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

Co-China周刊 | 张铁志:让子弹飞 ——台湾选举中的暴力与黑金

“台湾地方政治的腐败並非民主体制带来的结果,因为在一个封闭的体制中,这些黑暗暴力的细胞更可能存活。只要能维持体制的开放性,公民就有机会逐步介改变政治领域,让改革的力量战胜黑暗的力量。” 去年年底台湾五都选举前夜的一声枪响,让台湾选举蒙上阴影。 不少人都很失望,台湾选举似乎总与暴力不可分? 然而,这个说法既高估了这次枪击案的政治意义;但也无庸否认,这个子弹確实飞出台湾政治的阴暗面。 首先,台湾从七零年代以来的政治转型过程是相对平和的,几乎没有大规模暴力出现,不论是民间或是政府。2004年三一九的那神秘的一枪当然震惊所有人,但那只能被视为一个特殊事件。同样的,五都选前连胜文脸上的那一枪,也不能代表台湾民主的混乱。因为这两次事件都不是系统性的病徵,不能说是台湾民主不成熟的表徵。 然而,另一方面,说台湾政治运作中没有暴力,却也是低估台湾政治的复杂性。事实上,连胜文枪击案的確透露出台湾政治的阴暗面──但不是一般认为的政治阴谋,而是地方利益政治的暴力纠葛。这个案件目前虽然真相不明,但一般认为牵扯到连胜文所助选的该名政治人物的土地利益;尤其该名政治人物曾任台北县副议长,个人也拥有巨大的土地利益,不难想像他和黑道之间的复杂关係。 台湾的基层政治一直都与黑道和金钱分不开关係,这是所谓黑金政治。但这不是民主化的產物。从威权时期开始,国民党为了强化岛內政治统治,就和掌握地方人际关係的地方派系紧密合作,给予他们特殊的经济利益以交换他们的政治支持,这些经济利益包括政府特许下的区域性独占经济活动、地方政府的公共工程包揽、或是都市开发以及土地投机炒作。 八0年代中期后,台湾虽然经歷经济的现代化与政治的民主化,但是地方派系的影响力並未消失。因为经济起飞使得都市开发的土地利益更为巨大,在台北县和其他县市,都出现以房地產为基础的地方政治势力。另方面,隨著民主化过程中政治竞爭的激烈化,国民党必须更加倚赖地方派系作为选举动员的机器,甚至拔擢地方派系人士担任中央级的政治职位,来巩固他们的支持。虽然国民党曾想要摆脱地方派系,提名更多「清新」人士参与选举,但最后都不得不与政治现实妥协。 其结果是,台湾的民主化並没有改变地方政治结构,基层政治仍然在国民党的纵容下大部分为地方派系把持,充斥腐化与黑暗。地方黑金势力依然如以前一样操控地方农会、介入公共工程绑標、土地买卖或炒作,乃至经营不法事业,只是规模更大。正是因为这些庞大利益,所以黑道往往会介入。例如在1994年当选的858名县市议员,其中有63名曾被提警方单位提报为流氓,另有237名有违反票据法等一般刑事前科,总共佔议员总数的三分之一。而在1995年到1999年之间,民意代表被枪击事件多达廿七件。 因此,某个角度说,连胜文这一枪在台湾政治中並不太特別,特別的只是这个原本属於地方利益政治的子弹打到一个高知名度的人脸上。 这確实是台湾民主的严重阴暗面。但是,別搞错因果关係,台湾地方政治的腐败並非民主体制带来的结果,因为在一个封闭的体制中,这些黑暗暴力的细胞更可能存活。我们也无须对台湾民主的前景失望,因为美国早期的地方政治也都是被地方大老和黑道控制,但现在也改善许多。只要能维持体制的开放性,公民就有机会逐步介改变政治领域,让改革的力量战胜黑暗的力量。 (张铁志,台湾文化与政治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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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子弹飞太久

