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

傅国涌 | 中国和世界距离多远?

2012年05月04日 23:40:03 中国和世界距离多远? 傅国涌   遥望“民主墙”,三十多年了,那堵曾激动过万千国人的矮墙,早已悄无声息地隐入历史的深处,先行者的足迹渐行渐远,他们中的许多人流亡海外之后,“得到了天空,失去了大地”,从青年步入老年,古老的中国仍在政治文明的墙外彷徨不定。 温家宝总理面对来自世界各国的记者不无淒凉地说出这番话:“ 没有政治体制改革的成功,经济体制改革不可能进行到底,已经取得的成果还有可能得而覆失,社会上新产生的问题,也不能从根本上得到解决,文化大革命这样的历史悲剧还有可能重新发生。 ”当年,“民主墙”的产生正是基於这个民族永远告别文革的内在冲动,无论是政论作者,还是诗人,他们之所以充满激情地将那些墨迹淋漓的大字报或字迹工整的小字报贴上墙头,就是内心走出文革的强烈渴望,虽然借助了文革时代熟悉的大字报形式。 当年中共肯定民主墙是个好东西 那时,新旧交替,百废待兴,权力舞台的角逐,尘埃尚未最后落定,无论是一言九鼎、大权在握的元帅叶剑英,还是三落三起、重返政坛的邓小平,都曾为“民主墙”说过好话。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参考消息》刊载了邓小平接见日本民社党委员长佐佐木良作时说的话:“ 写大字报是我国宪法允许的。我们没有权力否定或批判群众发扬民主,贴大字报。群众有气让他们出气。群众的议论并非一切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也不可能要求完全正确,这并不可怕。 ”此前一天,“民主墙”前早已传开邓对美国《华盛顿邮报》记者诺瓦克说的那句话——“民主墙是个好东西”。十二月十三日,叶剑英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闭幕时直接说:“ 这次中央工作会议体现了我们党内的民主,西单民主墙体现了社会上的民主,这些民主精神都要发扬…… ” “民主墙”激发了民间议政的热潮,大量油印民刊应运而生,波及全国许多城市,体制内外的良性互动成为一九四九年以来难得一现的风景,可惜这样的公共空间转眼即逝。一九七九年三月二十五日,魏京生在“民主墙”贴出《要民主还是要新独裁》,四天后,他锒铛入狱.尽管体制内对此并非意见一致,当年六月,胡耀邦在人大会议上发言说:“ 我始终支持任何人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行使自己的民主权利。……我奉劝同志们不要抓人来斗,更不要抓人来关.敢於大胆提出这些问题的人,恐怕也不在乎坐牢。魏京生抓了三个多月,他一死就会在群众中变成烈士,是人人心中的烈士。 ”十月十六日,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出卖军事情报罪”和“反革命宣传煽动罪”判处魏京生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 判wjs,中国落后西方十五年 三天后(十月十九日),香港《明报》就此发表社评《观念上的差距十五年》,其中说,wjs被捕的真正原因是批评领导人而不是泄漏军事情报,他被判十五年,不光在西方国家引起了重大反感,就是北京外交界人士的反应也很不好,有人提到这样一个事实,对魏京生判刑的依据是一九五一年二月二十一日颁佈的《惩治反革命分子条例》,在这个名声极坏的条例下,数百万“敌对分子”丧失了生命,目前是否还有必要再加引用? 其时华国锋尚在台上,当局选择判刑的时间恰好是华国锋访问西欧之初。“西方人士根据自己对於民主、自由、人权的传统观念,对这件事非常不满,那是势所必然的。客观的来看这件事:根据自由国家的标准,魏京生完全无罪;但根据中共过去三十年来的标准,则十五年徒刑已经非常宽大。……平心而论,魏京生现在所得的刑罚,如果是在一九七六年十月以前,那真应当说是谢天谢地了。” 社评进一步分析,“自由国家与集权国家对於民主、自由、人权、司法的观念,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中共近年来比之过去已开明得很多,各方面放宽了很多,但决不能用西方国家的标准来看中共。wjs的十五年刑期,可以说是中共和西方自由国家之间,关於民主、自由、人权、司法等观念上的差距。三年之前,差距是无限大,现在已缩短为十五年。或许可以期望,这种差距将来能缩短为十二年、十年。如果wjs在中国大陆做这种事完全无罪,那么中国和西方民主自由国家根本就一样了。” 三十多年过去了,这种观念上的距离到底还有多少年?十五年?十二年?十年?重读此文,或许我们会感歎时光的凝滞,世事变迁的缓慢,慢得三十多年几乎仍在原地打转,这是中国的悲哀,更是中国人的悲哀。 为了打内战,大肆吹捧美国 前些日子,读《马歇尔使华报告书笺注》(梁敬錞译注,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史料丛刊),当年暗云密佈,国共之间即将大打出手,鹿死谁手,尚难预料。为了赢得美国的好感和支持,中共不知道说了多少关於美国的好话。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周恩来当面对马歇尔说,“中共希望中国的民主不是植基於类似日本天皇之下的假民主,而是美国式的民主。……中国尚有三件事要学习:第一是学习华盛顿时代的独立精神;第二是自由的精神,林肯总统所表现的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第三是民有封建主义的农业改革,中国的工业化必须学习美国的技术.……当然,中国必须消化美国的民主精神,而找出适合於中国的形式,我们必须应用这种精神於中国。” 一个多月后,周再次向马歇尔表示,“今后中国,政治上宜学习美国之民主”。以周之谨慎绝不可能信口而说,一定是深思熟虑,而且经毛泽东同意的。不幸的是这并非他们真正要选择的路,而只是夺取天下之前的一种策略,一九四九年后中国与世界的距离,就是他们当初选择一边倒学习苏联的结果。一九七八年以后的三十多年,在工业化所必须的技术上已向美国学习,所缺的就是当初周恩来声称要向美国学习的独立精神、自由精神、民主精神。 究竟中国和世界距离多远? 遥望“民主墙”,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的灯光渐渐昏暗,面孔渐渐模糊,那些呐喊、奋斗、挣扎、血泪都已褪色、暗淡,消失在十字街头彩色的人流中,几乎连一点痕迹都被抹平了。这个庞大的民族,一代代志士曾经付出的惨重牺牲,他们的热血只是肥沃了脚下这块土地。一部分幸运者尽可捞得脑满肠肥,强权主导的世代可以不断塑造一个个光芒万丈的富豪、明星,享尽物质上的奢华与安逸,至於一个古老民族通往现代文明的希望,中国与世界的差距,似乎全然与他们无关. 牺牲是牺牲者的牺牲,对於得益者来说得益和享受就是全部,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失去现有的既得利益。中国与世界在观念上到底还有多少年的距离,不仅仅是权力决定,生活在这个国度的其他人同样有自己的责任。接受甚么,拒绝甚么,赞成甚么,反对甚么,在内心深处,每个人都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今天,中国如何缩短与世界的距离,归根到底也取决於中国人包括有权者与无权者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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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纪霖 | 中国改革也需要基层设计

