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改革

冷眼 | 许小年:中国经济未来的出路

政府“4万亿”计划是十足的饮鸩止渴 收入分配恶化,消费不可能成为增长新动力 中国经济需要结构性改革,货币政策充其量是鸦片 动辄国有化是强盗逻辑,保护产权不能半遮半掩羞羞答答 国企垄断资源只能暴富一批人,恶化收入分配 好企业不会被冬天冻死,企业家应少关注宏观政策 最近一段时间,从宏观数字上和企业层面的感觉上,人们已经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中国经济进入了一个困难时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会越来越困难。为什么在2009年的强劲反弹后,经济这么快就失去了增长的动力? 如何看待这一现象?我们需要怎样去应对?这是今天要讨论的主题。 一、告别旧模式 中国经济目前所面临的困难来自于投资驱动的增长模式,经济的下行主要是结构性的,而不是周期性的。常规的经济景气循环三年繁荣,三年平平,然后一、两年的衰退,再进入下一个繁荣期。现在的中国经济可不是这样简单的周期波动,不要以为熬个一年半载的就可以自动恢复,长期积累的结构性问题集中爆发,就像病菌不断繁衍,超过了人体免疫系统能够抵御的临界点,人就病倒了。 看上去经济增长的骤然减速是外因造成的,实际上外需的萎缩只是诱发因素,而不是根本原因。根本的原因是我们自己的经济结构出了问题,而且这些问题是系统性的和体制性的,宏观政策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无论政府采取什么措施刺激需求,经济都不可能复苏,只有当重启改革时,我们才能看到希望,因为只有通过改革,才能转变增长模式,才能改正日趋严重的结构性失衡。 投资驱动的增长模式已经走到了尽头,它的潜力已被耗尽,强弩之末,不透鲁缟,这就是我们面前的尴尬现状。为什么说是强弩之末?原因是多方面的,限于时间,我今天只讲两个我认为是最重要的因素。 投资驱动的增长模式有两大基础,第一是企业的低成本扩张,第二是巨大的市场需求。 作为一个制造业大国,低成本一直是中国最重要的竞争优势。由于成本低,企业可以在迅速扩张的同时获得可观的盈利,再用利润去投资,进入新一轮的扩张。从宏观层面上看,企业的低成本扩张可以吸收从农业转移过来的富余劳动力,创造足够的就业机会,保证社会的稳定。 第二个基础是巨大的市场需求,起码是足够的需求,吸收和消化投资所形成的产能。如果企业仅仅是高投资、低成本地进行扩张,找不到相应的市场需求,部分甚至全部投资就无法回收,企业发生亏损。如果投资资金来自银行贷款,企业的亏损就会转化为银行坏账。在过去的十年间,企业之扩张速度如此之快,投资增长速度如此之高,产能形成如此之迅速,但没有出现过剩产能的问题,也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银行坏账,就是因为还可以找到尚未饱和的市场,看上去似乎是无穷大的市场需求支持了企业的低成本扩张,支持了投资的高速增长。 现在这两个基础都不存在了,或者更准确一点讲,这两大基础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很快都将不复存在。没有了这两个基础,投资驱动的增长模式就无法持续,若不转变增长模式,经济将不可避免地继续下滑。 成本永久性上升企业不能再靠低成本扩张 成本包括无形的和有形的,大致分这样几类:原材料和能源成本、劳动力成本、土地成本、环境成本、以及技术成本,这些成本都出现了永久性的上升。 第一,原材料和能源低成本优势不复存在。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如此之高,以至于国内能源和原材料的供应都跟不上了,我们不得不在海外市场采购原材料,从海外进口能源,特别是石油,原油进口超过了国内消费的50%。石油、铁矿石、粮食、棉花等大宗商品,由于进口量大,现在中国需求已成为国际大宗商品价格的两大推动力量之一,另一个是美国的货币供应。凡是中国经济传出好消息,经济增长速度高的时候,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一定涨。这就是大家所熟知的,中国人买什么,什么就涨;中国人卖什么,什么就跌。 中国需求足以影响世界市场的价格,于是我们陷入了一个悖论:中国经济要保持高增长,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就一定会继续上涨。最近大宗商品价格为什么回落?因为中国经济增长速度放慢,原油价格下来了,铁矿石价格也下来了。 自从中国融入世界经济,依靠国际市场来满足对能源、原材料的需求,国际大宗商品的价格就上了一个历史新台阶,价格将来会波动、回落,但是已无法回落到中国加入WTO之前那样的水平。我们的企业将面对总体趋势是上升的能源、原材料价格,因为中国的需求实在太大了,不仅国内供应无法满足,连世界都感到难以满足。 第二,劳动力成本水涨船高。随着经济的增长,随着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劳动力成本也呈现趋势性、而非周期1599.90 -1.21%性的上升。 讲劳动力成本,首先要介绍发展经济学的一个概念–“刘易斯拐点”。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在早期工业化的进程中,可以从农村吸收大量的廉价劳动力,而廉价劳动力可以使企业迅速地积累资本,因为劳动力成本低,企业的利润就比较高,利润积累转变成资本,完成一个国家工业化。等到农村的剩余劳动力向工商业的转移基本完成以后,形势就会发生根本的改变。乡村廉价劳动力供应接近枯竭,“刘易斯拐点”就到来了,今后工业、商业、城镇经济要发展,就要在城镇地区招收工人,就不得不提供更为优厚的薪酬和福利。 至于中国是否已经到了甚至过了“刘易斯拐点”,学界有不同的看法。我个人倾向于认为,“刘易斯拐点”已经到来。劳动力成本将摆脱缓慢上升的长期趋势线,呈现出加速上升的势头,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计划生育政策使低成本劳动力变得更加紧缺,每家一个孩子的政策人为降低了青壮年劳动力的供应,“刘易斯拐点”因计划生育政策而提前到来。最近有很多学者在呼吁,取消计划生育政策,我非常赞成。但是计生委不同意,如果没有计划生育政策,还要计生委干什么?如果没有计生委,多少人要失业!超生罚款的收入也没有了。现在政府的既得利益在阻碍着政策的调整,阻碍着制度的改革。 社会问题是推动劳动力成本上升的另一因素。我们知道沿海地区招工难,提高工资也招不到人,能招到的大多是40多岁以上的,少有20-30多岁的工人。为什么?因为农民工的二代不愿意再过他们父辈那样的生活。中国的流动人口有2.3亿,平均每人每年回家的次数不超过2次,夫妻分离,父母和子女分离,他们没有正常的家庭生活,农村老弱病残留守。 过去60年的经济建设,前30年靠工农业“剪刀差”,剥夺农民,积累工业化所需的原始资本。后30年靠农民工,靠农民工牺牲他们的正常生活。我们欠中国农民的实在太多了。现在农民工的下一代不愿再过他们父辈的生活,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后果就是没有廉价劳动力可以利用,低成本扩张的模式碰上了无法克服的障碍。 第三项成本是土地。