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章晋

黄章晋:释永信的财富困局

    核心提示:在今天的中国,该用怎样的座标体系去评价释永信,评价少林寺,去看待传统宗教,甚至如何看待宗教复苏现象,恐怕全社会没有共识。对释永信来说,对内,如何管理僧众、沙弥以及少林寺内其他身份的群体,如何管理庞大的财务,如何管理隶属的商业机构;对外,如何与地方政府打交道,与上级管理部门理顺关系,如何与周围的居民相处,如何与外界各种合作方式不同的机构打交道。凡此种种,都是前人无法给出答案,社会也无法给出答案的难题。   释永信注定是中国最受非议的宗教人士。   外形上,这个人丝毫没有国人心中高僧大德慈眉善目、睿智深沉的影子,反有几分精明犀利农民企业家味道;他的履历出身,与文学作品勾勒出的少林方丈印象更是相去甚远;而他升座方丈后一系列轰轰烈烈举动,更与传统宗教的形象背道而驰。   中国找不到第二个宗教人士像释永信一样,从出现在公众视野,就一直遭遇公共形象危机。事实上,面对公众质疑,释永信一直在不断自我调整和学习。然而,对他的争议和质疑却不断升级,从他到底是个宗教人士还是个商人,逐渐上升到他是否侵吞财产,最终出现包养女大学生、嫖娼以及与女明星有染的谣传。   但是,少林寺是一个太过特殊的寺庙。作为一个最有国际影响力、收入最多寺庙的方丈,释永信无可避免地身处复杂纠结的利益漩涡中心。他要面对的处理的问题,远非常人可比,某种程度上,在他这个位置上,非议和传闻无可避免,换一个人,未必就能做得比释永信更好。    没有答案,只有非议   在今天的中国社会,少林寺的方丈该怎么做?没有人能告诉释永信。   少林寺自清康熙五年始,曾长达320多年无方丈,后又在战乱中迭遭兵燹,僧人多次弃寺而逃,1949年时,该寺只剩几个行动不便的老僧。到释永信22岁成为住持时,他在佛门青灯下不过6年时光而已。   假使少林寺千年传承不绝,释永信曾受大德高僧多年熏陶,前辈们的经验也完全无法适用于今日世界。过去的寺院,靠寺院所辖的土地山林和香火供养,今日寺院土地房产均非宗教社团所有,已不可能靠田产、地租和香火维持生计,而每日涌来成千上万游客和前来投效的习武爱好者,更为过去无法想象。   甚至,对释永信是否该像经营企业一样经营少林寺,舆论本身就存在极大争议。赞同者云,市场经济时代,少林寺就该盘活少林寺品牌的资产,释永信的种种努力符合弘扬少林的本意。而质疑者认为,少林寺已是个企业集团,而非佛门净地,但也无法给出一个少林寺该做哪些、不该做哪些的边界。   佛家的传统形象是苦寒清贫,今日的少林寺则是财大气粗,看上去与苦修早已绝缘。不过,与更多被少林寺挡住了舆论子弹的寺庙相比,少林寺的僧众物质生活待遇甚至可算微薄。不少香火稍微旺盛的寺庙,小和尚月工资比大都市白领更高。现代社会无可避免地要颠覆僧侣传统形象,譬如日本和尚不但可娶妻生子,安家寺庙附近,每天像在公司上班。   不能不考虑的是,只要“武侠热”存在一天,在中国武侠文化中占据最重要座标的少林寺,就是个市场价值极大的商业品牌,释永信不用,与少林寺沾边不沾边的人,都会打它的旗号。少林寺品牌在国外被人大量抢注即是证明。这份特殊“荣耀”,是全世界任何宗教社团都没有的。   事实上,在今天的中国,该用怎样的座标体系去评价释永信,去评价少林寺,去看待传统宗教,甚至如何看待宗教复苏现象,除了认为释永信做得不好之外,恐怕全社会没有任何共识。   人们在以传统眼光,甚至是影视剧中少林方丈的标准形象来衡量释永信的同时,少林寺又被目为一个旅游胜地和武学圣地。宗教场所变成旅游景点,是今日世界的一个共同现象,这种异化程度,恐怕没有哪里可与中国相比,而少林寺则是典型中的典型。   仅仅是每年高达150万的游客,就使少林寺不可能成为清净之地。对释永信来说,对内,如何管理僧众、沙弥以及少林寺内其他身份的群体,如何管理庞大的财务,如何管理隶属的商业机构;对外,如何与地方政府打交道,与上级管理部门理顺关系,如何与周围的居民相处,如何与外界各种合作方式不同的机构打交道。凡此种种,都是前人无法给出答案,社会也无法给出答案的难题。    有生财之门,无散财之道   少林寺虽然在商业化道路上走得很远,但平心而论,好歹它还保住了底线。要知道,今天商业开发宗教资源的投资主体五花八门,从政府机关、行政事业单位、宗教人士、信徒,到企业、商人、社团,几乎无所不包。它甚至是市场准入最宽松的一个领域。   现行宗教政策加上种种优惠政策,如土地无偿划拨、建设费减免、经营税免征等,令投资寺庙成为最有利可图的事业之一。   