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卫方

贺卫方:改革本身就是改变国情

   改革本身就是改变国情——华商报改革访谈录6:著名法律学者、北大贺卫方教授纵谈司法改革   著名法律学者、北京大学贺卫方教授谈司法改革,学术界普遍认为,司法改革可能是政治体制改革的一个很好的角度。   4月的一晚,贺卫方在西北政法大学上了一节课。他是当之无愧的明星教授,闻讯而来的学生使得教室“爆棚”。演讲完,热烈的掌声中,主持人、也是他的博士生谌洪果副教授在激动之余,说了句:“我想,这个时代,贺卫方、韩寒这些人,真他妈的有个性!”瞬间,台下学生笑成一片。作家狄马玩笑点评说:“欺师灭祖,莫此为甚。”当然,贺卫方不这么认为,他欣赏这位不久前写了《我为什么不参评教授》一文的学生。师生之间在自由精神上的一脉相承,被许多法律学人艳羡。   52岁的贺卫方,无疑是当代中国最具影响力的法学家。多年来,在学术研究之外,他倾注大量心血于法治理念的传播,不遗余力投书传媒,在各地巡回演讲,深刻影响了大批中国公众和司法实践者。1998年,他在南方周末上发表《复转军人进法院》一文,那是他致力于社会批评的开始。他还一贯主张司法精英化,建议司法人员脱掉专政色彩浓厚的制服。回应他这个倡导的,是中国法官换上了法袍,用上了法槌。但贺卫方认为,器物层面的“专业化”,并不意味着司法精神的专业化。要抵达真正的司法专业主义,还有太长的路要走。多年来,一直潜心于研究和推动中国司法改革的贺卫方,也是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他将对中国司法改革的思考与困惑,一一娓娓道来。    1980年代的改革上下共识最明显   华商报:人们习惯以1978年为界,来看待中国的法治状况。你如何评价最近30多年来中国的法治建设?   贺卫方:从1949年直到1979年,整整30年的时间,这个国家就是一部宪法,一部婚姻法。1979年之后,开始陆续地制定法律,这段时间的法制建设,和邓小平、彭真等国家领导人在“文革”期间深受“无法无天之苦”是分不开的。可以说,1980年代的改革,上下形成共识是最明显的,因为当时大家都觉得必须要从“文革”走出来。所以,1979年制定了刑法、刑事诉讼法,1987年有了民法通则,1989年有了行政诉讼法,这些都是了不起的里程碑。到了1990年代,早期经历了几年彷徨,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后,确定要走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道路,而要建设市场经济,行政权力必须从市场领域退出,这就需要另一种权力对现状加以调整,那就是司法的权力。所以当时有一句响亮的口号:市场经济就是法治经济。但随着时间推移,规范越来越完备,执行却非常不尽如人意,究其原因,大家会发现,以前我们觉得制定出法律,就能够保证法律得到实施,但实际并非如此,这种情况至今令人焦虑。   华商报:何以解忧?怎样才能建立起一个法治社会?   贺卫方:大家意识到,没有良好的司法制度的话,也仍然不能解决好法治社会建设的问题,于是就开始了司法改革。我个人也是在那时投身到当代司法制度的研究和对改革的推动中。这一晃20年过去了,回望起来,头十年,司法改革非常活跃,价值共识也比较清晰,那就是要提升司法人员的素质,要提高程序意识,通过诉讼模式的改造让纠纷的解决更加公正,法律的适用不能暗箱操作等,当时高法也提出司法判决要说理、讲理。在这个过程中,学术界普遍认为,司法改革可能是政治体制改革的一个很好的角度。   华商报:改革绕不开顶层设计,何以见得司法改革就比较容易?   贺卫方:我曾写过文章论证司法改革可能是一个惠而不费的办法。比方说,通过法官素质的提高,财政人事制度的变革,司法和行政的分离,以此最后达到司法权力的不断提升,公正程度的不断提高。这样,通过解决司法的问题,最终实现政治体制的改革。其实,在我看来,政治不过是个权威和权利的分配问题,我们服从哪种权力,哪种权力能够对社会关系的塑造更有力量,这就是政治,如果人民越来越觉得需要依靠真正的司法,只要有公正的法院,其他的权力都不重要,有纠纷就到法院去,这样,就会走上一个良好的道路。但现在看来,这条路越来越窄。华商报:问题出在哪?   贺卫方:不解决司法独立性这样一个根本问题,就没办法提升司法的公正,反过来,司法自己想解决公正问题,但这种内在力量抵不过外部对它的干预。所以,老百姓也在这个时候被法学界“忽悠”得很厉害。媒体报道大案、分析案件很受读者的欢迎。但整个社会的公正程度并没有提升,司法的公信力没有提高,于是,百姓感觉有点上当了,法学界中间也有人开始觉得还是要回头求助于人治状态,比如要有一个好的领导,慈祥而富于洞察力,权力无远弗届。就这样,司法的地位开始每况愈下,司法改革不断受挫。一方面来自权力机构的改革动力越来越弱,在局部地区给人感觉有一种迹象,就是要把公检法的相互制约关系给破坏掉,就是要采用那种“成立专案组”、未审先判的模式,而且一切近乎于明目张胆。我们确实需要反思整个社会要往哪个方向去。在这个反思过程中,自然要考虑,作为政治体制改革一部分的法治建设和司法改革方向何在?    法官的社会表达只应在判决书上   华商报:2008年就有过中国司法改革走到了十字路口的说法,你和一些学者在媒体上还就此公开辩论过。   贺卫方:的确。中国是要走向真正的法治,但毕竟中国有两千年专制历史,历史上没有良好的司法,包括民国期间做的努力,最后在大陆没留下多少真正可资利用的资源和基础。而过去20年的司法改革,也曾有一些不同的改革路向,但大致上主流意见认为,司法应该去追求专业主义。当然,也有一些不同的看法,比方说,中国政法大学何兵教授一直主张当务之急是司法民主化,我过去写过文章批评复转军人进法院,而他现在说要让人民群众进法院,让人民群众直接控制法官,才能提升司法公信力。而陈忠林教授则主张判决案件无需专业的东西,常理、常情、常识,用“三常”来判案,这样的主张,有时候也能赢得一些人的掌声,我觉得都没有很好的说服力。   华商报:都知道你是司法专业主义路径的坚定支持者,主张司法的精英化。你认为司法的专业主义要怎么去实现?   贺卫方:所谓司法专业主义,或者说职业化,要体现在许多方面,比方说,真正把司法权力当做不同于行政权、立法权的特殊权力。首先,行使这个权力的人,应该具有良好的专业训练,具有精湛的法律思维和法律分析能力,以及运用法律回应社会需求的能力。第二,我们需要努力地让司法权力能够独立运行,不仅是说法院要独立于外部干预,也要在内部设定规则,保证每个法官的独立,这个时候就要分析法院内部的权力运行、权力架构应该怎么去设定。   华商报:你觉得法官的角色应该怎么设定?现实中,法官们对自己的角色也有很多牢骚,而民众则对法官普遍抱有不满。   贺卫方:特别重要的是,如何避免在法院里,有官职的人去干预普通法官行使权力。改革要让法院的权力和责任能够更好地合一,判案的法官绝对不可以说:其实这案件不是我判的,别看名字写的是我,实际上和我没有多大关系。现在有太多案件就是这样子,审者不判判者不审,要让权力归属更加清晰。只有这样的话,才能够追究司法责任。接下来,我们需要去构造,如何让法院权力的行使方式走向专业主义。法官坐堂问案,必须是在基于证据和理论的论辩过程中产生一个结果。就是说,打官司就是打证据、打理论,这样一个水落石出、水到渠成的结果,才能最大限度减少司法决策被攻击的可能,即使败诉一方的当事人,也觉得是因为自身证据不牢靠,而只好服从判决;而且,这种专业主义还要体现在上下级法院之间也必须是独立决策。上级法院要是参与到下级法院的具体审判工作中去,那上诉制度也就没有用了。   华商报:也就是司法人员必须要职业化?   贺卫方:是的,法治要求不同的司法机关,公检法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应该是职业化的。同时律师在这样一个职业化的过程中,也能够特别深入地参与。因为,法院的专业程度如何?司法的过程是否公正?对于那些没有学过法律的人来说特别隔膜。比如法律上规定的“直接故意”和“间接故意”,“按份共有”和“共同共有”,没学过法律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含义。所以,随着法律职业化的提升,律师就变得越来越重要,这对于最大程度保障公民权利是特别重要的。   华商报:民众有一个疑惑是,在现有的环境下,大家担心法官如果独立,更加会胡来。   贺卫方:当然,我们都很忧虑法官的职业伦理问题。怎样的人,怎样的行为,才被认为是一个合格的法官?在一个法治国家,一个有严谨的司法专业主义的国家,即便不涉及经济贿赂,法官也不可以单方面接触一方当事人,这就是职业伦理的要求。现在,我们常有法官喜欢在媒体上侃侃而谈,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判决,这是非常不符合法官职业伦理的。