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

法广 | 今日亚洲: 胡适启示十八大,制度建设化解权力焦虑

最新一期亚洲周刊的封面专题是什么? 最新一期亚洲周刊的封面专题是:胡适启示十八大,制度建设化解权力焦虑。中共十八大前夕的权力焦虑,暗藏太多微妙变数,反映不同利益集团的博弈,尤其薄熙来事件后,各方势力合纵连横。在这危疑的时刻,近年被悄然平反的胡适思想,如政治的春风,超越意识形态之争,吹来制度建设的信息,要化解权力接班缺乏制度化保障的焦虑,也要扫走政坛的不安全感。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中,人大与政协的制衡角色重新受重视,而政法系统与宣传系统的敏感领域,更需要权力制衡,避免滥权的恶果。 胡适逝世至今已经半个世纪,台湾的后辈如何看待他呢? 亚洲周刊专访了台湾名作家李敖。李敖认真研究胡适,连胡适都承认,李敖比他自己还了解他。李敖说,在台湾六十多年来只有胡适与殷海光两人够看。胡适的真精神是自由容忍心平气和,他一辈子做人从来没有喊杀喊打,就是温和才有胡适。 中国大陆学者又从胡适的思想中得出什么结论呢? 中国大陆学者熊培云在研习过《胡适全集》后,重新发现了胡适的现代价值,从实验是检验真理标准到和谐社会,中国正在落实胡适当年的主张。 中国政治的发展,最近还有哪些值得关注的事情吗? 今年中共党庆一反惯例,不开大会,总书记不作重要讲话,因为薄熙来事件难定性﹑党内意见多样﹑十八大政治报告及人事安排未拍板等;而深层次的焦虑还是无法袪除自身的权贵化,也无力重拾「为人民」的创党信念。 除了封面专题外,本期亚洲周刊还有哪些重要内容吗? 本期亚洲周刊还报道:一九六七年香港亲北京力量「反英抗暴」,遭港英当局镇压。亲历文革的资深文革研究者余汝信根据广东军管会及国务院资料,发现周恩来是主导者,中共一度有意派解放军进驻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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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蜀 | 我的台湾转型之旅

我的台湾转型之旅 笑  蜀                         白云在风中轻轻飘散,倾斜的大地一点点露出真容。蜿蜒的河流,绿油油的稻田,沉静的村庄 ?? , 机翼下的一切都那么清澈。   桃园机场,到了。   身边的乘客躁动起来,他们大多戴着同样制式的太阳帽,听口音,显然是来自广东沿海的旅行团,黢黑的脸上写满好奇。我一样按捺不住好奇,飞机刚停稳,就紧随人流涌向舱门。   舱门阳光灿烂。传说中的台湾,在我面前徐徐展开,无遮无拦。   邂逅马场町   来机场接我的是老朋友林先生。好久不见,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但一路上我更感兴趣的,却是看。扑面而来的风景,让我应接不暇。别的不提,单是路边广告牌组成的繁体字峡谷,就令我兴奋不已,仿佛回到了老民国。   越野车经过一座高架桥。桥下一个广场,中央凸起一座巨大的圆锥形土丘。   “这就是马场町纪念公园。”林先生不无自豪地说:“是小弟我在台北民政局局长任上,主持修建的。”   “这公园很特别么?”   “当然特别。”林先生说:“这是50年代台湾枪杀政治犯的地方。仅仅5年当中,被枪杀的政治犯就多达四五千人呢。”   我恍然大悟。马场町,不就是电视连续剧《潜伏》主角余则成的原型、台湾“ 国防部参谋次长” 吴石中将的亡命处么?吴石而外, 联勤第四兵站总监陈宝仓中将、吴石副官 夏曦上校、中共华东局特派员 朱枫,皆同年同月同日遇难于此。三年前 《潜伏2》在台湾开拍,剧组人员还曾前往马场町集体凭吊。   灵感闪电般掠过脑海,我的好奇随之转向,路边的风景不再重要。   来台前,邀请我的台湾朋友告诫我说:不要带什么任务来,你在大陆这几年很累,来台两月,主要就是休息,调养。我也确实打算就这么办。但邂逅马场町给我意外的震撼,我决定改变访台行程。   我把决定告诉了林先生。他沉吟半晌,说:“你这题目太大,两个月不够用。”   我说:这先不管,先只问,台湾有人做么?   林先生摇摇头:不多。   我说:这正常。马场町,以及整个两蒋时代的国家暴力,以及国家暴力制造的种种苦难,于今天的台湾人来说,可能只是故事而已。但从我们大陆人的眼光来看,决不只是故事。仇恨,仇恨引发的邪恶,尤其仇恨引发的国家暴力,这些问题到底如何面对,在台湾可能不是坎,但在大陆,将来一定是坎。   林先生知道我素来固执,叹口气:“好吧,听你的。明天我找一个朋友,陪你先去马场町走走。”   这时已是下午五点左右,暮色从四围悄悄涌上来,淹没了淡水河两岸。越野车开进我落脚的台北市万华区一个老旧的眷村。用谷歌搜索,发现马场町竟只有一箭之遥——就在青年公园南边的新店溪畔。   所有的亡灵都需要尊重   说起马场町,不能不提到一段插曲。这插曲,当事人徐宗懋在2005年11月的《亚洲周刊》上有过铺陈:   1999 年,我为了编辑《二十世纪台湾》画册,在许多单位的档案室搜寻有价值的历史照片。一天晚上,我在一家过去很有影响力的报社的相片柜底部找到一袋沾满灰尘的照片。打开袋子,赫然看见一批血淋淋的枪杀照片,发布单位是“军事新闻社”,发布时间是1950年。这些照片是“国防部”发往特定新闻单位,以便刊在报纸上作为警示之用,或许画面过于血腥,绝大部分均未曾公布。后来我向该报购买了这批珍贵的照片,还不确定能否以某种形式向外公开。   ?2000 年,我向台北市文化局局长龙应台提到此事,把照片给她看,最后决定以文化局的名义在‘二二八’纪念馆的地下展厅举行特展。这是一项极为勇敢的决定。台湾社会还没有成熟到能客观看待不同政治颜色的献身者的程度,在长达50年滴水不漏的反共教育后,把共产党员以正面形象展示出来,无论其中强调何种人权或人道思想,结果都不可能是风平浪静的。   徐宗懋忧心忡忡;作为决策者的龙应台,其时也不平静。她后来追忆:   我记得那个中午,是午休时间,徐宗懋把照片在我桌上摊开,阳光刚好穿过百叶窗照进来,一条一条印在照片上,白花花一片。有好几张照片,是执刑者对着被枪毙者的正面近距离拍的,当作死刑完成的证据。死者的眼睛呆滞而突出,对着镜头。   我看看玻璃窗外,对面摩天大楼建到一半,吊车在空中滑动,工人,蚂蚁一般细小,在升降机里挥手。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呼啸声,由远而近,由近而远。这些50年前因为政治信仰而被枪毙的人可知道,世界最高的楼,即将出现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他们的牺牲,值不值,用什么标准来量?谁又有资格来说?   徐宗懋完全清楚我的处境:这黑白照片里的,都是被国民党政权所虐杀的人。现在,2000年,是民进党执政的时代。办这个展览,很可能为我招来两批人马的攻讦。那卫护国民党的,会认为这是用过去丑恶的历史来打击已经失去政权的国民党。那支持民进党的,会认为我在为中国共产党辩护,更可能认为,我故意强调“外省人”在白色恐怖中被杀之众多,来淡化“二二八”事件中国民党杀害“本省人”的相对罪责。   不能不佩服龙应台的勇气和决断。尽管她预见到会有政治风暴,2000年8月25日,《1950仲夏的马场町——战争、人权、和平的省思》特展还是如期揭幕。用徐宗懋的话说,特展的最大特点,是“打破禁忌,客观陈述了上世纪50年代初国民党政权在台北马场町刑场大肆枪杀共产党员与左翼人士的历史。”政治风暴如期而至,但其实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没有查办,没有撤职,没有迫害。最多无非一些报章口水而已。   这次打破禁忌,是台湾社会的一个集体突破,人权观上的一个突破。吴石、陈宝仓、夏曦、朱枫,都是不折不扣的共产党情报人员。包括后来同样被枪杀于马场町的国民党大员陈仪,亦因策动旧属汤恩伯投共而遇难。马场町数千死难者,多数是中共地下工作者及左翼人士。所以,一定程度讲,马场町可以说是台湾左翼的圣地,有如耶路撒冷哭墙之于犹太民族。而如果左翼得手,对今天的台湾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但纵然如此,今天的台湾社会对他们已然没有丝毫偏见。以政府出资修建马场町纪念公园,没有人去冲击政府,没有人去马场町砸场子,也没有人报复主持其事的林先生和龙应台。5月25日,《1950仲夏的马场町》开展,马英九还以台北市市长身份前往参观和致哀。以后 每年,马场町都会举行白色恐怖受难者秋祭。2005年秋祭,时任国民党主席的马英九再度前往,代表全党向在场者深深地鞠躬,深深地致歉。   