许纪霖 本文来源于 财新《中国改革》 2012年第5期 出版日期 2012年05月01日 http://magazine.caixin.com/2012-05-02/100385917_all.html#page2 近年来,温家宝总理多次提出要推进政治体制改革,社会各界和舆论也一直呼吁要有顶层设计,进行以宪法为核心的宪政建设。   以宪政建设为核心的顶层设计是非常必要的。以宪政为核心的政治制度改革是解决中国现有问题的关键,唯此,才能让社会有良性的发展,释放出人性中 善的一面,逐步形成一个自由、平等、人人有尊严的公平社会。但是,我们不能就此陷入“制度决定论”的思维,以为“政治改革,一抓就灵”,只要政治改革成功 了,一切社会和伦理问题都可水到渠成,迎刃而解。政治改革是上层建筑,需要社会基础,需要有相应的基层设计来配合它。如果说,顶层设计的核心是民主、宪政 和法治的话,那么,同样需要相应的、配套的基层设计。   改革总设计师邓小平同志,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确定了“小政府、大社会”的战略思路,改变毛泽东时代由政府包办、控制、管理一切的全能主义。邓小平同志在推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同时,也给社会松绑,尽量扩大社会的自主性,积极培育市民社会的建设。   “小政府、大社会”在八九十年代一直是中国改革的主流思路。但近十年来,“小政府、大社会”讲得比较少了,更多地强调加强党和政府的执政能力。 最近,广东重新提出鼓励社会的自主发展,试行社会组织不再有主管单位、向民政部门直接登记。这一改革试验得到了民政部的高度肯定。放在中国的改革大局中去 思考,广东的试验就不是一个简单的社会组织管理的具体政策措施,而具有全局性的战略意义。它意味着重新延续邓小平同志提出的“小政府、大社会”的改革思 路,让社会重新恢复活力,让其自主发展,而政府只是在现行法律和宏观政策上加以指导,而不是直接干预。   顶层设计重点在于国家的制度建构,基层设计则着眼于社会的自主性建设。如何处理好国家与社会的关系,这是现代政治文明与社会文明建设的大课题,值得认真对待和思考。 托克维尔的启示   自秦统一中国之后,在漫长的二千年中国历史当中,中国虽然实行的是中央一统天下的郡县制,但国家权力的统治只到县一级,县以下的乡镇和村庄,并 没有政府的基层机构。虽然国家权力不下乡,没有深入基层,但在大部分朝代的大部分时间里面,中国社会的底层还是秩序井然,民众能够安居乐业。个中秘密在 于,在传统中国,有一个相对区别于国家的基层社会。这个社会,以宗法家族为基础,由儒家士绅作为地方精英,实行乡村的基层组织和管理。   明清以后,不仅乡村,而且城市日常生活的管理也由士绅们来领导,被称为“士绅为核心的管理型公共领域”。基层社会的各项公共事务,从水利、慈善、消防,到祭祀、教育、调解纠纷,都是由宗法家族自己解决,或者由士绅为领袖的地方性“权力的文化网络”自我管理。   国家政权的县一级政府,只管理收税和刑事诉讼这两件大事。这样,古代中国的国家官僚从中央到地方在全国总人口的比例,比今天要低得多,但因为有士绅为核心、宗法家族为基础的自主性基础社会的存在,整个国家依然有良好的社会秩序和文化秩序,维系着灿烂的中华古代文明。   中国的乡村自治传统,到了晚清和民国之后,被逐渐破坏,日益扩大的国家权力,一步步深入到基层社会,大量的地方精英流失,乡村的公共事务被各种 土豪劣绅把持,国家权力借助他们延伸到基层,鱼肉百姓,民不聊生,中共的乡村革命就是在过度国家化的乡村危机背景下爆发的。1949年之后,建立起由国家 全面控制基层的全能主义社会,使得社会缺乏应有的活力,完全失去了自主性。因此,在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同志才定下“小政府、大社会”的发展战略,让社会 从国家的控制下解放出来,恢复现代社会应有的活力。   现代社会乃是一个自主性的市民社会(civil society),从梁启超、孙中山开始,众多改革人物都将乡村自治和地方自治作为中国复兴和变法改革的重要环节,认为国家的民主与宪政首先要从基层和地 方开始。无论是立宪派还是革命派,在政治改革的顶层设计的同时,都非常重视地方自治的基层设计,设计方案除了来自于中国古代的历史传统之外,更重要的是受 到美国地方自治成功经验的启发。   19世纪法国著名思想家托克维尔所著《美国的民主》,是他当年考察美国民主的思考结晶。托克维尔去美国考察,带着一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为什么法国1789年大革命之后血流成河,旧制度多次复辟?为什么法国无法跳出民主与专制的历史循环,而美国又如何在革命之后成功地建立起稳定的民主制 度?他在美国周游一圈之后终于发现,美国民主之所以能够成功,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乃是美国的民主有社会基础,这就是自英国统治13个殖民地期间的地方自治 传统。它使得美国人民具有丰富的自我组织、自我管理的民主经验,大批的自愿性社团让社会生气勃勃,形成了自发的生活秩序;另一方面又涌现出一批草根出身的 地方自治领袖,如美国开国元勋从华盛顿到杰弗逊、麦迪森,都是多年领导地方自治的德高望重的精英,他们把地方民主的经验带到整个国家制度的实践上,使国家 的宪政具有坚实的社会基础。托克维尔对此称赞不已,感慨法国因为长期的君主绝对专制制度和官僚统治,使得国家权力过于强大,而社会缺乏像美国那样的地方自 治,以至于新建立的人民主权徒有虚名,旧制度的幽魂很容易在新政权的躯壳中借尸还魂。   托克维尔的思考给后人这样一个启示:一个国家的民主不仅需要顶层设计,而且还需要基层设计,否则的话,民主制度就像建立在沙滩上的空中楼阁,其基础是不牢固的,流质易变。   近代中国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在中国历史上,不是没有过民主的实验,一百年之前的民国肇建之初,多党制、议会内阁制、司法独立等一套现代民主 制度都有过良美的设计,还一度实践过,然而不过几年,统统归于失败。民国初年民主制度的失败,其中一个原因乃是辛亥革命只是一场城市上层的革命,而乡村和 基层社会没有太大的变化,缺乏地方自治的基层民主传统来支撑上层的民主变革。 