如无释永信的强势,谁知道少林寺是否会面临寺庙常见的命运:寺庙不必为僧侣管理掌控,或承包、或分成,完全视乎投资者意愿。甚至专门充任门面的职业假和尚群体也应运而生——上述遍布中国大陆的奇观,被挡在少林寺院墙之外,可算释永信的一大功绩。   强势如释永信者,也曾多次对媒体公开抱怨不公:少林寺被包裹在当地规划的少林大景区中,整个景区门票与少林寺捆绑销售,门票收入,少林寺与地方政府三七分成。但是,当少林寺拿着官方发布的游客数字去结账时,往往会被告知“那是对外宣传”。实际结账要打不少折扣。于是少林寺在庙门口自己加装了检票器,专门派人守在门口二次验票。甚至少林寺的僧人回寺院被景区大门的保安拦住盘问亦时有发生。两者的利益矛盾,归根到底是“少林寺”品牌的归属。在登封市政府眼里,“少林寺”的品牌就算不是明确的国有资产,也绝不是释永信私人所有或少林寺集体所有。所以,出现了地方和少林寺共同使用“少林寺”品牌的格局。   不过,双方各自使用“少林寺”品牌开公司还可相安无事,但2009年12月,释永信从媒体上得知由当地与港资合资成立港中旅(登封)嵩山少林文化旅游有限公司,并准备于2011年上市时,终于对簿公堂。虽然“上市风波”最终平息,但根本利益纠结却未解开。   按一些法学家的解释,由于历代少林寺的修整,多由官方出资,而文革后少林寺的修整重建,亦有国家文物局、旅游局出资,故少林寺当属国有资产无疑。至于大陆土地所有制,更是明确了宗教团体在城市的土地归国家所有,对土地和房屋均只有使用权而无所有权。释永信和少林寺所有的,只是他开发“少林寺”这个品牌积累起来的财富。   没有人能说得清少林寺积累了多大一笔财富,也没有人知晓这笔财富的管理方式,少林寺的一切尽在释永信个人的掌控之中。巨额财富和高度不透明的财富管理方式,自然让释永信难以摆脱时不时的怀疑和指控。   佛门生财有道,却鲜见散财济贫,释永信自然想扭转其负面公共形象。2005年,少林寺先后开设收养孤儿的少林慈幼院和药局、书局,释永信希望能展开更多的慈善公益活动。   但这些慈善活动几乎不为媒体所知,效果亦未尽理想。如少林药局,除一些有成本的中成药,其他的药免费,看病全部免费。然而少林药局已成立5年有余,周围山民大多从未来过,一位老妇想起自己曾在犯关节炎时去扎过针,说“扎针没要钱,但那一小瓶药100多,太贵了,我没拿。”   若做横向比较,或许不难理解为何少林寺始终遭舆论非难。   在现代欧洲,教会一直是慈善事业最重要的角色。它既是受捐赠者,也是捐赠者。其善款主要的社会流向,是医院、学校、孤儿院、养老院之类的福利机构。在现代国家的社会服务功能出现之前,教会甚至是其唯一的提供者。西方教会的善款除用于本土,也用于第三世界贫困地区。   受西方宗教强大的社会反哺功能刺激,台湾的证严法师凭借一己之力,建立了庞大的慈济基金会,30多年来筹集上百亿台币善款,均反馈社会,迈出了传统宗教积极反哺社会的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她在以宗教神圣的信誉为担保,大大推进台湾社会公益事业发展的同时,也令更多人敬畏、跟随神圣宗教。   无论是与台湾的证严法师,还是与西方基督教相比,释永信都显得深谙生财之路,却乏散财之道。这恐怕也是大陆传统宗教适应现代社会的最重要一课。    释永信的能与不能   相比中国传统宗教,基督教在经济来源上曾有过极大的特权,譬如教廷征收的什一税;在敛财聚物上,教会也曾无所不用其极,其历史上的种种恶行恶状,远非中国传统宗教可比。但到了今天,不但特权早被剥离得干干净净,其他收入来源也基本断绝,完全靠慈善机构捐赠和信徒募集。基本解决了信仰的“纯洁性”与教会支配财产的“世俗性”之间的矛盾。   在财产管理上,西方教会原本就有一套极为严密的财产管理制度,随着其特权被剥夺,更形成了一套成熟而可靠的代理管理模式。现代信托业的诞生,即来源于对教会财产的捐赠。理论上,教会财产属于全体信众,账目往来高度公开透明,以便社会监督善款流向。神职人员只负责募款,决定善款用途,绝不涉足商海。   相比之下,东亚的日、韩和台湾地区,佛教等本土传统宗教,虽然不断借鉴和吸取西方经验,但对“神圣资产”的管理,仍处于摸索和有待成熟的阶段。而以少林寺为代表的寺庙,企业与宗教界限模糊性,此为大陆独有现象,自与今日世界格格不入,无怪乎释永信首先被外媒加诸CEO的称号。   不能不说,基督教在今天的中国,虽然传播上有种种先天不利因素,但近些年却以惊人速度有效扩散,与其有一套成熟完备的自我管理模式有很大关系。