被称作英魂的左翼受难者的亡灵,在马场町受到了最大礼遇。只有生命,没有敌人。只有人道,没有仇恨。这就是今天马场町所达到的精神高度。这高度超越了政治、超越了意识形态。人们往往称道美国南北战争的宽容和人道,李将军等南军将士战后都受到善待,居然 没有推出一个战犯,没有一兵一卒遭到清算和迫害。南方人民还可以用凯旋者才可能获得的仪式隆重欢迎李将军,用鲜花,甚至是礼炮。人们普遍认为,这就是 普世人权,这就是现代文明。这说法当然没有错,但是现在,我们可以说的何止这些,我们还可以说,美国能做到的,我们华人社会也可以做到,我们华人社会也可以兑现普世人权、兑现现代文明,马场町就是这方面一个最生动的例证。   到台北的第二天,我一早赶到马场町。让我惊讶的是,马场町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凝重,阴沉。大片大片草坪绿到醉人;新店溪水温婉活泼;两岸到处是密密的苇丛,不知名的鸟儿在芦苇中鸣叫,一起一落地彼此唱和。最吸引我眼球的,则是沿着新店溪延伸的悠长的绿道,有老人牵手散步,有情侣在路边留影,有年轻人骑着单车飞奔。那么的和平安详,那么的青春飞扬,哪有一丝一毫凄风苦雨。   但越是如此,广场中央的土丘就越是显得突兀,越是容易引发好奇和追问。   土丘表面,也已经长满了青草。让人难以想象,土丘所掩埋的那一层层的血迹——据说,每枪杀一批人,都会留下一滩血,然后就会用土盖掉。被枪杀的人越来越多,土越堆越高,就有了今天我们所看到的土丘。     土丘正面,有一个浅浅的大理石碑。是谓“马场町河滨公园纪念丘”。碑文一律烫金,显得高贵肃穆:   碑文云:       1950 年代为追求社会正义及政治改革之热血志士,在戒严时期被逮捕,并在这马场町土丘一带枪决死亡。   现为追思死者并纪念这历史事迹,特为保存马场町刑场土丘,追悼千万个在台湾牺牲的英魂,并供后来者凭吊及瞻仰。   “为追求社会正义及政治改革之热血志士”,这就是台湾社会对当年中共地下工作者和左翼人士的定位。这不是对一批人的定位,而是对所有反叛者、异端者的定位。就此来说,台湾社会对反叛和异端的容纳程度,已经不在欧美之下。而对反叛和异端的容纳程度,显然最能代表一个社会的自由、人道和文明的水平。         黑洞二二八   马场町之后的第二个行程,是参观“国家228纪念馆”。   纪念馆设于市中心 泉州街與南海路的交叉路口 ,原址是1931年落成的两层砖楼的“台湾教育会馆”,历届“台湾美术展览会”均在此举办,堪称日治时期台湾美术界的盛会。1945年台湾光复后,借用教育会馆作省参议会办公场所,二二八期间,台湾省参议会牺牲惨重,教育会馆因此成为二二八的历史见证。1959年,美国新闻处迁入,这里又升级为西方文化和西方思潮的传播中心,台湾现代化的重要推手;1979年,因美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美国新闻处易名为美国文化中心,总算实至名归。 2006 年7月,教育会馆被 核定为「二二八国家纪念馆」馆址; 2011 年 2 月 28 日开馆营运。我去那天是3月27号,刚好营运一年。纪念馆外墙上,正挂着周年纪念活动的大幅广告,即“二二八人权影展”的广告,包括《伤痕228》、《228母亲》、《天马茶房》、《再见曼德拉》、《寻找太平轮》、《牵阮的手》、《飞越高墙的声援信》在内总共26部人权纪录片,赫然在列;可谓声势浩大。赞助单位为台湾“内政部”,亦可见其规格之高。   跨入一楼门厅,最招眼的是百合花,墙沿百合花怒放,廊柱百合花环绕;各处指示牌,画的也是百合花。百合花简直成了展馆的标志物,烘托出整个展馆的主调:宁静、优雅而忧伤。门厅挂的大屏幕液晶电视,反复播放各种悼念仪式,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台湾前“总统”陈水扁的默哀镜头。下图是二二八平反后台湾历届“总统”凭吊亡魂的现场图片,无论他们各自的政治立场如何,其真诚是不用怀疑的,颇令人动容。       纪念馆一楼的去处,主要是多功能展演厅,很多重要的追悼仪式都在这里举行。二楼为受难者主题展室和特展室。主题展室一幅铭牌引起我的注意,它说的,正好是我想说的:   历史曾经幽暗难明/恐惧亦曾深深笼罩/但民主为光源/照进尘封的档案/揭露真相/铭刻历史   可能因为当天是工作日,台湾人都要上班,陆客则对二二八纪念馆没太大兴趣,所以整个展馆静悄悄的,几乎就我一个游人。我静静的走,静静的听,展室四围挂满巨幅画像,受难者栩栩如生地环视着我,我仿佛在他们中间穿行,在跟他们的灵魂对话。   作为一个曾经的历史研究者,对二二八的前世今生,当然不会陌生。但尽管如此,亲历二二八纪念馆,还是让我大开眼界,收获了很多闻所未闻。   印象中的二二八之变,跟当今的“突尼斯革命”差不多,都是街头小贩遭遇国家暴力,然后群情激愤,官逼民反。只不过“突尼斯革命”成功了,二二八失败了。但二二八纪念馆披露的史料告诉我,这只是历史的一面。历史的另一面是,二二八同时也是一次流产的政治变革。     变革的动力来自台湾民众。一方面,国民党统治腐败无能,“劫收”狂潮席卷全岛,社会经济状况急剧恶化。到底恶化到何等程度?举一个例就够了:国民党接收后,台湾刑事发案率一年内剧增26倍之巨。深受其害的台湾民众,怎么可能不大失所望?另一方面,国民党接收台湾后,对本地人公然歧视和排斥。《行政院二二八研究报告》对此论述颇详:        就政治上言,日据时期台人无论在行政上、专业上及技术上均难获公平地位。台湾光复,不少台人抱有幻想,认为此后应可自治,当时有些知识分子以为台湾光复后将由台人治理台湾,他们甚至以为谢春木可为省主席,其余有声望之台人 均可领导台湾。   台湾知识分子的参政热情因此空前高涨。1945年4月15日台湾首届参议员选举,30个席位,角逐者竟多达1180名。他们以为“祖国”真的把他们当自家人,事实却很快击碎他们的一厢情愿。陈仪长官公署9个重要处会18位正副处长中,只有一个副处长是台人,县市长中只有3个是台人。台湾其他官营机构,台人甚至欲求小小主管而不可得。更令台人尤其台湾知识分子深感羞辱的是,国民党接收后,立即宣布国语为唯一通用语言,取缔日语。原来习用日语的绝大多数台人尤其台湾知识分子,几乎一夜之间沦为文盲,个人上升通道随之中断。   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1947年《中华民国宪法》颁布实施后,台籍政治精英会力主县市长直选,推行地方自治。他们无非是想突破政治垄断,为个人、也为所有台湾父老争取更多公平发展的机会。     有这样普遍的社会心理做基础,228事件自不难迅速转向,从最初的民众暴动,迅速转向政治变革。民众自治机关“处置委员会”公布的“三十二条要求”,政治方面的第一条,即为“制定省自治法,为本省政治最高规范”。   另有如下要求:   县市长直选,县市参议员同时改选; 除警察机关之外,不得逮捕人犯; 宪兵除军队之犯人外,不得逮捕人犯; 禁止带有政治性之逮捕拘禁; 非武装之集会结社绝对自由; 言论、出版、罢工绝对自由;废止新闻纸发行申请登记制度; 即刻废止人民团体组织条例;   但是,台湾民众的民主要求,并不曾进入政治中枢的视野,而遭遇国民党当局层层阻截。国民党情治机构尤其扮演了重要角色。他们在呈送蒋介石的情报中,极力扭曲事件的性质,渲染事态的严重性。譬如,称暴动者多属前日军征用之海外浪人,全省约有12万人。又称参与者并非单纯要求政治变革,而怀有叛国、独立、夺权之阴谋。中统局长叶秀峰,即据此建议蒋介石加派劲旅3师赴台。蒋介石确信事态严重,决定镇压,跟情治机构的刻意误导有很大关系。   事实上,从一开始,二二八就被国民党情治机构尤其军统全面渗透。最成功的案例,是军统特务许德辉潜入民众自治机关“处置委员会”,出任处委会下属的“忠义服务队”总队长。处委会及整个民间一举一动,尽在其掌握之中。军统特务甚至煽动夺权,鼓吹攻击圆山。后来被列为“叛国罪证”的《三十二条处理大纲》所附十项要求,亦有军统参与其中。事后,凡属极端行为的鼓动者,以及处委会政务局部分重要人员,竟在“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的血雨腥风中得到军统庇护,无疑都是军统卧底。     在台湾民众一方,其实最怕决斗。道理很简单,早不是冷兵器时代,手无寸铁的平民拿什么跟国家机器决斗?处委会到处解释二二八,恳请各方了解真相,消除误会。但所有解释都归于无用,血洗台湾已经是最高决策,不可阻挡。3月7日,陈仪致电各县市参议会,承诺启动以自治为主要内容的政改。3月8日,他的 下属 张慕陶发表讲话,“愿以生命担保中央决不调兵”,实际上这一切都是欺骗,都是缓兵之计。冤沉海底,六十年后才逐渐大白于天下。   然而,死者长已矣。     228 大屠杀到底杀了多少人?今天仍众说纷纭。