民主要从基层做起   民主是一个好东西。但究竟什么叫民主?民主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按照经典的民主解释,民主就是通过普遍性的投票选举国家与地方的政治领袖,也就是说,民主就是以普选为核心的制度。这种投票式民主虽然不错,但绝非是民主的全部内容。   真正的民主不仅具有工具性价值,而且具有不可替代的内在价值。这个价值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在政治生活领域,让公民具有自我管理、自我统治的 自治能力。从这个意义而言,地方的民主、基层的民主有时候比国家的民主对于一般民众来说还更重要。美国的总统选举,除非是非常时期,一般时投票率不高,国 家公共事务对于许多人来说隔阂得很,不一定与切身利益相关,因而,往往会产生放弃投票、放弃权利的“公民冷漠症”。支撑美国民主的核心,反而是地方选举。 公民们参与热情最高的是乡镇一级的地方选举。乡镇一级的公共事务,比如地方财政是否要增税、纳税人的钱如何支出、学校和图书馆的建设、道路和绿化的改善等 等,都与每家每户的切身利益相关。   不久前在广东发生的乌坎事件及其成功的化解经验,也证明了中国的民主政治改革,要自下而上,从基层民主、地方自治开始,逐步让公民们形成自我管理的习惯,形成地方自治的能力,这才能为国家的整体制度转型提供坚实的社会基础和充沛的底层动力。   民主具有内在价值的另一个方面,体现在日常生活领域。美国20世纪著名思想家杜威说过,民主不仅是一套政治制度,而且是一种生活方式,体现在日 常生活领域。在现代多元社会里面,人们有不同的利益诉求、不同的价值信仰和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些高度分化的人群,如何“和而不同”,彼此相处,共同和谐地 生活在同一个社群之中?这就需要大家在日常生活领域学会倾听,学会交流和对话,学会与自己利益冲突的人群交易妥协,学会与不同价值、不同信仰的他人和平共 处。这是作为生活方式的民主要解决的核心问题。   制度层面的设计只是为日常生活的民主提供必要的制度平台和法律框架,最重要的是需要有一个自主性的社会,让民主从日常生活中自发生长出来,形成 一套来自于生活世界的政治文化。一个民主的国家,只有在公民之中养成了普遍的民主习惯,倾听、容忍、妥协和尊重他人成为公认的美德,民主才不仅有法律的制 度性平台,也有更深厚的社会文化根源。 黑社会为何屡禁不绝?   一个自主性的社会,最重要的是要有各种合法的、活跃的自愿性社团。现代社会是一个个人主义的社会,传统的血缘、地缘社群在市场经济和社会高度流 动的冲击下,处于持续性的解体之中,个人离开了传统社群的庇护,被抛到社会上,成为孤零零的、原子化的个人。然而,人毕竟是群体性的动物,激烈的生存竞争 一方面使人们相互分离,相互对立;另一方面又迫使人们寻找同道,重新组织起来,形成各种自愿性的社团,以寻求共同的利益。   当今中国有些地方黑社会猖獗的重要原因在于:当温和的、合法的民间组织缺席的时候,社会形成了一个秩序的真空,处于原子化的个人需要有安全感, 需要去寻找庇护者,于是被迫依附于黑社会寻求保护。那么,回到原来的全能主义手段,用行政权力全面管控社会、打击黑社会行不行?从短期来说,这是一个有效 的手段,但从长期而言,政府权力的过度扩张,会抑制社会自身的活力,负面效果明显。而且,不少地区的黑社会与政府中的腐败官员互相勾结,形成有保护的黑社 会势力,反而更加猖獗。   社会如同一个生命的有机体,合法的民间社团是健康的细胞,相互之间会形成自我保护的免疫功能系统,假如正常的细胞受到压抑,黑社会这类癌细胞就 会迅速繁殖、扩散。因此,只有积极鼓励和发展合法的民间社团,与政府的管理形成良性互动,才能从根子上打击黑社会,铲除黑社会的群众基础。即使在某些非常 时期出现了短暂的“行政失灵”,政府权力瘫痪,社会依靠自身的社会组织网络,也会维持自发的秩序,暂时的政治动荡不会诱发全面的社会秩序危机。如今中国的 最大危险在于,社会稳定通通押宝在政府强有力的有效管理上,一旦出现权力失控,社会就会随之大乱。   如今有一些官员总是很惧怕社会民间组织,担心他们会形成有组织的对立面,借维权名义挑战政府权威。这需要转变执政的思维。即使是民主社会,也会 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和社会冲突。芝加哥大学社会学教授赵鼎新指出,美国的社会冲突一点也不比中国少,但它并没有演化成制度性问题。因为美国有一套政府与社 会、社会不同群体博弈的制度规则,但中国目前还没有。   事实上,当群体事件爆发的时候,政府最大的敌人不是有组织的社团,而是一帮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因为在采取必要的镇压措施之前,政府总是希望通 过沟通和谈判来解决问题。但面对乌合之众找不到谈判的对手,即使推出临时的谈判代表,达成了协议,也很容易被激进的群众所否决。   一批没有组织化的群众,谁最激进,调子越高,总是会成为新的群众领袖。因为,乌合之众总是希望一次性获得最大的利益,因而很难与之对话和谈判。 因为缺乏理性,自身没有组织,群体事件往往会演变为暴力的打砸抢。但有组织的群体,具有自我约束机制,很少会诉诸于暴力,而且追求的是长期的、稳定的利 益,派出的谈判代表具有足够的权威性,政府比较容易与他们达到相互利益的妥协和平衡。    一个法治国家,不仅需要理性的政府,也需要理性的社会。这个理性的社会,要有发达的民间社团和成熟的草根领袖。在传统中国,儒家精英就是民间的草根领袖, 他们在民间具有很高的社会威望,而且与政府形成良性的互动,一方面代替政府管理民间社会,另一方面又代表民间与国家进行理性的政治博弈。   在中国走向民主化、宪政化的政治改革过程之中,基层设计与顶层设计同样重要。民主不该是一座沙雕之塔,而应是一颗根深叶茂的大树,政治的通天塔所需要的,不是原子化的流沙,而是有机的坚实大地。 ■    许纪霖为华东师范大学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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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可成 | 改革老人

