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晖

在1984BBS的对话

与莫之许对谈“30年社会转型与思潮变迁”记录整理(全本) (博客上只能放出节本,无法放出全本,所以这里放出全本,欢迎各位广为传播。) 1984BBS大讲堂第五期:与莫之许对谈“30年社会转型与思潮变迁” Live!大讲堂第5期 【主题】莫之许与1984BBS组员对谈“30年社会转型与思潮变迁”,在线问答形式。 【时间】2009年12月15日,晚上20点-21点。 【嘉宾介绍】莫之许,“八九一代”学生,1990年毕业于厦门大学,牛博等网站的blogger,牛博最受欢迎的博客作者之一。网易等媒体专栏撰稿人;图书策划人;其经济政治类的 文章受到一定欢迎,主张民主政治,是宣传民主自由思想者的一员,独立中文笔会会员,2009年9月17日当选为独立中文笔会候补理事,零八宪章首批签署人之一。和菜头曾评论莫 之许“他几乎符合所有武侠小说中高手的描写”。(via wikipedia) 附: 莫之许的博客 http://www.bullogger.com/blogs/mozhixu/ 莫之许的Twitter https://twitter.com/mozhixu 【策划】上肛上腺 【整理】李夏 (共享资源,请注明来源1984BBS) 【开场】 宋石男: 各位组员兄弟姐妹,今晚我怀着愉快的心情向大家隆重介绍我的师兄,民间思想者、行动者莫之许莫大总统。我为有这样的校友而自豪,同时也为我和莫师兄还有李鹏这样的校友 而悲愤。 一般人只知道莫之许是资深异见分子,不知道他还是资深媒体人。6、7年前,莫之许是华夏时报的评论部主任,而他当时在报社的同事,大伙儿熟悉的就有安替、魔鬼教官、秋风 等人。 我最佩服莫之许的不是他的异见,也不是他的资历,而是他的意见。莫之许常常有比一般人的常识更多走那么一小步的本领,而这一小步,对绝大多数时评家来说,则是不那么好 跨越的一大步。也正因这一步,莫之许跟他们就成了高手与中手的区别,或者高手与低手、庸手、烂手、断手、没手的区别。 一句话,莫之许最大的长处在其过人的洞察力,可以呵气溶雪,以及不凡的逻辑思辨能力,可以一剑穿心。 下面,就让我们围攻莫之许莫大总统吧,我们攻的是他的虎躯,一震的是他的锐思。 一、关于89 xazei:抢先一问莫大总统,89年那事在30年社会转型与思潮变迁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莫之许:89事件的作用可以分两个方面来看,一是打破了此前近10年的某种平衡状态,一般认为,当时主要有四种势力在起作用,,一是所谓的改革派,其实就是邓小平为首的当权 派,由他们在推动改革开放,但同时又强调四项基本原则,两手都要硬;一是陈云为首的保守派,陈子明先生称之为还原派,我以下也称之为还原派,因为他们也反对文革,理想 是回到文革前的某种状态,由国家主导经济等等,这一派也得到了第三派也就是更左倾的文革派的支持,所以面目比较模糊,海外尤其分不清,常常将他们统称为保守派;其三就 是文革派,但经过文革后的多次整肃后,这一派已经难以公开正式地发挥作用,所以一般是依附混合在前一派中;其四就是改革后因思想解放等等而兴起的自由派。要注意的是, 当时尚不具备如今这样的社会空间,以上四派其实都在体制内。 朱学勤先生认为在这10年前存在所谓的改革共识,其实就是说的改革当权派与自由派的共识,或许最重要的成果就是中共13大的政治报告,但是,必须看到的是,改革当权派的总 头目也就是邓小平对于自由派始终是警惕的,他反复在强调反对自由化,因此,是否真存在共识是可疑的,我的看法是改革派和自由派在某些问题上确实有共识,但也有根本的分 歧。89事件中这种分歧表面化了,走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于是,改革派老大甚至不惜动用暴力对自由派加以清除。 如果从这个框架来看,89事件的作用首先就彻底破坏改革派和自由派之间的关系,使其根本分歧无法调和,后者或出走体制,或流亡海外,即使有部分留在体制内的,也因89事件 被边缘化了,所以可以说89事件的第一个后果,就是自由派和体制的决裂。 89事件的第二个作用指向89之后,在我看来主要就是实现了改革派和还原派的合流。一度还原派偕同文革派,在1990年代初颇占上风,但邓通过南巡,建立市场经济体制,将文革派 彻底排挤掉,但与大家一般认为的相反,南巡后在某种程度上并没有清除还原派,倒毋宁说是改革派与还原派的某种结合和折中:既要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又要国家主导,所以 一开始就提出抓大放小,随后就是分税制改革增强国家能力,然后是做大做强,这才是近10几年发展的主线,顺便说一句的是,朱容基其实出自陈云的计委门下,他出面主掌经济 ,本身就可以看作是改革派与还原派的合谋。 因此,89事件一是打破了80年代的平衡,进而实现了改革派与还原派的合流,经过多年演变,原来的四派一是由改革派与还原派结合形成了官方主流,一是出走的自由派与体制内 残留的自由派等等形成了泛民间反对派(零八宪章在很大程度是一个反映),此外文革派就成了现在的毛左派,体制内也还有一帮改革派的老人,既与民间异议保持距离,但又坚 持改革理想,这或许可以叫做炎黄春秋派?