它较之寺庙正热衷追逐GDP和利润的传统宗教,公共形象上就有极大的先天优势。   尤须看到的是,传统宗教今天日益呈现出官本位色彩、对香火收入的追逐,使它很容易出现亲近权贵的不自觉选择——它不但无法起到社会阶层的弥合功能,更是对宣扬众生平等教义的直接讽刺和解构。   在聚财上,释永信能做的,恐怕就是不断从战线铺得极广的商业和投资活动中逐渐收缩,最终退出商业活动,只坐收以往的资产收益,注意力由商业推广,转向弘扬佛法等宗教事务中。而财产管理事项,则全部委托信托机构。做到佛祖心头坐,双手不沾钱。   但让释永信在致富的康庄大道完全掉过头来往回开,把少林寺变成一个完全向公众免费开放的宗教场所,就算他有此心,地方政府也无法接受。这是一笔巨大的财政收入。同理,遍布大陆名胜山川的寺庙,也断无可能像台湾一样,所有寺庙不收门票。不说地方政府,光形形色色的投资人的权益问题,就会成为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从当地政府试图将少林寺上市的努力也不难看出,佛门净地跻身商海和资本市场,由不得释永信。而专家学者围绕质疑少林寺上市的争议,多集中在少林寺这笔巨大的国有资产,登封当地是否有资格将其“贱卖”。这无疑是在暗示,宗教资源的公益性质被异化,已为主流社会认可。   显然,有没有释永信,少林寺的商业化和企业化,都是无可避免的命运,区别只在是由释永信主导还是非释永信主导。   释永信能有效地散财于社会吗?能。也不能。如果只考虑把将少林寺的巨额财富捐出去,这没有任何问题和障碍,如果他想学习国外,通过建立公益基金会的方式,完全自作主张决定款项用途,取之于民,则会面临难以克服的合法身份与资格问题。大陆现行法律法规的种种限制和门槛,使得少林寺散财远比聚财难得多。    不在考虑之列的困扰   比前述任务更难完成的,是释永信是否能让少林寺完成现代转型,以适应当代社会百姓对宗教信仰的需求。   近30年来,中国大陆宗教复兴呈现越来越热的势头。据社科院2010年的统计数据,大陆佛教徒已达到1.8亿。虽然传统宗教在复兴,但那些名刹古寺在宗教中的地位,却明显呈现出相对边缘化的趋势。   除名刹古寺自身过于商业化,让信徒望而却步的因素之外,更重要的因素是,它们在满足现代社会信仰需求时,面临先天不足的适应性尴尬:   中国传统社会,由同宗、同乡、同事构成的熟人社会,浸润了浓厚的儒家人情伦理规范。它可起到精神和情感纽带、群体归属感,慰藉心灵的作用。故佛教寺庙虽多建在清幽僻静之地,却足以胜任信众偶尔烧香朝拜的需求。   而今天中国由封闭社会走向开放社会,封闭的熟人社会解体,游离出来的个体,不但丧失了熟人社会可提供的精神资源,还面临转型时代特有的焦虑、孤独和缺少归属感困境。他对归属感、心灵抚慰,以及坚实的道德和伦理依靠有着强烈渴求。而宗教信仰是解决这种渴求的一个重要途径之一。   此时的社会宗教信仰需求,就要求宗教机构要走进都市,走向人间,而不是继续藏于名山。现实的巨大供需落差,让台湾的佛教界有了“人间宗教”的提法,寺庙开始往城镇居民点建,僧侣积极走出山门,进入社会。在日本,则是更早就基本完成了社区化的布局。   反观少林寺这种门票价格高达100元的寺庙,不但难以想象它能胜任新时期大红的宗教信仰需求,甚至寺庙与信众的传统联系方式也早被切断。大陆不少城镇,近年出现了一批由信众自发在社区中集资修建的袖珍寺庙,虽然其简陋到无法称之为寺庙,甚至没有真正的和尚,但聊胜于无,而且体现出真正的信仰需求。   而西方社会几百年的社会转型,使基督教有了充分的演进,对现代社会有强大的适应性和灵活性。在社会功能上,基督教显然在社会的抚慰功能、反哺慈善功能、阶层弥合功能、提供道德座标功能上,提供了强大的现实影响力。就纯技术而言,无论是组织、宣传,还是宗教活动的具体形式,乃至理论建树,均有成熟而丰富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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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China周刊 | 徐佳、黄章晋:“城市内战”预言成真,骚乱背后深藏隐患