因为法官所有对社会的表达都应该在判决书上体现,除此以外,不应该再利用大众传媒对案件发表观点。如果这些慢慢形成一些规范,也是司法专业化的一个方向。西方一些国家,法官职业伦理都是厚厚一大本,非常清楚地告诉你怎么去行使权力。假如我们能够做到真正独立审案,判决书的具名法官就是相关案件的实际裁判者,那将意味着一旦案件最终被证明为冤狱,承审并署名的法官就逃不脱干系,他们的名字将永远跟冤狱和耻辱捆绑在一起。“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作为法官,谁愿意留下这样的坏名声呢?   华商报:不过,为防止冤狱错案,最近有地方法院推出法官责任终身追究制,好像颇受一部分人好感。你怎么看?   贺卫方:我坚决反对那些貌似专业化的所谓“改革”。我写过一篇文章,标题是,司法改革必须按法理出牌。一些反专业主义的“司法改革”似乎在过去八九年间常常看到,越鼓捣花样越多。这个法官责任终身追究制,老百姓一听,说好啊,但他不知道,在现有的背景里,你越追究得厉害,最后就是大家攻守同盟,有错也不纠正,最后受害的还是老百姓。    改革推动过程需要某种硬心肠   华商报:对于司法改革,学界存在不少分歧,有一些学者希望寻求一种更稳妥的路子。   贺卫方:我总觉得在改革的推动过程中,有时需要某种硬心肠。也就是说,推动正确方向的改革,有一段时间情况反而可能会恶化,而不是一改革就变好,所以,要有对改革某种程度的耐心。但现在不少人耐心不足,有人认为需要妥协,要考虑被权力部门接受的程度,要考虑他们有台阶下。我认为,做学术的人还是要忠诚于真理,就是把研究结果原原本本地表达出来,然后,才能让官方决策不至于特别的混乱,逻辑混乱,步调混乱。否则,改革最后还是成功不了。当然,我个人认为学者也有分工,我经常被批评过于理想主义,过于追求纯粹。有人觉得应该做一些妥协和让步,只能根据国情来设计改革路线图,而我自己觉得改革就是要改变国情。有时候,我觉得就是要表达,如不能表达,就干脆不说话。   华商报:在今天的语境下,某种意义上说,改革的反义词就是重返“文革”,不过,当下知识分子群体对于这个问题,似乎分化和对立也很明显。   贺卫方:我始终不能理解,有些知识分子自己就经历过“文革”那么大的灾难,但他们对“文革”会说要“一分为二”,而这些人在很多大学生中间很有影响。我想,分析他们的心理,或许也能找到某种解释,比方说,现在仍然对“文革”唱赞歌的人,有些人可能是因为隔膜,比方说一些海外知识分子。又比方李敖,他大骂国民党、蒋介石,因为他受过这个苦,但对“文革”他没有切肤之痛。能够亲历痛苦的人,可能和没有亲历过的有差别,而一个人如果没有亲历过痛苦,但能够理解痛苦,并作出很好的理论分析,这种人更了不起。为什么说“文革”的悲剧会重演,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让年轻的国民看到“文革”的真相,巴金老人呼吁的文革博物馆迟迟建不起来。我觉得还是对历史要有真诚的反思,要用有形的东西告诉一代一代的国民,我们这个民族曾经有过10年的疯狂。例如德国人对纳粹的反思,非常重视。像勃兰登堡门旁边,黄金地段居然拿出大片土地修了犹太人纪念碑。现在有人说“赞颂文革”也是言论自由,对此我倒有点困惑,就像在德国你不能赞颂纳粹,这不属于言论自由的一部分。   华商报:知识分子群体是一个社会的智力库,不断言说对于社会的正确走向有利,今天的知识分子有没有可能形成一个群体的声音?   贺卫方:做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人很少联合,职业特点决定了他们不大愿意联合,这跟知识分子、学者的职业特点有关系。当然,知识分子会在某种程度上发现自己的利益或者敌人所在,比方说麦卡锡主义盛行的时候,美国的知识分子觉察到这对社会是个巨大的威胁,这时就会联合起来抵制,使得麦卡锡主义在美国没办法盛行太长时间,与此同时,这种抵制也让知识分子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团队,是一个集团,但实际上知识分子很难以“集团”形式存在,最好的状态是相互争论,言论自由,大家都去影响社会,由社会做出某种选择。    律师能把民众不满纳入理性的轨道   华商报:谈谈公民社会对改革的意义。   贺卫方:中国社会从来都没有解决好中间社会的建构,除了国家就是人,人是一盘散沙,两千年来都是如此,所以说,我们是要跟两千年的历史进行抗争,我们也知道,像英国律师的职业协会,是一个非常独立的组织,不受国家干预,他们反过来还蚕食国家的权力。17、18世纪,英国律师就垄断了法官的入口,法官必须是在律师这个行业里声誉卓著的人,这意味着民间的力量进入到了国家权力中间,国家的一部分权力被民间的逻辑所改造,这在我看来,就是公民社会,当一个社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力量,国家就不可能为所欲为。   华商报:法律人在民主进程中扮演的角色至关重要,可以把矛盾冲突限制在低烈度,温和前进。但现实中,律师作用的发挥并不尽如人意,受到很大羁绊。   贺卫方:律师职业决定了必须要跟公权抗争。今天的中国,当我们蓦然回首,会看见律师们在“抱团取暖”的过程中,正不断展现自己的力量。律师固然会跟公权抗争,想方设法通过规范塑造国家权力,但另一方面也在用规范塑造民众的情感,把民众对政府的不满纳入到理性的轨道,获得一个合理的解决。所以,老百姓请律师打官司,最明显的标志意义就是他们对国家还是尊重的。这时你还能打压律师吗?法国的一个历史教训就是老打压律师,结果把律师逼成了大革命时代的领袖,律师那个三寸不烂之舌,在法庭上辩论是好手,煽动人那也很厉害,像丹东、罗伯斯庇尔,不都是律师吗?所以,我一直在直接、间接呼吁官方要改变对律师的偏见和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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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China周刊 | 贺卫方、梁文道:从边陲看中国

“在马来西亚、新加坡没有独立之前,香港、澳门、珠三角这些城市跟南洋的关系就是这样接近,没有任何断裂,没有分割之感,我们从来不去担心我们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人,我们不被这种问题困扰,我们很自然地来来去去。” (编者注:本文节选自Co-China论坛第12场“从边陲看中国”讲者发言)   ●贺卫方:我现在处在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处境中,从2009年的3月11日我到了新疆石河子之后开始的。其实有许许多多的中国人没有机会对新疆有深度的了解。许多人去新疆是一种游客的心态,去了以后匆匆忙忙一个礼拜、最多两个礼拜,走一些著名的景点,增加一些谈资,拍一些照片,至于当地人是怎么生活的他们没有兴趣做深入的了解,当然也没有时间去做这样的了解。 那我现在的状况不是这样子,我几乎成为一个新疆人。在《南方周末》的一篇文章里我说我是“新新疆人”。跟当地的人生活在一起,我许多的同事几代都是新疆人。我接触到一位石河子老居民,他们是七代新疆人、七代的石河子人,他告诉我说他们家应该算是最古老的石河子人了,石河子在1950年之前其实是一片荒地,就是几户人家的一个小村子。当年的兵团选择在这里建立一个新的城市,按照艾青一首诗的说法,它是中国最年轻的城。我特别高兴有机会能够去观察维吾尔族的生活。我有机会到非常边陲的地方,像红其拉甫口岸。当年的玄奘到印度取经,回来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线:从红其拉甫口岸走到喀什,再从丝绸之路的南线回到长安。我也有机会到其它的口岸,前一段时间到过霍尔果斯口岸,还有博尔塔拉州的阿拉山口口岸,也到过位于塔城的著名的小白杨哨所。 这段时间新疆、西藏都处在多事之秋,中国的民族自治政策和相关的宪法制度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我们该如何设计一种更合理的制度可以使得我们这样一个超大型的所谓民族国家能够和谐共处?中国不是欧洲意义上的nation state,我们的情况更复杂、更多元,包括历史上延续下来的一些纠葛也更麻烦。 新疆本地的学者,像新疆大学、石河子大学,还有其它大学的学者都有在研究这个问题,但研究受到一些限制,比如说维吾尔族的学者在叙述他们本民族历史的时候有一些问题会变得非常敏感,像王力雄先生在《我的西域,你的东土》中所展现的那样,在今天这些问题很难进行公开讨论。汉族的学者研究兵团史也很麻烦。