低成本的土地也越来越少了,土地的价格越来越高。 土地成本持续上涨的原因更多是制度性的,暂且不论制度是否合理,在短期内看不到改变的迹象,只要现有的体制不变,土地价格以及大家非常关心的房价就会继续上涨。无论对个人还是对企业来说,毫无疑问都是成本的增加。 为什么土地成本会继续上涨呢?原因在供给这一方。政府垄断了一级市场,“18亿亩红线”不许碰,再加上土地财政,造成了土地供应的刚性,供给不能随着需求的增加而增加,价格上涨就是必然的结果。需求来自于哪里?城镇化、人口和收入的增加。中国的城镇化远未结束,无论是商业用途还是居住,都需要开发更多的土地。随着老百姓收入的提高,改善居住的需求和投资的需求都在上升,供给跟不上的话,价格当然还会上涨。 我经常讲一句话,中国的楼价和地价不应该这么高,但是还会更高。这是两类不同性质的问题,应然问题和实然问题。应然讲的是应该怎样,实然说的是实际上会怎样。中国国土面积这么大,可利用的土地这么多,农业的生产效率不断提高,完全可以拿出更多的土地盖房子,而且盖楼房也不需要太多的土地,地价和房价本来不应该这么高。但在现有的制度下,土地供应被人为地压缩,地价和房价还会更高。 第四项是不断增加的环境成本。环境成本曾经是无形的或隐性的,现在正在很快地显性化。过去企业投资扩张,可以忽略环境成本,现在不行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告诉我们,民众对环境污染的容忍已到了极限。从厦门、大连开始,到最近的什邡、启东,给了我们非常清晰的信号:以牺牲环境和民众的健康为代价来追求GDP,这条路走不下去了。环境成本过去由民众来承担,民众权利意识的兴起使这项隐性成本迅速显性化,现在要由企业和政府来承担,起码是分担。 我想再强调一遍,在上面提到的几项成本中,除了大宗商品有可能随着经济周期的波动而发生波动,其他大部分成本的上升是永久性的,而非周期性的。不要幻想这一段高价过去之后,会有一个低价时期的到来,不会有的,企业不能再靠低成本进行扩张。 即使西方经济恢复,外需也不可能达到2008年前的强度 除了成本,市场的制约也使投资驱动的增长模式难以为继,你再投资,形成更多产能,生产更多的产品,卖给谁呢?市场在哪里?中国的人均GDP居于世界平均偏下水平,但产能有多少个世界第一?钢铁生产能力世界第一,水泥、玻璃、电力、煤炭、电视、冰箱、手机……,生产能力和国民购买能力严重地不匹配。 供大于求、国内购买力落后于供给能力的种种迹象早就出现了。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我们曾经是短缺经济,改革开放极大地促进了生产的发展,短缺经济很快转变为过剩经济,到2000年前后,国内市场已无法消化日益扩大的产能。幸好我们在2001年加入了WTO,延长了投资驱动增长模式的寿命,出口暂时掩盖了过剩产能问题,我们靠海外市场维持了七、八年的高增长,直到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从数据上看,2001年出口出口占GDP的22%,到金融危机前的2007年,这一比率上升到36%。可以说进入本世纪以来,中国经济的增长主要依靠海外市场,因为国内市场已经饱和了。 金融危机之后,外需退潮,国内过剩的产能水落石出,过剩到什么程度?我们拿不到准确的数字,各个行业也不一样,总体上大概有20%~30%左右吧。随着经济的下滑,产能的闲置比率会进一步提高。 那么是否等到外需恢复,闲置产能再开动起来,我们很快就可以重回过去的老路?我的回答是否定的,因为世界经济的衰退和欧洲政府的债务危机将是旷日持久的。 欧债危机还在发酵,两三年内我们看不到欧洲人摆脱债务泥潭的希望。和我们一样,欧债危机引起的经济衰退也是结构性的,而非周期性的,德国人和欧洲央行的救援解决不了问题,甚至欧元的解体也不是灾难的结束,欧洲人有没有决心告别福利国家,能不能忍受财政紧缩的痛苦才是关键所在。对于中国,这意味着起码在两三年内,我们不能指望欧洲的需求带动经济增长。 美国经济已到了谷底,再坏的可能性极小,但是它什么时候复苏,依然是一个问号,因为它也有它的结构性问题,那就是过度负债。美国经济要想恢复到2008年之前的水平,必须清理过去的债务,这恐怕还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如果我们画一个沟的横截面图,美国人在沟底,欧洲人沿着左边沟壁向下滑,滑到了中间,中国经济则在左边的沟沿上,正开始往下滑。日本经济没什么大的变化,二十年都是这样,坏不到哪里去,好也好不起来。 我想强调的是,即使西方经济恢复了,外需也不可能达到2008年前的强度。这是因为西方经济的复苏也将是结构性的,而不是简单的周期性的恢复。2008年以前的外需是西方国家货币发行过度造成的,因此是不可持续的。西方经济复苏后,不能想象它还会执行像过去那样松宽的货币政策。如果货币政策回归正常,对中国产品的需求就不会达到2008年之前的水平上,对于这一点,我们必须要有非常清醒的认识。 政府“4万亿”计划是十足的饮鸩止渴 大家都知道,为了“对冲”外需的下降,我们在2009年推出了“4万亿”的计划。其实“4万亿”只是个代名词,政府强力干预经济、拉动内需的一个代名词。2009和2010年,政府到底投入了多少资源,现在找不到准确的数字。财政新增的投入,1万亿至2万亿可能是有的;2009年新增贷款10万亿,2010年新增贷款8万亿。在这两年间,总的资金投入大概有20多万亿,政府占大头,民间也有一些。如此大量的投入,仅仅换来几个月的反弹,兴奋剂的药效很快过去,经济再次下滑,而且是带着更为严重的病症往下滑。 前面我们说过,中国经济的结构性问题就是市场饱和与产能过剩。你“4万亿”投下去,又投到制造业和基础设施,增添了新的过剩产能,供需失衡进一步加剧,这是十足的饮鸩止渴。这个“4万亿”还打乱了企业的预期,那时有多少企业感到欢欣鼓舞,说又迎来了一个大发展的好时机,争着抢着上项目,增加投资,唯恐赶不上这班快车。结果怎么样?从担心踩空到追加投资,现在深度套牢。所以我们反对政府干预经济,政府干预打乱了企业的预期,打乱了市场的正常运行。 现在企业家碰到我都问:“政府什么时候放水?”我说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想再被套一次吗?在一个强势政府的国家里,政策对经济有很大的影响,这是不可否认的,大家眼睛盯在政府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企业家如果总想着怎么把准政府的脉搏,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家,而是在经营传统的农业。传统农业有什么特点?靠天吃饭。优秀的企业不是靠天吃饭,而是旱涝保收。企业如果每天都在猜政府下一步会采取什么措施,并且以此为基础制定经营计划,这个企业就危险了。老天不下雨,今年干旱,农业没收成,企业可以没有收入吗? 从“4万亿”一出台,本人就持反对意见,因为这4万亿的绝大部分是投资,而中国经济的问题正是投资过度,形成了太多的过剩产能。大家看到了媒体的报道,明明知道钢铁行业产能过剩,政府还是批出了上百亿的钢铁投资项目,得到批文的地方政府官员手舞足蹈,“吻增长”(亲吻增长)。这个批文是什么?是死亡通知书。钢铁行业产能大量过剩,现在又上一个大钢厂,这不是找死吗?但是为了拉动当年GDP,各级政府的行为超短期化,没人为中国经济的长远发展着想。 方向错了不改,反而越走越远。“4万亿”扔下去,连基础设施都过剩了,高铁过剩,公路过剩,机场过剩。