“ 他们父辈停滞于城市化进程中半途的尴尬,使得父辈的职业和生活方式选择天然不足效法,无法提供奋斗的榜样。……在失去家庭道德权威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在融入城市上,本身就难于当地同龄人,而无法顺利进入社会,则极容易产生反社会倾向。” 广东潮州和增城发生的骚乱事件,对那些在网上私下传播的视频跟进新闻的亿万网民来说,只能以目瞪口呆来形容。今天,中国网民已习惯将群体事件视为官民矛盾,并习惯在情感上倾向于闹事者,但看到骚乱的年轻人陷入集体狂欢,兴高采烈地打砸抢烧,且完全没有收手打算时,顿时在屏幕前集体失语。 这是超出中国人经验的骚乱。   城市内战,五年前的预言   近年来中国群体性事件迅速增加,但基本都有特定指向性和明确的目的性,来得快去得也快。而潮州与增城骚乱,则是弥漫性的暴力扩散,它仇恨的指向不是吏治问题,不是贪腐问题,不体现为官民矛盾,最终表现为民与民之间的冲突——本地人与外地人。 如果去除掉外部政治因素,且不考虑民族因素,某种程度上它们更接近2008年拉萨的“3.14”事件和2009年乌鲁木齐的“7.5”事件。如果用更广阔的国际视野来看,它们更像是1992年的美国洛杉矶骚乱和2006年的法国巴黎骚乱在中国的翻版。 尽管在中国官方语境中,广东这两起骚乱是大规模群体性事件,但在通常的描述中,它就是一场洛杉矶式的“城市内战”。 1992年4月29日的洛杉矶骚乱,由头是一年前殴打酗酒驾车的黑人青年罗德尼.金的四名警察,被法庭宣布无罪。它引发了一场数千非洲裔和拉丁裔参与的打砸抢烧杀。原本要宣泄的是不满白人歧视黑人的愤怒,最终却演变成暴力狂欢,最大受害族裔却是毫不相干的朝鲜人。 这场持续了4天的骚乱,在1万名加州国民警卫队和数千美国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的镇压下才平息。它波及到拉斯维加斯、旧金山、纽约、西雅图、芝加哥和凤凰城等美国城市。整个事件中,发生了600起纵火,有53人死亡,其中8人被执法单位射杀,财产损失约8-10亿美元,总共约1万人被捕。 尽管潮州和增城事件一度让大部分国人失语,但并非无人预见这种情形的发生。 增城事件到第三天时,有人发现,早在2005年6月,青年学者赵晖就在网上发表过一篇文章,标题旗帜鲜明地亮出判断:《即将到来的城市内战》。这篇文章曾在新浪和网易两大门户网站的评论频道挂出过,但当时几无回应。 赵文清晰地描述了今天潮州和增城的本地人与外地人的对立:“在不远的将来,我们就将面临这一半与那一半的对立:一边是在地意识和各种权利利益统一的本地人,一边是在地意识和各种权利利益分裂的移民第二代,他们同在一个地方,却拥有不一样的身份认同、不一样的权利和不一样的利益保障。” 无论是在潮州还是增城,走上街头引发骚乱的暴力青年,正是文中所言的移民第二代。 赵文虽然大胆推论并准确得出了将要爆发城市内战的结论,但事实却与他对冲突爆发方式的推想截然不同。赵文的推论是:“如果有那么一天,移民第二代不仅意识到了这种不平等,而且试图改变这种不平等,并且能够用改变的企图来加以动员和组织,形成一个相对团结、诉求明确的团体,那么,我们就可能面临一场旷日持久的社会冲突。” 事实却是,这次走上街头的移民第二代没有形成一个相对团结、诉求明确的团体,完全是参与者身份不确定的、即兴狂欢式的宣泄破坏。   户籍制度不能解释一切   无论是赵晖,还是此次的媒体评论,将广东两起骚乱的原因和解决之道,都落在了中国现行的户籍制度之上。 从最显性的表象看,中国户籍制度无疑是固化本地人和外地移民的区别,使外地人难于真正融于本地、无法产生归属感和认同感的制度原因。 但是,无论是从国外工业化发展历史,还是与中国本土其他地区的横向对比,广东骚乱事件,户籍制度本身并不具有足够强大的解释力。 广东原本就是中国户籍制度最松动灵活的地区,在发生骚乱的增城部分地方,近些年出台了“在当地打工10年以上可获得当地户籍”的政策,但应者了了。而工业化带来大批城市新移民,并不必然形成本地人与外地人壁垒分明的矛盾和对抗。 另一个反例是,无论是美国的洛杉矶还是法国的巴黎,在城市新移民的福利和权利保障上,都足堪中国榜样,然而却无法避免更大规模的骚乱。 广东的两起骚乱事件,是中国社会发展过程中多重因素叠加的必然产物。 它发生在广东,首先是因为人类历史上从无第二个地区像广东一样,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吸纳了如此之多的外来移民。如广州新塘镇,外来人口与本地人口比是2:1(50万:22万),在大敦村,这一比例更是高达11:1(8万:7千),是外来人口与本地人口倒挂的极端典型。 