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学勤

挪威/中国: 中国商务部研究员称挪威枪击案为“天谴”

中国商务部研究员称挪威枪击案为“天谴” 挪威发生特大爆炸案。 路透社。 作者 凯文 在挪威发生举世震惊的爆炸和枪击案后,中国媒体保持高度关注。在一片哀悼声中,中国商务部研究院梅新育却在微博上表示,这次枪击(及爆炸)事件是对挪威的天谴。这一“天谴论”激起极大争议和众多批评。 7月23日上午,商务部研究员梅新育在微博上发文,称“这个国家不是很支持老喇嘛(达赖喇嘛)、热比娅和车臣恐怖分子吗?此次枪击事件恐怕是天谴吧!照他们现在的做法搞下去,东突分子、车臣人之辈在那里建立什么‘斯堪的纳维亚斯坦’未必没有可能。” 在随后对网友的回复中,梅新育进一步声称,“死亡不降临到他们头上,他们根本不会反省自己支持老喇嘛、热比娅、车臣帮、科索沃解放军和波黑穆斯林极端势力的罪过……看吧!西方在欧洲大陆扶植起来的科索沃和波黑两个伊斯兰极端主义政权日后会让他们体会的。” 这一“天谴论”发布后,迅速引发网民关注。记者浏览梅新育微博发现,最初提出“天谴”的信息显示“该微博已被删除”。但有网友及时做了截图,并在网上继续转发。梅新育本人否认他曾删除,称“应该是管理员不想看到吵得太凶做了技术处理”。 当天下午,在“天谴论”已经引发网络争议的情况下,梅新育仍然声称,“如果伤害了对伤害我们感情肆无忌惮者的感情,我对此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西南民族大学教授肖雪慧在微博中表达了她对这种“天谴论”的愤怒,称“中国的言论很奇怪,文明社会普遍容忍或通行的言论表达在这里遭禁,但反人性的言论畅行无阻!” 近年来“天谴”一词频频见诸媒体,梅新育的支持者辩护时举出的最著名例子是历史学者朱学勤对汶川地震的评论,但朱学勤当时采用自问自答形式,并明确表示“这不是天谴”。日本地震后,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也发表“天谴论”,随后被迫向受灾民众道歉。 如果说针对本国和本民族的“天谴论”还有自省意味的话,针对外国的“天谴论”则很难被文明世界认同。美国女影星莎朗斯通曾针对中国汶川地震发表类似的“报应论”,激起中国网民的愤怒,被斥为“冷血”、遭遇抵制并最终道歉。 据其个人博客首页显示,现年43岁的梅新育目前是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副研究员、北京邮电大学兼职客座教授和中国国际期货公司独立董事。   关键词 中国 – 挪威 – 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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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识网 | 朱学勤:法国大革命,献给攻破和没有攻破巴士底狱的人们

我的历史观大致是这样的: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以来的两百年到1989年结束,这是一个非常完整的历史单位,多一个没有,少一个也不行。刚刚结束的所谓“二战”以后到1989年结束的所谓50年“冷战”,我不认为是一个特殊的历史单位,它只是刚刚说的这个历史单位里面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小阶段而已。所以我觉得,“冷战”只不过是两百年棋枰上的收官阶段,这两百年我把它删除大量的细节,我把它浓缩为六个国家、三种类型,哪三种呢? A.英国和美国,B.法国和俄国,C.日本和德国。这六个国家呢,我感觉A和B是两个主线,C是一条副线。这两百年的历史在我的眼光看来是两条主线对位争雄,一条副线串绕其中。 那么他们各自都有什么特征呢?我想英美法俄他们是原发型现代化国家。这里面俄国稍微勉强一点,它还有后面C组的一些特征。德日是后发性或者叫继发型的现代化国家。这个应该没有争议,可能有争议的是我下面的观点:这六个国家的基本面貌是因他们与革命的不同关系塑造的,三种关系:小革命、大革命、不革命。英美是小革命、一次革命、有限革命,一锤定音,从此长治久安。法国和俄国是大革命、无限革命、不断革命,继续革命。德国和日本在它们的历史基本上对中世纪的政治制度没有发生过革命性的冲击,所以我把它叫做不革命。小革命与大革命与不革命的差别在哪呢?英国革命,1642-1688年我称为1.5场革命。美国革命,1775-1783年八年抗战赶走英国人,再加上此后的在议会厅里进行的1787年制宪革命,它是1.0场革命。1.5与1.0指什么呢?首先他们都有一个1,就是他们都有过一场政治革命。英国正式革命阶段,时间拉得特别长,1642-1688年这46年,他们赶走过国王,杀死过国王,请回了国王,又驱逐了国王,最后把被驱逐的国王的女儿和女婿从荷兰请了回来,就是1688年光荣革命。从此以后,长治久安。到今天,我们看不到英国有发生革命的现实性,从小学里我们就学习到,马克思在英国大英博物馆里面一个特定的座位上写《资本论》写了十多年,天天都在设想革命应该在资本主义的心脏地带发生———就在英国,我很小的时候便读到了这篇课文。可是马克思没有等到革命。革命是在他背后发生的,最后等来的是场俄国革命。 英国只有一场政治革命,而政治革命却是在一个工商阶层和王室的妥协的钟点大规模摆荡,然后钟摆停在了中点———1688年的妥协,英国确立的君主立宪制,是没有成文的宪法,它却能成功统治到今天;我说是1.5场革命,还有0.5场是政治革命所引发的社会革命,社会革命指的是社会成员财产关系的大规模转移,而且往往是通过急风骤雨的暴力手段的转移,通过土地工厂等等,这个是社会革命。英国有社会革命,但是社会革命不激烈。所以我说是0.5场革命。还有的是文化领域的革命,英国没有,它有政治革命伴随社会革命但没有文化革命。相反,1689年,在“光荣革命”的第二年,他们以立法的形式规定国王和议会不得强迫臣民改信与他有着一致的宗教信仰,由于当时99%的文化生活是宗教信仰,允许国王、议会和老百姓,采取不同的宗教信仰,过不同的宗教生活。1689年的宽容法,实际上意味着人们在精神文化领域的生活是多元并存的。政治权力不能进入宗教生活发动革命。所以,1688政治革命结束,同时也关上了文化领域里面引发革命的栅栏。 美国更小,1.0场革命。而且这个1本身就有很浓厚的保守性。