作者: 廖偉棠  |  评论(6)  | 标签: 让子弹飞 , 钱云会 别让子弹飞太久 廖伟棠 去年底爆发钱云会村长被杀事件的时候,《让子弹飞》已经上画一段时间,因此有人劝慰愤怒的网民时引用了张麻子的话:「让子弹飞一会」,意思是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等。我当时未看电影,却感觉不妥,因为我知道在中国子弹飞久了的话往往会不知所终,更何况子弹甚至没有被发出来。 「让子弹飞」当然是这部电影最大的隐喻,而这部电影最大的特色也是玩隐喻,隐喻就像那些段子(其实很多是所谓的烂gag)一样充斥了一百四十多分钟的长片,后者如诸多角色声嘶力竭演出一样旨在维系观众的亢奋,前者则提供了兴奋的延续——你可以不断地针对这些细节隐喻进行解读阐释。而更重要一点是:隐喻是我们国情的需要,现实需要隐喻。 普罗大众在得不到正常发声渠道的情况下,只能在网络上依靠隐喻来说话——所以靠隐喻来讽刺现实的打油诗和漫画在微博上极受欢迎、使用隐喻来讲述的政治笑话则最受欢迎。然后,他们也希望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的人也使用隐喻来表达他们的不满,于是每一部电影都会获得过度阐释一样的政治话语读解,而作为本身就长期带有政治色彩的姜文电影更不会被有隐喻解读癖的观众放过。 什么「马拉列车」象征马列主义这种已经属于一眼就能被「看穿」的隐喻,黄四郎说「我五代家业」被解读为中央领导层的五代传承,更有甚者,连马邦德那个八岁就长成大人的儿子,都被附会为暗指中共建国八年后出现的大跃进。正因为中国的历史现实无奇不有,所以无论多么离奇的电影细节都能在现实中找到其对应物。更何况姜文也深诣此道,他对各种政治话语了如指掌,再加上他越玩越熟的魔幻现实主义手段,他不但制作出大量可供对位理解但又含糊其辞的隐喻,还有意无意地衍生了许多貌似大有深意的荒诞细节,让你穷追不舍,这些隐喻和细节在大陆的影评网站上罗列甚多,每个影评人都振振有词,但实际被姜文牵得团团转。 很多隐喻是不可解的,比如说「鹅城」到底是象征俄国风气影响之城、恶之城、讹诈之城、还是我城呢?都说得通,那么「鹅城」城门前可以骑马走过的水潭如此梦幻又是象征了什么呢?在城门外带着杀气打鼓的女子们为什么脸白如死?等等,只可以理解为导演的美学趣味?抑或他只是想营造一个迷梦一样的氛围,这种氛围到最后每个月升之夜万民伞都莫名倒下时达到高潮。如果姜文是一个法国超现实主义导演,到此他已经很成功了。 但是他是中国的、拍过《阳光灿烂的日子》和《鬼子来了》的姜文,观众对他的期待远远不止于美学趣味的狂欢,假如姜文不提供政治隐喻,我们也要解读出政治隐喻——这就是被压抑太甚的善良民众的潜意识。恰好,姜文又是一个意识形态复杂的家伙,他有对毛时代的怀缅甚至对毛主义的情意结,亦有天性对公平、理想的朴素渴求,但也当然有资本主义商业逻辑对他的洗礼,西方艺术和生活对他的影响等等,形成了一个矛盾的姜文,即使电影里那个几乎是高大全的纯阳刚之气的张麻子形象也掩盖不了。 这么一个姜文难以解释,无论左派右派的解读者都会难以自圆其说。其实如果回到纯电影的角度,最好把《让子弹飞》解释为大梦一场,不是已经有眼尖的读者发现了电影的循环结构了么?结尾马拉的列车再次出场的时候,天空的鹰还是片头那只鹰,唱的歌还是《送别》,甚至车尾竟然出现了早已死去的白衣汤师爷……什么生死情仇、群众革命,难道都是大梦一场?还是,这是商业考虑,为拍摄续集留下悬念? 那只好回到现实中来吧,现实的《让子弹飞》,最吊诡的就是它在大陆所拥有的极佳口碑继而是票房,近七亿的票房不但远远超越姜文上片《太阳照样升起》的惨淡成绩,而且剑指冯小刚卖座王地位,难道真应了张麻子在片中的豪言:「我站着也能把钱赚了!」——这句被视为暗讽其它著名导演向广电总局下跪的话、还有影片本身不植入广告、不俯就官方讲求和谐的意识形态等举动,的确是《让子弹飞》最让我敬佩的一点。 但细察现实,又不免遗憾,最后发现《让子弹飞》叫我叹为观止的不是它的荷尔蒙和段子们,而是它的舆论操控能力。去最有影响里的文艺网站「豆瓣」浏览一下,前几页的评论大多数是五星盛赞的,后几页却发现非常多投诉三星以下评论被删的。豆瓣控制言论著名我们都知道,《让子弹飞》不是号称站着赚钱吗?怎么也使出这么龌龊手段?就为了营造豆瓣评分9.2这个记录?为了继续营造票房神话? 有位网友说得好:「这个世道不无耻不成活啊!」即使让子弹飞又怎么样?也就飞一会,飞过了便算,杀了黄四郎还有黄五郎黄六郎,解放了鹅城不还有上海浦东吗?现实残酷到一定程度,民众可能会麻木甚至主动编造谎言来为现实辩护。 最后也说回现实的钱云会被杀案,有学者绝望地得出这样的结论:「钱案可能是历年公共事件中最诡异,官方最邪恶最无耻的一起事件,其水深不可测。」我同意他的结论,但同时想说一句:对官方的邪恶,哪一次我们不是觉得其水深不可测?「我爸是李刚」案如此,福清案如此……利益集团的共生性,令任何一桩事件的爆发最后都以水深不可测告终,换了别的国度,这水早就被愤怒之火烧干了。 但是鹅城依旧被神秘的水围着,即使想象的子弹横飞,子弹落下来,激不起一点涟漪。 (转载请取得作者同意)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6 个评论 廖偉棠的最新更新: 这些无限空间的永恒沉默 / 2011-01-26 14:33 / 评论数( 4 ) 无数中国,无数孤独 / 2010-12-08 23:22 / 评论数( 4 ) 金城小子 还乡断肠 / 2010-12-02 13:20 / 评论数( 2 ) 当抵抗的声音疼痛成歌 / 2010-11-30 16:18 / 评论数( 1 ) 死亡赋格,或公众与诗歌的冲突 / 2010-11-30 15:13 / 评论数(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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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都发了,怎还不革命?——评《让子弹飞》