兵团是一个极特殊的体制,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很好地去理顺这个体系。它是一个省级单位,现在只有新疆才有生产建设兵团,但新疆又是一个自治区,自治区里面有一个不属于自治区管辖的系统,这个系统有自己的检察院、法院,有自己的公安部门,有自己一整套的政府结构,在这样的一个架构之下我们连怎么去解释自治区都会变得非常困难。 新疆的考古现在也成为一个多多少少带点政治意义的事情。我曾经去过的若羌县一个地方叫米兰,是一个小镇,它的旁边有一个历史上留下来的卫城,在这个遗址上斯坦因挖掘出来一个画在木板上的带翅膀的天使的画,这副画特别具有希腊风格,因为带着翅膀的天使这样一种构图其实只有在印(度)希(腊)文明中才产生过。还有,我们都知道楼兰女尸,楼兰女尸完全是欧罗巴血统的形象。这说明历史上南疆这样一个塔克拉玛干沙漠周边的绿洲地带是一个多种文明融合或者说碰撞的地方,有时候会发生兵连祸结的战争,有时候会是某种程度的和平相处。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新疆的很多研究都不可避免带有局限性,我们没有办法在一个超然的角度进行研究。而新疆以外的学者,有一些人是语言有局限,不懂维吾尔语或突厥语,如果不了解当地的语言,就没有办法很深入地了解这个地方的历史。另外,许多人也根本没有兴趣研究中亚问题、新疆问题,我们的很多学者在研究方向上有太多功利色彩。 国外倒是有一些做这方面研究的人,包括美国的一些学者对维吾尔族历史有很深入的研究,还有瑞典的学者。瑞典历史上跟新疆有特殊的关联,有一位马可波罗著作的注释者说瑞典人的祖先在喀什,这个传说持续了一百年,虽然后来被证明是假的,但还是吸引了许多瑞典人到新疆,探索新疆的历史和文明,包括在那里传教。在南疆传教的,基本上是瑞典人和荷兰人。前不久,我读一本瑞典学者写的关于在南疆宣教历史的书,其中有很多喀什在二十世纪早期的历史记录,非常珍贵。但是,这种书的翻译又会出现问题,如何翻译过来又不触及敏感问题?如何让西方学者坚持“四项基本原则”?这特别麻烦。我在读书的过程中就知道这书肯定没办法翻译成中文,因为它有许多东西都是在说新疆是某种独特的地方,跟中国其他地区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新疆历史的研究非常不容易,它的历史仿佛是丢失了很多局部的一个拼图,完全没有办法去把它拼得完整,但并不意味着这样的研究不重要。尤其是在今天这个时代,站在边陲遥遥相望,我们所谓的中国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概念?中国不单是指一个国家,也是指一种文化,还是一个政治的概念。我们知道在英文中国家这个概念有三个词,state,country,nation,这三個词实际上是三种不同的指向,我们说state的时候是强调它的政治的意义,说nation的时候强调的是民族的意义,说country时則强调的是地理的意义。其实我们需要在这三个层面上去反思中国到底是什么,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我在新疆生活特别的一种感触,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我都会继续关注和思考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我觉得有个问题非常有趣:我写过一首诗叫《长城之用》,我很好奇古人为什么要修建长城?难道只有军事目的吗?它是不是区分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一条界线?我们说长城内外是故乡,里面和外面都成了故乡,这是不是说明北方中国的血缘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我查了一下我自己家族的历史,发现我姥姥是蒙古族人,而我的这个贺姓至少有一支是汉朝时从胡人的一个姓改过来的,那个姓前面的字是贺,后面还跟着一堆其他的字,我们中国人特别怕麻烦,不愿意搞得很复杂,所以就只留下前面的一个字。我到了新疆以后维族的朋友老盯着我看,说你有点像我们的人。但我就怕维族的人把我当汉族人,汉族人把我维族人,那我的处境就比较困难了。   ●梁文道:刚刚贺先生谈到的中亚、新疆这个问题,我觉得特别好玩。为什么我们今天会聊这样一个题目呢?贺先生现在在新疆当“边塞诗人”,回看中原感觉不一样。而我在香港出生,台湾长大,最近十年又在大陆的媒体上露脸写东西,所以我对处在边陲的感觉特别强烈。什么叫边陲?香港、台湾就是一个边陲地带。我做了这么多年电视直到现在还常被人批评说普通话不好,说你们这些香港人、台湾人就是不肯学好普通话。就连广电总局都有一些禁令,比如说内地电视台不能聘用港台主持人,主持人说话不能有港台腔等等。我在凤凰卫视做节目还好,不用受广电总局的限制,但我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有些主持人明目张胆说东北腔是可以的,而港台腔不行呢?难道东北腔比港台腔更加像中州正韵吗?我们想象的“中州”到底是什么? 贺先生提到country,nation,state三个词在中文的翻译中都会出现困难,事实上在关于中国是什么,中国人是什么的讨论中我们常常把几样东西在逻辑上等同起来,或者说不是完全等同,而是一种等价的关系。我们会说中国人就等于华人,然后再等于中华文化,然后甚至等于某种中华的语文。这几样东西我们觉得是自然而然的,似乎中间有一个不可切断的联系。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想请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华人是什么人?华人包不包括藏人,包不包括维吾尔人?如果我们今天从政治正确的角度讲中华民族是一个大家庭,那藏人、维吾尔人、哈萨克人都是中华民族构成的一部分,他们当然都是华人。但是,请注意通常我们在讲海外华人的时候,有一些1949年前就已经出去的藏人或者新疆人,我们却没有把他们叫做海外华人。这是为什么?有一些汉人,比如说一些三百年前已经移民到印尼的,我们今天看到他,明明不会说中国话,我们照样说他是海外华人。但一个四十年代出去的维吾尔人,我们就不会叫他海外华人。由此可见,华人按政治正确的想象包括所有我们今天认可的各个民族,但一旦叫海外华人的时候这个字眼的内涵和它包括的范围就产生了位移。 这样的变化体现在南洋上是一个特别有趣的经验。我们今天讲南洋华人,基本上全都是指汉人,但其实南洋也有一些新疆人,但是大家都不会主动把他们邀请过来,说你们也是南洋华人。我们讲南洋华人就是汉人,但这批汉人也会为我们今天所认知的中国和中国人带来很大的挑战。举个例子,我有一个新加坡的朋友去年到中国旅行,他在北京坐出租车,出租车师傅和他聊天,聊着聊着就发现他普通话不够地道,然后这个出租车司机就问我的朋友是哪儿的人,我那个朋友说是新加坡人,那个师傅就说:“新加坡人不就是中国人吗?怎么中国话都说不好呢?”这句话在我看来并不意外,这也许是今天不少中国老百姓很容易起的一个反应。但我们仔细来看这句话,请想想看这里面有多少个简单的等号划上去了?为什么新加坡人是中国人?他可以是华人,但他不一定是中国人。为什么华人就一定要说好所谓的中国话?而这种中国话又是指哪一种中国话呢?是普通话吗?新加坡人很多人讲闽南话,那叫不叫中国话呢?就算他也讲华语,也就是我们的普通话的时候,他们的口音是不是要像北京人这样才叫讲好中国话呢?这类问题是今天很多在中原地区的中国人不会反省的问题。 这件事之后我就很喜欢拿这事和大家开玩笑,我和同学们讲“大家知道吗?我们中国人在世界上建立了两个国家。”下面就有人说:“梁老师要支持台独了。”我说:“还有一个是新加坡嘛。”其实这也是个很特殊的挑战,新加坡有七成五是华人,假如我们一向认为既然是中国人,我们讲Chinese、华人、中华民族,我们是一个民族国家,所谓民族国家就是一个占主体的民族建立成一个国家的话,那我们怎么理解新加坡的状况?新加坡当然有印度人、马来人,但它到底是个以华人为主的社会,这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个离开中国这片地区之外有那么多华人参与构建的一个国家。它跟我们在文化上、民族上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后来,我再想下去就发现其实整个南洋地区特殊跟有趣的地方就在于他从来对国界的某种蔑视,而这个蔑视是在过去我们中国现代史的书写中不被注意到的,因此我们会有很多想当然的对于海外华人、尤其是南洋华人的想象。举个简单的例子,明年是辛亥百年,辛亥百年其中一个必然要提起的话题就是海外华侨的贡献。孙中山曾经说过华侨是革命之母,他一直强调他在华侨身上得到多少帮助。