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理的话,其所对应的思潮也很清楚,80年代主要是主流改革话语与自由派启蒙话语的结合,其他如还原派、文革派,其实也各有其话语,而 89后,则一变为四 :一是官方主流话语,一是民间自由话语,此外炎黄春秋等还在重复坚持80年代的主流话语(强调要回到13大政治报告,启动政治体制改革),最后就是毛左派的话语。我的基本看法 是,无论是 80年代的主流话语(其最重要的说辞就是启动政治体制改革)还是毛左派的话语,暂时都不具备大范围的影响力,未来中国的思潮演变主轴,还是在官方主流话语与民 间自由话语之间展开,这个问题太大,以后再说。   饭碗:请教莫老师2个问题: 在您看来,89之后的二十年相较于89之前的十年,整个社会发生了哪些好的变化和坏的变化? 如果我们再次面对89的情况,这些变化会让事件的结果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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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真空与未来中国的潜在危机(五)

四、中式趋同与隐忧 至此可以回答前文引言中提出的第三个问题: “不同文明是趋同还是趋异?如果是趋同,是强大的先进的文明吞噬了弱小落后的文明,还是熬成一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杂烩?所谓‘强大’‘先进’云云,到底如何判定?” 我认为,在全世界范围内表现出来的落后文明被先进文明取代的表像,造成了“文明趋同”的错觉。但中国和俄罗斯走过的道路,显示了本土隐性文明的顽强生存力。两个国家折腾了足足一个多世纪,死的人加起来肯定上亿,然而隐性文明蕴含着的全民价值观与“普世价值观”之间的距离,似乎比一个世纪前更大了。光是这个事实,就严重质疑了“世界终将实现民主大同”的先验认定。若再把伊斯兰世界考虑进去,新时代的革命乐观主义者们的这一信念就更靠不住了。因此,我这个悲观主义者的感觉是,已有证据并不提示人类有实现民主大同的光辉前景。 当然,这不是说世界发展的大趋势没有趋同的部分。在我看来,西方文明之所以“强大”、“先进”,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和平瓦解颠覆其他文明,靠的主要是两条,一是“人生而平等”的个人主义权利观,二是“在不侵犯他人权界的前提下发财致富、追欢逐乐是公民的天赋人权,谁也无权剥夺”。这两个公设虽然都符合人性,但它们由此获得的感召力(因而也就是对旧制度的颠覆力)并不相同。第二个武器的威力更强大,而迄今我们观察到的所谓“文明趋同”,主要就是表现在这个方面。 我在旧作中指出,“马恩在《共产党宣言》承认:‘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100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可笑的是,他们只看到了现象,却从未能看出机制何在,那就是去除了权力对资本的压制、盘剥与侵占,以及道德对个人正当致富欲望的捆绑。” 这说的其实就是西方文明有别于其他文明的一个显著特点:肯定人类欲望的正当,把追求欲望的满足当成了天经地义。用文言来表达就是“人欲即天理”。这是文艺复兴运动给欧洲文明带来的最重要的观念变化之一,也是此后西方文明与其他文明的显著区别之一。在此之前,欧洲的基督教文明与其他文明也差不多,同样有着禁欲主义倾向。在此之后,欧洲人的创业精神便从禁欲主义的桎梏下解放出来。资本主义这种全新的政治经济制度,以雷霆万钧之势,排山倒海之力,磅礴于全世界,而葆其美妙之青春,成了西方人改变其他民族生活方式最卓有成效、最醒目的成果,连回回世界都难以抵挡那巨大的诱惑。 记不得是契诃夫还是谁写过一篇短篇小说: 一个风尘仆仆的过客,到深山的修道院去投宿。他看到修士们简单淳朴的生活方式与崇高的道德境界,无任欣羡,便跟僧侣们说起山下城里居民们的种种堕落:奢侈腐化,吸烟酗酒,嫖妓赌博等等。那过客次日就走了,然而修道院的长老却无法恢复平静的心境。经过苦思,他召集了全院僧众,宣告上帝给自己的使命,是前往那罪恶的城市,去把那些堕落者拯救出来。 半年后的一个晚上,长老回来了,跟去时面目全非,完全是个精神上被彻底摧垮的人。面对僧众们的惶惶询问,长老什么也没说,只是步履沉重地走进了他的卧室,倒在床上呻吟了好多天。全体僧众都惶惶不安,不知道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最后长老总算爬了起来,召集全体僧众,沉痛忏悔他在那罪恶的城市里的堕落,详细生动地讲起那些变成美女的魔鬼是何等邪恶,其诱惑是何等难以抵抗,而他本人又是如何滑进了罪恶的深渊。最不可饶恕的是,他在堕落中,竟然感受到了平生从未感受过的欢乐,甚至觉得只要领略过这种快感,便是在地狱里受熬煎也值了。最后,长老泣不成声,跪在十字架前沉痛忏悔,声称自己再也没有道德资格指导僧众们的思想改造活动。 作了这忏悔后,长老如释重负,恢复了既往平安喜乐的心境,那天晚上首次甜甜地睡了一个好觉。次日他醒了过来,觉得很奇怪:修道院怎么如此寂静,听不到那熟悉的诵经声?爬起来出去一看,哪儿都见不到人影──所有的僧众都下山跑到那罪恶的城市里去尽情堕落了。 中苏就是那个修道院。