我到台湾时,台湾老军头、前“行政院”院长郝伯村刚刚放言,说228死难者不过区区百人,严辞抨击论敌夸大其词,伤亡过万纯属虚构。郝伯村此说令台湾舆论大哗。一位台湾朋友当天晚上就给我发来一篇文章,以亲身经历反驳郝伯村。   在批评者看来,郝伯村的问题不仅在于其死亡数字不靠谱,更在于其面对历史大悲剧的轻佻。没有道歉,没有忏悔,惟有强词夺理。这跟台湾现在所处的时代,跟台湾所达到的精神高度,跟台湾社会所达成的文明共识,实在落差太大。   批评者跟郝伯村的主要分歧,或者说批评者所最痛心的,不仅在于死难者之众,还在于死难者多为当时台湾社会的精英。台湾228之劫,亦可称作台湾历史上空前的精英之劫。粗粗列举,即有如下诸位:   台湾第一位哲学博士 林茂生 省参议员 王添灯 大公企业董事长 陈炘? 省教育处副处长 宋斐如 高等法院推事 吴鸿麒 台北市律师公会会长 李瑞汉 医学博士 施江南 台湾新生报总经理 阮朝日 台北市参议员、医师 黄朝生 台北市参议员 徐春卿 台北市参议员 陈屋 台北市参议员 李仁贵 基隆市参议会副会长 杨元丁 制宪国大代表、省参议员 林连宗 制宪国大代表、花莲县参议会议长 张七郎 嘉义市参议员、台湾最著名之画家 陈澄波 嘉义市参议员、医师 潘木枝 嘉义市参议员、医师 卢炳钦 高雄市参议员 黄赐 高雄市参议员 王石定 屏东市参议会副议长 叶秋木   二二八一役,台湾精英,几乎可说是委地以尽。这对台湾的民气士气,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此后二十多年,台湾社会一直处于低迷乃至萎靡状态,到了1970年代才开始重振,反对运动才重上轨道。而对我个人来说,最怵目惊心的还不是通常所称的精英之劫,最怵目惊心的是死难精英中多数属于议员、医师、律师一类的中产精英,属于奉行理性、和平原则,试图弥合官民裂痕、调停官民冲突、避免最大社会成本的中道精英。   极端之来,如水银泻地,哪会有中道立足的空间。这,或许是参观二二八纪念馆给我的最大启示?   景美沧桑   如果说马场町主要是杀人的地方,景美则主要是关人的地方。景美因此跟马场町、二二八纪念馆齐名,理所当然要纳入我的台北行程。   说到景美,大陆读者知道的可能不多。但说到美丽岛大审,说到雷震案、江南案,就没几人不知道了。这几个大案当年都在景美开庭。最轰动则非美丽岛大审莫属。1979年12月,美丽岛事件爆发;迫于舆论压力,国民党当局不敢像过去那样完全黑箱操作,遂由蒋经国拍板,审判全程公开,并同意被告委托律师辩护。这给了反对派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把法庭当战场,当着全世界的面,系统陈述自己的政治主张。   1980 年2月20日,警总军法处以“叛乱罪”起诉黄信介、施明德等反对派领导人,一时国际媒体云集。这大概是景美历史上最风光的日子,不仅成就了景美,更成就了反对派领导人和他们的辩护律师,后来从他们中间,走出了民进党主席,台湾“总统”、“副总统”,高雄市市长等一众政治巨星,直到今天还活跃在台湾政坛上。     景美位于 台北市新店区秀朗桥下 。其空间分布,西侧是“警总”军法处所在地,东侧是“国防部”军法局所在地,主要功能是军法审判,同时集羁押、服刑和移送监狱等角色于一身。在押犯高峰时多达1548人,通常情况下也有200到400人。作家柏杨 、 李敖 、 陈映真;反对派领袖吕秀莲 、 陈菊 、 林义雄 、 施明德 、 黄信介 ; 传播界名流崔小平;情治界大佬汪希苓等,都曾经是它的阶下囚。                           园区主要由军事法庭、展演厅、仁爱楼押房、汪希苓特区等组成。最吸引我的军事法庭,反而最低调,最朴素,不过一排浅浅的平房而已。如果不说它的来历,有谁会相信,那里面曾上演过多少惊心动魄的历史壮剧?     军法审判,是台湾威权政治的独特景观。但凡政治案件,皆不走常规法律程序,而交由军事法庭,受难者以平民之身接受军事审判。军事审判的最大特点,是不受法律约束。受难者往往被羁押超过一年多之后,军事法庭才开始审理。而且都是秘密审判,没有调查,只有宣判,法官念完主文即草草结束。无须证据,以特务刑求取供的自白书为判刑惟一依据;而且多数被告没有辩护律师,即便有,也是当局指派,纯粹演戏而已;总之嫌疑人没有任何法律保障,当局可以在暗无天日之中予取予求。   而所有大案要案,均须层层上报,最后呈送蒋介石案头,经蒋介石批示、盖章才能定刑。即最高操盘手皆为蒋介石本人,其他环节傀儡而已。一般來說,军法审判最轻的结果是所谓感訓,类似大陆的劳教;有罪判决通常从 5 年起跳;组织罪最重,党员最少 10 ~ 15 年;干部(如小组长、支部书记)非无期,即死刑。   此外还有两种附加刑罚。一是剥夺公权,一是没收财产。后者尤其邪恶:凡以《惩治叛乱条例》治罪者,判刑十年以上即可没收财产。被没收的财产大部分用来支付办案费用、办案奖金和告密奖金。告密奖金一度占到被没收财产的 30% ,办案奖金占到35%,甚至有超领到50%的情况。领办案奖金最多的是保安司令部,而保安司令部的领奖单位就包括了军法处。这即意味杀人有奖,杀人越多奖金越多。这就给了杀人者以巨大动力,可借国家正义之名,行谋财害命之实。     如此,则威权时代台湾的政治案件,出错是必然,不出错是偶然。毒刑拷打,威逼利诱,是通用手段。4千到5千遇难者中,冤魂不知凡几。     从军法处前行数百米进入所谓“仁爱楼”,即军法处看守所。三层楼,大小 押房一共   62  间 , 小押房仅关一人 , 大押房可关至四到八人。男女关在不同的地方 , 女性押房通常在二楼。押房格局密闭 ,仅于 铁门上装一小窗 , 供监控人员借此随时窥视人犯动静 。 靠走廊的墙壁下方,另有长方形洞口 , 供杂役从这里收送物品。押房內有一播放器 , 是一个可放音也可收音的机器 , 所以人犯的对话也会被偷听到。   一楼右侧属于外疫区,分布着各类监狱工厂。有手工艺工厂、洗衣厂、缝衣厂,还有监狱图书馆、犯人食堂。 许多犯人在判决后,并未移监,而是由看守所“代监执行”,军法处也就得以利用政治犯的“剩余价值”承包政府工程。虽然“外役”劳动强度不小,但不必整天关在牢里,可以在院子里自由走动,还有微薄的工资补贴日用,所以犯人都乐于参加。他们中不乏能工巧匠,其作品往往属于高级工艺品,譬如圣诞卡、蛋壳画、京剧脸谱等等,这些产品一般交由观光饭店或工艺品商店收购,再转卖给外国观光客。有的犯人身无长技,给难友当学徒,居然也学得一身绝技,成为艺术家,生计从此不是问题。     犯人田志敏就有这样的奇遇。田是江苏人,随部队来台,在陆军步校服务。1956年先被控倒卖军品,1958年又被控14岁接受中共的行政训练,判刑15年。这个本来运气坏透了的人,入狱后却时来运转,学会了彩绘蛋和贝壳画。获释后没工作,就加入难友翁廷倩的服务社,重操贝壳画旧业。结果不仅谋得一条生路,更与翁太太的妹妹相恋成婚。婚后自己开店,作品远销日本和菲律宾,名动一时。   “仁爱楼”一楼左侧,有医务室,福利社,会见室,基本属于办公区。其中最具传奇色彩的是医务室。而医务室之所以传奇,主要因为一个叫陈中统的犯人医生。   说到陈中统,还有一段这样的故事:   1971 年 6 月 11 日,难友崔小平让陈中统给她注射。两人一边注射一边聊天。崔小平问他:有小孩么?他说:才结婚一个多星期就被捕,怎么可能?崔小平打趣说:“那也不一定啊!”陈中统急了,一本正经的解释:“我没有那么好的技术”。 崔小平听了大笑不已。   但很快,陈中统真有了小孩,而且不止一个。以致李敖 后来在文章中戏称:陈中统的精子会飞越监狱高墙。 这是咋回事?陈中统的精子当然不可能飞越监狱高墙,这一切只跟陈中统的特殊身份即医生身份相关——因为他的医术高明,所以看守所长官常常让他外出给自己眷属看病。他就利用这机会, 常常 溜回家跟太太团聚,因此服刑期間,他的太太居然给他生了两个小孩。真是一点不耽误。   从跟崔小平的对话可以看出,陈中统多么朴实和憨厚。但日本冈山大学医学院研究生学历的陈中统,当然绝不笨,而是大智若愚。正是这大智若愚,让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创造了让蒋介石政权大丢脸面的奇迹。这便是当时震惊中外的政治犯名单泄密事件。   有迫害,有政治犯,当然就有人道救援。由于岛内民间力量有限,所以整个60-80年代,台湾的政治犯救援主要靠海外。但海外有心,也要岛内配合呀。蒋介石政权脸厚不怕开水烫,对国际社会一口咬定台湾一个政治犯没有,海外拿不到证据驳斥,也只能干瞪眼。   这时就轮到陈中统起作用了。他一方面从病历资料中整理政治犯名单,一方面趁着帮新到的政治犯检查身体, 蒐集更多资料,每隔一段时间就把新名单交给蔡财源。总共四百多名的政治犯名单,辗转寄往海外,并在美、日、欧多国媒体上发布。                                                         