其实不止是他,当时的立宪派、保皇党、康梁也在南洋获得非常大的支持。对这些海外华人或者南洋华侨,我们过去的理解是这批人是爱国华人,身在海外,心在中华,心怀故土,我们是这么来讲他们的故事的。但如果你仔细深入到他们原来出生地来看的话,你会发现这类故事其实是不完整的,里面有很多裂缝。 比如说有一些非常有名的海外华人,像伍连德,我最近看到一篇论文研究他,是新加坡的黄贤强教授写的,写得非常出色。伍连德是谁呢?伍连德是槟城出生的一个南洋华人,他在剑桥大学取得医学博士学位,然后被袁世凯请到北洋去做卫生总管,当时东三省发生了一场震惊世界的大鼠疫,他作为总指挥去控制鼠疫,虽然最后死的人不少,但是假如没有他的话会更严重。他做得非常科学、非常现代,第一次系统地将西方刚刚出现的公共卫生管理系统引入中国,后来全世界各国的防疫专家,包括日本、俄罗斯等多个国家的专家组成鼠疫研究会议,推举他当主席,那一年他才30多岁,被认为是中国人的骄傲。伍连德后来在抗战后期离开中国,这让他许多中国朋友觉得很惊讶,说你怎么不留在我们这儿参与祖国抗战?他回南洋了,从此都没有回来。直到今天,医学界很多人还都会提到他、纪念他,说他是一个爱国华侨。但你仔细挖掘他的生平,你会发现其实他不只是因为爱国才到中国的。他当初为什么要帮袁世凯做事?很重要的一个理由是他当时在南洋的生活、工作并不如意,本来英国殖民政府是很重用他们这种本土华人的,但是当年英帝国自己培养出大量的殖民人才,所以他就没办法在那边生活得太好,他的心态相当于今天我们在中国混得不好了,发展有问题,这时候恰好美国请我去做什么事,我就应聘到美国去发展。其实伍连德不应叫回国,他是去中国,因为他原来就没有觉得这个“国”是“祖国”的概念。海外华人当然都知道他们是从中国来的,但是不是真的在政治上认同这个国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当年很多海外华人支持中国的建设、革命,都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其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因为宗教的关系。很多海外华人是基督徒,他们来到中国,参与办学,像创办复旦的那一批人,包括李登辉校长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他其实中国话都不太会说,根本是个外国人,他的中文是来到上海之后才学的。那为什么要来中国呢?他觉得这是基督教慈善事业的一部分。这些海外华人他们的确是华人,他们跟我们一样祭祖,他们跟我们一样有各种各样的节庆假日,他们跟我们一样有中国姓名,他们会说某种中国的方言,但是他们已经不是现代民族国家概念下的中国人了。十九世纪末是有一次再次民族主义化的活动,因为孙中山的影响,有这样一个过渡现象。他们之中的確是有很多爱中国的华人,但我们现在理解这些海外华人,不能说他们爱国是理所应当的,恰恰相反,他们的爱国是需要去解释和论证的。 我今天在报上发了一篇文章,是关于一个我很多年来都很着迷的人物——辜鸿铭。我们提起辜鸿铭的时候都说他是文化怪杰,我翻遍大陆关于他的著作、传记,发现大陆人谈到辜鸿铭的时候,说他怪,但怪在哪儿?基本都是说都民国革命了他还支持帝制,张勋复辟就他一个人叫好,永远戴个瓜皮小帽、留个辫子,然后用英文、德文写书告诉老外,说中国男人纳妾很好,女人缠脚很对,就是这么一个怪家伙,但他的学问很大。 我觉得这些说法都没有掌握到他真正的怪。在我看来,他最怪的地方是什么呢?他是一个Peranakan,就是土生华人。土生华人是什么?这要追溯到明朝的时候,一些中国广东、福建的移民到了南洋地区,世世代代住在那儿,跟当地的马来女子通婚,混血产生了一个社群,这个社群后来发展壮大,规模越来越大,所以成为一个独立的族群。他们的衣服、穿着、家具、摆设、传统节庆跟中国广东、潮汕还有闽南地区都很像,但是又有点不一样,带有一些马来色彩、印度色彩。他们都有中国姓名,但他们的语言不是中文,他们已经不会讲华语了,他们讲的语言是Baba Malay,是一种混合了闽南话的马来文。他们也看中国的书,比如看《三国演义》,但那个《三国演义》是用峇峇马来文写的《三国演义》。他们也唱戏,那种戏有闽南歌仔戏的感觉,但是会用马来文去唱。英国殖民者到来的时候,他们这个族群特别受重用,因为他们精明能干又擅长变通,所以他们就成了全世界华人中最早西化的一个群体,说外语着西服,而辜鸿铭就是这种人。 他其实从小没有说中文的机会,他妈妈是高加索裔,所以辜鸿铭根本是混血儿。他小时候跟他的义父去爱丁堡读书,在欧洲的11年学了9国语言,然后回到槟城。历史上说有一个人改变了他对中国的想法,这个人叫马建忠,是李鸿章的幕僚。马建忠和辜鸿铭在新加坡一宿长谈,谈完之后辜鸿铭恍然大悟,发现自己是中国人,三天之后离开新加坡,后来就回国了。回国之后辗转帮张之洞做幕僚,这就是我们后来所知道的辜鸿铭。 在我看来,前半段那个辜鸿铭太怪了,这么一个22岁前不知道自己是中国人的人,他甚至不会说中文,就在和马建忠谈完一晚后决定回中国。对于马建忠跟他谈的那一晚话我发现很多历史学家都没去研究,我一直关心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们是用什么语言谈的。辜鸿铭不会中文,他顶多会一点闽南话,马建忠是江苏的,所以他们不可能用任何中文去沟通,他俩说的极有可能是英文或法文,你想象一下两个人用英文或法文谈完之后,一个过去不晓得自己是中国人的人,忽然发现“天啊,我是中国人,扎辫子多好啊”,然后回来就变成最坚定、最保守的辜鸿铭了。这难道不是很荒谬吗?对我来讲他的怪是怪在这儿。 我之前讲的那种华人等于中国人、等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所以要说中国话,这种思路我称为“中原中心主义”。“中原中心主义”真正受到挑战的地方在哪儿呢?就是南洋世界跟中国重叠的部分,也就是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大南洋:北起厦门、漳泉,然后到潮汕,跟着到广东的珠三角,然后往下到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印尼、缅甸。 这样一个南洋世界,它有自己的海外华人跟其它民族的关系,但同时也扩散到中原地区的南部疆域。在这个南疆地域中,我们拿珠三角来讲,珠三角地区跟南洋这片土地的关系、海洋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一方面珠三角对北方、对中央王朝有一定的认同感,但他们又随时准备好叛离。从唐朝开始,驻广州刺史的一个任务就是要防止乱民跟外族通婚。现在的番禺那时是港口,住了一万多个波斯人,当时广东人就很爱跟这些波斯人通婚,长安那边看了很不高兴,朝廷就叫刺史盯着广东人,别让他们通婚。但广东地区的人从来都很混乱,又很强悍,同时又愿意出去冒险,跟闽南人一样,所以这两个地方的人大量移民海外。我们今天老说郑和下西洋是如何推动华侨在海外的地位,其实我们忽略了一点,当初郑和下西洋其中一个要做的事是要抓回这些“乱民”,有文字记载他到菲律宾时抓回来多少“乱民”。 福建跟广东沿海的居民从来都不管这些所谓的规定,坏起来的时候还要勾结日本人搞倭寇,其实倭寇基本上都是闽南、广东人,当然最后是袁崇焕去镇压他们,他也是广东人。所以这个地方从来就有很强的一种混杂的分离心态,或者不一定是分离,他们只是喜欢往外,于是就到了马来西亚、新加坡。今天我们去看这些马来西亚、新加坡华人的祠堂,依然香火旺盛,这时候很多人又会很本能地解读为海外华人热切的爱国情怀,说他们在当地生活了几百年,还是那么爱国。其实他们不是爱国,他们是爱乡,是一种乡土情怀,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我最后再讲一个故事作为总结。王家卫电影《花样年华》里梁朝伟离开张曼玉时说:“我明天就去新加坡了。”这句话他说得非常轻易、随便,就相当于一个北京人跟别人说我明天去昌平一样,好像在隔壁。而我想指出的是这就是当年一种真实、普遍的认知。对香港人来讲,去新加坡,去吉隆坡,去广州,我们并不觉得是去陌生的国度。我们有一个港口跟城市网络的概念,我们处于广东、福建等中原地区的南疆地带,我们跟大南洋之间的关系不是国与国的关系,不是同一个国家的关系,甚至不是同一个民族的关系,是最单纯的港口城市的网络连接。刚才说辜鸿铭在槟城出生,他到新加坡打工完全不觉得是离乡背井,就像去隔壁一个城市,没什么大不了。在马来西亚、新加坡没有独立之前,香港、澳门、珠三角这些城市跟南洋的关系就是这样接近,没有任何断裂,没有分割之感,我们从来不去担心我们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人,我们不被这种问题困扰,我们很自然地来来去去。