1775-1783年的独立革命赶走的是英国的殖民统治,继承的是英国在殖民时期就已经建立的议会制度、地方自治的制度安排等等。他们是用英国人的制度与英国人作战,最后赶走了英国人。革命结束以后在1787年制定宪法,又往前走了一大步。我觉得这三个月的会议比那八年的抗战还要重要。但我们的历史教科书却对美国的历史腰斩一刀,对三个月的制宪会议只是一笔带过。三个月的立宪会议确立了今天的美国宪法,美国就是由这一部宪法管了一百多年。而我们国家到今天就已经是第四还是第五部。但美国有社会革命吗?没有,没有大规模的从这部分人到另外一部分人的财产的大规模的转移。文化领域的革命更没有了。它在1787年的修正法赋予公民的投票权,同时规定了议会不得干涉公民的信仰选择。也是像英国一样但是是用比英国更通俗的语言,拦住了议会之手、政府之手,革命之手伸到人的脑子里面去,去捏出一个文化的新世界。美国是用立法的形式制止了文化的革命———文化革命是非法的。所以它是1.0场革命。 那不革命的德国和日本基本没有大规模的革命性的冲击,但这后面也留下很多问题。 不革命不好,大革命也不好,小革命最好,一次性最好。 第三个差异也跟我们历史教科书所说的差异很大,就是启蒙之差异。你看我们历史教科书说得不错,讲到法国革命的时候必有前面一章说法国革命前的18世纪的启蒙运动。没错,是启蒙运动。从孟德斯鸠、伏尔泰到狄德罗、卢梭。革命前,文人哲士在沙龙里的观念风暴持续进行了有半个世纪之久,它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启蒙运动。而你看英国革命,英国革命之前有休谟,革命中有洛克,革命以后有亚当.斯密,等等,这些人并不像法国的文人哲人们在频繁进行他们的思想探险,而是很小规模很低调地以爱丁堡大学为中心,在苏格兰而不是在英格兰,进行零星的思想探险。不夸张地说,它只能算是启蒙活动,根本不能算是启蒙运动。美国呢,坦率地说,美国革命无启蒙。革命前没有一个文人哲士进行的观念风暴。所以英国美国的革命和法国俄国的革命有很大的差异。差异之一就是革命的领袖阶层、主导阶层不一样。英国美国的领袖阶层,基本上是士商———士绅、工商阶层———就是有产业的实业家;而你去看法国和俄国的革命,法国革命在第一阶段文人哲士还没有起多大作用,但法国革命第三阶段就基本上是在文人哲士的领导下进行的;俄国革命也是的,中上领袖阶层很多都是文学哲学爱好者。这就引起了一个起码的差异,英国美国革命的领袖阶层都是全身而返,而法国俄国革命,革命的发动者、领袖阶层大部分是被革命本身所吞噬。英国这个现象不严重,而美国根本就没有一个领袖阶层是被革命所吞噬的。这个现象足以让我们重新思索什么是启蒙?怎么进行启蒙?启蒙的界限要划在什么地方?启蒙的合理性就和教育的合理性一样,知识的根基、观念的根基,这是完全正常的。但是跨越了这个范围,进入了改造人性,改造人心,改造社会,改造国民性,要掀起一个文化风暴的话,这样的启蒙是误入禁区,这是要祸国殃民的。英国美国之所以是小革命,法国俄国之所以是大革命就是这个原因。法国俄国革命最后是误入禁区,将手伸向了人的头脑,这块柔软之地,要铲除一个旧的世界,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所以法国俄国的政治革命社会革命是马不停蹄的,一定是要有文化革命的。英美的革命是受局限的,主要局限在政治领域———制度的重新安排;社会革命最多半场,而文化革命这把圣火却是玩不得的。所以对于启蒙一定要警惕。有两种启蒙,法俄的是走入歧途,但又不能不启蒙,关键是启蒙的界线划在哪,启蒙不应该企图改造人性和人心。凡是把启蒙伸向人心三寸柔软之地的启蒙必是祸国殃民的启蒙。当然如果不启蒙也有问题的就是啦。美国由于革命前没有启蒙,由于特殊的社会阶层,它的文人哲士特别少,它的工商实业特别多,所以美国建国以后两百多年的发展有着一个务实的精神。列宁也反复说要把美国人的求实精神和俄国人浪漫精神结合起来。这个求实就跟他革命前革命中革命后文人哲士没有法俄革命这样轰轰烈烈有关。直到今天,美国社会的草根性站在欧洲大陆的立场上都是很难理解的。美国大选中如果有人过于渲染自己的精英出身,往往适得其反,美国的根不是扎在像纽约芝加哥这样的大城市,而是扎在小城小镇里的,只有到那里去看了你才能理解为什么美国那么保守,为什么会出现宗教复兴等等。启蒙的一边是那种草根性这是留下一些可以商榷的东西;其中另外一边呢,那就是改造国民性,像日本、德国那样,日本强调国民性,德国强调超人意识,这都是让本民族陷于战祸,给人类带来灾难。 这里我要特别强调一下,我们中国知识分子喜欢讨论的文化,我不瞒你们讲,我带硕士、博士,凡硕士、博士进来,就会让老师开书目,我一般不开正面书目,我会讲一学期课,再向学生建议应该读什么。我只是在第一学期开始时告诉他们,什么书可以不要读,什么书可以不要买。到书店里去,新华书店或其他的书店,凡是带有文化研究的书一律可以不买,可以省下你们贫寒子弟大把的散碎银子,尤其是用中文写的文化研究的书,大部分是骗人的。中国的知识分子和日本,尤其和德国的知识分子一样,特别喜欢谈文化,可实际上,这不是强国之道。一个民族,特别要强调本民族的文化优越,肯定说明这个民族有问题。德国是什么时候强调他的文化优越的呢?1806年拿破仑打进了普鲁士耶拿以后,普鲁士败亡,那个时候费希特出来做了一讲演《告德意志人民书》,它很有名啊。它激发了德国人的统一主义、爱国主义,这另当别论。这里面是第一次提出:战胜了我们的法国军队,仅仅是文明战胜,而我们德意志人民拥有历史深处的东西———文化优越,文化、文明是两个层次的东西,文化高于文明,所以德意志人民不要气馁,德意志神秘的优越文化去战胜只有文明优势的法兰西军队。这正是在近代历史上第一次提出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可以分离,精神文明高于物质文明说。你想想,“五四”以后,中国知识分子历代都有类似费希特的说法。 实际上,A、B、C这三个类型,尤其是A和B在竞争的时候,他们在制度上的优劣和文化上的高低,恰好是成反比的。英国人和法国人争雄是在17到18世纪,那时英国人在文化上是低于法国的,他强于法国的是民间的制度选择上。英国能够从争雄到最后英国胜出而结束,是制度,不是文化。 这地方讲个笑话,20年前我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我们选的第二外语———法语,教我的法语老师是我们复旦最好的法语老师,他当然发音非常美啊,他能发法语音、英语音、俄语音、德语音等等。他让我们听哪国语言最好听,当然法语最好听,我老师在俄罗斯留学那么多年,告诉我们的也是法语最好听。