马克思在创作他的地上天国时,忘记了“私欲才是是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原动力”,因而发明了一种违反人性、毫无生机的修道院。它的运转前提是封闭在深山中。一旦外界信息传入,僧众们便必然要起来造反,或是发动改革,把庙门打开,延入城里来的变为美女的魔鬼们,把古刹改为妓院。 说马克思主义乃至其他社会主义学说违反人性,指的就是它们忽略了人类的私欲。前文已经说过了,西方文明摧毁东方文明,资本主义在和平竞赛中击溃“社会主义阵营”,靠的都是这一条。莫斯科与北京不相信私欲,搞的其实都是新时代的“存天理、灭人欲”,最后只能灭了自己。反过来,一旦承认了私欲的正当性,则社会立即重获生机。无论是中国人民还是俄罗斯人民,如今都过上了祖辈从未梦想过的好日子。 要说文明趋同确实发生了,则我看也就是在这一点上──引入资本主义作为“历史的火车头”。中国人的贡献更伟大──咱们证明了“普世价值观”的“可约减性”(reducibility),上述那两条公设中,咱们只需取一条“发财致富与追欢逐乐是正当的”就够了,根本就不需要“不侵犯他人权界”的前提。相反,靠制度制造的不平等(所谓“低人权优势”)反而能更快地造成经济繁荣。 这就是中国奇迹的沉重涵义──它使得人民更加信仰祖传的“人生而不平等”的“普国价值观”。老金他们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已经把这说得很明白了:中国就是有必要维持制度造成的不平等。如果允许农民享受与城市居民的同等权利,城里的高楼大厦谁来建?《猫眼看人》的某位写手作了更生动的补充:一旦取消制度造成的城乡二元结构的“优势”,则农村就不会再为城市提供廉价女仆(所谓“保姆”)乃至廉价娼妓了。秦晖教授说的更全面:一旦中国公民获得与西方公民同等的人权,则劳动力与自然资源的价格就必然由供求关系决定,再不能靠政权暴力去人为压低,中国必然要丧失国际竞争力,不可能再构成吸引外资的强大黑洞了。那么,使得全体中国人民无限自豪的经济奇迹就有可能迅速萎谢。 相信“普国价值观”的同志当然有道理,但问题是,这种社会可能确实很繁荣,但它绝无可能是长治久安的社会。要一个社会长治久安,光靠镇压硬件是绝对不够的,系统内部必须有个维稳软件,可咱们社会内部缺的就是这玩意。 前文介绍过,传统社会没有什么镇压硬件(起码用现代观点来看那威慑力约等于零,盖官府根本无法垄断冷兵器那唯一的暴力资源),但动不动就能维持几百年,靠的就是儒道释的维稳软件。可惜我已经指出,那套玩意早就土崩瓦解,而且再无复兴可能了:如今大众都是无神论者,有哪个小贩会蠢到去相信,警察或城管之所以能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乃是因为人家前世积了德,而他如果去痛打那烂仔一顿,死了就会在地狱里受尽煎熬,来世还会被罚生为猪狗? 因此,不获得这自稳软件,中国就永远只能是潜在的危邦乱邦,眼前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世,就总是有可能在转瞬间便化为云烟。毛泽东思想在中国深入人心,更极大地强化了这潜在的威胁。在新作《毛泽东论》(暂定名)中,我当指出,从学术的角度来看,所谓“毛泽东思想”根本不是什么思想家的思想,毫无学术价值。惟其如此,它才曾经是、而且还将是对中国影响至深至钜的至高无上的游民文化经典。据原工程兵司令陈士榘将军回忆: “蒋介石禁了不少马克思主义等革命书籍,他犯了个大错误就是没有禁《水浒传》等书,因为很多农民根本接触不到马克思主义的书,而且你给他看他也看不懂,如读天书,而《水浒传》通俗易懂,情节吸引人,个个人物栩栩如生,又特别符合中国贫富差别大、广大农民仇恨为富不仁的国情。我们很多将军、士兵都是看了《水浒传》才想到上山的。袁文才、王佐就是对《水浒传》非常熟悉的,他们在山上实施的许多战略乃至江湖义气都来源于《水浒传》。” 毛泽东思想与《水浒传》的区别,只在于后者在传统社会中是隐性文化,从未得到过官方正面肯定,而毛泽东思想在毛时代乃是新时期的圣贤书,由我党发挥国家宣传机器的全部效力,强行注入每个学童的思想深处,至今还是我党我军我国各族人民的指导思想,写在宪法总纲里。 很难想像,蒙受过这种“杀富济贫即天理”的“教化”的人民群众,在一个社会弊病丛生、道德全面崩溃的病态社会中,在遇到重大的天灾人祸时,还能像西方公民那样,谅解政府的苦衷,朝野同心同德共度时艰。我敢断言,未来中国若再度被暴力革命席卷,那也绝对不会是西式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只会是“等贵贱,均贫富”的毛式革命。现代中共政府的死敌,不是被大众唾弃、其号召力可以忽略不计的民主派,而是被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亿万民众。即使暴力革命可以避免,那未来中国不发生军事政变则已,一旦发生,那野心家也必然要打出毛泽东的旗帜来。伟大领袖留下的丰厚的政治遗产的道义优势与强大号召力,在一个打着毛的招牌走资的国家构成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政治资源。野心家们不去开发利用,根本就是不可能设想的。 这就是中国社会至今还是个野蛮社会的根本原因。我在《凯迪》的博客中贴出前文,有位网友“子言zp”跟帖评论道: “我读过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一书。