胡文虎、胡文豹两兄弟在缅甸起家,然后到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办了今天我们所知道的《星洲日报》的前身,在他们兄弟离开之后,在那个大南洋时代结束之后,就被迫分裂为香港的《星岛日报》、马来西亚的《星洲日报》和新加坡的《联合早报》,其实三家报纸原来都是一个缅甸华侨创办的。     过去那个不分国界的时代其实离我们没多远。今天在我们面对非常猖獗的民族主义和民族主义背后的中原中心主义的时候,我们需要用这样的一种南方海洋的角度来重新看它。当年我看《河殇》会觉得很搞笑,它里面说中国文明就是黄河文明,在河流里面,在黄土高原上面,现在封闭太久了要涌向大海,迎接蓝色文明。我们一听就知道这就是你们北方佬搞的东西,我们在香港天天面对的就是蓝色文明。   (贺卫方: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梁文道:作家、文化评论人。原文链接: http://www.my1510.cn/article.php?id=abb06ba74eddd9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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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贺卫方:转型时期的司法与传媒

原文地址: 贺卫方:转型时期的司法与传媒 作者: 太行山人     腾讯“思享时间”邀请了北京大学法学院贺卫方教授参与微博访谈。“思享时间”由 腾讯网 燕山大讲堂出品,每周邀请各界思想者在线与网友交流。司法独立与新闻自由,这两者之间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本期访谈的话题是:转型时期的司法与传媒。现场网友积极参与话题讨论,提问微博共计400余条,贺卫方老师就其中的部分提问进行了回答。     下面是贺老师与网友们的微博对话录: iceman7662 :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您好,您对政法委职能改革直至不再干预司法部门人事安排和具体案件审判,以及对审判委员会制度改革直至建立人民陪审团制度,有怎样的思考和建议吗? 贺卫方: 关于政法委,完全应当遵循十三大开启的路线,全部废除。这个机构的存在强化了党对司法的控制,在许多地方公安部门首长同时担任政法委书记的情况下,强化了公安对检察院和法院的控制。审委会也应该废除。陪审团制度在中国引进并不具备条件。 李菁: #提问贺卫方#我们看了建党伟业,学习革命前辈的精神,根据现有法律能否合法成立政党? 贺卫方: 你活够了? 陈小珣: #提问贺卫方# 《新西山会议记录》中你真的说过那些话吗?我们偷看类似《新西山会议记录》之类的东西,值得鼓励吗? 贺卫方: 是我说的,很值得鼓励。不需要偷看吧,在我的博客里就有嘛。 李国盛 :#提问贺卫方#有个朋友问“一大批更加庸俗但善于利益博弈的政客会更趋向民主社会吗?”,贺老师怎么看?政治领域,无形的手仍然起作用吗? 贺卫方: 我觉得政治跟经济一定有某些不同。人类历史表明,政治制度的改善离不开人们内心的崇高感,以及某种展现这种崇高感的平台(如议会)的出现。当然,再崇高的话语也不能完全排斥利益和某种虚荣心的作用。 子云 :#提问贺卫方#司法系统会有一种通常的抱怨,认为是传媒强暴了司法独立。比如说之前的刘涌案、张金柱案,近期的李昌奎案、药家鑫案?贺老师怎么看?果真是传媒强暴了司法么? 贺卫方: 很多时候司法主动接受强暴,还乐呵呵的呢。例如刘涌案。其实这也是老太太买柿子,专拣软的捏。为什么不能清楚地看到,不是媒体直接干预司法,而是官员通过批示才使得司法不得不从呢? 李国盛 :#提问贺卫方#这几天社会热点事件不断,有人说“现在是网络倒逼改革的时候了”,贺老师怎么看? 贺卫方: 倒逼这个词有些费解,其实改革一直都是在民众的压力下进行的。 郭志强 :#提问贺卫方#请问贺教授,对于非法证据,您是怎样理解的? 贺卫方: 对于通过刑讯逼供、非法搜查、窃听等方式获得的证据法庭不应采信,这是杜绝政府违法的一个重要途径。 仗剑天涯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希望在哪里,出路在哪里,人权在哪里,自由又在哪里? 贺卫方: 我想起香港大学校长说北大的话,北大门卫对每一个要进入北大的人都要问三句最具哲学意味的话: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可见北大多么牛!你的问i题每一个都可以写无数文章了。 余兴超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怎么看现在学生,只有通过了司法考试,才能实现捍卫法治社会的理想,司法考试又成了一根指挥棒,大家只关心考试,大学法学的素质教育又该如何普及呢?期待您的回答 贺卫方: 这个不大好回答。我的建议只能是,既争取考过司考,同时也不耽误素质的提升。唉,说了等于没说,对不起。 芊芊 :#提问贺卫方#微博对社会的公平与正义有什么影响? 贺卫方: 现在看来影响大了去了。虽然在某些事项上也有双刃剑的效果,但整体上还是益处多多。 叶慕语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您觉得中国是个民主国家吗?为何政府的监督有那么多是摆设?为什民渠不畅?为什听证和选举离百姓那么远呢? 贺卫方: 离民主国家还有相当长的距离,基本上还停留在党主阶段。 至理 :#提问贺卫方#为什么我作为一个四十的公民,到现在没有一次政治投票权!! 贺卫方 :俺五十多了,跟你一样悲催。 天淡云闲 :#提问贺卫方#鹤老,公众对于诸如央视,党报党刊等媒体的厌恶与不信任到了历史最高点,甚至将这种厌恶加诸媒体工作者,我们很清除个体的力量无法改变目前体制强力,在无法改变体制的当下,媒体工作者如何改变个体境遇? 贺卫方: 建军兄:你也可以看到,在某些媒体如南方系,新闻人已经通过他们的抗争得到了职业尊严。对于动车事故,近日东方早报和新京报都有很出彩的报道。归根结底还是靠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啊。 陈小珣 :#提问贺卫方# 你在呼吁废除死刑的时候是说心里话吗?我们如何确定你不是为了某一既得利益阶层而说假话?全国上下形成了说假话的风气,面对貌似真诚的假话假知识,莘莘学子如何判别? 贺卫方: 你应该知道,死刑犯里,小民百姓比权力阶层不知要高多少。前几天一位网友说得好:在法律不得遵行的地方,有死刑比无死刑更恶。有死刑,权贵们用钱用权可换不死,而贫贱小民却会冤死;无死刑,权贵固然不会死,但是小民们也少了冤死的可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啊。与“解恨”相比,“生命”无疑更为重要。 匕页禾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您好,有两个问题向您请教:1.请问您认为我国现在的国情是否真正适合废除死刑?2.在媒体对重大案件的关注度越来越高和人民法制观念越来越强的今天,司法部门如何做到司法公正? 贺卫方: 台湾在过去近十年里只执行两起死刑。韩国似乎在事实上已经废除死刑。为什么我们的国情就不能废除?欧洲也是经历了艰苦的斗争才废除的。后一个问题,回答很简单:司法独立! 晴朗的天空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凤凰卫视准备组织一场贺卫方PK五毛主席染香的辩论。假如要举办,您会参加吗? 贺卫方: 那完全是一个笑话。凤凰卫视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再说我怎么会去跟她或他辩论?在微博上我已经推荐让人大 张鸣 兄跟她辩论了。京师民谚:要见红,找张鸣。呵呵。 曹鹏 :#提问贺卫方#媒体影响公众的判断,又怎样影响法官,如果禁止法官接触报道的话?所谓汹汹“民意”如果影响司法独立,请问这是如何发生的?司法独立需要通过限制媒体讨论来“保护”吗?贺卫方(贺卫方(@heweifangbj)) 贺卫方: 关键是司法独立,任尔东西南北风,我一定严格依照法律裁判案件。限制媒体和言论自由是专制,也无法保障司法独立。 月下 :#提问贺卫方#在现在这种制度和社会现实下,法律人应该做些什么来改变? 贺卫方: 你看陈有西、杨金柱等律师的表现,可以获得很多启发。 燕山大讲堂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对那些独立参选人是什么预期? 贺卫方: 他们唤起了更多的人对民主的关注,值得嘉许。未来怎样发展,还要观察。在现行人大体制下,即便有几个独立参选成功的人大代表,也无法改变整体上人大无所作为的格局。 