救援台湾政治犯的全球风暴至此平地而起,一浪高过一浪。蒋介石政权始料未及,狼狈之极。报复非常惨烈,所方全面清查,主要参与者蔡财源首当其冲,除了饱受刑求,还多判了三年。其他参与者,也都无一漏网。但是,他们的牺牲没白费。国际救援大潮的兴起,正好跟1980年代台湾反对运动的高涨同步,岛内岛外彼此呼应,形成巨大合力,最终成功推动了台湾的民主转型。       景美的最后一个看点,是汪希苓寓所。汪是台湾“军事情报局”局长。1985年的江南案激怒了美国(江南持有美国国籍),为给美国一个交代,小蒋不得不对汪治罪。汪和副手胡仪敏双双下狱,汪本人被判无期,关进景美看守所为他量身定制的 “特区”。“特区”四周以高墙与园区区隔,內部设施完善,有客厅、厨房、卧室及高级卫浴设备,屋外有散步专用的小庭院,门口还设有传达室。汪被囚景美期间,其妻常来探视,可自由进出。这已经够优待了,但汪还是不能忍受,三年后以心律不齐及忧郁症为由,迁入阳明山情报学校。这座因“江南案”而盖的特別囚禁区,此后再没有关押过其他人犯。     今天的景美,已经是台湾的人权教育地标,叫做“景美人权文化园区”,仅在2007年12月8日到28日的二十天中,就推出多场活动,几乎无日不有:   ★政治受难者艺术创作展 每周六、日 ★体验监狱风云         每周六、日 ★人人有权影展         每周六、日(首周末除外) ★人权摊位市集         首周六、日 ★仁爱楼创意市集       每周六 ★摇滚看守所           每周日(首周除外) ★导览活动             每周六、日   2009 年,台湾“世界人权日”纪念活动也在景美举行,马英九前往出席。   2010 年7月,台湾“文建会”规划整合景美、绿岛两座人权园区,筹建“国家人权博物馆”。   2011 年中华民国百年纪念,景美又为全岛教师举办一月一度的人权讲堂,包括重温人权历史、人权影片赏析、书写台湾人权等三大议题。主要目的,即为“ 增进教师对人权教育的知能,并将人权理念融入各课程教学中,以及让社会大众了解人权、民主及自由的內涵与价值,启发思考人权的价值,并实践于生活中。”       最让人感动的,则是孩子们的参与。笔者曾读到一份对景美历史的研究论文,作者是台北市的两个中学生。在大量阅读和调查的基础上,作者得出了以下结论:        出生在八0的我们,不曾经历过戒严时期这一段残忍的年代,成长至今,自由对我们来说是如此的普通,实在很难想像以前那种残害人权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其实在做这篇论文时,我们有访问过当时的受害者,看着他们叙述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时,真的觉得很伟大,因为他们愿意再次掀开自己的伤口,和別人分享悲惨的过去,而且咳可以好像若无其事一样的述说着自己那段伤痛,没有泪水,只有释怀。也因为有这些事情的经过,让他们对人生的体悟更深了,更有宽恕和包容的心。 在我们享有自由、民主的同时,我们是否也该想想这一切的幕后功臣,是用他们流汗、流泪、流血甚至失去生命而造就出来的民主社会。虽然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且现在的政府对他们也采取赔偿政策,但是对他們的伤害却是一辈子的;不过也因为他们的牺牲,造就了我们现在自由的世界。有一句古言是这么说的:“历史可以被原谅,但不能遗忘。” 这说得多好啊。台湾当局自诩以“人权立国”。而欲以“人权立国”,必先以“人权立教”。这点,台湾的确是已经做到了。     绿岛爱情故事   绿岛是我的台湾转型之旅的最后一站。   跟对景美的陌生相反,大陆读者对绿岛再熟悉不过。80年代即在大陆流行的一首歌儿《绿岛小夜曲》,它所传递的浪漫和温馨,应该是大陆读者对绿岛的主要印象。   绿岛的风光,的确跟小夜曲一样迷人。这没有争议。曾经的火烧岛,今天已经是满目苍翠,尤其是绿岛白塔一带,漫山遍野的铁炮百合迎风摇曳,真让人沉醉,恍若置身纯洁的天堂。   但这当然不是绿岛的全部。从绿岛所谓“新生训导处”,向燕子洞方向步行约摸一公里,就会发现一个阴森的去处,跟整个绿岛的阳光、明媚形成鲜明对照的去处,那就是通常所称的“十三中队公墓”。   这也是绿岛,代表着流放、监禁、孤独和死亡的恐怖绿岛。多少无辜的冤魂在这里徘徊。其中既有遇难的政治犯,也有监管他们的绿岛官兵。其中许多官兵来自大陆,乡关何处、亲人何在都已经无从查考,所以死后无人认领,成了永在异乡的孤魂野鬼,墓碑被恣长的野草大半掩埋,任凭风吹雨打,皆无人问津。我去的时候,曾经惊跑了一大群的黄羊,这大概是绿岛上惟一经常陪伴他们的生灵吧。     代表绿岛这另一面的,还有所谓绿岛山庄。山庄,多么优雅的名字,然而绿岛山庄却是半点优雅也没有,而是封闭型的重型监狱。现在已经是绿岛人权博物馆的一部分。展馆大厅的大方桌上,摆着一叠叠的重犯判决书和申诉书——当然不是原件,都是复制品。从厚厚的故纸堆中,我居然侥幸找出了当年雷震给狱方的申诉书和陈中统的判决书。     但即便在最黑暗、最恐怖的年代,还是有人性在,甚至,有爱情在。我在绿岛期间,就曾听说过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叫苏素霞。她的情郎叫曾国英,1962被判十年流放绿岛。那时狱方把有文艺天分的犯人组织起来,经常在岛内巡回演出。有些演出是跟绿岛本土的年轻人合作的。曾国英和苏素霞,一个是政治犯,一个是绿岛乡长的侄女,两人因此得以在巡回表演团结识,并相爱。     这爱情显然是犯忌的。不被祝福也不能公开。但终于有一天,还是被狱方一个姓刘的保防官窥破。刘姓保防官一直苦苦追求苏素霞而不可得,最后发现苏素霞爱上竟是政治犯,不禁抓狂,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到了曾国英身上。   曾国英因此厄运临头。他被关进海边碉堡,那里不能屈不能伸,自然也不能走动和睡觉。每天只有三个馒头和盐水。苏素霞急坏了,为了挽救情郎,她被迫答应了刘姓保防官的求婚,作为把曾国英送回原单位的交换条件。   但是,这个刚烈的女子当然不可能接受如此婚姻。婚宴现场她就失踪了,任家人百般寻找,也不见一缕痕迹。后来才发现,原来当天她已喝下毒药,为曾国英殉情自杀。她的骨灰,四十年后才被台籍老兵许昭荣在台东海山寺的地下室找到。   苏素霞的悲情故事,现在已经被拍成电视剧,被谱成歌曲,在台湾到处传唱。政治力无论怎样强悍,也不可能征服人性,这算是一个生动的例子。正因为人性的顽强,台湾才终于冲破了威权时代的重重禁锢,进入到成熟的民主时代,人权至上成为整个台湾社会的最大共识。犹如当初赤壁般的火烧岛,终于演化成今天生机盎然的真正的绿岛,   绿岛的海边,有著名的人权纪念碑,但它不是指向天空,而是通向地下。墙上写满了受害者尤其死难者的名字。那不是字,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魂灵,如天上的星星在凝视着后人。     是他们,用他们的自由和生命,为台湾趟出了今天。从人权纪念碑的缓坡走出去,那就是今天,就是今天的台湾,有灿烂的阳光和和煦的春风,有温柔的海浪和悠悠飞翔的海鸥。多美,多好。   但是,不能忘了,永远不能忘了,那地下的幽暗。    (原载本期《新周刊》。景美大门图片和苏素霞图片取自台湾网站,其余图片皆为本人手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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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歷史 | 蒋介石去世时穿着26年前离别大陆的装束