过剩的标志是什么?没有自我循环、独立运营的能力,离开了政府的补贴和不断的外部融资就活不下去。高铁的状况大家都知道,曾经被媒体欢呼为一项伟大的成就,如今是中国经济和纳税人的沉重包袱。高铁没有独立运营的能力,需要不断注入资金,不管是银行贷款、债券融资,还是财政补贴,不输血就活不下去,这就是过剩的标志。健康的实体一定有自己的造血功能,起码能够盈亏平衡。 收入分配恶化,消费不可能成为增长新动力 当投资驱动走不下去时,人们把希望又寄托在消费上。想什么呢?中国的消费者不是你家的佣人,平时不闻不问,干着粗活儿,拿着可怜的工资,房子起火要塌了,让人家冲上去扛大梁?你以为消费者是谁?消费可不是想拉就拉得起来的,收入的增长和财富的积累决定消费,并不是你出一个政策,提一个口号就能拉起来的。在投资、外需没戏的情况下,消费能不能顶起半边天?能不能够填补投资和外需留下的空白?我的回答是:不可能。大家做理财,都知道有一句话,“你不理财,财不理你”。你不理人家,从来没想着怎么提高他们的收入,现在要消费者去推动停转的轮子,这不是一厢情愿么? 从数据上我们可以看到国民收入在政府、企业、居民间分配的变化,这张图是政府预算财政收入占GDP的比重。过去十几年间,收入分配向政府倾斜,财政收入占GDP的比重稳定地上升,从1995年的10%,增加到去年的22%,翻了一番还多。谁说没有“国进民退”?政府多收就意味着企业和居民少收,这不是国进民退又是什么?这里的数字还只是预算内的收入,预算外收入每年都有两、三万亿,主要是卖地收入。如果包括预算外收入,保守些讲,今天政府收入占国民收入比重应该接近30%,相当于改革开放前计划体制下的水平。政府预算财政收入/GDP 这张图还说明了另一个问题。有人讲中国经济改革和发展的成功原因,是有一个强势的政府,这话不符合历史事实。改革开放30年,前15年不是强势政府,而是政府经济职能的弱化,是国退民进和小政府,财政收入占GDP的比重从1978年的30%逐年下降到1995年的10%。政府少收,企业和居民多收,经济就繁荣。家底厚实一些了,政府就开始伸手,1995之后的15年是国进民退的时代,政府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收入分配对政府有利,对居民不利,消费不可能成为新的增长动力。实证研究表明,居民收入占国民收入的比重持续下降,居民作为一个整体,收入增长落后GDP。不仅如此,居民之间的收入分配也在恶化。过去十年中,统计局未发布基尼系数,我们能得到的数据是2001年的,那一年是0.4,这是国际警戒线,高于这条线,社会稳定就可能出问题。现在的基尼系数是多少?没人知道,有些民间的独立调查表明,已大大超过了0.4. 为什么谈收入分配?不仅因为它关系到社会公平和正义,而且从经济学的角度讲,收入分配越是两极分化,消费就越是上不来。消费的主体是中产阶级,而不是高收入群体,因为收入越高,储蓄率越高,收入用于消费的比例越低。要想提升消费,必须提高中产阶级的收入,这就需要增加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同时缩小居民之间的收入差距。 二、探索新出路 中国经济需要结构性改革,货币政策充其量是鸦片 外需的疲软仅仅是当前经济下行的诱因而非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我们片面地追求GDP的高增长,造成了经济结构的严重失衡,体现在产能的形成和投放超出了国内居民购买力的支持。内因是主要的,国际金融危机只不过暴露了投资驱动增长模式的脆弱性和不可持续性。 结构性的失衡本来可以通过结构性的改革纠正,但在过去十年间,改革滞后甚至停顿,结构性问题得不到解决,积累到今天再也拖不下去了。宏观层面上,经济增长速度不断下降,微观层面上,企业的经营越来越困难。如何去应对?不能像2009年那样,再来一个“4万亿”,因为宏观政策对结构性的问题基本无效。头疼发烧可以吃去痛片,减轻痛苦,但不能靠去疼片治病,治病要吃消炎药。政府只喜欢去痛片,不喜欢消炎药,总说消炎药副作用太大,其实所谓的副作用不过就是政府的那点利益,再一个原因就是消炎药见效慢,政府要的是速效,是他任内可以看得到的效果。 中国经济今天需要动结构性的手术,不动手术,吃多少去疼片也没用,无论什么样的财政和货币政策,都扭转不了经济下滑的趋势。最近政府又加快了投资项目的审批,这时的投资只能是增加更多的过剩产能,为病入膏肓的投资驱动模式添加两件昂贵的殉葬品而已。货币政策充其量就是鸦片,而鸦片也提不起神来了,货币投放不能有效地转化为实体经济中的贷款,制约贷款增长的不是资金的供应,而是对贷款的需求。近几个月的数据表明,贷款的增长主要来自按揭和短期贷款,而不是中长期贷款,中长期贷款几乎没有增长。为什么?因为企业投资意愿不足,意愿不足是因为缺少投资机会而不是资金。在过剩产能的巨大阴影下,谁敢投资啊?往哪里投啊?企业不投资,中央银行再发货币有什么用呢?因此我不认为,宏观政策有多么重要,我也不认为,只要推出刺激性的宏观政策,中国经济就可以反弹。 动辄国有化是强盗逻辑,保护产权不能半遮半掩羞羞答答 出路是什么?告别政府主导的投资驱动模式,永远跟它说再见,同时思考新的经济增长方式。 其实也谈不上新增长方式,回到邓小平路线上,回到改革开放就可以了。过去十年只讲政府,不讲市场;只讲宏观政策,不讲结构改革。改革开放,特别是对内开放,创造新的投资机会,经济才能希望。中国经济不差钱,政府有钱,民间也有钱,差的是能够盈利的投资机会。新的投资机会从哪来?开放垄断行业,垄断行业中有很多机会,但外面的资金进不去。政府似乎已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推出了“新36条”,前几天又公布了执行细则,但民间反应冷淡。我在微博上讲,问题不在文件,而是民间没有信心。你出了第二个“36条”,说明第一个“36条”没起作用。如果第一个“36条”起了作用,就没必要出第二个。既然第一个没起作用,为什么我要相信第二个能起作用呢?是不是这个逻辑?民间没有信心,不敢跟进。中欧校友问我,铁道部现在有投资机会,敢不敢进。我说我不敢,怕进去后他来个关门打狗。 真要开放垄断行业,让民间投资,除了放松和解除管制,还要尊重和保护民间财产权。如果不保护民间的财产权,信心就无法重建。 记得几年前,山西挖不出煤来,欢迎民间投资,大家去了,浙江的商人跑到山西去。煤挖出来了,碰上中国经济的繁荣期,煤价上涨。政府一看,挖煤成了赚钱的生意,就搞了个国有化,煤矿统统收回。人家有合同,签了字的,没有用,说收回就收回。陕西是收油田,油打不出来的时候,鼓励民营企业去打油,打出来以后,油价上升了,就把油田全部收回。这和抢劫差不多,还振振有词,山西说我们不能出带血的煤,民营煤矿老出事故,所以要收回,国有化以后就不出事故了吗?陕西说要制止资源的无序开采,当初请人家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无序开采的事呢?最近央企在重庆收加油站,说销售终端如果不控制在央企手里,市场就乱了。大街小巷的面馆要不控制在政府手里,市场是不是也乱了?这都什么逻辑啊?强盗逻辑。黑龙江说什么?不光你的煤矿和油田归我所有,连阳光、空气都属于国家的,在黑龙江开发太阳能和风能,都必须经过政府审批。 这是对民间产权赤裸裸的侵犯和掠夺,“新36条”鼓励大家去投这个、投那个,我投的时候心里会怎么想?铁道部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吸引民间投资。我来投资,铁路建好赚钱了,你是不是又要国有化?