陈宏律师 :#提问贺卫方#贺教授,你好,目前悉闻全国律协就北海律师遭遇问题已提出交涉,作为学术界的权威,您对律师在刑事案件中的权利保障问题是怎么看的呢? 贺卫方: 关于北海打压律师的事件,抱歉我没有关注。不过在写给重庆法律界的公开信里,我谈到了迫害律师的可怕后果。http://url.cn/00IcBk 牛鬼_行者 :#提问贺卫方# 贺卫方(@heweifangbj) 支持贺老师的信念是什么?是相信世界会变得更好,还是“总得做点什么”? 贺卫方: 假戏当真做,死马当活马,知其不可而为之,而已。 张小琳 :#提问贺卫方# 贺卫方(@heweifangbj) 有真正的自由么? 贺卫方: 容我反问你:什么是你理解的真正的自由? 燕山大讲堂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可否谈下“宪法71条”? 贺卫方: 这个我准备近日专门写一点东西。总而言之,特别调查委员会三十年不启动是典型地体现中国宪政困境的一个标本。 2012 :#提问贺卫方#今年,一些中央部门公布了部分财务情况,贺老师觉得这是民意压力,还是“党的英明决策”? 贺卫方: 党已经英明六十多年,今天才半遮半掩地开了一个小缝。当然是民意压力的结果。 芊芊 :#提问贺卫方# 在中国,贺老师觉得司法独立最重要的前提是什么? 贺卫方: 解决政党与司法之间关系的合理化。另外就是财政和人事体制了。 李国盛 :#提问贺卫方# 从2008年开始,中国的司法界提倡“人民满意至上”,这种提法的背后是什么逻辑在起作用? 贺卫方: 实际上是三个至上,即党的事业至上,人民利益至上,宪法法律至上。我的评论见http://url.cn/1hCmFg 李国盛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怎么看动车追尾事件中,铁道部信息公开中存在的问题? 贺卫方: 信息本身我无从评论,但是让铁道部这个利害关系的当事人垄断信息披露权,则完全无法赢得人们的信赖。 柴建新 :#提问贺卫方#1、中国现在是否是真正的法制社会?2、“依法治国”和“以德治国”的关系?3、政治体制改革没有实质性进展,根源在哪里?4、中国能否遏制”官本位”? 贺卫方: 1、不是;2、以德治国已经被两千年历史证明是荒唐的;3、意识形态的桎梏无法突破;4、暂时很难,虽然已经有些好转。 蜜罐 :#提问贺卫方# 您对现状的新闻不自由,司法不独立的情况,有良性的预期么?预计我们多久能看到改变?会改变么? 贺卫方: 我只能良性预期了。至于时间要多久,那真是不大好说。 江一歌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您好,在媒体偏向性地引导社会舆论的时候,如何通过司法约束保证媒体报导的客观性呢?在当前的国际政治环境的影响下,您认为国家安全和媒体自由之间应该如何平衡? 贺卫方: 媒体的偏向性报道更多地要通过合理的新闻格局来逐渐治理。更重要的是,必须维护司法的独立性。国家安全与媒体自由?在大多数情况下,不自由的新闻对国家安全危害最大。 难眠丶 :#提问贺卫方#现在的中国已经进入了一个金钱的时代,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才能看到司法的公正 贺卫方: 金钱时代倒也不是坏事。如果每一个人都特别在意自己财产的安全,那也是推荐司法公正的一个有力的力量。 周勇 :#提问贺卫方#这些年发生了很多杀人案件,可是中国的法律对这些案件的审查好像有些不公,例如前不久的一名男子强奸了一名少女,并把她杀死,还杀了她三岁的弟弟,可到最后却应认错态度好,被判缓刑,我想知道你对这事有何看法,对中国的法律有何看法 贺卫方: 这个问题太大了。对于具体审判过程,我没有多少了解。如果云南省高院合议庭认为有自首情节,可以判决死缓,这是它的裁量权的一部分。不过,该案已经决定重审,等待结果吧。 海岸线 :#提问贺卫方#请问贺教授,在现实情况下公民如何更直接的参与改革或推动改革?您理想中的独立的司法体系是怎么样的构架的?更接近于现实中的哪个国家? 贺卫方: 能把日本学得像一些就不错。或者学自己人——台湾。 沉沙 :#提问贺卫方#针对这次铁路重大事故,贺老师正在呼吁启动人大特别委员会。我们知道,铁道部是国务院下属机构,国务院调查组实质上就是铁道部调查组。您的倡议是否意味着,对国务院调查组不信任? 贺卫方: 当然不信任。铁道部正是国务院自家的下属呢。而且这样的调查必须有公开透明的程序,国务院调查组有么? 刹那芳华 :#提问贺卫方#生命无疑是可贵的,但正所谓“乱世用重典”,该冷血的时候却含情脉脉,是否会导致更乱的社会后果呢?以中国现在的国情及国民素质谈全面废死,是否为时尚早?贺教授您以为呢? 贺卫方: 你觉得我们能有我们不冷血那一天么?贝卡利亚说:人的心灵如像液体般总是顺应着周围事物。随着刑罚日益残酷,心灵也变得麻木不仁了……严峻的刑罚造成了这样一种局面:……为了摆脱一次犯罪的刑罚,人们会犯下更多的罪行。刑罚最残酷的国家和年代,往往也是行为最血腥、最不人道的国家和年代。 牛鬼_行者 :#提问贺卫方# 贺卫方(@heweifangbj) 如您所说的“特别调查委员会”,事到如今,有太多的问题需要一个个解决,但是很多人已经没有了这个信心和耐心。也许,与其“死马当活马医”,不如立足于怎么给马收尸,不至于“天下溺”。要培养理性、正义感和法制精神,您认为从何入手? 贺卫方: 也许从大家都觉得没有信心的某些现行体制入手,激活它们,就是一个努力的方向。你总不能想象革命嘛。 大牛无形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好!不久前我们在石河子见面了。我的问题是:铁道部仅仅是国务院的一个普通部门,却一直拥有独立的公检法队伍。这种情况正常吗?国际上有类似这样的司法“怪胎”吗? 贺卫方: 的确是怪胎,应该废除。 老甜菜 :#提问贺卫方# 关于死刑,我个人认为应该在自由刑更重及得到更严格执行前提下废除,老师以为如何? 贺卫方: 其实,我们的自由刑比较起来已经是很重的了。只不过某些犯罪从死缓到无期到更短的刑罚,令人不安。可以建立更长的无期徒刑,例如判两百年,不许减刑。 刘政 :#提问贺卫方#请问贺老师,司法独立也许能解决权贵干涉的问题,你认为一个司法独立能解决金钱交易造成的司法腐败吗?这会不会又成了另一个独立王国? 贺卫方: 司法独立不排斥监督啊。反而是不独立导致决策过程不透明,甚至何人作出的判决也都不清楚(所谓集体负责集体不负责),你监督谁去? 赵小飘 :#提问贺卫方#请问这次的李昌奎案,云南的那个审判委员会,据说是行政化安排,造成了“审者不判,判者不审”的现象,您认为这个情况合理吗?算是干扰司法独立吗? 贺卫方: 从学理上说审委会是干预司法独立的制度,但是就现行法而言,它又是符合法律规定的。 阿亮学长 :#提问贺卫方#一所可以说是比较垫底的二本院校的法学专业学生去考北大法学院的研究生现实吗?目前开始上大二了,不想随遇而安,想拼命的学几年,希望能成功,你说我的目标是不是有点不现实? 贺卫方: 为什么这么没有自信?事实上,北大一直有一些二本院校的学生考成研究生。当年张隆溪连本科都没读过,硬是一下子考上北大比较文学的硕士生,现在是旅美学者。大名鼎鼎的易中天先生也没读过本科啊。 游戏王网吧 :#提问贺卫方#。不知道贺老(贺卫方(@heweifangbj) )怎么看待《颠覆国家政权罪》,百度百科定义为“包括暴力的和非暴力的、公开的和秘密的等各种手段。”。此条是否有违常理,如同“千秋万载,世代帝王”一般。照此说来,自秦建立皇帝之后,各代统治阶层都犯了此罪。国外的包括伊拉克和利比亚等。 贺卫方: 应该说,这项罪名有时候会变成麻袋罪,在定罪量刑中都存在着相当的随意性。 酒鬼 :#提问贺卫方# 用“打天下”一词替代“取得执政权”的宪政理念,是不是就可以把国家的主人,变成了打天下所争夺的标的物?有打天下必有坐天下,有因有果,没打过天下的人想轮流坐天下,门都没有。这样理解对吗? 贺卫方: 对于不少人来说,正是你所归纳的这个逻辑。不过,这是一个反民主的逻辑。 你 :#提问贺卫方#为什么有好多的负面新闻不能广播呢?是为了安慰民心,还是为了什么? 贺卫方: 掩饰错误,歌舞升平……各种动机都有,但是结果却是,最终导致真理的雪崩和人民普遍的幻灭感。 何辉 :#提问贺卫方#请问,二审终审出现显失公正的判决时,不启动重审程序,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就像您说的,废死应当是在立法领域而非司法领域,那么司法领域以此为借口明显枉法,但是又似乎在自由裁量范围之内的时候,可以追究当事人的责任吗? 贺卫方: 实际上,审判监督程序在我国法律里还是一种经常运行的机制。例如云南高院这次不就决定重审奎案了么。只是从制度安定的角度,我们这种司法是层次很低的一种。司法不可能做到不出错,也难以做到有错必纠。要区分怎样的错误,分别对待。 