蒋介石 躺在黄色大理石的灵柩内,身着长袍马褂,这是他在26年前的成都,最后离别大陆时的一身装束,只不过死后,别人又在他胸前配戴了一串勋章。与安放 蒋介石 灵柩正厅相连接的厢房,现保持着 蒋介石 生前卧室的样子,卧室的茶几上放着一张蒋介石生前手书的便条,上书“能屈能伸”四个大字。 蒋介石 作者:陈宇,选自:《蒋介石在大陆的最后日子》,当代世界出版社 人心惶惶的成都市,一有风吹草动,就更加动荡不安。街头跑了一只兔子,传到街西就会说成跑了一群牛。这天下午4时22分,金家坝街口上一家的5只羊,不知怎么地跑到房顶上去了,赶都赶不下来,成都市民的房屋在那时都房连着房,屋连着屋,5只羊在驱赶中,从这家房顶窜到那家房顶,人们越着急,越是赶不下来。羊在房子上还像哭一样,咩咩咩地叫个不停,东跳西蹦,把房子上的瓦都踩碎了。这件事本来在平时算不了什么新闻,但在这特别时期却具有特殊的新闻价值,被记者们搬上了报端。 大街上,人群虽仍成堆成片,乱哄哄的,但明显比前几日减少了以往两种引人瞩目的目标:一是军车,许多车辆正开往川西,准备那里的“会战”和“突围”。原呆在城中能开车坐车的,这时该走并有办法走的也都走了,车没人坐也就没人开,更主要的是汽油,因全部保证飞机的用油,许多烧油的车辆不得不趴窝等待解放;二是由于战局的紧张,许多妙龄姑娘谁还敢再出门,太太小姐们坐藏在家中,开始欣赏起“父母”服装,长的稍有姿色临街胆小者,下至刚成年的少女,上自还自我感觉能引起滥兵游勇歹意的半老徐娘,万不得已非得出门,也要在脸上涂抹上看上去让人恶心的锅灰油垢。有些报纸竟故作玄虚登载《寻人启示》:“时装女郎都到哪里去了?” 传闻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奇。但励志社中传出的片片哭声却是真的,原来昨日12时由成都起飞的空军第226号运输机,于当天晚上7时飞抵海南岛三亚机场上空时,由于天气恶化,汽油燃尽,被迫降落失事,机上所载国防部、中央社眷属40多人遇难。这天上午,三亚的消息传到成都后,还未离开成都的国防部、中央社的官员们哪有不痛哭失声的。没有眷属遇难的人一方面庆幸没搭那架航班,一方面更担心自己是否能走得成。人心更加浮动。 成都市民再次得知蒋介石已离开成都的消息,是在今天中午过后,《新新新闻》报在该日的报纸头版头条以醒目大字写道:“蒋总裁巡视蓉市区”,有的市民也的确在那天下午的城门口或街头见到过乘车巡视的蒋介石。而现时仍戒备森严的北较场,更使市民们怀疑蒋介石是否是真的离开了成都,离开了北较场(档案记载:北较场内执勤的学生兵,是在12月18日由军校教育处副处长徐幼常率领最后一批离开北较场西移新津方向)。 蒋介石的离蓉在当时即成了一个谜,一直到现在,还有人说是一个未解的谜。台湾学者李敖所着的《蒋介石研究》中,写到关于蒋介石如何在危急时刻脱险,借用别人的一句话说,是国民党特务头子毛人凤“运用了特种技术,终于将领袖送到安全地带”,李敖说:“我不知道毛人凤的‘特种技术’是不是就是战车。若不是战车,哪将又是什么呢?”那么,蒋介石离蓉真的成了一个难以解开的谜吗?下面我们不妨根据有关史料作一分析。 “离蓉之谜”的主要焦点,首先在于蒋介石究竟是在何时何机场离开成都飞往台湾的?这在当时的新闻报导就有多种说法,在时间上主要有8日、10日、13日等几种说法:在地点上主要有凤凰山机场、新津机场两种说法。 “8日”之说主要见于当时成都发行量最大的各晚报,上载:“蒋总裁已于今晨乘中美号专机离蓉,因事前未通知,故王主席等均未赶上送行。”这一消息在战时的成都无疑引起了巨大震动,以致到今天笔者在采访一些“老成都”时,他们都肯定地说蒋介石是在8日离开成都的:那天是“大雪”节气(农历十月十九)的第二天,是一阵白茫茫的“大雪”为蒋介石送别的,白军飞走,红军到来。 那时曾多次在北较场受到蒋介石约见的国民党第十六兵团司令陈克非,在1962年发表回忆文章时,也多处指明蒋介石是在8日离开成都的。前面已提到过的地下党“留蓉工作部”在时间相距刚一个月的《策反报告》中,也是白纸黑字地写着12月8日,蒋匪离蓉。”笔者在访问当时被挑选出任“捉蒋敢死队”的队员们时,他们也无不惋惜地说:“我们计划是在10日左右晚上行动,可是蒋介石提前在8日跑了。”然而,“8日”之说显然是错的,这在本文前面已有表述。 “10日”之说,较为普遍流行,主要有12月11日的《新新新闻》报,文载:“蒋总裁离蓉飞台”,具体时间是10日中午12时30分。国民党四川省主席王陵基在1965年的回忆文章中亦说是十日,具体时间是早饭后不久,他说那天黎明他刚准备躺下睡一会,忽得知蒋介石要走了,他立即驱车赶到凤凰山机场送行,与蒋介石说了几句话,蒋的座机便升空飞走了。 熟悉成都附近地形的人知道,从北较场到凤凰山机场,小车行驶充其量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按王陵基的说法,蒋介石起飞时间不会超过上午九时。而据另一当事人 蒋经国 的“日记”称,他们蒋氏父子是于10日下午2时从凤凰山机场升空飞台的。其它一些文章所载“10日”之说,便多是源于以上“一报两人”之文,但在具体时间上,三者又不相一致,究竟谁是谁非呢?同是蒋经国的“日记”,在11日却是空白,而在12日的“日记”中写道:“日昨尚在成都”,这个日昨与昨日是没有根本区别的,说明蒋氏父子11日还在成都。 另据许多回忆文章载,蒋介石是在听说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起义通电和驻宜宾的国民党第七十二军军长郭汝瑰的起义通电后,才决定离开成都的。蒋经国在10日的“日记”中就这样写着:“父亲返台之日,即刘文辉、邓锡侯公开通电附共之时”。国民党国防部二厅六处处长徐文山回忆说:“蒋介石在成都听到郭汝瑰在宜宾起义的消息,气得捶胸顿足。”那么,刘、邓、潘和郭汝瑰的通电起义时间究竟是在何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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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交叉的路口——韩寒的同学们

左起:韩寒的同学陆凌皓、陆磊、韩晓君、金丹华和高中同学彭清 (图/雍和) 2009年,韩寒参加同学聚会 金丹华、陆磊、陆凌皓、韩晓君,他们是韩寒的高中好友,在与韩寒短暂交集又各奔前程之后,他们的生活有何改变?那位著名的辍学青年与其高中好友之间,又有何隐秘联系?当年的孩子,已到了承担人生种种的年纪,有人业已麻木,有人仍有残梦,在梦想与现实之间踯躅 初春的一天,金丹华电话征求了韩寒的意见后,很爽快地答应了土豆网的视频采访,并没有机关公务员卷入舆论纷争之前通常要做的利弊权衡,“我不大珍视这个身份。” 过去五六年间,这是他惟一一次联系高中时最投契的那位朋友。如同许多校园至交毕业后渐行渐远的故事,金丹华与韩寒的人生交集基本只剩下怀旧了。 那次接受采访前,金丹华想起家中相册里夹着一张字条,特意找了出来。那是韩寒退学前给他的一段赠言,圆珠笔写的,字迹模糊但尚可辨认,就如同十多年前的记忆。金丹华被它带回到少年意气中,顿觉百感交集,“那是我最真诚的时候,坚定相信自己认为对的东西。” 一个多月后,韩寒在湖南卫视的成人礼活动中回答问题,谈到假如再回到18岁会做些什么——“在那年我喜欢的事我都做了,了无遗憾,真要回到那时候,也只是yesterday once more,再做一遍。” 在18岁之后,金丹华前往另一方向,并一直伴随着对自己的不满与苛责。那字条很像一块岔路口的标牌。 今年年初,网络上对韩寒的质疑形成气候并绵延不绝。陆磊、陆凌皓、金丹华等当年好友偶尔在电话里交流感想,难免义愤难当。他们也多次调侃:得感谢方舟子,否则他们的生活很难再与韩寒发生联系,也不可能接受我的采访,这采访触碰了让他们尬尴而又陌生的话题——梦想。 13年前,在那间两室一厅的凌乱宿舍里,青春的欢欣与忧伤混杂在一起,绝对的特立独行与典型的循规蹈矩还都只是将来时。当然,他们终将踏上歧路。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他们之间,真的除却同学情分就再无什么关联? 在上海,我们也聊韩寒,重点则是聊他们各自的生活选择。这次探访对其中一人的重大抉择形成某种推力,自然是我始料未及的。   恰同学少年 松江二中是上海郊县最好的高中之一,多数学生的父母是农业户口,又在工厂里有一份工作。这里的气质与普通小城市或内地县城皆有不同,大上海的风很容易裹挟着各种见识吹拂到这里,人的性情又比那边多了一些淳厚。 老松江只有一条街比较繁华,松江二中就在街的东面。1999年深夏时节,又一批新生入校,发生在男生207宿舍的故事注定有少许的特别。 报到当天,其他同学都已收拾妥当,钻进了蚊帐里,只有韩寒蹲在还没铺展被褥的床板上,叽里呱啦地与刚结识的新同学聊天。陆凌皓清楚记得,当时的话题是交流对周恩来的喜爱。 事后回想,留级一年的韩寒就如同与大家一样的新生,并无任何异样,真是好心态。 金丹华与陆磊也在这间寝室,走读生韩晓君则在上课时离韩寒最近——就在他的前一排。少年作家读小说、写小说,安静得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那时的韩寒已小有名气,并在此后一年里迎来更大关注。倾慕者的信件在寝室的两张长板课桌上堆积如山,一些求爱者还夹带了照片。韩寒拆信的时候会一脸坏笑地问问室友:嘿,觉得哪个更漂亮? 陆凌皓记得,这个明星同学曾坐在草坪上接受采访,教室的窗外,也有摄像机架在那里,记录下同学们做着眼保健操而韩寒从外面如幻影一般闪身而入。 踢足球、打桌球,韩寒是这几个同学的好玩伴,金丹华则属于精神上的知己,他俩从钱锺书到李敖再到孔庆东,从针砭应试教育到痛心腐败风气,无所不谈。