一群耄耋之年的老人,为中国改革奔走呼吁,成为当下中国改革讨论中的独特一景。 为改革“站台”的老人们 □《南方周末》2012年4月26日 记者 方可成 发自北京 一群耄耋之年的老人,正活跃在为中国改革鼓呼的第一线。他们的奔走呼吁,成为当下热烈的改革讨论中的独特一景。 仅以上周末(2012年4月21、22日)为例—— 83岁的经济学家茅于轼在济南谈民间借贷,呼吁“消除金融垄断,鼓励民间资本进入”;比茅于轼年轻一岁的吴敬琏则在北京再次强调改革的“顶层设计”,并期待今秋的高层换届,带来一个“由改革推进增长的新时代”;82岁的学者资中筠在武汉纵论世界趋势和中国前途,提醒大家不要“陶醉在表面的繁荣”,“中国非改不可”;85岁的律师张思之在四川分享律师的社会责任和历史使命,重申“依法办事就是最大的讲政治”; 再早前两天,82岁的法学家江平在北京参与“打击黑社会与民营企业财产权保护”论坛,批评“运动式打黑”,并对温州金融改革寄予期望。 这些老人大多曾活跃于被普遍视为“改革黄金年代”的上世纪80年代,有的还深度参与了改革进程。30年后,他们面对着截然不同的改革环境。 “1980年代的改革所向披靡,干部、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大都要求改革。但现在关于改革的争论很大。”茅于轼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尤其值得警惕的是,既得利益者想维持现状,改革动力越来越弱。” 也正因为此,这些“改革老人”发出的声音也更为急迫。 为何感时忧世? 律师张思之曾打算,执业到80岁退休。不过,当他真正满了80岁,这一目标又被推迟至90岁,甚至,要是90岁以后还有力量,那就干到底。 身边有人不理解:“你都八十多了,该休息了,还搞什么呀?”但张思之觉得,只要身体允许,自己还是应当“有点作为”,“整天吃饱混天黑的事情,我是不愿意做的”。 张思之推崇的进步模式,是以个案推动法治进程。从担任“两案”(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辩护律师组组长开始,他代理的案件没有一桩胜诉的,但许多人认为,这些“为异端辩护”的经历,见证了法治的前行。 张思之总觉得前行的步伐太慢,他对现状并不满意。 原社科院美国研究所所长资中筠2011年底出版了一套自选集,第一本就叫做《感时忧世》。她在书的首发式上说,曾以为自己退休之后应该写些《闲情记美》一类的东西,谁知坐下来后,只要一想到从报刊上读到的世事,就“欲罢不能”了。 “我们这一代人,痛点比较低。别人见怪不怪的事情,总有这样的心情。”资中筠说,“我没什么崇高伟大的目标,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多了解事实和逻辑。” 这些老人多属于同一代人。包括吴敬琏、茅于轼、资中筠、法学家郭道晖在内的多位老人都出身名门,年轻时经历政权变迁,积极投身新中国建设,大多数人在“反右”和“文革”中遭受厄运。 和当时的很多国人一样,资中筠也曾深信“挨饿是光荣”,但浩劫年代的创痛记忆,成了包括她在内的很多人反思的起点。 法学家李步云和江平、郭道晖被并称为“法治三老”。郭道晖本是清华大学机电系毕业生,是前总理朱镕基的同窗。1979年,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委员会成立,年届半百的郭道晖在时任办公室主任王汉斌的劝说下改了行。他决心要追回自己被耽误了20年的青春,痛定思痛地检讨中国缺乏民主法治的历史。 吴敬琏的一段关于家国情怀的文字,或许是对这些老人恰当的诠释:“我们这一代人总有挥之不去的忧患意识,这与自己的经历中的家国多难有密切的关系。民族振兴是我们这一代人刻骨铭心的梦想。我曾经说过,我们个人的命运是同改革开放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对民族前途自然就应当有一份责任和担当。” 这些老人有他们的优势:有资源,有资历,而且没有太多后顾之忧。“年轻人很多都受困于体制,不便说话,或者忙于生计,自身的知名度、影响力又不够。”四川律师林波说。 为中国改革做设计 和原本学机电的郭道晖一样,茅于轼也是“半路出家”。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本是机械工程师的他,兴趣也转向国家更需要的经济学。1985年,茅于轼的《择优分配原理》出版,这本书是代表当时中国思想前沿的“走向未来丛书”之一,它奠定了茅于轼的学界地位。 启蒙,被部分人视为老人们的贡献之一。用耶鲁大学金融学教授陈志武在为一位老人祝贺八十寿辰时的话说:“作为中国人,应该庆幸有这样一位导师在坚持不懈地为中国之忧而忧,为我们指明那些本该明了,却被某些利益集团不断搅浑的道理。” 郭道晖对自己的工作也有这样的定义:“有些道理,法学界早就知道,但是社会上不一定知道。我就是在做法治启蒙、普及常识的工作。” 今天仍然活跃的老人们,大多在上世纪80年代的改革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比如郭道晖,作为全国人大法工委的重要成员,他是法治进程恢复的“体制内”参与者;又如资中筠,先后在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社科院美国所任职——她一直认为,不是给领导做智囊,而是给民族做智囊。 更广为人知的例子是吴敬琏。自1984年调至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任职始,大量的改革决策中都可以见到他的身影。这位被赠予“吴市场”绰号的经济学家,参与撰写的“关于社会主义制度下我国商品经济的再探索”、“实现国有经济的战略性改组”、“论竞争性的市场体制”等报告或书籍直接影响了改革决策。 1990年7月,在决定中国改革走向的关头,吴敬琏曾在中南海,与坚持计划经济的学者在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面前争得面红耳赤。 “在上世纪80年代,做理论、做学术的人,声音很容易转化为政府的政策,因为那时是以改革为主导的政治架构。”经济学者岑科说。 在担任改革智囊的经历中,吴敬琏也与同一个圈子里的王岐山、周小川、郭树清等人熟识。现在,王岐山是国务院副总理,周小川是央行行长,郭树清则是半年前履新的证监会主席。“与这些高级官员的密切联系,能够让吴敬琏的改革呼吁不仅为大众所知,更有机会影响政府决策。”岑科说。 1988年,吴敬琏、楼继伟、周小川、郭树清、李剑阁还曾一起出版一本书,名为《中国经济改革的整体设计》。时至今日,吴敬琏依然在为中国的改革做设计,他提出的最新概念是“顶顶层设计”:建立一个能够实现社会公正和共同富裕的法治的市场经济社会。 吴敬琏仍在发声,但改革的环境已经发生变化。上世纪80年代的“所向披靡”已经难以寻觅,改革遇到了争议和阻力。 很多人注意到:原本较为慎言的吴敬琏,今年也明确提出:“1992年重启的改革存在一个明显的遗憾,就是只注重经济领域的改革,而不再像80年代初中期那样,要求政治改革与经济改革并举。”他还引用邓小平在1986年的话说:“不搞政治体制改革,经济改革也搞不通。” 老人们过时了? 在改革关头的发言,令改革老人们赢得了美誉。但与此同时,他们也遭遇了不少非议,乃至攻击,一些人称他们为西方利益的代言人。 对于这些声音,茅于轼说自己“来不及理他们”。很多人都知道,茅于轼与爱人在单位分的房子里一住就是近30年。 经常与学者打交道的媒体人刘波认为,“人格独立”和“服从内心”恰恰是这些老人的最大特征和吸引力。“有些中青年学者并不是独立学者,但这些老人的立场则无可置疑。”刘波说,“我并不太同意吴敬琏的一些意见,但他们从很早就坚持说真话,他们的研究是独立的,是服从内心的。” 不过,舆论中也有另一种声音:对于今天的中国而言,老人们的观点已经赶不上时代的发展了。