群众,——尤其是中国的,——永远是戏剧的看客。牺牲上场,如果显得慷慨,他们就看了悲壮剧;如果显得觳觫〕,他们就看了滑稽剧。北京的羊肉铺前常有几个人张着嘴看剥羊,仿佛颇愉快,人的牺牲能给与他们的益处,也不过如此。而况事后走不几步,他们并这一点愉快也就忘却了。对于这样的群众没有法,只好使他们无戏可看倒是疗救,正无需乎震骇一时的牺牲,不如深沉的韧性的战斗。   ——鲁迅《坟·娜拉走后怎样》       让农民起来革命,的确是一个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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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空间:《让子弹飞》的弹道政治学

博者按: 《让子弹飞》是最近在中国上映的一部电影,导演是在《红高粱》里大声嘶吼的姜文,改编自中国老知识分子马识途的《夜谭十记》,最近在票房上据说将突破5亿人民币——这种盈利数字,是中国电影人对奥斯卡金像奖的经济学心理替代品。 有好事的朋友提议我为此写篇影评,奈最近忙于事务,一时静不下来,好在有人类学博士周雷观点为恁,甚合我意,这里推荐如下,以为了事,并非只是应付。因为,中国官方媒体昨天发表了《中国人“什么都不信”》。这篇在新华社下属刊登的上的文章说,中国人曾经对一切都充满信任,对领袖、对革命、对资本主义的必将灭亡和共产主义的光明未来……但现在却似乎什么都不信,不相信政府的表态,不相信媒体的报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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