人们都说法语是讲给情人听的,俄语是说给母亲听的,德语是说给敌人听的。我的法语老师告诉我们的我现在都还记得,他说你们去看,英文里面凡是吃喝玩乐的高级词汇60%是从法语来的,但法语的词根不和英语本身的构词法相同。果然如此,凡吃喝玩乐皆法兰西之词也,那文化肯定是法国高于英国,英国是粗鄙不化啊。今天仍是英国菜比法国菜难吃得多,我们选择的话,比如我去欧洲旅游,我第一选择肯定是中国菜,我是有一个中国胃是爱国的,第二选择是法国菜,实在不行,我就选择英国菜,英国菜的确是难吃。 但是两百年世界历史的第一回合争雄胜出的是英国而不是法国,最早看出英法两国暗中较量,一个世纪当中就是互相打量对方,争夺对欧洲文明领导权的是托克威尔,托克威尔在他的关于美国的民主这些书里说得都非常详细的。最早指出法国革命的灾祸之一是观念过剩、文人过剩的也是托克威尔,他在《大革命旧制度》这本书里18篇文章专门讨论这个问题。那么刚讲到德国,德国在被法国打败的情况下,颁布出文化高于文明一说,顺着这一说往前走,走出尼采的超人意志、黑格尔的神秘哲学等等,最后德国士兵是踩着黑格尔的小册子,在二战战场上冲锋陷阵。我想,单个的德国士兵他的战斗力可能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到现在如果德国军队和法国军队单挑独斗的话,法国军队可能还不是德国军队的对手,那么德国在政治制度上是不革命的,它更多的精力用于激发所谓国民性中的文化优越。这带来了它独特的战斗力,但是也带来了另外一个惨绝人寰的屠杀计谋———可以把600万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送进毒气室。 日本呢?也是在异国军队占领以前,不肯对本国进行根本性改造的国家。要急于赶上英国美国,更多的精力也是用于什么上,所谓精神振兴,它的大东亚共荣圈啊、王道乐土啊等等,带有浓厚的在文化上报仇雪耻,推翻白色帝国主义这样一种急迫心理,它在国内诚心诚意搞国民性改造,就是国民的基因改造。他们曾经围出几个神秘的小岛,找本岛上机智的女子,然后通过各种手段从欧美找来高鼻子、蓝眼睛、腿又长的白人男子,在这里配种,产生一种日本国民。而他们进军东南亚的时候,我们千万不要忽略,所到之处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高等次的文化人跟他们合作?中国人叫汉奸。有两个民族与异国侵略者合作最多,这两个民族恰好都非常强调本民族文化的优越,一个是法国,一个是中国。法国法奸很多,中国汉奸更不少。但我今天不这么讲,就是为什么这么多高等的文化人与日本人合作?上至最强调国民性改造的鲁迅的弟弟周作人,下至大家都爱读的张爱玲的情人胡兰城,他们都不是“骆驼祥子”,都是有文化的人,而且是有高等文化的人啊,甘心卖国求荣吗?不是的,实际上日本人进中国是打着文化合作的旗帜,大东亚共荣圈底下的文化,你们和我们都受着白色帝国主义的欺负。你们打不过他们,我们帮你们打,打了之后帮你们出气。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此前已经占领了虹口的日本军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全都跨过苏州河,进入租界并占领租界,占领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12月8日,他们强拉白人强迫他们拉黄包车,黄包车里坐的是谁呢,是中华民族子孙,是中国人,黄皮肤的。让白皮肤去拉黄皮肤,然后用刺刀组织市民在南京路上鼓掌欢呼:我们终于翻身了,我们打倒了白色帝国主义。汉奸他们犯了罪,他们没有办法100%发表他们的辩词,否则他们一定会说当时是因为有文化吸引力,所以才下水的。 日本是典型的制度改革半途而废,那么英美与法俄的制度竞争,关键环节是什么呢? 一个是政治制度,一个是经济制度,政治制度中英国是君主立宪,美国是无君共和,经济制度当中特别强调就是经济制度的创造性,现在我们已经不可分离的证券、股票、保险公司,这些东西最早一部分是在威尼斯,一部分是在荷兰出现的,然后随着1688年荷兰亲王转移到英国,英国把这个制度发扬光大。那英国和法国争雄的时候,在几个制度环节上,法国不知不觉中落后,一个原因是什么呢?对外贸易是民营的还是王营?王营,王室啊,今天来讲就是政治垄断。英国是民营,西班牙、葡萄牙和法国都败下阵来的重要原因是王室的垄断外贸。 第二是英国很早就确定了产权明晰。他们说英国宪政的第一块基石是1265年的时候,地方诸侯赶到王城之下逼国王签订了城下之盟———《大宪章》,实际上这就是一份产权明晰书。因为它规定国王未经许可不得增加税种,增加税额,必须经开会同意。1642年,400年以后还是争这个东西,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国王和议会打起来了,英国革命进入了第一回合,就争这个产权明晰。法国在这个问题上长期落后,国王不受限制地侵吞贵族、贫农的财产。所以两国都有海外殖民地,比如对澳大利亚,澳大利亚最早不是英国人的,而是法国人的殖民地,是法国殖民失败以后,英国才去。这个重要原因就是,英国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你的不是我的,我的不是你的,这就是产权明晰信条,使英国后来居上,澳大利亚成为英国的殖民地。 第三点呢?是间接统治。间接统治还是直接统治牵涉到英国和法国对殖民地不同的管理方式。英国的管理方式是,到一个地方以少胜多,一个重要的诀窍是不改变当地社会结构,只根据当地社会结构与统治阶级结盟,以土著治土著,以一当十。法国这边是直接统治,去了以后,改变人家社会结构,在越南时,它还试图改变它的语言。这样带来的后果,比如二战以后,宗主国撤离以后,英国殖民地这块地方发生革命动乱的概率远远低于法国殖民地。二战以后闹革命、动乱不止的大部分是法殖民地,而不是英殖民地。一个重要原因:英国人统治300年也好,200年也好,它没有破坏人家社会结构,底下的秩序能靠着它原来的惯性继续运行下去,革命分子很难找到革命的温床。就拿上海做例子,上海有法租界,也有英租界。英租界就是现在的南京路到静安寺两侧,法租界是延安西路一直到华界的最南端,小东门、老西门等等。你们读黑社会的史料时注意到这个细节没有,杜月笙,黑社会老大,在突破华界到了法租界所行的一套还是黑社会初级阶段的做法———烟、赌、嫖等等,这在法租界基本不变,但当他发展到英租界的时候,他就对自己所有的门徒,下了道禁令:到英租界发展,要给我短衫换长衫。长衫就是有文化的人,读书人穿的。