我敢投吗?我不敢,我躲得远远的。 中国经济到了这一步,很多问题绕不过去了,对私有产权不能再半遮半掩、羞羞答答的了。《物权法》的出台几经波折,不管怎么样,毕竟出台了,这是一大进步,但物权法的落实、民间产权的保护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没有产权保护就没有安全感,移民成为潮流,办外国护照,到国外买房子。 鼓励民间投资,国企就要逐步退出,不然的话,民企进了垄断行业也生存不下去。几个央企巨无霸坐在那里,它们是“长子”,有更好的法律保护和融资渠道,有优惠政策,有政府关系,有资源优势,我怎么和它们竞争? 国企垄断资源只能暴富一批人,恶化收入分配 在对内开放的同时,有必要通过改革调整收入和财富的分配。调整收入分配,不是政府发文能办到的,也不是政府机构起草规划能办到的。资源和市场的占有决定了收入分配,所以首先要研究资源和市场的公平分配。为什么大学生就业喜欢选择国企、央企?央企工资高、福利好,接着问为什么工资高?因为有资源、有市场、有特殊政策支持,赚钱容易,企业效益好。为什么有些市场只有央企能进入,而我不能进,凭什么?为什么有些资源只有央企能开采,我不能开采,凭什么?960万平方公里地下地上所有的资源归每一个公民所有,凭什么政府和国企垄断?资源和市场占有的不平等是收入分配恶化的重要原因,如果不是主要原因的话。垄断资源和市场,不单是国企受益,一些民企为了得到资源和市场,不得不和衙门打交道,官商勾结,暴富了一批人。如果从根子上、从源头上就不平等,后面怎么能有收入分配的公平呢? 在二次分配上,政府要有实质性的减税,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降低政府收入的比重。现在提结构性减税,所谓结构性减税就是有减有增,实际上,增的比减的多。中文的历史悠久,语言艺术炉火纯青,结构性减税就是不减税,结构性通胀就是没通胀。 一句话,要弱化政府的经济职能,强化政府的社会服务和社会保障功能。不是说市场经济可以不要政府,而是政府的经济功能太强,而社会服务功能、社会保障的功能又太弱。弱化经济功能,政府就要放弃它所控制的资源和市场,放弃这些资源和市场带来的寻租机会,让民间资金平等和自由地进入。政府转去做什么?社会服务和社会保障。 如果政府舍不得手中的既得利益,不能及时启动改革,经济增长很有可能逐季下滑,衰退将从原材料、资本品扩展到大众消费品部门,然后是奢侈品部门,从上游一波一波地蔓延到下游部门。在这张图上可以看到,首先进入衰退的是资本品生产部门,生产价格指数PPI负增长,钢材、水泥、玻璃、机械设备,没有不降价的。消费价格指数CPI紧随其后,如果几个月后也是负增长,我们不会感到意外。 能否重启改革,不取决于你我。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喊改革,结果是基本没有改革,甚至是倒退,打着改革的旗号,扩大政府部门的权力,争夺部门利益,再把部门利益变为个人利益。 好企业不会被冬天冻死,企业家应少关注宏观政策 改革推不动,企业怎么办?我的建议同样是转型,告别低成本扩张模式,探索创新之路。转型首先要转变观念,低成本和现成的市场已经是历史了,不要再想这些了。企业将面对不断上升的成本和饱和的市场,要依靠核心竞争力生存下去,依靠核心竞争力抢夺市场。眼下不少企业感到日子难过,盼政府放水,盼宏观放松,反映了转型的痛苦,反映了创新能力的不足。过去搞制造搞惯了,低成本,现成市场,只要把资源组织好,产品生产出来,不愁卖。现在不是这样,产能过剩,市场已被瓜分完毕。你如果没有自己的特点,如果没有独特的竞争优势,就抢不到市场,就要被淘汰,而培育和强化核心竞争力,创新是关键。 在这里给大家一个建议,少关注宏观政策,或者干脆不关注宏观政策。你关注GDP干什么啊?7%还是8%,都是统计局报的,这些数字本来就不可靠。一个好企业并不是靠它准确判断宏观形势而取得成功的,就像巴菲特的成功不靠判断大市一样,靠的是对一个个具体企业的分析。GDP增长8%,活得很好,GDP增长3%,也可以活下去,这才是好企业。经济增长低无非使企业的发展速度受到限制,好企业不会被冬天冻死。曾经有多少企业在经济形势好的时候风光无限,一个经济下行便消失了,大浪淘沙,到今天仍然在市场上竞争的企业一定是经历过一个、两个,甚至是多个经济周期。我们思考问题,不应该集中在对宏观政策和经济形势的判断上,如果把决策建立在预测宏观政策的基础之上,这样的企业就危险了。 经济形势好,企业发展可以快一些,形势差,也有机会。在产能过剩的情况下,市场化的收购与兼并和行业重组,应该是很好的机会,购并、重组,消除落后产能,提高行业集中度。企业要做好准备,争取成为收购的主动出击方,而不是被收购者,利用行业重组来发展自己的业务。 小结 中国经济虽遭遇困难,增长的潜力并没有耗尽,给两个数字大家就知道了。真实的城镇化率还不到40%,官方数字是50%。低城镇化率意味着未来还有足够的市场需求,设想城镇化率再提高10个百分点,1亿3千万人进城,还要盖多少房子?建多少商店?食品供应还要增加多少,道路、学校、医院还要建多少?第二个数字是服务业占GDP的比重不到40%,而发达国家在70-80%之间。服务业是劳动密集产业,解决就业问题的希望所在。两个不到40%,潜力和空间有多大啊? 增长的潜力还有,问题是我们僵化的体制,束缚和阻碍了潜力的发挥。如果及时推进改革,中国经济以比较高的速度再增长十年是可以预期的。至于改革的前景,短期内就不那么乐观了,认识和利益两方面的原因都有,特别是政府的认识和政府的利益。在这样的情况下,企业怎么办?要做好长期过冬的准备,同时思考转型之路。 重申对私有产权的尊重,重建民间的信心,不仅对于活跃民间投资至关重要,而且也是转变增长模式的必要前提。要从制造型经济转变为创新型经济,就必须保护知识产权,没有知识产权的保护就没有创新,而知识产权只是私有产权的一种,离不开一般产权的保护。 相关文章 《金融时报》中国经济减速的背后 许小年: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刘植荣:中国GDP超过美国又怎样? 许小年:放弃幻想,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纽约时报》中国曾火热的经济正逐渐冷却 韦森:大转型中的中国经济 吴敬琏:Party is over 陈志武:我们的政府真贵 税收15年翻10倍 《时代》周刊:中国怎样才能成为真正的超级大国 中国啊,求求你东西卖贵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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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亚洲 | 多位作家被公安约谈 十八大前后言行受限