“他们的人格也许可敬,但知识陈旧,思想意识脱离不了士大夫的精英主义,他们在1980年代贡献卓著,如今已经过时。”旅美学者薛涌对南方周末记者说,“他们应该知道自己的限度,鼓励支持和自己意见不同的年轻一代。” 最近,薛涌在FT中文网与茅于轼就“劳动是否创造财富”等观点展开了一场辩论。他认为,茅于轼等人在深化自由主义理论方面表现“不称职”,而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又制造了不必要的对立。 二人的分歧起点在于:对国情的判断非常不同。在薛涌看来,根据GlobeScan在2010年对15个主要国家的民调结果,中国公众已经成为世界上最相信市场的一族,对市场经济的最大威胁未必来自左派,也不是来自“仇富”情绪,而是来自于权贵资本主义的不公正竞争。 “我觉得薛涌的意见很有价值。他认为我太看重自由了,我也没有确定的把握,可以探讨,但如果说我把自由看得还不够,也能找到证据。”茅于轼说,“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是非,只是看法不同。” 不止一位受访者向南方周末记者提及:比起老人们的观点,甚至比起他们的勇气,他们的宽容精神是更值得年轻一代学习的。 “年轻人形而下想得太多,形而上想得太少” 这些老人的身体状态大多不错,比如张思之,85岁高龄还可以连讲3个小时不休息。不过,不少人对正在成长的中青年一代,有着不少忧虑。 一位老人这样表述他的担心,“总体来说,70后、80后对于历史的了解不够。”“不要说抗战,连三年饥荒、‘文革’都知道不多,这将对今后的改革造成相当大的障碍。所以我有些担心,我们的时代很快就过去了,如果他们不知道历史的话,后果很严重。” 资中筠对此有相同的看法:“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年轻人知道真实的当代史。”张思之则认为,年轻一代律师不缺业务尖子,但由于大环境,在道义、政治方面仍有所欠缺。 为了解答年轻人的困惑,茅于轼坚持给年轻人写信,他的博客开设了“茅于轼问答录”专栏。湖北蕲春的乡村少年蔡小海曾经和同学一起办了一份刊物,为了刊登茅于轼的一篇文章,他辗转联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茅于轼当即同意。几天后,小海还收到了茅于轼寄给这个编辑部的500元钱,以及几本他写的《生活中的经济学》。 当然,这些老人与年轻人的交流更多发生在大学。 2011年,“法治三老”江平、郭道晖、李步云曾齐聚中国政法大学。面对年轻的学生们,郭道晖说,希望大家“为人民争权利,为国家兴法治,为社会求正义”,李步云希望同学们“为建立法治国家奋斗终身”,江平的寄语则是:“你可以不说话,可以少说话,但不可以昧着良心去说话。” 2012年4月23日晚,资中筠出现在华中科技大学,谈“世界与中国都面临转折”。这场讲座涉及中美经济、制度与道德等许多话题,但令该校学生小徐印象最深的,还是资中筠对当代大学生的批评:“形而下想得太多,形而上想得太少。” 小徐带了资中筠2011年底出版的新书《士人风骨》参加讲座,本准备找她要个签名,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资中筠在讲座一开始就声明,自己不是明星,大家不要把时间花在拍照和要签名上。这位曾在少时与同学热烈讨论救国兴国之道的老人,希望台下“总想着赚钱买房”的年轻人们,能多听一听、想一想讲座的内容。 (南方周末记者周华蕾亦有贡献) 您可能也喜欢: 改革起航的关键时刻 “改革中枢”能否重生 与叶小文谈改革 与王瑞珠谈改革 无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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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军代“天”惩罚薄熙来

王立军知道向中央告状没有用   温家宝很早就讨嫌薄熙来,尽管胡锦涛和薄熙来在「崇毛」和「唱红」方面有共同语言,胡锦涛并不喜欢薄熙来。至於习近平,隐隐约约地感到,薄熙来是他的潜在竞争者,当然也不喜欢他。   在 中国「党天下」的大环境中,皇位继承虽然不再像朝鲜金家王朝那样世袭,但「太子党」有一种权力继承的「优先权」,薄熙来「根红苗正」,温家宝与胡锦涛总感 到自己比「太子党」矮一头,不喜欢薄熙来,又不敢轻易对他下手。习近平尚未登基,不可能单独起来弄掉薄熙来。一个重庆「独立小王国」的首领,北京的「中央 皇权」就只能忍着他胡作非为。   中国政治的「成功者」往往心毒手狠,薄熙来的父亲薄 一波早就有名。一九八六年时,邓小平已经不喜欢胡耀邦了,但要把一个总书记拿掉,总要有点「说法」。一九八七年一月,薄一波主持「党中央一级党的生活 会」,心地善良的胡耀邦,被薄一波几下就打翻在地。薄熙来与他父亲薄一波相比,青出於蓝胜於蓝,现在这一代,「心毒手狠」似乎无人能比得上薄熙来。   重 庆市公安局长王立军,在薄熙来「打黑」运动中,是有力的执行者。凡是被薄熙来盯上的人,不「黑」也是「黑」,不想死也活不了。尽管中国名义上是统一国家, 重庆「独立小王国」的「皇上」就是薄熙来。凡是薄熙来定下的冤假错案,谁想翻也翻不了。王立军在海伍德案问题上,还有底线,不认同薄熙来的做法。当薄熙来 不信任王立军时,王立军左思右想,想不到任何办法能够逃出薄熙来的手掌。   王立军知 道,他向中央告状没有用。如果向中央告状,中央早有薄熙来的「线人」和「保护伞」,今天告状,明天他就会在重庆被薄熙来整死,而且是真正的「死」。即便王 立军找到胡锦涛本人,胡锦涛完全相信王立军的话,胡锦涛对薄熙来也会「不作为」。按理说,王立军在重庆是「死」定了,但聪明绝顶的王立军竟然想到了「美帝 国主义」,跑到美国驻成都领事馆「告状」。这一下,胡锦涛「不作为」也得「作为」,胡温习三人联手,薄熙来的命运发生了大逆转,从云端跌到万丈深渊。   胡锦涛是薄熙来「唱红」的后台   「倒薄」之所以如此困难,有三大原因:   一是「毛泽东思想」名义上仍然是今日中国「政治思想领域中的权威」,毛泽东的许多政策被抛弃了,但没有从根本上「非毛化」,不少人以为可以从毛泽东的「平均主义」中找到抵制「两极分化」的出路,在这一点上,胡锦涛与薄熙来不谋而合,胡锦涛实际上是薄熙来「唱红」的后台。   二是,薄熙来是「太子党」中既能干又野心勃勃、敢作敢为的人,而平民出身的胡锦涛,总是小心翼翼、奉行「不作为」政策,胡锦涛长期的「不作为」实际上纵容了薄熙来。   三是中国的最高权力,为「九人常委」分割,公检法没有制衡,司法权集中到一个宪法上没有规定的「政法委」手中。在民主制度下,最高权力分为立法权、司法权、行政权,有分权制衡,但最高行政权力是不容分割的。而「九人常委制」造成了今日中国的「多头专制政治」。   儒家学说:「天子」由「天」惩罚   在 国家权力的纵向结构上,中国从秦始皇以来实行的就是「中央集权制」。薄熙来式的「独立小王国」,与春秋战国时期当然不同,北京有把省、直辖市的领导人随时 调动的权力。许多地方,一把手大权独揽,与「土皇帝」差不多,只是与薄熙来程度不同而已。