为什么从法租界到英租界有这样变化?英租界的法制秩序远远好于法租界。当年英国公布决案:中国革命以后英国也有四项基本原则———安全、自由、法制、秩序。意识形态上不干涉什么。马克思主义可以活动,陈独秀可以在新世界发传单。就是英租界的法制秩序造成了上海的繁荣,也是这个秩序逼着杜月笙从法租界跨过到英租界时所有的门徒子孙全部给我短衫换长衫。那英国美国革命共同的联系点在哪里呢?我觉得它们的政治是文明的。很幸运,我们党的十六大把政治文明写入章程,所以我在这里可以大模大样说政治文明。它们的政治文明是从工商文明转化而来的。不是从士绅传统或改造国民性来的。在他们的制度平台上,制度是用来立意表述与博弈的工具,而不是用来改造社会,改造人性,甚至承当不了太过广泛的职责。我举个例子,来说为什么它的政治文明是从工商文明转化而来。你们可以看看他们领袖阶层的结构尤其是看看他们怎么修订宪法。 前年我们国家的武汉一名教师,在美国生活多年,终于完成他的一个宏愿,就是把在美国中学教科书作为经典之作的《1787年的会议记录》全部翻译出来出版。其实这本书很有价值,应该好好看看这本书。这本书的题目是《辩论:1787年制宪记录》。当时会议参加者有55个人,其中有几个有心人做记录,有一个人做得最详细,就是根据这个人整理记录的55个人开166天会议,每天争什么,怎么争,怎么解决这些争执的。我觉得那书加上《联邦党人文集》可以作为解读他们怎么由工商文明转化为政治文明的读本。这里面很多是和我们中国很多传统思维不一样的。1787年制宪会议其实一开始是非法的,55个人从各州选出来的时候仅仅授权给他们修改此前写的邦联条例,55个人在小的会议室里坐下来时大家觉得没有修订的必要而是要重新制定,一说到要重新制定,大家就被吓坏了,赶紧拉上窗帘关好门,因为这是非法的,超过了选民的授权范围,所以要严格的保密。在大热天,从5月到9月,没有空调,房间又很小。我两次去那里瞻仰,那55个人的工作区域相当于这间房间的三分之一。华盛顿是主席,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为了他的一直加于一派对另一派的影响,就这样面对着这55个人,这55个人在争在吵。这55个人出身都不好。我上世纪80年代初念硕士的时候,硕士导师还要指定一本书让我们作为美国史的必读教材,可能在座有些学生都读过,就是美国左翼史学家60年代写的一本书,比尔德夫妇两个人写的《美国1787年宪法的阶级分析》。因为他们是左翼史学家,他们相信阶级出身决定人们的政治立场。它指责1787年的宪法是剥削阶级的虚无宪法,充满了剥削阶级的偏见,掩盖了它的压迫本质,那么最终的证据是制定这个宪法的人的阶级斗争。根据史料可以知道这55个人中有农场主、债券持有者、银行家、国债投资者,基本上是有产阶层,另外还有的就是律师。没有哲学家、文人、写新闻者、小册子写作者、诗歌爱好者,这些人在法国、俄国、中国革命中是屡见不鲜,而在美国革命中一个都没有。这55个人讨论宪法就像在商场上讨价还价,吵得很厉害,大家非常悲观,以致后来从城里找来一个牧师,每天给大家做晨祷,无数争执中最有名的一场争执被美国的历史学家、宪法学家称为“伟大的妥协”。我们看一下这个“伟大的妥协”是怎么妥协出来的。到1787年所谓的分权学说从孟德斯鸠、洛克的学说中一步步明晰,到了美国革命时已演变成三权分立。三权当中最重要的是立法权,而立法权分为参、众院两院。那么参、众院的席位关系到每一个阶层的利益表述和利益博弈,必争参院、众院的一席分配。这里面争执的两方为大州和小州,大州是指选民多的,小州是指选民少的。#p#分页标题#e# 北方多半为大州,南方多半为小州,其实只是选民少,占的地方未必少。双方要妥协应有博弈,关于参议员,北方让步了:在每个州中选2个参议员,无论州的大小,选民的多寡。那么大州显然觉得吃亏了,那么它就要在众议院席位上得到补偿:众议院的席位必须按照各州实际选民的人数按比例分配,这应该是合理的,这作为原则大家必须接受,南方再不高兴也接受了,因为在参议院已经沾光了。但在众议院计算席位的时候,南方提出一条要求说他们的黑人也算选民。当时是1787年,废奴主义很少,将近在一百年以后美国才为了黑奴打了第二场内战。为什么是第二场内战?我认为美国独立战争实际上是一场内战,是英联邦里面殖民地和宗主政府爆发的内战,1863年林肯主导的战争是第二场内战,这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我把话题再拉回来。那众议院南方突然就大发慈悲说我们的黑奴也算选民,那北方不同意了。因为平时南方是从来不把黑奴当成人的。黑奴贩运到口岸上时,是像看马看骡子一样看他的牙齿来决定每一个黑奴的价格,骨肉生生被拆散,母亲被这个农场主买走,儿子被另一个农场主买走,把他们当牲口一样对待,怎么到这个时候倒要给黑奴政治权利呢?无非是要扩大南方的众议院席位,北方不干,而南方不让。于是吵啊。在这个问题上爆发了严重的危机,这个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幸亏这55个人都是丑恶的工商业主,平时谈生意谈惯了,他们和法国、俄国的革命领袖不一样,法国俄国革命中一旦碰到利益之争,利益被上升为意识形态的东西,而意识形态的东西一定是某一方全胜、另一方全败这个零和游戏。什么东西到意识形态大家都明白了,是原则之争。他们走的是下行路线,碰到些分歧他们往下走,不往上走,这种情况下我们把所有的分歧换算为数字,甚至于是精确到小数点后面来评价,你让我一个点,我让你一个点,最后在这个问题上是用工商业主的手段来解决的。怎么解决的呢?有一个黑奴算一个黑奴,北方坚决不答应,1不行;有一个黑奴不算一个黑奴,算0,0也不行;那么只能在1和0之间,双方接近了。讨价还价到最后,每一个黑奴算五分之三人口。你们现在觉得很好笑,孤立来看,《人民日报》完全可以为这个东西发一个短评———《万恶的帝国主义》,两百年前就不把黑奴当人,算他们五分之三人。但就是这个平息了制度的危机。 那英、美、法、俄它们之间的传承是什么样的呢?我们知道法国和英国争雄一直争到20世纪初期法国黯然退出,它现在还是二等国。英国在那个时候即维多利亚时代称为日不落帝国,那么英国的接力棒是怎么传给美国,法国的接力棒是怎么传给俄国的呢?真像恩格斯讲的,世界史是最伟大的诗人。这两个“精神之母”分别是在战场上把接力棒传给了打败它的“精神之子”。英国在1775到1783年被自己的“精神之子”美国打败,儿子用母亲在当地孕育的制度打败了母亲,让接力棒传给了它。