对文明的本意,也有过一番常识性的思考,并认为文明被误读了。我认为文明应该是相对于野蛮的一个概念,野蛮的本质是指人类的暴力倾向,文明的本质是指人类的非暴力选择。衡量一个社会文明程度高低的标准,应该是指非暴力选择涵盖的社会生活领域,涵盖面越大,则文明程度越高,否则就是文明程度低下。” 确乎如此,西方社会之所以比中国社会文明,正是因为人家具有充分的“非暴力选择”,不必如中国人一般,只有动用暴力手段,才能解决社会各阶层分赃不均引起的吵闹。咱们从鬼子那儿学来的物质主义并不是西方文明精华。精华恰在于咱们坚决拒绝的第一条公设,亦即“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造物,享受同等的追求幸福的权利,这些权利是任何世俗力量都无权剥夺的。” 这就是人家社会的维稳软件。其具体操作是,用宪法的形式肯定公民同等的基本人权,以国会作为各阶级、阶层与集团分肥的谈判桌,在全社会实行“机会均等,费厄泼赖”,以司法系统保障公民的基本权利不受政府或私人的侵犯。当不同阶级、阶层与集团之间发生利害冲突时,除了在国会实行政策性“粗调节”外,弱势集团尚有议会外的合法抗争渠道与手段(如劳资谈判),作为解决冲突的“细调节”。这一系列巧妙的设计,使得“阶级斗争”能采用和平手段进行,不至于形成尖锐的社会矛盾,甚至积压为社会危机。 这就是民主制度的真正优越性所在,就是它有别于野蛮社会的最根本的特点。与浅薄的中国识字分子的想像相反,它造成的不是动乱,而是可以持续的稳定。它的优越性也不是浅薄的民主教徒们鼓吹的那样,主要不是道义上的而是功利上的。一言以蔽之:“和平化解社会矛盾,使得它们不至于积压下来形成危机,最后引出暴力革命或大规模动乱,就是民主制度的优势。”正因为此,在这些国家实行物质主义与享乐主义,并不会引出什么严重的社会危机来。 可惜中国识字分子却看不到这点,反而以为民主会引出动乱。这当然也是事实──“苏东波”的先例就摆在那里。如果今日中国骤然实行民主,引出来的动乱只怕要令南斯拉夫的“民主种族灭绝”瞠乎其后──光看看“民主斗士”胡安宁、安魂曲、方应看诸小丑对维吾尔族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咒骂便可立即洞见这一点。但前文已经说过了,这不过是外来显性文明与本土隐性文明格格不入造成的。咱们不能因为自己忠实保留了北京猿人以拳头棍棒解决利害冲突的优良传统,就反过来贬低鬼子更文明的生活方式,甚至从猿人进化为疯子,阴暗心理大发作,认定西方人希望中国人过得更干净更体面些的善良愿望,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未死”。 更令人绝望的是,没有多少识字分子看出来,咱们现在这杂糅了东西方生活方式的新生活方式,比传统生活方式还糟糕,其实是集东西方糟粕于一身。 前文已经介绍过,传统文明的两大特点,一是将“人生而不平等”道德化、“天理化”,换用海外爱党写手“随便”先生的现代表述,便是“狼吃羊是宇宙运行规律”。第二个特点则是禁欲主义,以压制人欲、冻结社会物质进步的手段来维稳。这两个软件都非常有效,确实制造了高度稳定的社会。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两条价值观本身非但互不冲突,而且还起到了协同作用(也就是1+1> 2):既然节欲是一种美德,当然穷人也会知足常乐,不会那么在意贫富悬殊了。 可惜这两个关键的价值观都被鬼子摧毁了:鬼子的“人生而平等”以及无神论的涌入,彻底摧毁了公开维持“狼羊律”的可能,而鬼子的物质主义与享乐主义,又使得千年古刹不得不改为妓院。在这两个损失之中,我还真说不上哪个更严重。 古人早就发现:“欲壑难填”,“人苦不知足,既得陇,复望蜀”,欲望的满足只会是暂时的,越满足便越刺激出新的欲望来,而这“不知足”迟早要泛化到旁人头上去。如果相当大比例的公民被制度性剥夺了与其他公民同等的发财机会,则必然要造成社会矛盾。如果社会根本就没有和平化解这矛盾的机制,则必然形成严重的社会危机。若是统治集团挂羊头卖狗肉,说一套做一套,冒充“人民政府”,实际中却充当权贵们的护院家丁,则公民只会把一切道德说教视为欺骗手段,于是物质主义刺激出来的消费欲望便一定会失去道德约束,造成全民溃烂。大众心心念念的,只会是“早发财,快发财,发大财”,绝对不会考虑手段是否正当。逮得着算你的,逮不着算我的。一个只有法律威慑、没有道德伦理约束的社会,乃是天下最可怕的丛林。不幸的是,今日中国便是这种丛林。 马克思主义的要义,便是“唯生产力论”,认为生产力便是衡量社会进步的唯一指标。用这个指标来衡量,中国社会确实是极大地进步了。可惜他忽略了“社会健康度”这个指标。我已经在旧作中给出了“社会健康度”的定义,简单来说便是社会内耗的倒数,或曰化解社会矛盾的能力。上述民主社会和平化解不同阶级或集团的利害冲突,就是确保社会健康的重要设计,而另一个手段则是道德伦理加给公民的约束。咱们现在这两条都彻底没有了,连传统社会都不如,用民间俗话来说,便是“穷得只剩下钱了”。您说这到底算是进步,还是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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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宝的“天鹅之歌”