广东承受的这种超强移民压力,自有其历史原因和地理原因: 中共建政的前30年,在人口流向上逆历史方向而动,不但阻断了农业人口向城市转移,还数次大规模将城市人口向农村转移。虽然1980年代的改革开放,农村人口开始向城市流动,但真正的启动,却迟至1992年邓小平南巡之后。 而广东在前三十年被视为沿海国防前沿地区之一,工业投资严重不足;改革开放后,又成为最具吸引外资地缘之便的地区。就是说,中国社会本应分摊到60年的人口转移压力,集中在10多年里释放,最大的压力窗口就是广东。 除却移民超压因素外,中国地域的辽阔和发展的阶梯式不平衡,使中国大陆在城市化移民过程中,还面临着移民与当地人在语言、文化和生活习惯上存在巨大差异的考验。即便没有户籍制度障碍,这种难以在一代人中消除的外在差别,都会明显形成本地人与外地人的心理隔膜。 在中国横向比较,整个北方方言区的中心城市,新移民与当地人的语言和文化生活习惯差异相对较小,本地人与外地人并不容易一见面就能明显识别。所以,地域歧视在北方中心城市同样流行存在,但却无法造就鲜明的本地人与外地人的区隔。 与之相似的是,同样在短时间内完成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日本、韩国,几乎完全不存在同一国家、同一民族因城市居民与新移民存在巨大语言和文化生活习惯截然不同,而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大群体的矛盾和社会问题。 而在广东、福建、浙江、苏南这些吸引了最多外来人口的地区,本地人与外地人在语言、生活习惯上的差别,某种程度上更像吸引了大批外来移民的欧美发达国家。无论有怎样的积极引导政策,移民融入始终是个最受关注的社会问题。 事实上,广东、浙江可算得上中国最具开放意识的地区。以广州、深圳等中心城市为例,在对承担外来人口巨大吸纳功能的城中村,当地政府始终保持着相对温和与包容的态度,虽然它面临着中国独一无二的治安和社会治理压力。 而浙江以温州、义乌等为代表的地区,则因其经济的发展兴起,始于1970年代末的大批小商小贩走遍全国各个角落,逐渐拥有了中国最完备的对异质文化的包容与理解心态,在接纳大批涌入的各种文化的外来人口时,当地居民相对拥有最宽容的心态。 广东、浙江两省面临的不同人群的文化矛盾和冲突,今天早已超出了汉族内部的南北差别和东西差别,它们不但重构了中国的民族分布,甚至因为吸纳了大批远自东南亚、中东、非洲的居民,重构了中国境内的种族构成。 这些中国从来不曾出现过的考验,远非户籍制度的变革就可一次性打包解决。   骚乱背后更可忧的城市病   无论是潮州还是增城的骚乱,均可见同乡会和黑社会的作用和身影。 在急速城市化的社会重组和重构过程中,黑社会或近似组织的出现,只是城市化过程中阶段性“消化不良”的表现之一。通常与之相伴的,还有城市新移民严重的青少年暴力犯罪现象,毒品、卖淫问题,贫困现象,以及贫民窟问题。 通常,越是大型的经济中心城市,这种问题就越严重。无论是旧中国的上海,还是曾经的日本、台湾、韩国,都程度不一地出现过相似的社会问题。其严重程度与社会财富分配、机会平等、善治手段、社会发育水平高度相关。 由于中国独特的户籍和城市管理制度,在中国今天的中心城市,几乎没有贫民窟生存生长的空间,但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的迅速发展,青少年犯罪问题,新移民的贫困问题已经非常严峻。 与此同时,中国社会研究的关注方向和投入程度远远跟不上社会发展的需求。最典型的例子,是三农问题的路径之争话题。在被拆迁问题取代前,还经常是占据媒体显要位置的重要公共议程,但事实上,由于中国农村的空心化,除了秦晖教授说的农民权利问题之外,所谓的三农问题早已在事实层面被无形消解掉了。 而城市新移民中最显要的青少年犯罪问题,只在地方被当成治安问题处理,从未真正上升到一个社会问题被系统对待研究。在巨大的治安压力下,地方政府只能在防备手段上穷尽一切努力,但只能是一场魔道之间的斗法。 虽然据广东省官方统计,近两年刑事案高增长势头得到良好控制,但却是以强化社会管控的高昂成本来实现的。虽如此,犯罪率依然触目惊心,以广州为例,抢劫案每半个小时发生一起。 即使是中国民间的社会维权人士,在对城市新移民问题的关注上,也把目光主要集中在他们与企业追讨薪水、索取赔偿等法律维权救济上。鲜见有社会工作者参与到城市二代青少年移民问题的研究调查上。 