法国也是这样,它是1812年所谓拿破仑侵略莫斯科即俄国人的卫国战争中,打到了莫斯科,到现在还没有考证出来是谁放了这场火,一把熊熊烈火烧毁了大半个莫斯科,法国仓皇撤退,这个时候躲在郊外的年轻沙皇亚历山大携军直追,打败了拿破仑的60万军队,一直打进了巴黎。这是欧洲历史上第一次来自蛮荒之地的俄国骑兵沿着巴黎塞纳河进入欧洲的花都,万人空巷。当时的女子都打扮整齐盛装迎接,其实是要争睹骑兵的风采,没见过带有亚洲血统的骑兵是什么样的。那么亚历山大带领的这支军队进入巴黎,他征服了巴黎,打败了法国革命,他没有想到的是,当时所有的年轻军官下马打听的是伏尔泰、卢梭的墓葬在哪里,狄德罗百科全书的工作间在哪里。巴黎的这支军队经受了法国革命的第一次精神洗礼,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因为他们打败法国这支欧洲军队之前有非常强暴又野蛮的彼得大帝改革,彼得大帝改革将俄国脱离亚洲进入欧洲,他在朝廷上动手用剪刀剪俄国大臣的亚洲式的胡子、亚洲式的长袍,他在1712年打下了彼得堡以后搭了一个小木屋,这个小木屋窗子朝着西方,他就住在里边,这就是彼得堡的来源。俄国出现了一国两京,一个国家有两个首都,莫斯科———内陆首都,彼得堡———海洋性首都,这两个首都之间互不买账,在《安娜卡列尼娜》开始的时候,安娜是在什么场景下出现的?是在这两个城市之间运行火车上出现的。一个国家出现两个首都,一个代表内陆文化,一个代表海洋文化,有一点点像我们中国,北京有点像莫斯科,上海有点像彼得堡,所以它们之间关系一直很微妙,一百年来北京和上海的双城记一直是观察了解中国社会政治变化的最好的角度之一。当年俄国也是这样,一国两京,还有一国两语,一个国家还分成两种语言。它的中上层是说法语,以法语为主,从那个时候培养出来的法国典雅文化———它的文化、它的音乐,尤其是它的芭蕾舞,俄国都是移植法国的。然后底下的老百姓、广袤土地上的农奴都说俄语,下乡收种子的人是说法语,农奴应对他们说俄语,就像外国人来收种子一样,大家互相听不懂。这个国家是分裂的,说得好听一点,他们国家的国徽———一个雄鹰、两个头,一个代表欧洲,一个代表亚洲。所以这支军队进入巴黎以前,这些贵族出身的青年军官早就仰慕法国文化了,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去接受他们的洗礼。教科书从来没有告诉我们事件和事件之间是有联系的,后来你们从中学教科书和大学教科书中读到过的1825年的十二月党人起义,文学史里讲到过十二月党人的一些诗词,十二月党人起义的南北领袖就是1812年跟沙皇进巴黎接受法国革命政治文化洗礼的青年尉官,到1825年是青年校官了,已经从上尉变成上校了,是他们用十几年前饱吸的法国政治文化来反抗沙皇专制,打响反对沙俄专制的第一枪。1825年以后到19世纪的中后期出现民粹党人,民粹党人也是有德国、日本的思想倾向,认为西方的资本主义已经腐烂了,俄国未经污染的精神文化、道德人权在中世纪的农村公社、在田野、在千百万淳朴的农奴中存在,19世纪70年代民粹党人提出的口号和我们在文化大革命中提出的口号几乎一模一样,这个口号就叫做“脱下学生装,穿上新布衣”,自发地去农村宣传革命,但农奴的反应非常冷淡,农奴的反应是,从来就只听说鞋匠造反做老爷,没听说过老爷反过来要做鞋匠的。此后,民粹党人陷入了绝望,采取了个人暗杀恐怖行为,一些青年民粹党人浓妆盛抹进入俄罗斯宫廷,跟王公贵族、沙皇跳舞,耳鬓厮磨之际自己拉响炸弹,针对的是王公贵族,而不是像今天的恐怖分子针对平常的妇人小孩。 而后列宁领导了一场革命,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党人一直认为他们做的事业是18世纪末19世纪初法国革命的未尽事业,他们是法国革命的接班人。所以有非常激烈的政治革命。俄国沙皇不像法国的路易十六,当时要和奥地利勾结,在边境上被捉回来,出于义愤被送上了断头台;俄国的沙皇是在十月革命前8个月的二月革命中被推翻的,二月革命后他一直没有反抗过革命,结果十月革命推翻了二月革命,十月革命后找到了沙皇的栖息地,在地下室里把沙皇一家全部射杀。今天还是苏联历史上负面的一章。把政治革命引向了激烈的社会革命,疾风暴雨般大规模转移财产。19世纪20到30年代他们那时的革命,要铲除旧社会,铸造新社会,要塑造一代苏维埃新人等等的话非常多,人是特殊材料做成的整体,这句话以后都不说了,哪怕今天也不强调这句话了。这是进步。 那么,在战场上这两组国家分别完成了民主交接,基本塑型进入20世纪以后的世界格局。后来发生的美苏争霸我认为只不过是英法争霸的一个延续,两个回合的胜负结果也是一样的,上个回合法国淡出,这个回合苏联淡出。历史是联系的,而不是断裂的。 (以上内容来自朱学勤学者演讲的实录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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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 | <摇光>从政治控的悲剧说开去

或许一个平凡的女人就能拯救一个无可救药的男政治控,让他的世界豁然开朗,发现这个世界其实还有很多其它的美。当一个人变成你生活的一部分,你会愿意为她改变很多,在义无反顾地去拯救天下苍生之前,你或许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取悦你身边的这个女人,然后她与你组建家庭,为你生儿育女,你有了牵挂,你不再那么无所畏惧,这个时候,你或许会说,此身许君,再难许国。   从政治控的悲剧说开去   文/刘桂新(武汉大学)   刚刚在校内上看到赵觉成那篇“到哪里寻找属于一个政治控的幸福”,让我有点内心难平。不得不说,很多话戳到了我的痛处,同时也为有这么一个人能跟我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而感到欣喜。 有人给此文下了总结,说中心思想是在内心深沉呼唤:“政治控妹子,你在哪里?”(王倩茹) 嗯,这个总结有点解构,但我个人却表示中枪了。 政治控的男生(其实女生也是)有些自命清高,发誓要找一个跟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如果找不到甚至有一种此生不娶的架势。   我想这些人之所以被称为政治控,就在于他们想让他们的一切都与他们的政治理想、社会关怀联系起来,包括自己的爱情和女人。当然,这里政治控的政治指的不是权力欲作怪的从政理想,而毋宁是哈维尔所说的反政治的政治。 有人提醒说,政治不是生活的全部啊。是的,政治不是生活的全部。