拨云见日 :#提问贺卫方#在中国纪检委的权利至高无上,每个案子的走向完全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制造的冤假错案比比皆是,权利完全建立在司法之上,纪委的双规是否合法,怎样才能使他们的权利得到制衡。 贺卫方: 那就是一种非法权力,必须废除。 君磊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您觉得司法改革能先行于政治体制改革吗?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能否作为政治体制改革的突破口? 贺卫方: 我总的感觉,人大的改革比司法改革要更困难一些。不过,从司法改革的经验看,改革本身还是有某种联动特性,它是一项全局性的事业。否则,单兵突进,总会碰到某个天花板。 盘子 :#提问贺卫方#您曾经说只要判轻的案件就不要重审,只是不是死不改错那,难道那些被犯罪行为伤害的人的权益不保护吗,法律到底是保护违法者还是守法者,犯罪者被枉法轻判就不重审,这是不是对被害人的二次伤害那 贺卫方: 这个问题真的不是那么简单。我希望有空再详细讨论一下。 筑道中人 :#提问贺卫方#”贺卫方教授别再为黑恶势力辩护了,别再给中国社会尚存的社会正义抹黑了,你的那个‘我们’的法治理想,最多如你自己所说,只能在你‘心中’。”摘自http://url.cn/1r5Qm1 有人称你是黑恶势力法律总顾问,你怎么认为? 贺卫方: 对于这种抹黑,我一点也不介意。等于说是对我的表彰。 张金良 :#提问贺卫方#贺老,您说中国的高房价有没有政府的因素在里面?网上有人说中国的高房价是政府为了实现让人民不添乱不破坏稳定才为之的。高房价让绝大多数年轻人面临买不起房的窘境进而影响婚姻大事,男人们因此埋头苦干赚钱买房娶媳妇,而无暇顾及权利的行使更不会去关心自由法治和人权保障?您怎么看? 贺卫方 :分析这样的问题完全超出我的知识边界了。对不起。 木一叶 :#提问贺卫方#请问:当前是盛世还是乱世?对权力腐败应不应当用重典? 贺卫方 :没有新闻自由、司法独立和议会监督,杀某些贪官也不过是忽悠国民而已。 霍伟 :#提问贺卫方#贺老师,请问:你坚持废除死刑,可你调查过全中国的民众有多少人支持废死吗?在我办案的过程中,还没有见过支持废死的被害人家属及其周围的群众,废死与否是遵从我们法律人的理念,还是民意呢? 贺卫方: 在清末西方传教士推动妇女天足不裹脚时,中国绝大多数妇女都反对。 郑建伟律师 :#提问贺卫方#你对现在律师通过微博成为了新媒体人如何看待? 贺卫方: 大好事! 陈小珣 :#提问贺卫方#看《新西山会议记录》,觉得你在讲心里话;看你呼吁废除死刑,怕你说假话,为既得利益阶层呐喊。你到底在说假话还是真话?还是某些时候说假话,某些时候说真话? 贺卫方: 好奇怪,我一直都在说真话。 琦乐无穷 :#提问贺卫方#小民百姓虽然可以不死了,可那些罪大恶极的贪污腐败分子、黑恶势力不更加可以运用手中的钱权为自已的罪行开脱吗?都不用死了,那些败类还会有所惧吗?为了能用死刑惩罚到那些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败类,如果需要用小民百姓的死来陪绑,我想我们中国勤劳、善良、勇敢的小民绝对不乏响应者 贺卫方: 我不相信。 苏苏 :#提问贺卫方# 贺老师您好,这么多年您被喝过茶或者受过类似形式的思想教育吗? 贺卫方: 大致上还不算。谢谢关心! 滕松律师 :#提问贺卫方#贺教授,普世价值在中国能传播下去吗? 贺卫方: 我看到的倒是非普世价值的前景不妙。 文化 :#提问贺卫方#:“当政府不受欢迎的时候,好的政策与坏的政策都会同样的得罪人民”。这个卓越的见解后来成为西方政治学里的定律之一:“塔西佗陷阱”。适用于现在的中国吗? 贺卫方: 如果制度的效果是人民自己在统治,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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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亚洲 | 江泽民现身北京惹来猜测 薄熙来再添罪名调查扩大(图)

国际媒体报道江泽民本月17日在北京会晤外商,各界对他此举的目的议论纷纷。媒体继续引述消息报道薄熙来又涉罪名 “铲除异己制造空难”,涉嫌向海外转移资金数目达60亿美金,以及北京特别工作小组赴港调查薄熙来家族资产,凤凰卫视刘长乐被指与薄熙来关系非常。 图片: 重庆前市委书记薄熙来(中)与妻子谷开来(左)及儿子薄瓜瓜。 (法新社图片) 在薄熙来事件的新闻引起高度关注的时刻,美国彭博通讯社引述在北京的美国商人利明彰(Bill Bishop)的微博报道,称85岁的前中共总书记江泽民本月17日在北京会晤了来华访问的星巴克咖啡连锁集团执行长舒尔兹,而根据公开资料,江泽民与星巴克此前并无特别渊源。北京外交部上周五回应此消息称“没有相关信息”。   周一本台就此访问了在北京的独立记者高瑜和著名公共知识分子姚监复。   高瑜说,江泽民到北京的消息已经在当地流传数日,有人说他还会见了许多军方代表,因此引发许多猜测。目前中共面临的最重大问题是:“总的来讲,现在中国最大的问题还是十八大。薄熙来事件影响得整个人事安排都要重新来,原来已经基本上达成协议就剩一个通过的问题。”   就此来看:“江泽民要(对此)表达他的意见,而且对现在中央的做法可能也要表现他的看法。毕竟中共从来都是老人政治。他要表达意见,按中共的家规是正常的。如果中共党内无派,那就千奇百怪了,这是毛泽东的话。”   去年7月,江泽民一度被传“因病逝世”,在海内外新闻界引发轩然大波。当年10月9日,他在北京出席辛亥革命100周年纪念大会,之后再无公开露面。   姚监复认为他此时出现的目的是:“我想他是回答《大纪元》他们那些网上的希望。他们一般都希望打倒薄熙来接着打倒周永康,再打倒江泽民以后就打倒共产党,是希望象多米诺骨牌这样一直倒下去。所以我想江泽民这时候出来第一个任务是保周永康,也是保他自己。这样亮相,我还是在这儿,而且能见外国人,我想他也是回答国外的法轮功这些媒体的希望,就是你们别幻想我就倒下了,我还活着、健康着,我还在管事。给这些舆论一个回答。”   江泽民露面的消息大陆官方媒体只字不提,但引起民间议论纷纷,而江泽民会见星巴克总裁等字眼也很快成了新浪微博禁搜字。   周一英国《每日邮报》的报道引述消息称,2002年造成112人死亡的大连空难是薄熙来夫妇为铲除政敌一手策划。空难遇难者包括国家安全部人事司司長特別助理李岩峰,李的丈夫大连一酒店老板与薄熙来政敌时任大连市委书记的于学祥关系密切。   姚监复对此消息的真实性表示怀疑:“我就想,他报这种事情的证据充分不充分,一个人倒了,所有的事情堆到一个人身上,这是中国的一个惯例,但必须有事实。”   日本《朝日新闻》报道称,经多名大陆官方消息人士证实,中共高层内部通报说,薄熙来夫妇以亲友名义向英美转移至少60亿美元资金,大大超出早前报道的80亿元人民币。   对此,姚监复说:“现在不在多少。薄熙来在记者招待会上说的,我们家没有资产,那就是撒谎,哪怕有1亿你也是撒谎。我就希望这些钱所在的国家将来能不能公布这个数额,银行应该是保密的,但是如果出现这么大的罪犯或嫌疑犯,是不是有必要银行来公布这个材料。”   对于外国媒体不断爆出薄熙来事件新的内情或传闻,高瑜说:“现在薄熙来事件成了国际新闻,国内这么不透明,而且一切都要用《新华社》的,微博也给控制了,当然国外主流媒体的报道就非常有影响力。”   中共内外不少声音称,此事件是中共建国以来最大丑闻:“谣言也好,真正的爆料也好,都用外国媒体来揭露。中共这次的确是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丑闻。一个德高望重的共产党的高级干部说,你把王立军定成叛徒,又根据这个叛徒的交代材料把一名政治局委员撤职,这本身不就是共产党的大丑闻、大笑话吗?”这一切都要求中共公开透明地依法解决薄熙来事件。   此外,香港英文《南华早报》周一报道,北京已经派出特别工作小组赴香港调查薄熙来家族在此地拥有巨额资产的问题及其关系网络。2011年7月3日凤凰卫视董事局主席兼行政总裁刘长乐一行访渝,重庆媒体称“凤凰卫视激情评价重庆”。北大教授贺卫方周日在微博据此质疑刘薄之间存在交易,呼吁进行调查。   以上是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记者江沛的采访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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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戴建业:瞧,这世道(二)!