城市二代新移民在观念和社会认同上,迥异于他们被国人熟悉的父辈。无论是跟随父辈进入新城市,还是作为故乡的留守儿童,无论是他们与社会的人际关系纽带,还是与社会联系的心灵纽带,都付诸阙如。在心理归属、价值归属上,亦无从依托。 而他们父辈停滞于城市化进程中半途的尴尬,使得父辈的职业和生活方式选择天然不足效法,无法提供奋斗的榜样,也由此,父母失去了在他们人格塑造和养成中的示范作用。在失去家庭道德权威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在融入城市上,本身就难于当地同龄人,而无法顺利进入社会,则极容易产生反社会倾向。 考虑到真正的大规模城市化,始自1992年以后,中国城市形成一个高犯罪率的漂浮年轻人群,还只是刚刚开始。在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今天,他们只是分散的破坏力量,一旦外部经济大环境恶化,极易形成巨大的社会破坏性力量。   制造业大国的隐忧   潮州古巷骚乱事件背后的劳资关系、当地人与外地人的关系,其实也是中国作为制造业大国的隐忧。 还在中国刚加入WTO、制造业的巨大能量还未释放出来之时,日本著名管理学家大前研一就在中国沿海地区发现一个不容乐观的现象。中国制造业的工人流动性极大,绝大部分人在一个企业只会呆待上2、3年,生产线上基本上没有真正的熟练工。企业也完全不愿意花钱培养高技术工人。 而日本、韩国都经过与中国相似的承担低附加值产品制造的国际分工阶段,但企业通过终身雇佣制、年功累进制等方式,与员工形成了极为紧密的联系纽带,形成了其独有的“爱社如家”的东亚企业文化。 这种紧密的企业与员工关系,使得日韩企业能不断快速升级和技术追赶,在全球化竞争中,形成了强大的技术和品牌竞争力。反观中国,20年来企业的竞争力依然建立在对丰富人力资源的依赖上。在计划生育效应开始显现、沿海终于出现用工荒之前的10多年里,沿海工厂工人长期无增长的收入水平,实际是相对下降的。 虽然中国工人以其特有的勤奋耐劳和心灵手巧,使得“中国制造”迅速占领世界市场,但迄今为止,中国几乎没有出现过热爱企业、热爱工作的文化和观念。责任感是依赖严苛的管理制度,而非一种自主自觉。 正是诸种因素的交互作用,只在中国才出现了富士康式的管理奇迹—把生产链条拉长到了极限,把每个工人的动作简化到了极限。同时又使员工的生产成就感被降到极限。 最能体现一个国家制造业整体工人技能的,是有“技能奥运会”之称的国际技能大赛。这个中国从来无人参加,也少为人知的大赛,在半个世纪来,金牌榜上的大户始终不出欧洲的瑞士、德国和亚洲的日本、韩国、台湾这几家。金牌榜上的位置正与其全球制造业的技术水平对应。而它的社会基础是这类需要耐心细致和热爱的体力工作,普遍被国民认为是一种值得追求的生活和价值,而在中国的社会观念中,体力工作显然不是一个有追求的人应当去追求的。 中国另一隐忧是,支撑起中国制造业的第一代农民工逐渐退出产业一线时,中国将逐渐面临产业工人大军后继乏人的窘境。无论是跟随父母生长于第二故乡的年轻人,还是留守故乡长大的一代人,他们都不再具备物资匮乏年代的吃苦精神,对生活追求上,他们自动向城里的同龄人看齐,在财富的追求上,他们缺少了典型中国农民的精打细算长远规划的意识。 中国的制造业与潜在的劳动力大军,很快将出现难以对接的窘境。 中国制造业的勃兴,除依靠大量廉价劳动力优势外,还离不开地方政府帮其摆平和压低社会对企业谈判和要价的能力。在这种制度和社会环境下,最具适应性的,自然是能最大限度利用这一优势的企业。制度环境与企业的互相作用,最终强化了目前中国上亿制造业工人始终处于高度流动性的格局。   鸟笼关不住,毕竟南流去   潮州和增城的骚乱虽然在规模和破坏力上远不及洛杉矶骚乱,甚至也远不如巴黎骚乱,但不意味着中国社会蕴藏的破坏能量更低。毕竟中国政府的社会控制力、国家机器的威慑力,是美国和法国远不能比的。 如果以社会治安问题作为间接的衡量指针,广东珠三角地区在犯罪手段极为有限的情况下,表现出的社会问题或许远在洛杉矶和巴黎之上。更可忧的问题在于,由于发展转型中的城市病并未被列入社会领域的重要关注对象,城市新移民的社会问题甚至缺少基本的统计调查。 仅从骚乱事件爆发后的记者调查看,本地人与外地人如此壁垒分明的对抗意识和矛盾,确如当地人所说,是迟早要爆发的。 尽管从经济学角度看,新移民的涌入,无疑增益了双方的福利。但从感知上,却截然相反。