但政治却像小王子星球上的猴面包树一样,一不小心就把我们的全部生活空间给挤占了,像迅速传染的病菌,像疯狂繁殖的水葫芦。 从此,生活沦陷了。 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看NBA,那个时候为艾弗森疯狂,大学的时候也在为姚木桩的表现或欣喜或扼腕,现在彻底不看NBA了,那天打开电脑偶然看到了总决赛最后一场,当看到诺天王捧起总决赛的冠军杯,我才想起这个人转眼间就陪我走过了十年,恍如隔世;还有初中的时候每天必看的娱乐新闻、香港九十年代的商业电影、大学的时候燕姿的每一首歌曲、买到电脑后每天一部的经典电影,统统都变得淡漠。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唤起我们生活的激情,除了政治关怀。 生活开始让我感到意兴阑珊。这是成长,我对自己说。只是关注对象的转移罢了,转移到一切与中国的问题有关的阅读和思考上去了。 我感到了自己的急剧苍老,时不我待,因此越来越追求一种急功近利的阅读,只阅读那些能最有效地帮助我思考中国问题的一切书籍。 有朋友提醒我说,不首先安顿好自己的心灵,如何去安顿别人。(索晶) 我猛然警醒,突然发现,我的生活怎么沦陷得这么泥沙俱下? 脑子里面装满了我在思考的各种问题,而我的阅读总是追随着我满脑子的问题,阅读中国近代史是为了清算TG的斑斑劣迹,阅读世界史是为了把握世界文明的总体脉络和发展进程,阅读社会学是为了思考当前中国社会频发的各种社会问题,政治学则是我思考中国问题的一个最重要的学科视角。倒是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读过一部小说、看过一部艺术电影。不是说学术生涯实际上是一种摧毁阅读的过程么? 以前我的生活圈子里没有一个政治控,甚至第一次听到“政治控”这个名词还是在前段时间加了大量圈内好友之后。现实生活中是在大四的时候才找到一个可以跟我聊这些问题的人,毕业了他就走了。除此之外,我就是沉寂在一个人的阅读与思考中,偶尔会去听几场激情四溢的讲座。那个时候也上网,但在网上没有找到一个政治控好友。我从来不主动跟身边的人谈论这些问题,只是以平和爽朗的微笑示人,跟朋友打球、喝酒、玩牌,该怎么玩还怎么玩。那个时候我的生活平和安详,虽然在心底里我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政治控。 后来在校内上发现了一圈人,相见恨晚,相谈甚欢,我为他们的气质所怂恿,我的被憋在内心的理想和见解被他们所印证和表达,我从此便毅然决然、义无反顾地有了政治控的自我认同啊。 但其实我在这个圈子里一点都不活跃,也基本上不上北斗的网站,大概是觉得自己来得有点晚了,跟不上这群年轻人眼花缭乱的想法。一想到这个圈子被越来越多的90后所充斥,我就越来越感到这群小屁孩向我这个怪蜀黍投来的异样目光。我是真的老了,不应该再死皮赖脸地掺和年轻人的事情。我怎么还能跟一群本已闲得蛋疼的本科生一起扯淡呢?   但由于初来乍到,我还是被这个圈子里的奇人奇事激动得忘乎所以了,忘记了自己已经没有时间挥霍大言不惭的青春。已经是老大不小了,该沉下心来专注地做一点与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有关的事情。 何况我已经有我的职业了,他们说读博是一个一个月拿1200块钱工资的职业。你没有时间再自由散漫地想这想那,读这读那,你要安安心心地去做一件事情了,学术研究不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么,你要做的不是在校内上贴一些蛋疼文、默泪文、苦逼文,而是应该好好学学什么叫学术规范,正经的在学术期刊上解决几篇资格论文。 然而我还在疯狂地下各种与自己的专业无任何关系的电子书,大有将所有与我思考的问题有关的知识都装进大脑之势。那些政治议题激起了我更强烈的求知渴望,却让我在知识的广袤海洋里茫然失措,找不着北。 不但生活没了,赖以谋生的职业也未成型。 可能是自己还没有进入状态。或者说由于更清楚地看到了这条路的本来面目,开始有些踟蹰不前了。之前觉得很纯洁美好的学术研究在我的所见所闻中日益露出狰狞的面目。 在当下之中国,想要做一种独立的学术、甚至对抗现存体制的学术怎么可能呢,你首先需要写委曲求全甚至向现有体制献媚的文章才能顺利毕业,你要尽力拍我党的马屁才有可能拿到体制内的项目经费,继续发迎合体制的文章,才能评到官方职称。这样一直隐忍和韬晦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腾彪是讲师,萧瀚是副教授,范亚峰是副研究员,王怡呆在成都大学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级别。但他们都不志于做学究式的学者,至于那些处于教授级别的异议知识分子,要么是在体制尚未像现在统得这么死的80、90年代已经爬上去,像秦晖、朱学勤那一代,要么是爬上去之后才渐渐露出异议本色,像张千帆,让我党后悔不迭。 但时移世易,当下学者之成长环境更加艰难,不仅因为学术体制已经完全为官方所把控,无任何以学术为衡量取舍的自治空间,像腾彪、王怡这样的体制内学者本身已经不指望这条上升之路了,他们已经通过其他方式找到了话语权。但对于其它同时代学者以及更年青一代学者,除了向我党献媚似乎在体制内已别无升迁之途。在这种学术体制内,学者型公共知识分子如何成长?也许大家都只能像腾彪、王怡那样的才能特出者,剑走偏锋方能起到振臂一呼的效果。 或者你要么向这个体制妥协,在学术与政治之间寻找妥协与平衡,先隐忍地爬到教授一级,等自己真正有了话语权了,再发出自己的声音。但于我而言,做这样的学问无论其目的多么道德,其行为本身即是一个有损我人格的事情。而我又找不到一种能调和二者的办法。 那天晚上最后一次跟班上的同学出去喝酒,喝到兴起他们都对我“敞开了心扉”,我大概听出来的意味就是说我的理想很虚伪很装逼,说我总是向现实妥协,说我言行不一致。 这个事情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最让我难受的莫过于痛数我历史上的懦弱,从考研、选导师到考博、选研究方向,整个一部成长史,在他们眼里,就是一部不断向现实妥协的懦弱史。 “等我有实力有能力,我一定要做我喜欢的事说我想说的话过我想过的生活。一定。”