中国多位作家被公安约谈,警告不得在中共“十八大”召开前后,聚会及谈论政治。北京作家马萧上周六被公安提醒不得参与政治活动,而安徽淮南作家宣昶玮的妻子也被谈话,警告她的丈夫十八大前不得发表文章,山东独立作家巩磊也受到类似警告。 随着11月上旬中共十八召开的日期临近,各地异议人士及独立作家近期陆续接到公安以各种方式发出的警告,禁止在十八召开前后,聚会、议政以及发表文章。上周六,关注环保问题的北京作家马萧被所在海淀区警方传唤,他周二告诉本台,被警告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主要是因为十八大的事情,十八大之前在北京的基本上所有异议人士都有过这种约谈,像我的一些朋友都被类似的约谈,主要是维稳”。 记者:他跟您怎么说,对您个人有什么要求? 回答:要我十八大前后不要参与政治活动。 记者:记得您很关注污染问题,他们有没有跟您谈这方面的情况? 回答:对对对,也谈过,也交流过这方面的看法。 记者:出门可以吗,自由活动可以吗? 回答:这方面他们没有对我过多的限制,说不要过多参与集会,包括在一起探讨、交流。我听说我很多朋友都类似的被找过谈话。 警劝马萧勿谈政治 据海外参与网消息,上周六,警方就湖南涟源青树二矿的污染和破坏问题同马萧交流了各自的看法,警察表示北京市公安局其实很关注青树村村民的环境维权,甚至有警员以个人名义致电询问涟源市政府方面,但问题未获涟源市政府方面的重视和处理,警方因未能就此事,协调好涟源市政府与青树村村民之间的分歧,向马萧表示歉意。 对此,马萧表示在目前的体制下,青树村村民们的基本人权只能依靠自身的行动去捍卫,而不应当指望外部的、或者更高一层的政府机构的干预来获得解决。他认为涟源青树二矿从违法开采、矿藏资源收入的分配、无法弥补的环境污染和破坏、政府公权力的强势介入、当地无权居民艰辛的维权历程、公平正义的制度性缺陷,正是近二十年以来中国大陆所谓的“经济改革”整个过程的一个微观缩影。同时表示希望社会各界人士继续关注湖南涟源青树村村民的环境维权。 而马萧因关注湖南环境污染八月中旬第四次被北京警方传讯。 宣昶玮被禁止出门 此外,安徽淮南政论作家宣昶玮近期也收到类似警告,但方式有所不同。他周二告诉记者:“找我家人,告诉我爱人说,最近要开十八大了,你告诉你老公不要出去,不要找麻烦”。 记者;如果出去会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说? 回答:这个他没有说,后来国保又请我吃了一顿饭,我说你们要开十八大了,我出个门,你们十八大就开不成了?他们说是例行公事,后来他们的领导说,你真要是出去,打声招呼。 宣昶玮被称为民间思想家和民间哲学家,也是独立中文笔会成员,他在2010年2月28日发表《中华民间思想家英雄谱》网文之后,被国保传唤,并拿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还进行搜查,理由是违反互联网规定,涉嫌传播违法思想。其后因多次在互联网发表政论文章被传唤。 巩磊被禁发表文章 山东独立作家巩磊也被公安打招呼,警告他不要发表文章,他说:“已经跟我打了(招呼),就是这期间不让我发东西,不要做什么的,我住的地方被街道,派出所撵我一次,我也把它上网了,他一看事闹大了,就让我住了”。 以上是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记者乔龙的采访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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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武:既得利益阻挠改革 或以经济危机为代价

陈志武:既得利益阻挠改革 或以经济危机为代价 进入专题 : 既得利益集团 经济危机    ● 陈志武 ( 进入专栏 )        今天的中国要调整经济结构,靠经济改革带来新增长和新社会福利增值,空间已经很小了经历30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又站在了新的历史起点。中国共产党十八大将在11月8日召开,意味着中国也走到了十年周期的新节点,中国将如何开启发展新局面,备受关注。   改革开放已处深水区,相对早期改革,经济改革所要解决的深层次问题更加复杂,并且,多数与政府治理息息相关。耶鲁大学终身教授陈志武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以前搞渐进式改革,“摸着石头过河”,背后有一个隐性假设,即“改革的动力始终在那儿”。   但是,中国渐进式改革走到一定节点,经济取得成果,会制造出不同的利益群体,他们变成了改革的阻力,而非动力。因此,他建议未来实现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型,必然启动以“减少行政权力、制约政府权力”为目标的政府体制性变革。   与此同时,2012年的中国经济呈现出周期性特征:也进一步警示改革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在这一重要时点,如何凝聚改革共识,重启改革议程?   陈志武教授长期致力于研究中国经济模式的变迁过程,将中国的事情放置在全球的格局下审视解析。他认为下一个十年,中国经济持续增长的动力主要有三个:土地私有化,国有企业民有化,行政权和征税权被制约、实现根本性地减免税,真正还富于民,使中国经济朝着内需和民间消费驱动的方向转型。      审视渐进式改革      《财经》:近年来,关于改革的共识出现弱化趋势,你怎么看?   陈志武:原来所说的渐进式改革,“摸着石头过河”,直至改革走到终点,促使包括政治、经济、法治方方面面的制度不断提升。但这背后有一个隐性假设,就是在改革完成之前动力始终存在。可现在看来,当渐进式改革推行到一定时候,经济取得成果,制造出不同的利益群体,这些利益群体就会变成进一步改革的阻力,导致改革难以继续。   从这个意义讲,渐进式改革存在内在的逻辑悖论。比如,房地产等行业已经跟“官权力”结盟,这时候要对“官权力”阳光化,在政治程序上加以制约,必然威胁到已经建立起来的官商结盟的格局,因为这会直接威胁到自身的利益。他们更愿意维持现有格局,拖延政治改革。   《财经》:上世纪80年代的那些改革者,一部分“蜕变”为既得利益者,既得利益者从改革的动力变成了改革的阻力。   陈志武:是的。现在为什么退休干部更有可能提出改革诉求?这说明部分在位的一些(当然不完全都是)既得利益者,更喜欢在不阳光、不透明、不被监督的环境中行使权力。在美国也是这样,总统和其他官员都不愿看到自己的权力受限制,不会主动推动限制行政权力的改革,只是他们受到美国三权分立体系的制约,没办法。因此反思起来,渐进式改革在最初有它的道理,是一个较好的选择,但由于其背后的逻辑悖论,到现在必须要改变。对中国而言改革是一个进行时。中国式渐进改革的结局如何现在还不能完全判断。   1978年,邓小平提出改革,能成为整个社会绝对主流的共识,是因为那时日子没办法过下去了。但现在不同。   《财经》:相较于早期改革,经济改革所要解决的深层次问题更加复杂,渐进式改革越往后阻力越大,你认为现在的改革动力如何?   陈志武:最后可能难免以某种形式的经济危机为代价,触动政治体制改革的动力。一定是经济方面付出代价。没别的办法,人的本质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今天的中国,靠经济改革带来新增长和新社会福利增值,空间已经很小。如果其他领域的制度建设没有进一步变化,经济改革所能推动的事情并不多了。   《财经》:我们注意到,伴随着社会发展,如今政府机构也愈显庞大。呼吁建立“小政府,大社会”的声音渐高。有消息称,中国新一轮的大部制改革势将必行。   陈志武:在全国人大体系没有真正对权力监督制约之前,不要对“大部制改革”抱太大希望。过去的经验是,每次部委机构改革到最后都是机构更加重叠臃肿,否则公职人员的数量也不会随越机构改革越来越高。