这几年来自焚的二十多位藏人,实在找不到其他方法可以申诉自己心 中的不满、冤屈,他们一没有可能到成都美国领事馆,二没有王立军的地位。在中国各个地方,受了冤屈,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二十三年前的「六四大屠杀」 铁证如山,赵紫阳、天安门母亲却无处伸冤。王立军事件对中国人心震动之大,是因为王立军独自一人做出了改变一个人口超过台湾的地区的政局,并影响到未来中 国政局的大事。   公正、正义对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之所以重要,在於没有公正、没有正 义,就是没有光明,就是黑暗的国家、黑暗的地区。无论是中央集权制、地方分权制、联邦制国家,地方的不公正、不正义,中央或联邦仍然有办法去调节。这次北 京解决薄熙来问题,就是在中央无能的情况下,中央对地方严重的不正义的一次意外「调节」。问题是,如果强势的薄熙来成了「皇上」,中国全国更严重的不公 正、不正义,就无法调节。人类经过几千年的探索、努力,终於找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建立和不断完善民主政治。在民主政治下,不可能发生文化大革命,也不会发 生薄熙来式的「唱红打黑」和王立军事件。如果一个国家没有民主,当全国普遍没有社会公正、没有司法正义时,调节的方法就是革命、政变或非常手段。   在 中国的儒家学说中,「天」的权力高於皇帝,儒家把皇帝叫作「天子」。「天子」有权惩罚地方诸侯和文武百官,而「天」通常用「革命」、「政变」、非常手段惩 罚「天子」。儒家告诫皇帝要实行仁政,提倡「贞观之治」,就是说,专制独裁也要有限度,超过限度,「天」就要对皇帝实行惩罚了,这个惩罚的办法就是「王朝 更迭」,新的王朝代替旧王朝。说实在话,中国传统儒家的办法实在笨,中国近代以来的落后,不仅是长期的闭关锁国的结果,也是儒家要「天」来惩罚皇帝,要用 革命、政变、非常手段调节全中国普遍的、严重的社会不公正和司法黑暗,而不能跳出王朝循环。   薄 熙来是一个政治狂人,他对自己的定位是「秦始皇──毛泽东──薄熙来」,他想步秦始皇、毛泽东后尘的想法,在今天中国,完全是行不通了。据说,薄熙来事发 后见到周永康,周永康说,这就是「命」。因为今日中国的「皇权」如此衰落,加上当朝「天子」胡锦涛「不作为」,对定位「秦始皇──毛泽东──薄熙来」这样 的人,就只能靠「天」惩罚了,王立军是代「天」惩罚薄熙来的人。     二○一二年四月十六日 严家祺, 《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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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陈功 贺军:华西村:“异质基层政权”的典型?

陈功 贺军:华西村:“异质基层政权”的典型? 进入专题 : 华西村 异质基层政权    ● 陈功   贺军       作为一个发展中的大国,如果中国农村的经济和社会没有发展,那么中国的发展将是严重残缺的。中国的农村应该如何发展?如何改变中国农民的命运?这是中国经济与社会发展的大命题。中国的改革开放发端于农村,历史肯定了联产承包制对焕发农村生产力有巨大的作用。不过,中国也出现了一些坚持走集体主义道路的农村发展典型,华西村、南街村、大邱庄等都是如此。这些典型村有的已经消失,有的依然存在并受到追捧,并被誉为中国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典型。这些典型村是中国农村发展的方向吗?能否解决中国农村发展的问题?本文以华西村为例,对这些问题进行理性的分析和探讨。          华西村成为中国农村发展的一个“神话”          在中国农村经济的发展过程中,华西村的确创造了神话。     华西1961年建村时,是一个只有千余农民、0.96平方公里的江南小村。从20世纪60年代初开始,吴仁宝顶住“不务正业,破坏以粮为纲”、“唯生产力论”的帽子,把农业的内部积累投入工业,偷偷办起了粮食饲料加工厂。1963年后,又办起了废纺站、铁匠店。1969年,他们创办了小五金厂。其后,又创办了板网厂、塑纺厂等。1994年组建的华西集团公司,下属八大公司。在2005年度公布的“中国企业500强”中,名列第94位;在“中国制造企业500强”中,名列第41位;在“中国综合类制造业”中,名列第5位。     据公开资料,2004年,全国农民人均纯收入2936元、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9422元。而华西村人均工资收入却达到12.26万元,是全国农民的41.76倍、城镇居民的13.01倍。2006年全村实现销售超300亿,2007年,华西村实现销售收入450亿元,人均资产过百万,人均收入8万元,2010年超500亿元,每户村民的存款最低600万元-2000万元之间。华西村村民都有令外人羡慕不已的华西村别墅、汽车。     富有的华西村近年又不断有让人惊叹之举。如投资30亿元建成328米高的中国第八高楼;花费9000万元购买了两架直升机,又花1000多万元修建了停机坪,推出“空中看华西”项目,眼下还准备自办航空公司;华西村龙希国际大酒店更是投资3亿元在会所里摆放了一只1吨重的金牛。2011年10月11日,华西村被报道再现万里长城和天安门城楼,甚至包括美国的国会大厦。2009年,华西村入选中国世界纪录协会中国第一村,华西村创造了中国世界纪录协会多项世界之最、中国之最。     随着经济规模扩大,从2001年6月以来,原来只有不到1平方公里的华西村开始兼并周边村庄,还通过“一分五统”方式,并入周边20个村共同发展,组建了一个面积超35平方公里,人口超3.5万人的大华西村(包括外来员工,总共有5万多人),号称“大华西”。华西村还在宁夏和黑龙江开垦荒地10000余亩。     经江阴市政府批准,华西村最近正式更名为“华西新市村”。长期管理华西村的老党委书记、华西村的实际领导人吴仁宝总结华西村的发展是“70年代造田”、“80年代造厂”、“90年代造城”。     华西村在中国之所以引人注目,除了经济上富裕,其特别之处是坚持集体所有制,而没有采用中国农村普遍采用的个体联产承包责任制。华西村一直靠“一分五统”的方式来实行治理与兼并。所谓“一分”,就是村与企业要分开;“五统”,一是经济由华西统一管理,二是劳动力在同一条件下统一安排,三是福利由华西统一发放,四是村庄由华西统一规划建设,五是华西村党委统一领导。在中国普遍存在较大贫富差距的背景下,华西村“共同富裕”的方式受到不少政治上的肯定。          华西村在中国获得了众多的政治光环          华西村的发展方式得到过不少中国前任及现任领导人的肯定,这使得华西村得到了特殊的政治资源。据称,曾担任过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的原中顾委委员、中国企业联合会名誉会长袁宝华,在一次谈话中曾透露过,早在“文革”之前,苏南的社队企业一开始露头,中央研究室就有个调查报告,介绍的是江阴华西村。