(王倩茹)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但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是有实力有能力,会不会等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忘了最初的梦想。 一想到这样的生活前景,就觉得前路渺茫,心灰意懒。拒绝做一个曲学阿世的学者,但在我成为一个有话语权的学者之前,我有拒绝的资本吗? 此刻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真的想“以学术为业”,毋宁说我想“以政治为业”,是“政治的召唤”(翻开韦伯的《学术与政治》,看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一个人得确信,即使这个世界在他看来愚陋不堪,根本不值得他为之献身,他仍能无悔无怨;尽管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仍能够说:‘等着瞧吧!’只有做到了这一步,才能说他听到了政治的‘召唤’。”)让我走到了这里。我唯一想做的是如何改变身边这个让我不满的世界。 有人会问,既然这么痛恨这个体制,为什么不与这个体制彻底决裂,还要依靠这个体制生活?     这是一个一直以来挑动我道德敏感神经的问题,诸如此类的问题还可以替换为,“你为什么要入党?”。此刻的我,便会像一个急着想证明自己没有撒谎的小孩语无伦次地辩驳。似乎从小就最害怕别人怀疑我的真诚。为了道德的目的是否可以做一点无伤大雅的不道德的事情,比如说入党?不道德就是不道德。 我想一言以蔽之地回答,我无所遁逃。它从我出身那天起就拿走了本属于我的一切东西——与城市孩子同等的受教育和享受其它社会福利的机会、也没有沃饶广阔的田地或者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矿藏,它唯一给了我一个让妈妈去深圳打工的机会,让整个家庭得以维生。而我则承蒙上天的眷顾,多读了几年书,才有可能坐在这里做公共知识分子的白日梦。 因为我被这个体制剥夺得一无所有,我没有能力不依靠这个体制生活。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加入他们,成为他们的一员,这不对,这是对历史的背叛,是对我生活在农村里的穷乡亲们的背叛。这些人此生已是如此的艰难,你有幸走出这种艰难,不应该再有朝一日去剥夺他们的子女。他们曾经剥夺你,这样的历史仇恨应该记取。你现在依靠这个体制生活不是为了将来有权力剥夺别人,而是要为曾经的被剥夺复仇。 依靠这个体制生活我没有罪恶感,那些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只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不仅如此,我还要帮助更多的人——我身边那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向这个体制妥协,是为了让自己成长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与这个体制叫板,强大到可以把属于我们这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的东西都拿回来。这是我选择将来在中国大陆的学术体制内生存的理由。 不过也有很多原来是体制的反对者,在被体制收归为其中一员,并且成为一个既得利益者之后,便成了这个体制的帮凶。一个人如果谋求在体制内生存,并且总是向体制妥协,最后会不会在体制的威逼利诱下,忘记了自己出发的方向? 我现在,则是徘徊在这个路口,不知道踏上这条不归路之后结果会怎样。已经注定了无法做一个彻底的现实主义犬儒,但又沉迷于做一个艹圈里纯洁的或者说不切实际的政治控。因此“生活在理想与现实的反差中,生活在自我与社会的冲突中,时刻忍受着反差带来的无力和现状鞭策的伤痛摧残。”(赵觉成)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个永恒的悲剧,像《成人之美》里的海老师,他向现实彻底妥协了,但内心也许是“到底意难平”吧。 于是,政治弥漫于生活的各个角落,找个女人都标榜要有家国情怀。生活就这样被沉重的理想给挤压得变形了。 有时候我在想,其实没必要把自己想象得那么孤独,也没必要把自己的理想追求想象得那么遗世独立。 或许一个平凡的女人就能拯救一个无可救药的男政治控,让他的世界豁然开朗,发现这个世界其实还有很多其它的美。当一个人变成你生活的一部分,你会愿意为她改变很多,在义无反顾地去拯救天下苍生之前,你或许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取悦你身边的这个女人,然后她与你组建家庭,为你生儿育女,你有了牵挂,你不再那么无所畏惧,这个时候,你或许会说,此身许君,再难许国。   (采编:陈轩 责编:陈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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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力健 | 南方周末:带你读懂中国

耶稣曾经说过,他降世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世人而死:“人子来……要舍命,作多人的赎价。”耶稣说:百姓油蒙了心,耳朵发沉,言下之意是担心百姓听而不见,视而不闻,又说:然而天国的道理我只讲与你们(指门徒),那么人子并非是故作玄虚,而是要天国的道理更快地进入人们的心理。如今,耶稣已经作古成升入天国,但中国这片土地上却有人沿着先知的路指引着“迷途的羔羊”。 哈耶克说过:个体选择决定社会走向。因此我一直认为,一个智者要做的工作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是播下一颗智慧的种子,让它生根发芽,成为参天大树。在这样的理念下,我参与发起中道论坛,办《中道》期刊,支持各类学术慈善论坛,幸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多年的努力推动下,学术讲坛越来越普遍,从高层走向民间,走向学府,智慧与知识的共享和碰撞,让这个狂躁不安的时代找回一丝理性、一点真知,找回属于每个人心中的宁静。 ——开篇语   南方周末:带你读懂中国   我们知道,世间万事万物,必须从多侧面认识,且须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方能察知全豹,何况人与社会的复杂性非一般事物可比,更须有不同的视角观察研究。但是长期以来,我们却又一直喜好一边倒的赞美,一边倒的声音,歌功颂德百听不厌,负面报道或批评类的评论一见就烦,至于新闻“真实”这一最高标准,倒是经常弃置一边,或者至少是放在很次要的位置。如朱学勤先生在《我们需要一场灵魂拷问》中所说:“我们生活在一个罪恶,却无罪感意识;有悲剧,却没有悲剧意识的时代。”而《南方周末》的诞生,给浑浑噩噩的无意识社会带来很大的冲击力。 《南方周末》由南方报业传媒集团主办,创刊于1984年2月11日,以“反映社会,服务改革,贴近生活,激浊扬清”为特色;以“关注民生,彰显爱心,维护正义,坚守良知”为己责;将思想性、知识性和趣味性熔于一炉,寓思想教育于谈天说地之中。作为“报纸改革的试验田”,无论版式,还是内容,《南方周末》都引领过报纸改革的潮流,是先着枝头的春花。做为省委机关报主办的系列报,它的创办者把这种“补充”准确定位在“启蒙”上——做沟通知识分子和大众的桥梁,对读者进行科学与民主的启蒙。 《南方周末》的历史经过三个发展阶段,或者说经过三次转型:第一阶段是从创刊到1990年代中期,主要做周末文化、娱乐报。第二阶段是从1990年代后期一直到2000年初,开始扛起了舆论监督的大旗,可以说是红遍大江南北,真正的一纸风行。第三阶段,随着形势不断的走紧、不断的变化,从2000年初发展至今做主流大报。经过20多年的发展,《南方周末》已经成为中国发行量最大的周报,中国影响力最大的周报,也是中国公信力最强的周报,简称“中国第一周报”。 《南方周末》出品的有影响力的报道有:1999年1月29日 牟其中其人其骗;2000年1月7日 克拉玛依——浴火重生的面孔;2000年5月26日 我们的粮食 我们的未来(旱灾特刊);2001年2月22日 三位诺贝尔奖科学家指斥中国核酸营养品;2001年8月16日 苏共亡党十年祭;2001年11月29日 千里追踪希望工程假信;2003年4月25日 被收容者孙志刚之死;2009年11月19日 奥巴马独家专访;2010年031期《甘肃舟曲泥石流防治因缺钱未完工 森林砍伐过度》等等。 更有很多脍炙人口的经典新年献词:1999年新年献词为《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2000年新年献词为《我们从来没有放弃,因为我们爱得深沉》;2001年新年献词为《愿新年的阳光照亮你的梦想》;2002年新年献词为《我们走在中国的大地上》;2003年新年献词为《“全面小康”与“公正社会”在巨变的时代追寻最大的正义》;2004年新年献词为《这梦想,不休不止》;2005年新年献词《这是你的光荣之路》;2006年新年献词《一句真话能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2007年新年献词《从今天起 我们更要彼此珍惜》;2008年新年献词《愿自由开放的旗帜高高飘扬》;2009年新年献词《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2010年新年献词《这是你所拥有的时间 这是你能决定的生活》;2011年新年献词《让每个中国人都金贵起来》。 在中国,为何经常有很多不明真相的情况和不明真相的群众?更多源于对真相的遮遮掩掩,如果媒体报道是自由的,何来不明真相?何来矛盾丛生?在任何一个社会,司法独立和新闻自由是两大支柱,缺一块都不行。美国著名的《一个自由而负责的新闻界》宣言书中指出,新闻自由是政治自由的基础。哪里的人们就能自由地彼此传递他们的思想,哪里就没有自由可言;哪里存在着表达自由,自由社会就在哪里发端,因而每一种自由权的扩展就具备了现实性。因此,表达自由在各种自由权中是独一无二的:它促进和保护其他所有的自由。显而易见,当一个政权向独裁统治靠拢时,言论和新闻出版就被列入要加以约束或控制的首批目标之中。以《南方周末》为代表的南方报业媒体的执着,在任何困难压力下都能够坚持独特视角,发幽洞微,见人所未见,言人所未言,忠实于事实的全貌,“以刀笔作剑,朝向中国的丑事恶事糟糕事”。 《南方周末》不经意间在全中国刮起一股寻找真相、新锐思考的报业效应,在《南方周末》为标杆的影响下,《南方都市报》、《南方人物周刊》、《财经》、《中国改革》、《21世纪经济报道》、《经济观察报》、《新快报》、《新京报》、《时代周报》、《第一财经周刊》等等突围而出,为死气沉沉的文革后时代观念革新、思想解放及时注入强有力的一剂。 《南方周末》更值得致敬的是它孕育了多名新闻界、评论界的精英和骨干,正是因为有《南方周末》这个自由的平台,他们得以发挥聪明才智,在新闻史上留下最辉煌的一笔成就。他们的笔下,痛斥不平不公,彰显至情至善,仰望民主自由,他们是:左方、江艺平、程益中、长平、陈明洋、笑蜀、向熹、鄢烈山、曹西弘、杨海鹏、翟明磊、令狐补充、李铁、戴志勇等等。 然而,一个需要英雄的时代是悲哀的,英雄也往往是壮烈的。要知道,比丑陋更丑陋的是对丑陋的遮掩,比黑暗更黑暗的是对黑暗的顺从,比耻辱更耻辱的是对耻辱的逃避,比冷漠更冷漠的是对冷漠的麻木。只有让所有人回归常识、认识真相、记住历史,辨清事实,建立起公民意识,才能够摆脱愚昧、专制和欺骗。在每一条通往人类价值顶点的路上,是那些对人类前途和命运有着深切忧虑的心灵在指引我们,是那些对人性之恶有着切肤之痛的头脑和思想让我们找到了作为人类一员的意义和价值所在。《南方周末》正在这个尘埃弥漫的历史长卷里艰难前行,他们追求真相、公理、正义的精神,改变了中国,也改变了时代。 This entry passed through the Full-Text RSS service — if this is your content and you're reading it on someone else's site, please read the FAQ at fivefilters.org/content-only/faq.php#publishers . Five Filters featured article: Ten Years Of Media Lens – Our Problem With Mainstream Dissident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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