“那时候天气渐冷,韩寒特爱钻在我被窝里享受37°CX2=74°C的幸福”,金丹华在回忆文章中写道。 1999年驻南使馆被炸,金丹华等同学很生气,韩寒却提醒大家不要随意相信单方面的说辞。观念的交锋无处不在,早晨去食堂的路上,韩寒还会不断与寝室长金丹华探讨叠被、整理内务等纪律的正当性。 韩寒被单独安排在99级10班教室的最后一排,书在面前堆成一堵墙,他似乎已决意追寻想要的生活。校方倒也无须忧心,没有哪个学生真会追随韩寒、推翻自幼被灌输的价值取向。 那时,《新民晚报》发表了韩寒的《穿着棉袄去洗澡》,犀利嘲讽教育之弊,引起轰动。也是在那个阶段,社会上兴起了一股教育减负的风潮,金丹华他们3点多就放学,尽可以跑到操场踢球。如今很难再去判别,韩寒的广受关注与反思教育的声浪是怎样一种因果关系。 韩寒很少翘课,倒是翘过考试。一次韩寒与陆凌皓在肯德基餐厅准备数学考试,突然表示不想考了,转天就买票跑到外地散心。松江二中的仿古校门被某些学生视作压制的象征,在此,一个理想主义青年在接近忍耐的极限。 窒息感也折磨着面目清秀、目光略带忧郁的金丹华。高中时,文艺梦还没熄灭,他很想成为作家或是导演,与韩寒的志趣最为接近。寝室卧谈批判教育体制的时候,他也给予韩寒最热烈的响应。 金丹华不太承认受到韩寒的影响,但他又不否认一点:如果没碰到韩寒,自己可能继续做着优等生,“雄心勃勃当官、挣钱,比较传统路子的那种”。他的文艺梦其实没那么坚定。 陆凌皓小时候的理想有点特别,他羡慕餐厅服务员,喜欢把很多事情搞得很妥帖的瞬间成就感。父母当然不允许,他还是按部就班地进入他称为“理想真空”的高中时代,经历了高考之后,梦想更是片甲不留。 “我那时特别容易受别人影响,而且觉得韩寒身上有一种魅力,隐隐希望成为他那样的人。”陆凌皓回忆说,韩寒在课堂最后单独的桌子上写小说,他自己虽然看上去还在听课,却完全不往脑子里进了。 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陆磊和韩晓君均不确切记得曾经思考过。他们一个沉迷游戏,一个热衷足球篮球,学业很差,却并不准备怀疑家长和老师指明的人生路径。 有人业已麻木,有人仍有残梦,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面临着家长与老师的围剿。陆凌皓记得班里有个爱好唱歌的同学,有时会偷偷听歌,因为这个,被父母摔了差不多十个walkman。   就此别过 高一的一个晚上,陆凌皓、韩寒等几个同学去参加县城的周末文化大擂台,他们跳了舞、喝了啤酒,蛮开心的。韩寒又跑去别处玩耍,大约下半夜才回到大门紧闭的寝室楼,免不了一番闹腾。 韩寒面临校方的处理。陆磊印象中,那次上面很生气,教导主任沉着脸坐在教室后面,韩寒站在前面念悔过书,一种充满滑稽的煞有介事,搞得大家从头笑到尾,就像脱口秀。 韩寒真实的想法,出现在那张告别挚友的字条里—— 我只是烦了这不自由的日子……趁我还年少,我要万水千山走遍……切记,要不附权威,不畏权势,不贪权力。为了快乐,切莫作官。 金丹华记下了这些劝诫,而其中某些字句,或许也是韩寒在为他自己鼓劲吧。他觉得,当时的韩寒对未来并无把握。 与多数文学青年不同,金丹华不愿意把才华当作孔雀的羽毛去展示。他学生时代发表的惟一文章,就是韩寒退学后回忆韩寒的《为了无言的期待》。文章一再被报刊转载,隔几个月就会有一笔稿费寄过来。金丹华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受:这不属于自我表达的“作品”。 仍有大批信件邮寄到松江二中,它们被装进几大纸箱,堆放在班主任的办公室。 二中对韩寒的看法似乎很复杂,学校因为他而名声在外,不过它又是那个少年反叛的对象。学校官网的知名校友一栏,至今没有韩寒的名字。 因为女友还在校读书,退学后的韩寒偶尔会回来。最初是骑摩托车,后来是组装车,总是带来特别响的轰鸣,用陆磊的话说,一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样子。作为最投缘的交流对象,金丹华听韩寒讲了很多在内地贫困地区的见闻,觉得“颇为震撼”。 金丹华喜欢在课余时间跑到松江街头,与贩夫走卒、底层民众聊天,在内心深处,他很认同韩寒对人生的理解。韩寒的退学,让他再次审视自己的道路:这哥们儿算是扑腾出去了,我自己的未来呢? 陆凌皓、陆磊、韩晓君无不认为,追寻梦想是需要实力的,这让他们可以更心安理得地活在现实里。金丹华则非常纠结,他自认才气不如韩寒,但混口饭吃还是可以的。 同学中再没有谁愤然离席谋求新生,不过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看得见。按金丹华的说法,他们寝室“读书上出挑的基本没有”。不过,假如没有韩寒出现,其中某些人却也不至于萌生奇妙的厌学情绪。 金丹华自幼喜好课外阅读,但是在高中之前,没觉得读书与应试教育有什么冲突。在松江二中遇到韩寒后,阅读的层次提升,“原来看中学生作文选的水平,突然可以看林语堂了”。他开始质疑应试教育,伴生的是成绩大幅滑坡,最初在五十多人里考到19名,还能忍受,高二高三竟排到倒数去了。成绩最差时,4门全不及格,包括他担任课代表的语文。 陆凌皓则表示:“韩寒休学后,我的学业几乎完全放弃了。”原来的中等生交出惊人的成绩单,物理二十多分,化学三十多分。父母终于忍无可忍,特意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搬过来督促儿子读书。 课堂上,班主任经常叫起陆磊回答问题,如同突然提审,希望制造出的难堪局面可以刺激这个贪玩的学生,事实上,它只是加剧了陆磊向那款“石器时代”游戏逃避,练级练级练级,那里有一个“强大的自我”。 高考临近时,成绩的跌落助推着一种逃离的冲动,金丹华告诉妈妈,他想退学。 “若干年后,我了解到,我当时所有想做的事,就是罗永浩做过的。退下来凭着自己的兴趣读上几年书,练些能养活自己的技能,去学各式各样的生意,然后始终还顽固地自认是个知识分子。”2012年夏天,金丹华如是说。 退学念头令妈妈伤心至极,哀求他至少把高中读完。 金丹华认为自己内心还算强悍,“选择的压力个人能承受,但家庭的压力没法面对。我去奋斗5年,留给父母的却是很绝望的5年。”尚无养老保险的家人对他寄望很多,迫使他收回了抬起的脚。 金丹华的高考发挥出奇的好,被华东政法大学录取,没有理由不去。他安慰自己说,大学一定会有更大的自由空间。 陆凌皓被迫遵从父母意志报考了军校。母亲是虔诚的佛教徒,她烧了一炷香,儿子考完跑回家,香正好烧完。最终的分数也很魔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韩晓君的高考像他的性格一般波澜不兴,不过他本来很想考到外地,也真的考取了南京一所大学,但妈妈希望儿子留在上海读书,家里托关系把他转到本地学校,他没有抗争。 陆磊最终成绩糟糕,选择复读。他知道只能如此,倒谈不上有什么不情愿。   理想是伤人的东西 在大学的文学社,金丹华的文艺梦得以延续。文学社一位指导教师是毕业没几年的年轻人,有品位、不迂腐,带大家看了很多电影,比如《活着》之类。受他影响,金丹华也走进了海子、西川等诗人的世界。 大学里,金丹华与许多同龄人一样,真正开始网络生活,更多关注时政与社会,为民生多艰、社会不公而愤愤然,而“万水千山走遍”的念头仍挥之不去, 之前他对大学的美好想象,很快就破灭了。他发现这里貌似宽松,本质上还是教育体制内那一套。更不堪的是,一些老师居然在讲台上教授学生怎么挣钱,怎么混社会。 大学时的金丹华仍想做导演,他经常跑到上海附近的横店影视基地,隐藏大学生的身份,去扮演路人甲匪兵乙之类,所为的当然不是每天二三十元的酬劳。 在那儿,他认识了一个农村小伙儿,每天5点就赶到基地,等着混些小角色,为此也舍弃了其他一些谋生机会。在吃盒饭聊天时那人说起,这辈子的奋斗目标,就是能在电视剧里做个次要角色。“理想真是很伤人的东西。”金丹华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梦想也可以支撑人。” 大学期间,金丹华再一次萌生退学念头。周围人对他的烦恼理解不了:大学里学业压力并不大,每天拿一个小时用于功课,其他时间留给自己,妥协一下不可以么?金丹华说,自己接受不了妥协。 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退学的念头,原因与高中那次大同小异。他的MSN空间里有一篇2004年的文章,描述了彼时的惶惑:“长久以来都是恐惧和坚持。我已不再读《海子的诗》,把它放在床头像是一个不愿再见的知心好友。我想要挣得一份世俗的生活,祈求单纯现实的爱情。我想那才是我未曾经验的但是适合我的幸福生活。” 这样的心境,其实只是钟摆暂时晃到了一侧的高点。它还将继续摇摆很长时间,但不是永久。 在河北廊坊的军校里,不愿受约束的陆凌皓经常翘课,他最终把学业完成,只是“照顾父母的情绪”。 