温家宝的“天鹅之歌” 芦笛 近半年来,温家宝作了一系列号召政治改革的讲话,引起了国内外观察家的注意,有谓这是中共行将发动全面政治改革的先兆,有谓这表明了胡温发生了分裂,有谓这不过是温家宝作秀,还有人将温家宝与赵紫阳相比,甚至说温的讲话提示中共有可能又一次发生生死决斗。 的确,温有些话说得非常尖锐,例如8月21日,他在深圳这么说: “我们站在一个新的伟大的历史起点上,肩负着更加光荣而神圣的任务。只有坚持推进改革开放,国家才有光明前途。我们要头脑清醒、明辨是非,坚定信念、增强信心。要继续解放思想,大胆探索,不能停滞,更不能倒退。停滞和倒退不仅会葬送30多年改革开放的成果和宝贵的发展机遇,窒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勃勃生机,而且违背人民的意志,最终只会是死路一条。在这个关乎国家前途和命运的大事上,我们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这听上去根本不像对下级的指示,更像是对党内的“停滞派与倒退派”的强烈警告,连“死路一条”的话都说出来了。他似乎还通报人民,与这些人的斗争是“关乎国家前途和命运的大事”,因此“不能有丝毫的动摇”,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悲壮感。这世上,也只有余杰那种只会亮膘、鼓“嘎几肉”(典出《红灯记》)、抛档案、胸无点墨、更无星点见识的“中国影丑”,才会以为温家宝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作秀,或是为了欺骗人民。 在先前的讲话中,温家宝还给出了政治改革纲领: “政治体制改革概括起来应该注重解决四方面问题:第一是建设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保证公民的选举权、知情权、参与权、监督权;第二是完善社会主义法制,依法治国,建设法治国家;第三是实现社会的公平正义;第四是实现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 我不记得赵紫阳当政时曾经有过类似表示,倒是记得他的“新权威主义”。光从文明觉悟水平来看,温家宝远远超过了赵紫阳。窃以为,以这点而论,将温与赵相比未必合适。当然,如下文要说的,两人面临的政治局势完全不同。 这只是提出了努力方向,那么,该怎么实现这些目标呢?对民主化,温家宝开出的方子是:“要保障人民的民主权利和合法权益;要最广泛地动员和组织人民依法管理国家事务和经济、社会、文化事务。”,要“创造条件”让人民批评和监督政府,以解决“权力过分集中又得不到制约的问题”。 这完全是大而无当的屁话。中国人理解的民主只有两种,一种是毛泽东的“游民民主”,也就是杀富济贫,剥夺一切反对者的基本权利,建立一个“人民群众当家作主”的一元化天堂。它构成了传统中国的隐形文明的主要内涵,因此最得草根民众的拥护,也是海外“民运”匪类的奋斗目标。另一种则是传统的“君王为民作主”,它构成了传统中国的显性文明价值观,然而因为庞大的官僚集团的存在,即使是明君当国,也基本没有实作可能。 很明显,温家宝要实行的民主,只可能是传统明君“为民做主”。然而我早在旧作中反复指出过,中共社会有别于传统社会的最突出的特点,是它通过列宁式政党领导的暴力革命抢夺了政权,把一切权力和资源集中在自己手里,无情消灭了一切反对势力,铲除了所有民间社会,因而首次在中国建立了一个毫无制约的巨无霸式的官僚集团。在这种情况下,传统帝王式“为民做主”完全失去了操作可能,党魁更无足够的权力与权威去发动全面的政治改革。连开国君主毛泽东都斗不过官僚集团,第四代领导核心即使同心同德,又有什么能耐去压服那多头凶龙?温氏也不用费心去“创造条件让人民批评和监督政府”了,只需停止“创造条件严禁人民批评和监督政府”,就阿弥陀佛,功德无量了。在他当政期间,哪怕能办到解除对网络的政治管制与封锁这么一件实事,恐怕也就足以青史留名了。 第二个改革目标国家法治化又该怎么实现呢?仍然是“绝对正确的屁话”。去年12月,温氏在与政法大学师生会谈时鼓吹“法比天大”: “‘法治天下’就是法比天大。我把它演绎一下:法大于天,法治天下。这是很形象的一句话。我觉得这句话抓住了法治精神的核心。这就是:第一,宪法和法律的尊严高于一切。第二,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第三,一切组织和机构都要在宪法和法律的范围内活动。第四,立法要发扬民主,法律要在群众中宣传普及。第五,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有法不依,不如无法。” 法不需比天大,只需比党大就够了。连白痴都知道,“天”是无从落实的形而上存在,法到底是比天大还是比天小,根本就无从衡量,还不是随他怎么说,但是否比党大可是再实在不过,任何人一望即知。法治与党治不相容,拥护党天下的政客没脸谈“法治天下”。如果司法不从党的控制下独立出来,那么温氏说的那四条就一条也不可能做到,全都是大而无当的漂亮屁话。别的不用说,刘晓波给判了11年,到底是法的意思,还是党的意思?写了几篇呼唤政改的文章在国外发表就能获罪,“宪法和法律的尊严”何在?呸呸! 