所以,首先要推动的是权力制衡机制,推动政府部门体系之外的权力制衡机制。   这些年报纸和其它媒体很少提到“简政放权”,这类词在过去八九年很少出现。说明什么呢?在缺乏制约权力扩张的机制下,政府在增加新机构,而不会减少什么机构,政府机构已经足够庞大。   前不久有成立民企部的说法,千万不要这样。就像当年成立工信部一样,说起来很完美:为了促进电信高科技行业的创新和发展。但这个部门出来后,与其说是促进,还不如说是阻扰电信高科技的发展,因为他们推出那么多新的审批和监管程序,反而抑制了创新的灵活度和自由度,调配研发资金的举措在相当程度上也把企业的注意力从创新转移到“跑部钱进”的路子上来。民企部如果成立,恐怕也会变成民营企业发展的阻力。   人们出于理想化的愿望,指望成立这个部、那个委,然后给这些新部委做明确定位和分工,尽管起初的权职定位很清晰,但成立之后就没有机构去确保这些部委是否运行越位了、是否权力扩张得超出初衷了。你不能只管它们的成立,而不管之后的运行情况,不盯住它们的权限和尽责。没有人盯着它们,它们当然会不断扩权,该做的不做,而不该管的又偏偏要管。   《财经》:事实上,我们一方面在责备政府规模过大,管得过多,另一方面又过多依赖政府,担心没有政府管可能更糟。这是一对矛盾?   陈志武:前一时期,我们做了调研,几十个学生在中国十几个省市做了大规模问卷调查,发现大多数人相信政府,相信政府能解决经济增长、收入差距和机会平等问题,这的确是一个悖论。一方面,对行政部门做事的满意度降到超前的低点;另一方面却把什么希望都寄托在政府身上,什么东西都要政府管起来。   政府作为一个概念,是很抽象的,人们容易相信它的万能,至少从愿望讲是如此。可是,政府在现实中必须通过具体的官员来行使权力,而官员也具备正常人的缺陷,也有自己的私心私利。我们不能把政府和那些具体官员分离开来,把他们看成两回事。   稍微思辨一下,就很容易看到:你把资源、土地和行业的审批与管制权交给官员越多,就越对普通老百姓不利。交给政府的资源和管制权越多,就越对普通老百姓不利,越造成机会不平等、收入不平等,因为那样的社会就越靠关系,谁跟权力有关系,谁就能得到资源、得到审批,而普通老百姓最缺的就是关系。这样一来,官员管的东西和事情越多,普通老百姓的权益与机会受到的威胁就越大。最糟糕的局面是:人们对行政部门不信任、对官员不信任,同时又要政府什么都管。   《财经》:受欧洲债务危机影响,包括法国、西班牙、葡萄牙在内的许多欧洲国家为降低政府债务,纷纷采取缩减机构,紧缩财政政策,减少公共支出。这些政策已在多个国家引发民众抗议。   陈志武:美国政府开支已达到了很高水平,其实不只美国,西欧国家更是如此。换句话说,从西欧到美国、日本,各个国家的财政开支规模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都向福利国家迈进。一方面开支膨胀,福利项目越来越多;另一方面征税空间越来越小,收支不平衡必然使财政赤字扩大,国债水平攀高。各国财政危机就成为必然。   回顾历史,康乾盛世时期,中国人口大概3亿多,跟美国现在人口差不多。当时朝廷一年财政税收接近5000万两银子。这5000万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当时,北京工匠一年收入24两银子,除以5000万两银子,朝廷一年收入是200万北京工匠的年收入,这个收入就可支付朝廷上下的所有开支,还差不多两年有财政盈余。   去年,美国联邦财政税收是2.3万亿美元,相当于6000万美国人的年收入,加上地方财政税收,美国政府的税收差不多是9000万美国人的年收入。所以,今天的美国政府规模是乾隆时期中国政府的45倍多。   有人会说,现代政府要提供社会保障、就业保障,还有那么多医疗福利,而乾隆政府没有那么多开支。我看,这恰恰是问题的症结,现代政府渗透到各个领域,管事之多达到历史高峰,其规模是否已经太大,需要缩小呢?   况且,美国还是“小政府、大社会”的标杆。连美国都把政府弄得这么大,财政赤字日益增高,从西班牙到爱尔兰等西欧国家普遍出现债务危机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在全球范围内,各国都需要精简政府,否则难以为继,也威胁民间社会的空间。   今天美国国会也好,欧洲各议会也好,都很难通过政治程序解决不断膨胀的政府福利问题。美国威斯康星州州长想通过一个议案,缩减州政府职员的福利,结果州政府雇员起来罢工,包围了州议会大楼。现在,希腊、意大利等国民众也上街游行,使总统、议员、各党派候选人都不太敢在缩减开支上动太多;在征税方面也难以动作。面对选民,靠政治程序终止福利国家过度膨胀的开支,很难做到,必须依赖金融市场来倒逼。   《财经》:美国财政部公布的数据显示, 2012财年前11个月的财政赤字总额已突破1万亿美元。2011财年,美国联邦政府的财政赤字接近1.3万亿美元,为连续第三个财年超过1万亿美元大关。如何解读美国财政赤字问题?   陈志武:有个数据对比,2010年,中国预算内外的财政收入接近GDP的35%,那年财政赤字为GDP的1.7%;美国各级政府税收为34656亿美元,占GDP的23.9%,美国赤字为10%,很高。但比较之下,美国之所以财政赤字高,是因为政府征税少,如果美国征税率达到中国35%的水平(而不是23.9%),那美国政府会有财政盈余。中国政府的财务状况好,是因为征税和预算外收入很高。   美国历来是穷政府、富社会。财政赤字与规模较大的国债对美国政府的权力扩张形成一种约束。如果政府太有钱,老百姓的私权利就会受到威胁。这也是为什么古希腊、罗马共和国以及中世纪之后的现代民主法治国家兴起过程中,都是政府穷,有很多国债。   想象一下,如果今天美国政府没有财政赤字、而是有万亿美元的财政盈余和政府财富,这万亿美元不太会退回给老百姓,民主党的议员会想法推出福利项目和建设工程,搞来搞去,必然导致政府权力的膨胀。政府权力扩张,对老百姓和市场的批评意见的接受能力会大大下降。   一些朋友问,美国什么时候能把财政赤字问题解决好?我说,千万不要解决好,一旦解决好了,美国政府的权力就更加要扩张了。财政赤字可以某种程度上约束政府的权力膨胀。只要让他们比较缺钱,有赤字、有国债,才可以让这些政客不会像中国地方官员“那么牛”。   与其耻笑美国的财政危机还不如更多地做一些反思:一个良性的社会,它的政府是应该有绝对的、不受制约的征税权力更好呢,还是政府征税权受到严格制约,把更多的收益和财富留在民间更好?   《财经》:下一个十年,中国经济持续增长的动力是不是主要在于你一贯主张的土地私有化、国有企业民有化?   陈志武:还有征税权受到制约,根本性地实现减税、免税。通过这三方面的改革,还富于民,使中国经济朝着内需和民间消费驱动的方向转型。   《财经》:目前外需不振,消费乏力,中国经济出现下行风险,如何看中国经济存在的结构问题?   陈志武:现在结构性问题很严重,很多学者都意识到,结构性问题必须要改革,但是,实际情况则是促进结构性调整、改变增长方式进展缓慢,某些方面反而倒退了。   中国经济以外需而不是以内需驱动,其实是渐进式改革的必然。从逻辑上讲,渐进式改革不会以产生内需的制度改革起步,而是在不改变根本制度的前提下引进外需力量,由外需带动国内增长并松动既有利益格局。这样做就形成对外需的依赖而内需总是启而不动。而外需带来的早期增长培植了既得利益群体,增加了进一步改革的难度。因此,未来要实现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型,必然要启动以“减少行政权力、制约政府权力”为目标的体制性变革。      