代的結束。實際上,是告別精緻貴族式偶像時代。之後,互聯網興起,國內歌影迷視野更廣,更多選擇,娛樂節目草根主義抬頭,進行海選,偶像要貼近真人,完成娛樂的轉型。那已不是天皇巨星所屬的時代。 「香港會死?」的開端 如果說,張國榮給予中國內地的影響是美學品味的,那對於香港而言,卻複雜得多。 這重要性是跟過往十年的香港發展步伐不可分割。2003 年,那固然是香港社會發展的分水嶺,之後自由行開放,CEPA 到來,更緊密的中港融合大規模展開,真正的回歸是遲到2003 年才來而非1997 ──說起來那也是2013年今天許多問題的起點。 中環。現在許多香港人都會問:2003 年4 月1 日下午6 時41 分,你在做什麼?我當時見到的是一個電視畫面:穿藍色工作服的人員如臨大敵,淘大花園宣布被隔離。即時新聞畫面下紅底白字的滾動新聞部分,則播着張國榮跳樓的消息。我再用ICQ 把也不敢肯定的消息傳出去。( 未有Facebook、Whatsapp、微博的年代。) 那當然是三個月後香港2003年7·1遊行的伏線。那場表面反23 條但實際上是反政府眾多施政失誤的遊行,能吸引50 萬人參與(1989 年以來最多),烈日下投入進軍,必是有一股全民潛藏有待爆發的怨氣鬱結在撥動。當中,沙士是一個主因(香港是這場疫症最大的受害者,一般相信,害死那麼多香港人的其實不是沙士病毒本身,而是營救的策略出問題,包括延遲播報、隔離有誤、放走病人及用藥錯誤等等,是香港人真正對港府產生大規模不信任的一次),而一個代表香港那過往美好時代的明星的猝然逝去,而且是選擇了自殺,那香港正要失去一切的情緒,也是一個重要的間接因素。前者是實在的,後者是象徵性的。 如今想來,當今普遍懷緬回歸前歲月、甚至將其美化的情懷,又或者起碼是一種對政府的普遍不信任,確是2003 年才轉趨嚴重。誇張一點說,張國榮之死(或許應加上之後離去的梅艷芳、黃霑、羅文等伴隨香港人長大的家傳戶曉名人)象徵了一個長期的香港神話的破滅,香港美好時代行將過去的危機,政治上是加速了香港反政府的聲音!之後,本土意識抬頭,多講集體回憶,在地抗爭頻繁。張國榮的死,為這「香港會死?」情懷賦予一個形象化的開端。 優雅與反叛,他的香港 同樣是正值壯年當時得令的巨星,為什麼1993 年死去的黃家駒陳百強,沒能引起那麼大的迴響? 那時香港還趕不及憂慮。家駒死去,四大天王健在,張國榮復出,周星馳當道,香港還在享受它的光芒。 也由於張國榮所能夠代表的香港更為全面。他是充滿對立的:優雅又反叛。他保有一種美好的外型質素(英式紳士加日式偶像),但同時有一種不羈的取態。黃家駒可能搖滾有餘優雅不足,陳百強則或許反叛未夠。 而你可以說,這對立統一的形象是多麼香港啊!香港有着文明的系統及品位;同時,尤其是在和中國對話時,又展現一種反叛個性。那反叛包括拒絕承認世界及上天給予的那種生存狀態是唯一的狀態──加強抗爭或選擇自殺是維護這尊嚴的武器。 根本沒有人可知道,在那個4 月的黃昏,飛在空中的那五秒鐘,張國榮腦內在想什麼。 他像個哥德型、多愁善感的作家,比一般人更早感受到那股將會變壞的來臨。那種預見傾城但無力挽回的失落。一種直比帕慕克對土耳其帝國光榮失落的慨嘆,化為呼愁,在他耳邊迴響。這呼愁到今天,仍縈繞着文華酒店望出去的中環以至維多利亞港。(選擇文華或中環也不無用心,那被認為是最核心的香港。) 後來的事,看不到有看不到的好。或者。 除了處女座那種不想看到再不青春以及不完美的執著,如果活到今天,一個56 歲的中生,可以演什麼呢? 他沒看到的好 但同時也可能錯過了有些醒覺與進步。譬如說同志平權緩慢發展但已更開明的步伐進度。張國榮在華人同志性向政治上佔什麼角色?這思考是源於之前在國內發表過的一篇文章,文中提到張國榮的性傾向,有讀者的留言卻認為這是「沾污」了偶像(這現象一直有注意到,有不少粉絲確是刻意「看不見」張國榮的同志性向)。 而事實上,當今天黃耀明何韻詩們可以站台出櫃,多多少少都得經歷張國榮時代的較含蓄掙扎。嚴格上來說,張國榮那最重要的97 跨年演唱會上的愛的表白(以《月亮代表我的心》獻給愛人和母親),未算一個statement,起碼不是黃耀明式的宣示(並某程度上化為之後爭取平權的抗爭議程),而不過是憑歌寄意,聽者自明。但這小小的一首卻是香港同志運動重要的一步。香港歷史上從未出現過這樣高知名度的明星敢做到這一步。之後,無論在工作或在生活中,他再不避忌,這點對香港同志形象及被接受度上,還是有他的先進影響力。 無論日後進步還是退步,他選擇了飛翔,讓他不需擔心這些,永遠凝在那阿飛式的不着地空中。許多年後,不少人談到當年初出道的張國榮那馬場演出飛帽事件:觀眾把他完場前有型有款地飛出去的帽子擲回台上。 不知飛帽之後,那個懷着沮喪心情回到後台的張國榮是何種心態?有沒有一個幽靈出來對他說,堅持下去,你會成為全世界華人歌壇的皇者,無人能代替。也許他跟幽靈簽了一紙合約,十年前不過是到期交還。 亦夢亦幻如霧似煙再次熱吻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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