第三个改革目标是实现社会公平正义,温氏的方子是: “促进社会公平正义,首先是教育,教育公平是最大的公平,教育公平就是为人人提供同等的受教育机会,中国将继续把这件事情做好。其次是医疗,医疗涉及每个人的健康,中国决定推进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第三是社会保障,中国国家太大,人口太多,需要逐步提高水平。” “为了缓解收入不平衡的状况,中国将采取多种措施,在一次分配中提高职工收入的比重;在二次分配中,政府财政支出更多向弱势群体以及教育、医疗等公共事业倾斜。” “所有这些工作都已提上议事日程并在逐项落实。只有实现一个公平正义的社会,才能体现这个社会应有的价值,才能让人民得到幸福和尊严。” 在与政法大学师生座谈时,他还提出要实现司法公平: “立法须公,执法须平。公平正义在法律上是最为重要的,它的反面就是徇私枉法。我们要建立一个公平正义的社会,就必须做到这个要求。” 在我看来,前两个改革目标都是大而无当的屁话。温家宝即使当上了党魁,也没那本事做到。司法公平也是屁话──上面已经说过了,党天下不打破,奢谈 “司法公平”完全是对国人智力的放肆嘲弄。倒是在改善收入不公的丑恶现状上,温氏还有点努力的可能,那就是在一次二次分配中提高弱势群体(也就是据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导阶级的工农大众)的收入,以及国家对医疗教育与社会保障的投入。温氏若能在这方面做点扎扎实实的工作,那也就不枉他当一场总理了。做到这点,比效法诗人狂呼“公平正义比太阳还要有光辉”要有意义得多。 不能不承认,在这个问题上,温氏既有足够的政治敏感,又有一定的政治家良心(如果政治家还能有良心的话。一般而言,无论东西方的政客,都是良心泯灭的异类──君不见英国前首相布莱尔至今拒绝为发动侵伊战争、把全世界拖入灾难道歉?因此,此话重在其定语,也就是将那“良心”严格限制于“政治家”这种amoral or immoral creatures中,是一个相对用语)。他毕竟看到了,严重的社会不公才是威胁中国稳定的最大问题:“我们懂得,如果社会财富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那注定它是不公平的,因而它不会是稳定的。” “社会公平正义,是社会稳定的基础。” 看到了,又如何?我在旧作中反复指出,真正的社会公平,是效法西方,在全社会实行“机会均等,费厄泼赖”,但这与党天下不相容。中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在一切领域里实行世袭制,但once again,党是万恶之源,这问题同样是党天下造成的,而上面已经说过了,温氏即使有心,也绝对无胆无力拆毁党天下。真要拆毁了,则立即天下大乱,谁也不会从中获益,哪怕是“民运”匪类也如此。列宁斯大林的发明的恶毒处是它的自锁性,谁胆敢去拆毁它,它就要爆炸。温氏比较现实的目标,还是上面说的那些,充分发挥他的总理职能,在分配与社会福利上尽可能为弱势“领导阶级”做点好事,其余空话大话屁话,一概不必多说了。 第四个政改目标是“实现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 ,“要让每一个人都具有自由发展的条件,成为一个全面发展的人,都能享受幸福和尊严”。此乃马克思的谵语,记得他多次重复过,无非是“共产主义天堂”(我记得那就是“自由人的联合体”的同义语)一类热昏梦话。惟其如此,它永远只能是大而无当的口号,谁也无法制定实现这远大理想的具体操作步骤,正常人将之视为精神病院中发出的噪音即可。 温家宝为何要说这些话?真是如某些人揣测的那样,是代表党内改革派与保守派的“生死大搏斗”么?我看未必。 虽然中共至今忠实保留了黑社会诡秘运作的优良传统,乃是世上封闭最严密的黑箱,但大致情况不难以常智推知。窃以为,如今的中国比不得80年代,党内根本没有什么改革派。阿温与兰博也差不多,打的是“一个人的战争”,实在谈不上什么“派”。敬爱的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主席教导我们:“一说到派,那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了。”小胡还有个团派,小习是太子党,阿温的死党在哪里? 那位说了,你怎么知道温氏的发言不代表那些人?我当然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如今的中国跟80年代不同,不再是当年的穷棒子了,因此改革也就丧失了动力,跟俄罗斯一模一样。两国人民不满现状,都是物质匮乏引起的。这个问题一解决,尤其是识字分子的日子极大地改善之后,改革的动力也就丧失了。不管喜欢不喜欢,任何一个稍微了解国情的人都不能不承认,广大的识字分子对政治改革尤其是民主毫无兴趣,认定那是只能使得国家解体的祸祟。所谓“民主派”只是一群被大众唾弃的“崇洋媚外的汉奸国贼”。这情形与俄罗斯高度相似。在这种情况下,党内没有可能形成具有足够规模的改革派,温氏的改革纲领根本就缺乏民意基础,盖民意总是以识字分子为代表的。 即使大多数政治局委员乃至大多数中央委员都认同温的改革纲领,那也无济于事。任何社会改革都只能从上到下地推行,哪怕是革命带来的社会改革也如此,自下而上的革命只能夺取政权,社会改革从来是由政府动用暴力权威,自上而下强制推行的。