破解国企改革之困      《财经》:我们注意到,今年以来深化国企改革的呼声鹊起,但如何选择路径成为讨论焦点。如何理解“国有企业做强、做大”?   陈志武: “国有企业做强、做大”背后隐藏着反市场的逻辑。前些年,央企从几百家压缩到两百家,后来压缩到大概129家。整个过程中,央企的数量越来越少不是因为这些企业被民营化,而是通过兼并减少央企集团数量,但每一个央企集团的规模却越来越大,靠行政手段配置资源,造成减少市场竞争的效果。这样一来,使得整个经济的竞争力和竞争程度越来越弱。   这个趋势跟全球发达国家的趋势正好相反。在美国,高度多元化的大集团数量,从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一直在减少,大概85%以上的美国公司都是高度专业化的。美国有一个调查统计, 85%以上的美国大公司有90%以上的销售收入来自主业,而不是非主业,与上世纪80年代相比翻了一倍,( 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 共 2 页: 1 2 进入 陈志武 的专栏    进入专题: 既得利益集团 经济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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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亚洲 | 中共将修改党章 官媒报道删毛思想

中共中央政治局周一举行研讨“十八大”报告及共产党党章修正稿的会议。令人关注的是,官方报道删除了有关坚持“毛泽东思想”的提法,而强调要解决人民最关心的利益问题。有评论认为,中共高层试图在强化党治的前提下,为习近平的施政举措留下空间。 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主持了周一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官方新华社报道说,有关“十八大”报告及《中国共产党党章(修正案)》稿,将在通过修改后,向11月1日举行的中共十七届七中全会提交讨论。 但引人关注的是,当天的报道并没有提及有关《党章》修改的具体会议内容。另一方面,官方的传统宣传模式也发生了变化,没有提及坚持“毛泽东思想”而是以“全党要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以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作为开场白,转而强调“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等近、现代中共领导人反复提出的固有理念。 旅美中国政治学者王军涛认为,当局显然希望在涉及高层人士变动的“十八大”上,能专注更为严峻的现实矛盾。但即便如此,敏感时期不再公开提及所谓的“毛泽东思想”,这本身也是一个不小的变化: “所谓改革开放主要是改毛泽东的东西,那么中国现在走到这步,毛泽东的东西早就破产了。邓小平是在毛泽东破产基础上往前走了、江泽民往前走了,而现在是邓小平和江泽民的东西走不下去了。继续往前再改革应该是在经济改革的基础上把政治改革提到日程上来,但胡(锦涛)没有这个魄力。” 根据官方新华社的表述,周一中央政治局审议的有关“十八大”报告以及中共党章修正案,已在中共党内、外一定范围征求了意见。报道还强调,下个月即将召开的中共“十八大”是要针对现阶段发展中面临的突出矛盾,“围绕人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作出规划和部署。 在北京的资深媒体人高瑜指出,中国在发展经济过程中,出现了两大困扰社会进步的现实问题,而这两大问题与共产党体制所形成的利益划分都存在根本的联系: “当然是利益分配还有人民的权利问题,这是两个最基本的应当解决、应当关注的问题。因为现在没有言论自由、没有出版自由,传媒没有新闻自由。另外就是社会的不公正,改革的绝大部分利益都被权贵阶层攫取。共产党的性质因此而改变,它实际上已经变成一个追逐最大的经济和政治利益、以权力来保护他们攫取利益的一个‘官党’。” 高瑜还指出,由于当前中国共产党行政体制内部形成了官员把持经济决策以及经济利益划分的权贵阶层,共产党自身的腐败已实际上变成了阻挡中国发展最根本的瓶颈。高瑜认为,共产党在“十八大”期间强调党治,无疑是在寻找能继续执政的合法性理由,但当前种种社会矛盾,惟有在政治领域开启必要的改革才能得以解决: “社会分裂、贫富悬殊就是现在中国的现实。现在仍在加强中共的合法性,你的腐败怎么越反越多?越反越大?本身这些最突出的矛盾都是(中共)走的这二十多年的道路造成的。所以,只有政治改革。” 旅美政治学者王军涛则认为,中国共产党在自身权力矛盾以及利益分配达成妥协之后,继续强化“党的绝对领导地位”,实际上是为新一届领导层预留下了施政的空间: “现在人们的思想分歧空前的大并且非常公开地在各个层面进行交锋。中国政治现在不能继续进行,实际上就是个‘往左走还是往右走’的问题。我觉得,如果双方解读都既找到了空间有找到了否定对方的看法,恰恰是给未来的习(近平),接班之后的作为留下了一个空间。” 涉及中共高层人事变动的“十八大”将于下个月8日在北京举行。但在经济增势下滑以及受到薄熙来案件困扰的情况下,中共新一届领导层是否有魄力遏制党内腐败、开启政改则备受外界注目。 以上是自由亚洲电台记者何平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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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力建 | 从南科大困境看深圳改革之殇

作者: 信力建   前不久,和一些朋友前往深圳,与南方科技大学来了一次零距离,期间与朱清时校长会面并座谈。整体而言,考察的结果令人有些担忧有些失望。学校的规划越来越大,硬件条件日趋完善,大楼化下“去官化”、“去行政化”的基本目标却离当初的想法渐行渐远。现实中的南科大不仅行政管理人员级别与其他大陆高校毫无二致,且一些人身居要职,这些人究竟受命于市府还是遵循学校章程,可是一目了然。据了解,南科大几乎每一项事关学校发展的决议都要在深圳市的官僚体系中走一圈才能推行,市政府仍然在充当着保育员的角色,生怕学校走错一步跃出现在的教育体制之外,所谓南科大自治根本就是奢谈。 在产权归属、大学章程、行政决定都在市政府把控的前提下,南科大未来的发展趋势越来越像是一所新建的211工程学校。对深圳的主政者来说,这样的政绩工程很长脸面,今年南科大招生分数跟中大基本持平,说明改革的旗帜无论对家长对学生还是很有吸引力的。然而,迄今为止,我们都只看到现有公办本科院校的模式复刻在南科大身上,根本看不到国际一流大学的影子。 如果南科大从一开始不能按照现代大学的规章自主行事,企图通过一两个教育明星的个人感召力来一次体制内的改良,结果无疑又将是一次“城堡”周边的漫游。这就是发生在深圳——这块日渐被人们遗忘的土地上——的改革故事,南科大的尴尬现状正是今天深圳的缩影,不仅从上而下的改革的动力日渐消亡,来自民间内部的自发变革也在遭遇围剿,石头摸得差不多了,河还是过不了。 