戴建业:瞧,这世道(二)! 进入专题 : 微博    ● 戴建业 ( 进入专栏 )       这世道天天都让人瞠目结舌,事事都让你拍案惊奇,站在人生边上,处在社会边缘,打开新浪微博,天天都是好戏连台。前几天发了博文《瞧,这世道!》,没想到两天以后又可以出《瞧,这世道!》的续集,谁能说我们的和谐社会不是日新月异呢?          (一)大官和大款“哄着自己玩”,穷人和贱人“逗着别人玩”。          (二)过去,台湾的乡愁在大陆。现在,大陆的乡愁在台湾——前者是对故土的怀念,后者是对文化的认同;前者是对民族血缘的寻根,后者是对社会理想的期盼。     @黄奎HK-art :@熊培云:过去,台湾的乡愁在大陆。现在,大陆的乡愁在台湾。—— 前者是对过去的乡愁,后者是对将来的乡愁。          (三)李敖先生这两句话虽然俏皮,但他说的全是过时的老黄历,未能揭示今天中国社会的真相——弱者,活得艰辛,死得窝囊;强者,活得嚣张,死得风光。     @天涯乔木:【李敖的一句话】我对李敖言论一向是持有不赞同,不反对的态度,但刚才看了他的访谈录,觉得有两句说得实是精彩,如下:“弱者,不得好活,强者,不得好死”。非有人生历练与智慧者不能出此言。          (四)拼爹口占三首:     有奶便是娘,有权便是爷。能力是浮云,成功靠拼爹。——其一     有爹便拼爹,没爹拜干爷。暴富路千条,谁说不和谐?——其二     名爹皆国产,特殊流水线。原料是权钱,屁民靠边站。——其三     @杨不坏 :【国产四大名爹】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国产四大名爹:李刚、王军、卢俊卿、李双江,总有一款你伤不起,拼不起。(@生活周刊 )          (六)厅堂里要像母亲那样温暖慈祥,床上又不能像欲女那样放纵淫荡,万种风情绝不在其它男人面前展露,仪态万方却笑眯眯地下厨房——这是恋母情结的呓语,是嫖客的梦幻,是穷光蛋的妄想,是阳痿者的一厢情愿。     @书香数缘:极品女人:男人真会做梦哈     @智言趣语:【极品女人的八大特征】 1、有阴柔之美;2、有慈母情怀;3、风情万种却不轻浮;4,仪态万方却不傲慢;5,善解人意,懂得男人,呵护与疼爱自己所钟情的人和孩子;6、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7、衣着整洁、清爽,充满对美的追求与热爱;8、脚踏实地,又有浪漫情怀。          (七)看了这幅美国总统抚摸受难者名字的照片,你很快就能理解美国为什么如此强大,美国人为什么如此爱国。这辈子不能移民,下辈子就投胎吧。做一个美国人,活得尊严,死得高贵!     @芒果新闻:【即使10个10年,国家也不会忘记你】—今日,奥巴马触摸911遇难者的名字          (八)“君无道,臣走他国;父无道,子走他乡。” 只要在自己的祖国享有公平的机会——譬如用不着教育移民,在自己的祖国有基本的安全保障——譬如用不着家家窗户装防盗铁栏,在自己的祖国能实现自我价值——譬如读书人用不着为了课题到处磕头,有几个人愿意千辛万苦到美国去陪山姆大叔吃汉堡包呢?自然生态破坏了,鸟儿就飞往它处;社会生态变坏了,国人就将移民外国。鸟类如此,人类亦然。          (九)活,艰难;死,冤屈!——屁民是死是活?活,很累;死,很贵。——屁民死活都难!     @李蒙记者 :“911”十周年,我在石家庄,参加聂树斌案的研讨会。@贺卫方 握住聂树斌妈妈的手,两人是第一次见面,聂妈妈情绪非常激动,老泪纵横,痛哭失声。她一直在说:“你要帮帮我,帮帮我,老百姓跟法院打交道太难了,太难了!”          (十)谈到水、空气、食品、环境,我觉得我们民族在进行慢性自杀,除了偏远地区,你找不到一条清澈的河流;除了深山老林,你闻不到清新的空气;除了人迹罕至的地方,你找不到没有被重金属污染的土地;除了外国进口的食品,你吃不到安全放心食物。鲁迅曾说“救救孩子”,现在应该喊“救救中国”!     @主持人杨锐 :无论何时何人谈论水危机,我发现身边的网友都不及谈论腐败和其它的社会和政治议题那样敏感。这种麻木让我很尴尬!水污染,水匮乏和水的使用率将是21世纪中国面临的最大的威胁。而我们生活中浪费水的情况十分普遍。与日本岛国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相比,我很抬不起头来。他们有十足的理由嘲笑中国人傻冒。          (十一)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用和欺骗,教育中充满伪善谎言,社会上缺乏公平正义,为了钱可以在牛奶中加三聚氰胺,可以在猪饲料中加瘦肉精,可以在馒头中加有毒颜料……有信仰的民族,可能失去信仰;没有了信仰的民族,失去的只有人性;连人性的也没有的民族,最后就会连兽性也丢了——变得“禽兽不如”。          (十二)对自然我们无处不破坏,蓝天、碧水、青山,只能到童话和图画中去寻找;对文化不是篡改就是蹂躏,古城、古镇、古迹,都只保留在历史教科书中。我们的历史任务好像就是把神州大地弄得不堪入目,就是要把文明古国弄得没有半点历史感……          (十三)中国人自杀也要“摸着石头过河”,尤其是懂得欣赏自杀的过程,自杀者简直就像喝酒,连杀十刀还不愿意毙命,到十一刀才算是过瘾。自杀也自杀得如此有个性,谁说中国人没有原创性?身在武汉,身在湖北,身在中国,倍感荣幸!     @杨恒均的微博 :继湖北一官员自砍11刀,终于自杀成功,湖北襄阳市官员曹新权又挑战极限,先是挑断了自己的脚筋,然后再去坠楼“自杀”。目前家属不相信公务员们屡创奇迹,去抗议了。老杨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转了。我的老家湖北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难怪一百年前的10月10日,湖北武昌起义由那里开始。小心了。          (十四)丘吉尔真是一世伟人,不仅是二战的三大巨头,指挥千军万马与法西斯决战,而且还是才华横溢的作家,趣味高雅的艺术鉴赏家,他懂得“上帝的艺术品”只能远远地欣赏,不可占有,更不可亵渎,不像今天天朝有些公仆包了二奶还要包三奶四奶五奶,当然,这些被包的二三四五六奶们也不是什么“上帝的艺术品”。     @世界解密档案:1945年伦敦,在一场盛大的社交活动上,一个窈窕轻盈的身影吸引了英国首相丘吉尔。随从善意地提醒首相:“以您的身份,完全可以主动结交她。”丘吉尔却以少有的柔情说:“不,那是上帝的艺术品,只能远远的欣赏。”他说的正是费雯•丽。          (十五)我们国家那样伟大,我们社会那样和谐,所以不能有红灯区,只能有发廊、按摩店;不能有妓女,只能有小姐;不能有失业者,只能有下岗工人;不能有游行示威,只能有聚众闹事;不能有儿女情长,只能有“阴毛部长”;不能有贪污腐化,只能有裸官外逃……     @哲思0203:色情】一个搞色情都很虚伪国家。一方面不许色情网站、色情刊物、色情影像存在;一方面成人用品店开的满街都是,苍井空微博粉丝近五百万。一方面禁止各种卖淫嫖娼,色情按摩;一方面“日记门”、“摸奶门”、干爹干女儿层出不穷。好好的男欢女爱,到了中国变得猥琐不堪。精神下流比肉体下流更可怕。          (十六)“无奸不商”自古皆有,“无官不商”出自天朝。天朝科学只知道抄袭,技术只懂得山寨,但在“无官不商”上多有创新,在“无官不贪”上更登峰造极。     @余胜海 :由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策划运作的“中非希望工程” 一下子风生水起,迷雾重重。在官商不分情况下要赚大钱,早已不是无奸不商,而是“无官不商”。从媒体揭露出来的内幕和卢俊卿的种种谎言来看,这个工程不过是在玩一个空手套白狼的把戏,是以“慈善”之名行“敛财”之实!          2011年9月12日      进入 戴建业 的专栏    进入专题: 微博    文章分享到 : 新浪微博 QQ空间 人人网 抽屉网 腾讯微博 豆瓣 百度搜藏 更多 本文责编: jiangxl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学术 > 语言学和文学 > 语言学和文学专栏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52402.html 文章来源:作者授权爱思想发布,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aisixia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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