因此,中共要推行改革,前提是中央必须有足够的权威,能压服既得利益集团反抗,强制推行有害于他们的利益的政策。60年的党天下,使得党官僚成了最大的既得利益集团,而权威逐代递减又使得中央权威极度弱化。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伤害党官僚利益的政策出台,都会被那些人扭曲得面目全非,使得他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这就是秦晖教授说的“尺蠖效应”。赵紫阳在临终遗言中说,只有老邓才有推行政改的实力,连他都不行,因为“我没有实力”。老邓死后,中国便“没治了”。窃以为,这是深谙国情民俗的观察。 明白了这一基本现状,似乎可以相当安全地断言,在我党领导下,没有什么实质性政改发生的余地,大家可以死心了。中国之所以落到这无法脱出的困境中,全靠过往百年的“不断革命”,每次革命都造出了一个权力空前的官僚集团,越发强化了中国固有的官僚社会特点。待到毛共革命成功后,便造出了一个官僚集团的铜墙铁壁,那是什么力量也打不破的,完全打不破的,反革命打不破我们,我们却要打破反革命。 既然如此,温总理为何还要发动“一人十字军圣战”涅?窃以为,他大概是最后一个理想主义者,现中央唯一一个尚有政治信念的政客,或曰“非犬儒”。目前中央内部大概“停滞派与倒退派”气焰嚣张,而他又不能坐视千疮百孔的漏船被那些人搞翻,于是便出来大声疾呼,算是对历史做个交代。这与赵紫阳当年跑到广场上去老泪纵横的发生原理差不多。区别只在于他冒的风险要小到不可胜计──如今为所欲为的大佬们全都死光(“养猪大似象,耗子已死完”),中央已经弱化到只有靠“经济案件”才能做翻政敌的地步了。阿温到处嚷嚷并不会为他招来大难。有分教:不说白不说,说了也白说,既然没有祸,何不趁机说? 的确,阿温届满下台后,未来的当国者恐怕全都是毫无政治信念、毫无历史责任感、毫无良知节操、只知唯利是图、唯权是保的“犬儒”们了。阿温这番聒噪,应该是中国最后一个政治家(亦即有信念的政客)的天鹅之歌。 惟其如此,阿温这番聒噪才带有某种历史悲剧感,只可惜他没看出,真正的危机不在党外而在党内,所开的方子没有一条对症。“停滞派”倒不可怕,真正对党构成威胁的,乃是“倒退派”,也就是试图把时钟倒拨回毛时代的毛左们。最可怕的是,这些人一旦获得枪杆子的支持,那中国必然被投入难以想像的大难。 我早在旧作中反复提醒党中央了,按毛泽东的观点,敬爱的党中央乃是他要打翻在地并踏上一只脚、让其永远不得翻身的走资派集团。自改革开放以来,党中央在外交内政中推行的每一个政策,都是对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无耻背叛。全国人民蒙受了足足十年的“党的基本路线教育”,对此早就烂熟于心,连文盲都能看出来。指望那一页能轻易翻过去,大众把伟大领袖的伟大教导在旦夕间忘记得干干净净,完全是掩耳盗铃,痴人说梦。 更何况在党天下中发动的单纯经济改革造出了一个病态社会,积累了严重的社会危机,形成了每日每时大量自发产生毛主义分子的天然温床,使得毛泽东思想那至高无上的游民文化经典获得了无比强大的感召力,使得社会底层的知青们越来越感到伟大领袖当年发动的“反修防修”的伟大斗争是何等的高瞻远瞩。这还不光是国内浅薄知青的感觉,就连所谓“民运” 诸匪首如王希哲、胡安宁(很可能包括他的特务上司“摄政王”与“童贯)、严家其等活化石也是这么看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党必须看到,从全党的利益来看,毛泽东是现政权的最可怕最致命的死敌。未来中国不爆发暴力革命则已,一旦爆发,绝对只会是毛式革命。若是某个军内野心家打着毛的旗帜起事,推翻了现政权,那就是穷棒子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杀富济贫,“少奶奶的牙床上,也要上去滚一滚”,千百万人头就要落地的时候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到时党中央内无论是改革派(假定它确实存在,which I seriously doubt),停滞派还是倒退派,一律统统授首。翻了身的革命群众讲究的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岂会有那耐心一一甄别侬格主张是什么?因此,作为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权势集团,我党在这点上的生死祸福是共同的。 若是党中央不是惊天动地的愚蠢,则早在80年代就该看到,改革(=走资)与崇毛不兼容,开放(=投降)与仇外不相容。只有惊天动地的白痴如敬爱的党中央者,才会专干对自己的脚背放枪的蠢事,一边把毛捧到天上去,一边请资本家加入“工人阶级先锋队”;一边请外国资本家长驱直入,实行规模远远超过晚清与民国总和的“经济侵略”,一边煽动“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仇外宣传,至今还在纵容郎咸平、宋鸿兵那些小白制造散布危言耸听的“货币战争”政治谣言,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把自己做成阶级和民族的叛徒。 正是这些愚昧绝伦的运作,才使得如今毛左获得了空前气候。