2003年初时任深圳市长于幼军提出深圳将借鉴香港的文官制度,实行“行政三分”,只不过是政府内部权力的分配制衡,却遭到内部利益集团强大反弹,方案一改再改,最後不了了之。 2008年5月深圳大张旗鼓宣布将进行区长差额选举,三年内市长直选,但是到现在也未见什么动静。 2009年深圳开始大部制改革,改革近一年,一些部门副职超标现象依然严重,“换汤不换药”的做法广受批评。 行政审批体制改革只是简单地合并同类项,实际上没有减少多少;公立医院改革步伐缓慢。 与此同时,对于民间维权行动,独立参选人大代表的市民,各级官僚政府都是采取拼命打压的态度,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 深圳的媒体一直是广东最保守的媒体,死气沉沉,不敢发出任何独立自主的声音,推动公民社会的成长,反而对于体制外的呼声避之唯恐不及…… 当政治体制改革不见动静,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犹犹豫豫,社会管理体制改革小打小闹之时,深圳之前所进行的经济改革成果也面临着失去的危险。 从2002年开始,深圳对于高等人才的吸引力就开始日趋暗淡,上海、北京、广州开始成为人才聚集的中心。现如今,北上广已经将深圳远远甩在身后。同年,包括招行和平保在内的深圳金融产业的龙头以及一些电子企业开始北迁。 2000年以后深圳金融业的地位就开始下降,上海在人才、市场和资金的优势日益显现,开始取代深圳的地位。   不止是高端产业和人才的流失,深圳的中小企业由于受到环境、人工费用等因素的影响也一直在大举外迁,深圳本地优势逐步丧失。而酝酿许久的经济升级转型迟迟不见效果。 与之相反的是,深圳房价一直居高不下,所产生的排斥效应越来越强。对于新进入的年轻人来说,这里已经不再是充满诱人机会的冒险乐园,而是漂浮的空中花园。震惊全国的深圳富士康员工连环跳自杀,使人们意识到深圳特经济发达的背后,弱势群体的权益可有可无。 从积极的角度上看,“特区不特”也可能是国家之幸,说明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深圳经济的发展模式已经推广到全国,中国大陆的经济发展从局部试验性的阶段开始向普遍改革推进。搞市场经济、对外开放、与国际市场接轨,已经成为全中国的要求。深圳再也不可能躺在特殊温室,享受独一无二的优惠政策。尤其是中国加入WTO之后,经济特区越来越失去其特殊性,深圳必须走出温室,重新定位,正视时代的变化。 从消极的意义上看,“特区不特”,预示着改革在这座标榜改革的城市里频临死亡。“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种功利化价值观,在改革之初能够起到挑战计划经济的作用,在如今普遍向钱看的时期,不仅失去了感官刺激,其人文关怀、生命信仰的缺失,使得整个城市从一开始就落入机会主义的狭窄框架。不少权贵在三十多年的摸索中完成资本了原始积累,跑马圈地后的特权标志开始耸立,许多行业产业成为利益集团的禁脔,加之没有确立现代社会的游戏规则。其结果必然导致社会阶层板结化,创新活力熄灭。因此我们看到,这些年深圳的“改革”几乎全都是应激性的改革,全然没有开创性的改革措施出台,因为能改的都已经改完,现在需要的是壮士断腕的气魄,而深圳不可能有这样的勇气。 为什么深圳会走到今天?作为邓氏改革的样板工程,其改革历程的兴衰正好反映了这一波改革的本质问题。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的开始的改革原本是政治改革和经济改革并行的双向改革,由于89年的事件,执政者转向保守,导致双向改革开始停滞,变成一条腿走路。当时舆论的主题变成了反和平演变,有重回阶级斗争的危险,92年小平南巡讲“谁不改革,谁就下台”是有其深刻背景的。讲话之后中国重启市场经济改革,经济自由释放的活力带了中国今天的局面,然而这样的改革有其局限,局限性就体现在它暂停了政治改革,单向改革确立了所谓的中国模式:苏联式政党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架构。这种结构越往后弊端越是明显,严重制约了中国今天的发展,如果不打破政治改革停滞不前的现状,制约行政权力,可想而知,南科大乃至深圳都不可能有更长远的发展。 另外,深圳的改革之初过于依赖政治强人,一旦没有了政治强人拍胸脯打包票,仿佛整个城市就没有了靠山,没有了精气神,以至于做什么事情都怕步子迈大了扯着蛋。小心翼翼的背后也有迷信政治强人的原因,邓氏曾经立下的“经济上反左,政治上反右”这种过时祖训迄今仍然被奉为真理,说明时间越长,改革累计的负资产越多,而清理负资产的能力越差。样板工程如果不能自我创新,便注定了其结局“泯然众人已”,它发挥了自己的效用,也会完结于这种效用。 真正的纪念不是为了画地为牢,而是为了超越,超越邓小平才是更好纪念邓小平。同样,对于南科大来说,朱清时是其重要的品牌,没有了朱清时的日子怎么办呢?难道就开始招摇撞骗忽悠改革? 尽管每一个经济特区都不愿意放弃其特殊性,但它仍然不能不接受一个越来越明显的现实:深圳特区在中国的历史使命已经完结。同样,大家也不能指望再有一个邓小平来拯救大家。既然,深圳名为窗口城市,曾经为中国打开了一扇窗,那么现在能不能把门也打开呢? 深圳毗邻香港,自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成功地从制造业主导经济体系转型至服务业。在这个过程中,香港不仅是深圳出口的主要对象,也是深圳的最重要海外投资来源,而且香港人也是深圳消费的主力军。然而,深圳对于香港的利用似乎就到此为止了,只要其“坚船利炮”物质财富,回避香港政治制度、法律制度、公民社会的优越性。近水楼台先得月,深圳未来的发展思路,应该放弃晚清思维,从修墙筑墙转变到全面开放,主动向香港靠拢并且虚心学习,充分交流引进各种现代管理办法,力求在制度建设方面向香港看齐。 首先是完善社会保障制度,这是政改的保障源,改革开放三十年社会贫富分化严重,普通民众更看重教育、住房、医疗等民生改善,如果没有社会保障的安全阀,可能会导致社会剧烈动荡;其次,是放松社会组织的控制,最近广东省一致持续在做,但是我们都很清楚。目前放松的社会组织类型,基本上集中在环保、慈善、教育这些社会组织上,深圳可以进一步放宽条件,可以扩展到工会、劳工、外来工维权组织,让社会组织慢慢成长起来。社会组织的成长,也为城市自治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据了解,深圳目前的中产阶层人数至少有200万。这个庞大的阶层不但,而且普遍年轻、有知识,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他们不但是深圳消费的主力军,而且越来越多地参与公共领域。如果深圳的主政者没有胆量改革,能否有一点雅量?让中产阶级自中间向两端变革。第三,应该放松对舆论控制,相形之下,深圳的媒体实在是太过于寒酸,发出不同的声音对于深圳的发展有利无害。 作为一个有着三十多年改革经验的城市,积累了众多改革成败与教训,应该能深刻的认识到,今日中国之改革,零敲碎打的应激性反应已经没有出路。我们常说改革是逆水行舟,南科大如果不能真正向港科大看齐,深圳如果不能模仿香港,其将来必然会打上伪改革的标志。 (文章发表于《阳光》杂志9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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