陆磊第二年考上了大学,他和韩晓君都性情内敛,按部就班,在游戏里才有酣畅淋漓。   只为有个交代 韩寒曾这样调侃与金丹华的关系:志同道不合。事实证明这概括非常准确。 大学毕业之初,金丹华托关系进了一家翻译公司。当年有一次考事业单位的机会,他遵照家人意愿去考了一下,也没好好准备,居然通过了。看到父母在本村邻里面前的笑容,他觉得读书多年,算是给了家里最好的交代。 “人坚持自己很多时候只是因为没遇到诱惑。”金丹华当然是有感而发。他之后又遇到公务员考试,同样是想走走过场,同样意外成功,正式进入体制,一条自己之前绝对没想过要走的路。 “像我这种类型的,大学里,工作后,一路走来(见过)很多。考大学,有了交代;拿文凭,有了交代。给自己的交代呢?” 工作最初几年,苦闷在加剧,他无法舍弃年少时确立的价值观。如他自己所说,“青春的精力都耗费在思想的挣扎上了”。 金丹华娶妻生女,在郊区买了房,还买了辆奇瑞A3,招致一个亲戚的负面评价:这哪符合公务员的身份嘛?金丹华偶尔也懊悔,但更多时候又觉得,汽车梦实现就可以了,何况它性价比上很划算。 在上海与金丹华见面四五次,他总是穿着同一套浅色休闲西装、深色牛仔裤、黑皮鞋,即便周末与亲友聚餐也是如此。相熟的朋友认为他有点土,不会享受,开的玩笑是中年人才会有的那种冷幽默。眼看已经生出少许白发,金丹华感慨于自己与现实的不协调。 陆凌皓如今扛着上尉军衔,技术职称是助理工程师,毕业后曾在基层消防队接受磨炼,目前担任上海轨道交通的防火监督。这工作极少出差,与他向往的状态截然相反。 从高中到现在,陆凌皓体重由116斤蹿升到166斤。一线的经历更是触目惊心。2008年短短3个月之内,有4位相熟的战友在救火时惨烈牺牲,陆凌皓都在现场。一次是同寝室好友失足跌进焚尸炉,他亲手抬出那弓形的、放不平的尸体,另一次是厂房大梁脱落,他守护身首异处的战友,此前一刻,他自己也与死亡擦肩而过。 打击还没结束。不久妻子怀上孩子,降生时比预产期提前了65天,情况危急。小生命在医院里抢救了一个来月,由2.8斤增加到3.5斤,最终在大年夜前一天不治。更让人痛断肝肠的是,名字户口都办好了,又得去一一抹掉。 如今的陆凌皓依旧阳光而俊朗,人生态度却已改变,他相信一切早有定数,“逗号省略号句号,其实都安排好了”。对职业规划也看得很淡,“我不是为了目标会做很多改变的人,不想戴着面具。”他祈求未来家庭幸福,有一个健康的孩子。 “差生”陆磊后来读了安全工程专业,然后不那么对口地谋得施工现场管理的职位。工地上,高峰时聚集着七八百人,这工作的特性是在有限空间里能密集接触社会各个阶层。原本斯文内敛的他很快适应了工地的一切,包括与包工头放量豪饮,以及扯着嗓子向工人发号施令。几年间,陆磊已做到中国建筑公司第八工程局的项目副经理,要面对的是总包20万平方、造价4亿左右的工程。他对目前的生活状态并无不满,回头来看,不认为学业好坏与适应社会的能力有必然联系。 刚毕业时,韩晓君考过事业单位,面试最后一环被淘汰,这让他有点心灰意冷,觉得这类竞争“有点路子会好很多”。 父母觉得该成家了,于是原本不急的韩晓君便一个接一个地相亲,遇到了现在的妻子。 学化工专业的韩晓君,一直在郊区一家外企从事实验室内的检测工作,他喜欢这种安静、稳当的职业。不过,他说会按父母意愿再去尝试考一下公务员。 99级10班五十多位同学,基本都进入了机关、事业单位或大企业,自己创业的几乎没有。一个复旦毕业生虽然考取了公务员,仍成为韩寒之外最不安分的一个,他参与民间借贷,据说欠了上百万,几欲崩溃。 2009年.陆凌皓在奉贤海边组织了一次高中好友的聚会,韩寒来了,金丹华缺席。回忆那次聚会中的韩寒,一个已上过《时代》周刊封面的名人,陆凌皓用了“平易近人”一词。 两天一夜的狂欢很尽兴,骑了马,放了烟花,围着一大锅红烧鸡翅和肉串喝酒,还在包下的别墅里玩杀人游戏和真心话大冒险。 深夜,韩寒开着车和陆凌皓一起去沙县小吃给大家买吃的,那是他们最近的一次见面。聚会时酒喝得很high,不过没有人谈及青春理想的坚持与放弃,金丹华若在场,会启动如此不合时宜的话题么? 今年4月的一天,我与金丹华有一次深谈,其间他一再打听传媒圈生态,仍没打消离开机关的念头。金丹华亦不否认未来存在另一种可能:普通男人的虚荣,他也有,假如5年后仍难丢弃眼前这一切,他很可能突然就“看开了”,不会满足做一个普通的公务员,突然发力了,开始博取功名了。结局未必就不好,毕竟自己在单位人缘还算好,“场面上也能说上话”。 不过至少在当下,这条路不符合他的名利预期。他看到机关里领导们每天忙于应酬,不断“调频道”,觉得若是自己工作二十多年混成处长,正常收入只是比现在翻一倍,没多大意思,还不如自己做老板。 金丹华说自己不具备散淡的境界,骨子里隐隐有着出人头地的欲求,只不过不是在体制内。 去年看《让子弹飞》,金丹华感触于那句“站着把钱挣了”。按现在的道路,再回首时,他担心很难给自己这样一个交代。   狮子低头 2012年4月下旬的一天下午,上海松江县城一间不起眼的沙县面馆里,吊在半空的电视里正播放周星驰的《逃学威龙3》,七八个20岁上下的大孩子选定同一排椅子——就像齐齐坐在剧院的最前排——专注地看着那部喜剧并不时笑出声来。多数人吃的是4元一碗的面条,筷子经常举起后就停在了空中。 十多年前,也有一群如此年纪、迷恋周星驰的高中生,偶尔会逃离课堂,去录像厅或刚兴起的网吧打发时光。他们喜欢周星驰式的恶搞,反权威、反崇高,却没有力量真的反抗什么。 松江原住民享受到了上海郊县城镇化的好处,他们房产大幅增值,生活适逸,也比城里人更容易安于现状。这种心态,也部分传导到韩晓君这一辈。 在高中毕业恰好10年之际,我和韩寒的这几位同学一一交流,他们心态各异,但都足够坦诚。假如不是我的采访,无论陆凌皓、韩晓君还是陆磊,都觉得自己不大可能重新去想青春时的梦想。 陆凌皓告诉我,现在的生活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男孩子都曾有雄心壮志,住着一头狮子,可能一生都没有爆发机会。在现实面前,必须低头。” 韩寒追逐着人生自由,陆凌皓觉得这个学也学不来,不过,“他为社会提供了一种可能,原来以为只有这样才可以那样,现在发现通过那样也可以这样。” 陆凌皓在谈话的尽头留下一句平淡的陈词:我已经是成品了。他很愿意有韩寒这么一个人出现,为这代青年代言。而之前金丹华曾说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羡慕韩寒?因为这个年轻人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事情奋斗,人们把韩寒看作一种自我投射,那个无法亲自去实现的自我。 陆凌皓说他将来有了孩子,会在交友方面帮忙把把关。“孩子可以成为韩寒吗?”我的问题让他有些为难,但他还是以不太坚定的语气说:如果想做韩寒,就去做韩寒吧。 韩晓君与陆磊的内心平缓得多,他们早就接受了现实。 戴黑色宽边眼镜的韩晓君平素性格内向,顺从长辈,他的张扬一面只会在球场上偶有显露。 对理想工作的预期?韩晓君迟疑了至少5秒。从小到大,他的目标都是考上大学,工作稳定。想了许久,他告诉我,假如真的可以选择最向往的职业,他希望是体育评论员,或者采访NBA的记者。 要是十多年前,陆磊会觉得成为职业电玩高手真的蛮刺激,现在的目标,则是事业有成以保证家人的生活品质。 陆磊承认自己非常务实,做事目的性强,善打擦边球,似乎学业不佳反而使他更快地适应社会。 当年的孩子,已到了承担人生种种的年纪。韩寒在一篇博客中曾说,他对“70尾、整个80后、90头”这一代充满着希望—— 教材只洗了他们最不记事的那部分大脑,而且由于洗脑内容实在枯燥,引发逆反,同时互联网和西方产品出现,他们会有更深的被欺骗感。……他们现在虽然都在社会里不上不下的地方挣扎,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只限勾心斗角,但都更加努力…… 在金丹华看来,80后这一代不够幸运。社会剧变带来的机遇没赶上,文凭贬值、房价飙升全都躲不开了。这也是中国较早一拨独生子女,成长受到家长的强有力把控。他们仍保存较传统的家庭观念,连韩寒亦不否认这一点。 上海年轻人渐渐迷恋上味觉刺激,金丹华、陆凌皓、陆磊、韩晓君的聚会选在一家湘菜馆。等菜的时候,大家偶然聊起松江二中邻班一位叫王晓阳的同学,脑袋圆圆的,锐气外露,初中时就立志做导演,现在成了新华社上海分社的专题片编导。“很少有人理想能实现。”韩晓君的赞叹,得到其他人的响应。 此话题只这么盘桓片刻,很快,聊到把理想职业变为现实后也会乏味,正所谓围城效应。众人纷纷附和。   不如摇首而去 在泗泾(松江所辖的小镇)的家,金丹华毫无保留地讲述自己多年的彷徨。念及机关工作的属性,我提醒他斟酌一下,哪些适合刊发,哪些须经处理。金丹华的回答是,无所谓。 那天下午他开车送我,走得很慢,方向盘在他双手间左右转动不停。他犹犹豫豫,最终决定向我开口:要不,刊发时还是用化名吧。 我答应会顾及他的处境。 