对本地人来说,外地人的到来,不但带来了严峻的治安问题,还挤压和破坏了其熟悉的生活环境,经济发展水准上的时间差,必然会让本地人歧视外地人;而外地人则不但认为自己是受剥削者,更会因无时不在的歧视,心生不平。 制度环境的缺陷,也远非户籍制度所包含的一系列权利的不对等。某种程度上,社会缺少自治能力、缺少发达完备的社会中间组织,以及义工性质的社会工作者,带来的社会隐患和治理难度更多。 因为新移民群体在组织上和社会纽带上的真空化,几乎必然要为单一的同乡会和带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填补。这类组织渗透得深,则会加剧青少年犯罪现象,这类组织渗透影响得不深,则容易出现无约束的弥漫性暴力。 太多社会学证据证明,即便是两个有传统仇恨渊源的群体杂居相处,有发达的组织和民间自发秩序权威时,也能通过可靠的调节渠道和机制,及时制止暴力冲突,消解矛盾。 潮州和增城的骚乱,暴露出中国在转型过程中已形成高危社会的苗头。根本的治理之道选择有二: 其一,回到过去,将所有游离出封闭式体制的人群重新纳入体制化的单位社会。但此路与改革开放的基本方向相违,毕竟中国改革开放30年的历史证明,人与资本的自由流动,才是经济与社会的活力之源。 改革开放之初,曾有过“鸟笼经济”之争,鸟笼论者主张“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以计划手段完成农业人口向城市化的转型。但实践无情地粉碎了这一良好初衷,自发的产业分工布局、市场和地缘便利,使得工业自动集中在沿海地区,而当年中西部省份用于承担转移农业人口的乡镇企业大部分灭亡,只有高污染、高能耗的少数行业得以生存。 “鸟笼论”唯一留下来的顽固痕迹,恰是今天最为人诟病的户籍制度,和以体制划线的身份制度。它与市场经济所需的人口自由流动格格不入。计划经济下僵化的“鸟笼”思维,还体现为涌入大批移民的城市,由于编制限制和行政级别的设定,无法灵活地按照实际需要提供起码的公共服务和秩序维系力量。 其二,彻底打碎体制上的“鸟笼”残余,不但要逐渐开放户籍制度,使城市居民无论新旧,均可在公共服务、社会权利上享有平等地位,还要在制度设计安排上,使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社会中间组织的发育、社会自治能力等多个领域,能跟上中国城市化发展的实际需求。 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的社会病症,既有复杂的社会因素,也有制度留存的历史包袱和障碍,既是社会技术问题,也是政治问题。纵观各国的经验,它需要靠时间来消化稀释,但更要靠技术性的社会手段和政治手段来解决。 在社会手段方面,应动员包括民间社会在内的各种资源和力量,研究群体矛盾和冲突的社会问题,变无序分散社会为有机社会,建立起防止个体冲突瞬间变成群体冲突的防火墙;在政治手段上,可在基层人大代表选举上,创造外地人与本地人同等机会,将无序的利益诉求纳入体制化的解决途径,化丛林式利益博弈为参与式博弈。 如此,才能将处于体制化组织之外的移民群体,成本最低、效率最高地纳入体制化系统中。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和建立现代国家的社会认同。否则,数量巨大而极易孳生黑社会和暴力团伙的新移民群体,会在出现经济危机时,成为引发剧烈社会震荡的暴力之源。   (徐佳,凤凰周刊记者。黄章晋,作家,凤凰周刊执行主编。本文首发于《凤凰周刊》。原文链接: http :// news . ifeng . com / mainland / detail _2011_07/15/7711021_0. s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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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章晋 | 叶问能打得过谁(硬广)