毛主席看了这个报告以后有个批示,说这是农村光明灿烂的希望。     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在听取了华西村情况汇报后称赞:“华西是共富之地”。可见,华西村吸引提出“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理念的邓小平注意的是其共富理念。     1998年4月,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主席视察华西村,对吴仁宝“吃透两头”、“两头一致”的理念十分赞赏。江泽民登上华西金塔时,并题字“华西金塔”,称赞“百闻不如一见,华西人民幸福,幸福,真幸福!”对华西村实行“一村两制”,允许搞集体,也允许搞个体,但不允许“一家两制”,也不允许“一人两制”,江泽民表示:“这是正确处理权与钱的关系。”     胡锦涛总书记在接见吴仁宝时说:“你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作出了贡献,谢谢你,谢谢你。”     前全国人大委员长李鹏两次视察华西村,分别题词“华西村,中国农村的希望所在”,“华西村,真正有希望!”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政协主席贾庆林视察华西村时说:“华西村为什么40年红旗不倒,很重要的一条,与时俱进,紧跟形势,和党中央保持一致,很值得在全国推广、学习吴仁宝这样一个模范!”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中宣部部长刘云山说:“要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到华西;要看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到华西;要看共产党员先进性到华西!华西的实践,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成功体现,是‘三个代表’的成功体现,是我们共产党人先进性的最高体现!”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组部部长李源潮称:“吴仁宝同志为我们立了一面共产党员的‘境子’,让我们每个党员在其中度量自己的言行和觉悟。因为,在他身上体现了共产党员为民造福、共同富裕的思想境界,集中体现了共产党员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政治品格,集中体现了共产党员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崇高精神。归根到底,集中体现了当代共产党人的先进性!”     江苏省委书记梁保华称:“华西精神是与时俱进、率先发展的精神,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精神,是求真务实、创新发展的精神,是以人为本、共同富裕的精神,是协调发展、团结和谐的精神。”     历经不同的历史时代,华西村得到所有不同时代的中国领导人的肯定,这在中国是极为罕见的现象。这反映出华西村的领头人吴仁宝的确有过人的政治智慧。众多中国领导人的肯定,不仅为华西村带来了极大的政治光环,也铸就了其强大的保护带。在历经40多年的政治强化之后,任何可能损及华西村的问题都会成为政治问题。          华西村神话背后的阴影          然而,华西村的神话背后也存在着阴影。随着近年不断有媒体报道,华西村也逐渐被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具体而言,华西村的问题表现在如下方面:     1、收入分配制度问题     华西村人的财富多,但属于个人可支配的却极其有限。华西村的分配原则可以归纳为两条:一是“少分配多积累,少拿现金多入股”,二是集体控制个人财富。     华西企业快速发展得益于“少分配多积累,少拿现金多入股”的特殊分配机制,对现金收入分配实行严格控制。据《中国新闻周刊》2008年的报道,华西村村民能够得到的收入分为三块。第一块是工资,每月最高不过1000元,每月只能得到一半,年底发齐;第二块是奖金,根据各个厂和单位的效益不同,各自计算之后下发,但是只发20%,剩下的作为干股,放在集体入股;第三块是股份的红利,每年可以至少有5%的现金收入。有报告测算过在记账制和干股的介入下,华西村村民实际能够支配的收入仅为现金收入,仅占村民总收入的28.75%。     令外人羡慕不已的华西村别墅、汽车,其实是村民提出申请,用集体资产中的家庭股份进行充抵后换来的。这些“发”的汽车、别墅,村民都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因为它们来自“干股”。“干股”是不能流通,不能变现,也不能带走的。假如离开华西村,别墅、轿车、股金都要被没收,他们的村规民约里有一条:“村民无论什么财产,一旦离开就全部收归集体。”数十年来,敢于舍弃财产离开华西的不超过5人。     华西村人财富的绝大多数要投入到集体账户,不可随意支取。如果华西村人要装修自己的房子,或购置大件物品,要使用自己的钱,都必须提出申请,经批准后再由村里从村民“自己的”账户里拨给。华西村人虽然户户都有车子、房子,但村民只有使用权而没有处置权,如果村民要离开华西村,上述财产必须全部没收。在这种体制下,华西村人看似富有,却没有完全的财产权。在现代市场制度下,没有财产权就谈不上财富,因此,华西村的村民名义上富有,但实际上也非常“贫穷”。     2、低成本人力资源问题     华西村的经济对内搞集体主义,但对外部也要遵从市场规律。从公开资料可知,华西村现在的经济成就是建立在外来廉价劳动力基础上的。     目前,在华西村打工的人员超过2万,这远远超过1500名真正的华西村民。大量廉价的劳动力和华西村民一道为华西村创造了大量的财富,这种低成本的扩张为华西村的资本积累提供了保障。有研究者认为,从华西村的经济结构和分配形式来看,它的生产产值和利润并不是主要来自华西村村民,而是来自成千上万的外来科技人员、管理人员及打工者,而这些外来人员并不是形式上集体主义成果的主要享受者。因此,华西村的集体经济成果仍是全社会市场经济的成果。更有人认为,华西村现在的经济是建立在“原住民”剥削“外来人口”的基础上。     让华西村老书记吴仁宝最引以为自豪的是“华西村没有休闲日”,这是吴仁宝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时反复强调的一句话。在华西工作的村民和打工者均没有节假日和双休日,所有外出都必须请假,365天只有春节放两天假。据媒体报道,华西服装公司一位打工者曾透露,他有一年上了365天的班,没休息过一天,就连春节也是在厂里过的,而每月的纯收入是1000元左右。在华西村,《劳动法》的解释权归吴仁宝,华西人一年四季只有劳动的义务,没有依法休息的自由。