就要到达轻轨车站的时候,金丹华改了主意:“哎,用真名好了,就算是推自己一下。” 告别之后,仿佛仍能看到那不断扭动的方向盘。凭经验,我猜想金丹华还要纠结若干年,现实则层层叠叠,压向未死灭的火种……他也曾告诉我,最痛苦的时候早过去了,到了今年,已经差不多能够跟体制冷漠共处了。 离开上海没几天,我收到金丹华的短信,请我帮他留意沪上的编辑职位,“待遇无要求,能入行就行。”这让我颇感意外。 后来得知,金丹华当晚与几个朋友聚餐,大家唾沫纷飞地神侃机关政治,回家的车上,他蓦然觉得29年的人生很空虚,想了断一下。 我把他的情况说给出版界的朋友陈垦,转了文言文的个人简介。陈垦原本需要有经验者,但这个年轻人让他想起自己当初艰难的行业转换,欣然录用。 隔日,陈垦又发来名为“好玩的事来了”的邮件,介绍一位他原本很看好的图书编辑,执意要改换城市与行业,寻求做商业记者的可能,请我多多帮忙。这确为一个有意味的插曲。 在网络聊天中,金丹华解释何以下了决心:“今年的事,确实让我重新审视了一下我自己,觉得是时候、有必要还一下少年时代的心愿了,某种程度上也是我的一个心结,因为那么多我曾经看过的书、看过的电影、做过的梦。” 接下来的事并不轻松,他要让强烈反对的双方父母相信,新职业比体制内更有前景,但劝慰不算顺利。 5月30日,辞职申请交到领导那里,假如说韩寒的“事迹”对那些高中同学有什么实质影响,那么它仅只发生在此刻。 金丹华意外发现,许多同事都表达了羡慕之情,至少在口头上,他们也渴望跳出体制。 辞职后,金丹华在微博上开玩笑说,这次可以给拼命向公务员队伍蜂拥的青年腾一个位了。他还以自己的方式抒怀—— 游宦成苦旅,不如摇首而去,历一番别样红尘。念君今时折柳,异日偕同游,话别后沧海,再尽杯中酒。 事情还没完。未能真正被说服的家人,提出让金丹华为难的想法:我们一直想回南汇老家过清净日子,以前你在机关,我们只好迁就,既然辞掉了,还是跟我们回老家吧。 家人的感受他要顾及,离开体制是不是叶公好龙也令他疑虑,但真的回乡下,如何能甘心?手中的方向盘,脚下的油门,停在2012年的这个燥热时分,等待金丹华发出的指令。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关军 因为盗链严重,而我们服务器带宽有限,所以图片设置了防盗链,请见谅。如果您的阅读器看不到图片,请订阅 http://feed.luobo8.com/ 即可显示图片。 部分文章附有精彩小视频,如果您的阅读器无法观看视频,请移步原文链接: http://luo.bo/27085/ 本文小编:梁萧 标题: 命运交叉的路口——韩寒的同学们 网友评论 发布时间:2012/07/09, 20:56 萝卜网 Copyright © 2010 – 2012 分享国内外精彩网事。 更多精彩欢迎您订阅 http://feed.luobo8.com/ ,欢迎网友 投稿 、推荐文章。 c5d85dad8496c5aa16731e645eaa0010 您可能对以下文章感兴趣: 韩寒:已来的主人翁 韩寒:什邡的释放 韩寒:我所理解的生活 韩寒:一个流传多年的谣言 韩寒退学前给同学的一封信:趁我还年少,我要万水千山走遍 来自无觅网络的相关文章: 我看韩寒论“农民起*义” (@fun4hi) 十年前,17岁韩寒在CCAV《对话》舌战群吊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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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 | 台湾来鸿:修改中学历史教科书

台湾教育部(中央社图片) 台湾教育部近期以接到"民众意见书"理由,计划修改中学历史教科书,引起了一群历史学者发起"我是民众,我反对窜改历史"联署,并迅速累积了近五千人联署。 参与此一联署的历史学者,质疑当局派任一名立场鲜明的政治系学者审查历史教科书,并用一份来源不明的民众意见书,凌驾专业与法定程序修改历史课本。 前国史馆长张炎宪与多名历史学者日前就此召开记者会,对于教育部一系列的作法,他们指控这是"马英九黑手介入历史教科书"。 曾在2009年被教育部聘任为历史课纲委员的台湾师大历史系教授吕春盛在记者会上说,课纲委员会多位委员,因不愿接受其中一名非历史专业的委员"指导",当局便改组委员会将不受指导委员解聘。 台湾教育部对于此一争议则发表声明说,对于历史教科书的审查程序,教育部充份尊重教育专业,并具民主与合法程序。 "拨乱反正" 从2008年马英九首次当选总统后,修改历史教科书引发的争议即不断。对为何要修改历史课本,参与制定历史课纲的哲学教授王晓波,则比教育部官方声明直白许多。 用具有中国统一联盟副主席身份王晓波的话来说,这是因"新政府上台后要拨乱反正"。他说课纲的重新修订是因为教育政策从李登辉与陈水扁以来即有偏差。 台湾在过去国民党长期一党专政期间,中学的历史教科书是由当局出版唯一版本的"统编本",而民主后目前共有七八种深浅难易略有不同版本。 这些不同版本的历史教科书是由民间出版商根据教育部编定课纲编写,并送交教育部审核,然后再提供给全台各地中学自行选择作为教学用途。 民主化后的历史教科书除了更为侧重台湾本身历史外,也将一些从中国历代王朝角度出发的用语修改成较中立用词,比如过去统编本教科书以中原王朝角度称某朝代对周边国家"征伐",现行教科书则这类用词修改为"攻打"。 "民众意见书" 这名受教育部青睐"民众"的意见书要求的修改方向,包括历史教科书用词应将中国称为中共、中国大陆、或大陆,台湾则应称中华民国,其一系列的要求还包括了论及国民党长期戒严时,必须注意公允原则,清楚说明当时的时代背景。 这种"清楚说明"是否意谓回到台湾在戒严时期的政治宣传仍不清楚,当时国民党当局对于白色恐布及迫害人权等行为,称那是动员勘乱时代下的必要之恶。 除了要求教科书列入马英九"一个中国各自表述"是遵循中华民国宪法等当前政治议题外,此一"民众"并要求在提到琉球(冲绳)问题时,要说明日本并吞琉球时,清廷曾坚持并未放弃对琉球宗主权。 而就台湾本身的历史,这名民众的意见是台湾史前"长滨文化",虽学界无定论但此一文化可能与华夏文明有关。 其意见还包括在用词上,现行历史教科书提到的清朝末年与英国或日本等的战争,不应称为清英或清日战争,而应称为中英或中日战争等。 "复辟" 参与联署活动的历史学者对于此一"民众"意见相当不以为然,他们批评这些意见渗和非学术性的主张,是国民党一党专政时期通过教育及传播广为流通的党化教育"复辟"。 像是长期戒严与白色恐布等议题,他们认为不应该用历史教科书来开脱其历史责任,并说如果滥杀无罪,白色恐布被教育成有理,人们将无法从历史中得到教训,悲剧难免重演。 另就历史专业问题上,他们质疑新的教科书是否要把有五万年历史的长滨文化,说成是源于三、四千年历史的华夏文明?而像是清朝时期的战争若要以"中日"或"中英"等称之,那宋朝时期与辽国的战争是否也要同样改称为"中辽"战争? 发起此一联署的辅仁大学历史系教授陈君恺说,过去台湾党化历史教育的背后有许多帝王时代的史观,这些"正统论"史料虽多但并不符合现代民主的思维,比如正统论史观认为异族需要被"教化"。 包括陈君恺在内参与联署的历史学者,多数在中学时受的历史教育即是他们批评的党化教育,陈君恺说,他在八十年代上高中时即发现三民主义课本与历史课本提到列宁时说法不同,而开始对教科书产生了质疑。 在中学后一路主修历史并取得博士学位的陈君恺,就其个人求学的经验指出,党化教育下中学历史教科书中国近代史内容,与他在大学时读的知名史学家张玉法编的课本也不尽相同。 对于中学所受历史教育的反思,他说与当年台湾政治逐渐走向民主的环境也有关,比如他也接触了许多作品被当局查禁的知名作家李敖史学著作。 联署阻挡? 此一尚在累积人数的联署是否能阻挡当局修改历史教科书仍不确定,即使修改教科书如这些学者所言是党化教育复辟,但与当年一党专政不同的是,目前国民党的执政权是通过民主选举产生。 就政治实际层面来说,在国民党获得多数选票同时掌握行政与立法机关下,政府教育部这类具有高度政治性议题,并不像民进党执政时期那样受到声势浩大的阻挡。 以台北市中心的蒋介石纪念馆为例,在陈水扁执政时教育部将其改为民主纪念馆曾引起激烈反抗,相对而言马英九四年前首任上台后,教育部立即在相对几无阻力下将其改回中正纪念堂原名,随后并恢复了宪兵站岗。 参与联署的历史学者说他们要唤醒民众,反对此一去台湾化、去民主化的历史课本重写,但他们也说在民众已受"奴化教育"下唤醒其拒绝奴化教育,就像是鸡生蛋、蛋生鸡一类问题。 而用其中一名学者的话来说,发出不平之鸣至少是留下纪录,就像是死前的挣扎与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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