在这种情况下,敬爱的党中央还不知死活,至今拎勿清“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不知道民主派在民众中毫无号召力,根本不可能对政权构成实际威胁,反而去把刘晓波那种百无一害的书生抓起来,一面还要坚持在宪法总纲中,把毛泽东思想与邓小平理论并列为全民指导思想,使得走资党永远没有整肃毛左的理论依据,对那群真正威胁政权的祸国分子永远处于被动挨打的状况。而那些人的鼓噪越来越得到军内鹰派的呼应,而这才是真正可怕的。秀才造反,三万年不成,而枪杆子若造起反来,那在现代条件下,三天也就够了。 因此,温总理真要有点政治智慧,就该看出轻重缓急何在。首先是要实行军队的国家化。即使做不到这点,起码也得实现军队的中立化,亦即去政治化。党中央可以分派,军队万万不能分派。党中央大员可以有不同政见,军队绝对不能有自己的政治主张,更不得对媒体公开发表谈话,妄言国事。 可怕而又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党中央内部政见分歧,大众不得而知,军队内部的政见分歧反倒家喻户晓。前两天某军头出来言之凿凿指控另一军头是美帝代表,那发送的信息令人不寒而栗──若是他们动用核武器来解决彼此的政见分歧,中国人民还有活路么?不拆毁这个安放在每个公民屁股下不知何时爆炸的核地雷,每个中国人还有什么安全感可言?我党口口声声维稳,把“安定团结”当成重中之重,为何对此爆炸性乱源视而不见?代表政治局向媒体发布中共对美核战略的野心军人朱成虎为何至今逍遥法外?莫非党已经弱化到无法指挥枪的恐怖地步了么? 第二个当务之急,是必须拆毁毛的神龛。这工作自有自由知识分子做,用不着我党操心。我党该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只需停止“创造条件严禁人民发言”的反动措施就够了。具体来说,即使为了我党的切身利益,当局也该放芦某一系列批毛作品入境,让广大人民群众看清毛泽东的真面目,得知毛式暴力革命绝非解决社会危机的良方。相反,它只会造出一个更加不合理万倍的等级社会来,令不合理的旧社会瞠乎其后。 第三个当务之急,乃是让党内的权力斗争法治化,程序化,公开化,制度化,使得野心家们能够以可控的合法的渠道去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换言之,必须在党内引入西式民主,让各利益集团能有合法的渠道去推行自己的政见,结束动用非法手段搞掉政敌的土匪实践,从而拆除大规模内讧的自爆雷管,使得执政党不再是威胁社会稳定的最大的潜在乱源。 第四个当务之急,乃是停止“国进民退”的反动措施,扶植保护中小型企业,以它们的兴旺来实现均富。据统计,2007年,美国中小企业产出占GDP的60%,日本则是74%,而在俄罗斯仅为17% [1] 。中国的比例不知道是多少,估计绝不会高于俄罗斯。这种反常状况应该立即改变。我党必须认识到,中产阶级是社会稳定的中坚。只有中产阶级占了社会成员大多数的社会,才是真正能实现长治久安的健康社会。 第五个当务之急,是尽力创造一个公民有可能通过合法手段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政治生态环境,将真正的社会主义运动引入中国,逐步赋予官方黄色工会、农会、学生会那些“花圈会”以一定的独立性,让它们逐步过渡为真正代表百姓利益的组织,以谈判桌上的交易取代街头抗争,而政府则逐渐完成从“资本家的护院家丁”到“中立超脱的仲裁者”的身份转变。 最后一个当务之急是淡化停止仇外宣传,将“背叛毛主席‘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革命路线,对外屈膝投降,充当帝国主义买办”的罪名跪送给毛左的愚蠢作法。应该让广大百姓知道,世界上不是只有“零和博弈”一种方式,对外经济交往是平等互利的,中国受益更大。若是没有外资潮水般涌入,靠中国自力更生绝无可能获得经济起飞必须的原始资本与基本技术。离开美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就绝没有中国今日的经济奇迹。 以上诸条,与阿温开出来的方子的区别是:第一,实行它们并不严重损害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相反,它们符合全党的长远利益,乃是保权救党的最起码措施。第二,实行它们完全在我党的能力之内。因此,它们具备充分的可行性。唯一可能妨碍推行这些改革的主观因素,只会是我党惊天动地的愚蠢。因此,若是共党连这些起码改革都不采取,那可就真是没治了也。此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其奈公何!” —————————— [1] Андрей Реут: Глава “Деловой России” Борис Титов: “Мы зависли между социализмом и капитализмом” , http://www.finiz.ru/articles/article1243452/?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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