像叶问、霍元甲、海登之类民间传说的武林高手,比起今天各地体工大队的武术散打运动员,哪个更厉害?中国现代体育专家曾数次大规模寻访民间武术高手,对他们的技击水准评价如何? 中国近些年与国外进行的各种功夫擂台赛,基本上是一边倒的大胜,到底真相如何? 世界最高水平的格斗赛事是什么,达到了什么水准,为什么在世界格斗最高水准的竞技场上,看不到中国人的身影? 中国真正格斗技击的前途和市场何在? 最新面市的凤凰周刊推出封面文章《中国功夫神话》,此为目前华语世界解析中国功夫神话由来最权威最系统的报道。 看完这组报道,你就知道叶问是否能打得过黄章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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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章晋 | 1:8负于土耳其原本是一件好事(硬广)

1:8负于土耳其原本是一件好事 传闻中的中土空军对抗演练中,中国空军以1:8输给土耳其空军,引起军方和官媒一再出来避谣,力证此事不曾发生过。 这是一件令人遗憾的、公关失败的典型案例。 军方出来避谣,是因为网上将此作为一个极具羞辱性的事件来传播,因为中国空军再不济,以1:8的悬殊差距败给对方,那也应该是只败给美国、俄罗斯这样的国家,败给土耳其这样的第三世界国家无论如何是令人羞耻愤怒的,尤其是,中国用的是 SU27 , 而对方用的还只是老掉牙的 F4 战斗机。 如果从这个消息在某军坛的最原始出处逐渐发酵酝酿的过程看,1:8传闻的可靠性极大,因为中国空军回国的时间甚至都被提前说中了,而且事后土耳其官方也证明,与SU27同代机型的F16并未出场,亦说明F4对抗SU27并非空穴来风。      确如官方媒体后来所言,这个传说在散布过程中,确实有人巴不得我军出洋相,但这实在可以理解,不过,他们将此理解为出洋相,多少也是一种误读。      首先,土耳其虽算不上发达国家,但作为北约成员,其空军水准远非普通中国人想当然以为的世界三流水准,相反,它的水准应当远强过俄罗斯。即使是俄罗斯也承认,以美国为代表的北约国家是世界一流水准,俄罗斯只是二流,相比之下,中国只是三流水准。一国军队在世界处于什么水准,与国家大小无关。三流的中国军队表现不及一流军队,没有什么丢脸的。      至于SU27败给F4,本身并无太多意外,毕竟这种对抗演练——如果是事实的话,从双方各自从机场起飞就开始了,而不是从近距离格斗开始,它并非只是两种军机平台的对抗,而是一个系统的对抗,包括空中预警、电子对抗、信息链传输等整个系统的对抗。F4虽然是老掉牙的飞机,但电子系统、导弹系统早已更新,并不落伍,由于有预警机的帮助,F4在远距离先敌发现上即占明显优势,导弹武器亦占优势,如果第一轮远距离攻击,双方均未击中对方,迅速进入近距离空战格斗,也就是狗斗阶段,这个时候,SU27才拥有武器平台的优势。     考虑到综合武器系统,考虑到综合训练体系,俄罗斯空军的su27与土耳其的F4进行类似的对抗,恐怕也是1:8。中国能拿下一场,已说明到访的中国空军有极强的学习能力。      尤其值得一说的是,中国空军长期处于一种低水平训练状态,开放性对抗性极低,而北约国家在这方面领先中国的距离,恐怕有北京到安卡拉这么远。但中国空军能抓住一个“漏洞”,找到一个与北约成员演练的机会,说明其认识到了差距,而且找到了一个正确的师傅——中国军队要想成为一个与其综合国力匹配的现代化军队,肯定只能向一流的北约国家学,而不能拜在二流的俄罗斯师傅门下。      回过头看,1:8传闻最后的走向无疑是极为令人遗憾的,既然官方媒体已经对“造谣者”定性:“因为他们骨子里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好,不希望我们的军队强。对他们而言,凡是对国家有利的消息肯定是假的,凡是对国家不利的传闻才是真的,才是他们愿意相信的”,你实在不愿意想像最初的“造谣者”可能会遭受的命运——我坚定地相信,这些人其实最希望中国强大,中国军队强大的铁杆爱国者,后来1:8传闻的走向,他们是无法决定的。      而一个原本可以顺势而为,客观介绍我们的落后局面,介绍“我军”勇敢走出国门、证明其拥有谦逊、开放之心和面向未来视野的好事,在愚蠢而落后的公关思维指引下,完全走向了反面,中国军队在一段时间内,还敢不敢抓住一切机会,与世界一流军队系统同台演练现场学习,一下成了未知数。这无论如何是一桩悲剧。     详情可参考最新一期 《 凤凰周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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