有批评者认为,如此违反《劳动法》的丑事,却被吴仁宝津津乐道引以自豪,这不经意间透漏出华西村人在法律保障方面的贫穷。     3、长期“家长式”人治已经有了独裁特点     这是华西村模式最大的问题,也是未来华西村发展的“命门”。     华西村的发展长期以来高度依赖于吴仁宝和其家族。曾有媒体采访时问吴仁宝:“华西村如果没有了吴仁宝,你认为会怎么样?”吴仁宝回答:“一句话,如果没有吴仁宝,华西不叫天下第一村。不叫天下第一村,跟人家一样了。”他说的是实话,华西村来40多年来屹立不倒,的确与吴仁宝的作用分不开。但问题是,他长期把持华西村的权力,这正在成为华西村最大的问题。     2003年7月6日,华西村党委改选,76岁的吴仁宝将权力移交给他的四儿子--39岁的吴协恩。这是从1961年至今,华西村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一把手”的权力交接。据《党委及集团公司人员分工》名单显示:从党内职务来看,村党委的51人名单中,除吴仁宝退出村党委外,其他50人都入选了新一届村党委。这50人中,有11个是吴仁宝的家人,如果把家人的直接下属也算上,以吴家为核心的圈子达到36人,占党委总人数的72%。     按华西村的规定,党委所有的副书记都是集团公司副董事长、副总经理,所有党委成员每人同时都负责集团公司下属的一个经济实体。这就意味着,除“旅游服务公司”和“化工个体总公司”外, 总经理位置都由吴氏家族占据。吴仁宝四个儿子可以支配的可用资金(可用资金指扣除所得税后的净利润)占华西村总量的90.7% 。按村规民约,吴氏家族成员从可用资金的净利结算中所获的股份收入及其由股份获取的家庭财富(小车、住房),都远远超越了村庄的普通村民。吴仁宝对这一状况是相当清楚的,他曾经说,“如果我吴仁宝搞个体,华西这些财富就是我一家的了。”     在吴书记的绝对权威下,村民们如果不投他选定的接班人吴协恩的票,就会被吴书记戴上“不讲党性、不讲原则、不讲良心”的“三不讲”的帽子。因此,他的儿子吴协恩在2006年以100%的得票率当选为华西村的新掌门人。     据曾到华西村自助旅游的人称,华西村总共有三代别墅群,所有的华西村村民约350多户都住进了统一分配的别墅,面积有三、四百平方米。华西村的别墅整齐划一,排列得如同国庆阅兵式上的方阵。但华西村是一个被完全围在围墙内的村子,尤其是村民所住的别墅,更是严密地防范外人进入,甚至不许外人接近,用戒备森严四个字来形容也并不过分。据导游称,华西村有指定的专业接待户,由村里统一发放工资。凡是外来的人,不管是参观的游客也好、视察的领导也好、取经的外地代表团也好,都要先到村里的接待宣传科先行登记安排,再指定到哪一家去参观。如果想随便访问村民,会受到华西村“村警”的严密监视。     据一些旅游者称,在华西村的建筑中,最突出的是万米长廊。长廊还起着围墙的作用,将华西村的村民的别墅和工厂、农田和外来打工仔打工妹的宿舍分隔开来。一个外来打工者说:“在华西,只见集体,没有个人,只有家长的意志,没有个人的思想。”     华西村在吴仁宝的带领下已经发展了42年。有学者整理了42年来华西历任村干部的名单,一个不变的事实是,华西村最高掌权者始终是吴仁宝。世界政治历史告诉我们,再英明的领袖,如果长期统治一个国家或区域,都会走向独裁。今年以来在北非发生“茉莉花革命”的多个国家,无一不是政治强人长期独裁的结果。吴仁宝主导华西村42年,不禁令人想到今年被人民推翻并毙命的卡扎菲,他在利比亚的独裁统治也不过是42年。          中国农村发展不需要“异质基层政权”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农村出现了许多象华西村一样的经济“巨人”,比较有名的有江苏的华西村、天津的大邱庄,河南的南街村等。这些典型村的共同特点除了名义上强调集体经济之外,最大特点就是“强人领导”,其经济运行、村里的管理无一不带有明显的“强人”特点。纵观这些经济巨人,它们的一个共同点就是:财富上十分富有、公民的基本权利却少的可怜。在早年的大邱庄,禹作敏一句话就可以置“不听话”者于死地;而南街村的氛围和模式则是在将“文化大革命”和“人民公社”进行到底,其公民的基本权利之少相比华西村有过之而无不及。据去过南街村的人讲,那里就是“文革”和“人民公社”的活化石,置身与其中如身临30年前的中国一样,不同的只是财富多了点。     自1968年以来,华西村一直是中国农村在媒体上登报率、出镜率最高的村庄之一,国家、省、市级领导先后对华西村的光顾、题词和关注,给这个村庄带来了诸多优越于他村的特殊荣誉和社会资本。然而,村外人、包括当地政府的人都一致认为,吴仁宝虽为村官,却有强大的政治靠山,职权范围远远跨地方政府,“镇政府、江阴市政府,乃至无锡市、苏州市政府及其党的领导见吴都不得不退让三分。”     华西村的发展得到了高层的肯定,吴仁宝和他的华西村也已成为中国农村新时代的一面旗帜。但仍有问题值得我们深思:是不是中国农村的富裕和发展必然要以公民权利的部分丧失为代价?以吴仁宝为代表的经济强人们在实施致富措施时是不是必然要剥夺公民的部分基本权利?中国农村如果要发展为现代文明的新农村,是否一定要走在集体名义下被控制的路子?     作为一个战略型智库,安邦的研究团队认为,类似华西村的模式绝不是中国农村发展的方向,而且华西村模式也不应该得到推广和来自官方的政治肯定。我们担心的是,如果这种模式再发展下去,它会演变成与中国的改革大方向和现有政权体系很不相称的“异质基层政权”。这种政权最大的特点就是个人独裁、独立王国。在中国另一个农村集体经济的典型河南南街村,为了维护该村的利益,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一个拥有财政(银行)、武装力量(武装部、民兵营、派出所)、司法机关(法庭)、“法律”(“村规民约”)、工业部门、农业部门等设置的“小国家”雏形,南街村人自称其为“毛主席共和国”!     我们认为,中国未来农村的发展,应该是在共产党领导下的现代文明的新农村,它不仅应该提高经济发展水平、农民的生活水平,还应该让农民充分拥有自己的权利,包括政治权力和经济权利。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就是以教育广大农民、让觉悟的农民参与革命的过程,在21世纪的中国,未来的农村改革应该带有更多的现代文明色彩,这才是中国农村变革与发展的可持续之路!          来源: 安邦咨询2011年11月15日    进入专题: 华西村 异质基层政权    文章分享到 : 新浪微博 QQ空间 人人网 抽屉网 腾讯微博 豆瓣 百度搜藏 更多 本文责编: frank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学术 > 政治学 > 政治时评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5287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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