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态清零

网友制作的“动态清零”视频

清零政策，英文名为“Zero-covid policy”，是一种应对传染病的公共卫生政策，指发现任何确诊病例，随即进行流行病学调查，隔离一切有可能接触的人并对患者进行收治，最终将病例数“动态清零”。

在2019年底爆发Covid-19新冠疫情之后，这一公共卫生政策专业术语，出现在大众媒体上，为人所熟知。在疫情早期，曾有多个国家实行国“清零政策”，然而最后都因为病毒传播能力增强以及社会经济成本过于高昂而放弃。中国则是坚持最久的国家，一直从2020年1月23日武汉封城到2022年12月初中国突然解封。中国当局坚持如此之久该政策，在中国曾造成大量人道灾难，包括失业、就医难和饥饿等问题。

一、毫不动摇坚持“动态清零”总方针

该政策坚持如此之久，造成了大量人道灾难。具体而言，“清零政策”需要大规模检测和强制隔离。在近三年的疫情中，许多人被迫检测数十次，劳民伤财。2022年3月以前，那些被认为感染的人往往要遭到强制隔离两周，以及在家隔离两周，至少一个月不能外出和工作。

习近平多次强调要毫不动摇坚持“动态清零”总方针^[1]，是中国迟迟不能放弃该政策的主要原因。官媒还提到“动态清零“本质上则是“制度之争、国力之争、治理能力之争，甚至是文明之争。“将科学问题政治化。”

在白纸运动之前，有网友说把人物理清零就不再有疫情，结果共青团中央表示赞同，被嘲讽为“张献忠人传人”。另有官媒发奇葩言论：能清零而不清零实在太可惜。

2020年5月11日，北京市海淀区一中学生进入学校前扫描健康码。

疫情期间，中国当局还启用了定位追踪应用程序健康码。每个人进入公共设施或者公共交通的时候，都需要出示该程序。然而，健康码使用期间，出现了侵犯个人隐私和滥用的迹象。在2022年河南多家村镇银行暴雷案中，当地官员将数百名维权储户的健康码变为红色，以限制他们的行动，引发了广泛的批评。在疫情结束后的2023年初，健康码终于停止使用。

在疫情后期，随着新冠病毒的变异，新冠病毒变异株奥密克戎的出现，传统的清零政策开始变得难以维持，于是中国便提出了整个小区隔离或者移送外地的“社会面清零”、局部封控的“封闭式管理”以及等同于封城的“全域静态管理”等等，使“动态清零”政策达到了顶峰。

根据中国数字时代整理的统计数字^[2]，最保守估算，疫情期间，包括局部封城在内，中国337个地级及以上的行政市，至少已经被封城了403次。然而，如果以县级市为统计单位，则将会有更多的封城统计。更为可怕的是，乡村的封村政策，完全不在统计范围之内。

乌鲁木齐大火

上海封城

二、“清零政策”下的人道悲剧

在封城期间，出现了医疗系统崩溃、食品药品短缺以及亲人难以相见等一系列人道悲剧。比如，在西安封城期间，一位癌症晚期病人的女儿打了近1000个电话，才帮母亲找到一张病床。在长期处于封城状态的云南瑞丽，一位妈妈于2022年十月份求助说：她刚满一岁半的孩子从疫情开始到现在已经做了59次核酸，但却不能摄入足够的、有营养的食物。

2022年9月，贵州载人大巴驶往政府隔离点的途中翻车造成27人死亡。2022年11月24日，乌鲁木齐发生大火，由于严格的封控措施致使救援不及时，造成10人死亡，最终引发“白纸运动”。

其中，在众多城市中，又以最大的城市上海的封城，引发了严重的人道危机和媒体注意力。2022年3月27日开始，中国因坚持新冠“清零政策”而对上海市新冠疫情所采取的封城措施。当局为避免使用“封城”字眼，在一开始称其为“分区分批封控”，后期称之为上海“全域静态管理”。封城期间上海居民遭遇的困境包括强制在家监禁、食品匮乏、就医困难、被强征住宅以及集中隔离点设施难以满足基本需求等。当局亦针对封城导致的不满，描述困难处境以及不符合中国新冠叙事的内容等采取严厉的审查。

上海封控清零

参见上海封城

上海曾自诩、也被外界认为是中国疫情控制的“优等生”。然而，自2022年3月份以来，奥密克戎在上海迅速传播，其先前使用的“精准防控”模式失去效力；3月下旬开始，上海市也开始采用大规模的封控清零政策，导致人道惨剧频发。

面对不断产生的次生灾害和人道惨剧，民间有越来越多声音呼吁与病毒共存，但当局却不顾民生疾苦，坚持“动态清零”不放松，《深圳特区报》更发文，称“表面上看是抗疫的理念之争、策略之争、方法之争，本质上则是制度之争、国力之争、治理能力之争，甚至是文明之争。”

匿名网友：这是一场用疫情为借口发动的针对十几亿人的服从性训练。训练的目的，就是给你清零：人性清零，智商清零。两年不够，那我们再来十年，总之让你剩下的只是服从和听话。到最后，当居委会干部牵一只鹿到你跟前问这是什么动物的时候，你会脱口而出那个标准答案。有人问要治成啥样算是治好？我现在可以回答了：治得大家服服帖帖都说清零大法好、交口称赞我国制度优越性的时候。

呆鸟鸟2020：从健康码，到行程码，到集中隔离，再到居家隔离，再到公司隔离，再到工地、超市、厕所、大堂等匪夷所思的地方就地隔离，大家一步步走向不管被怎么样揉圆搓扁都不觉得有问题的地步，权力自然觉得封的还不够狠，还可以更狠一点。

李承鹏：我看到一些朋友说：支持精准防控，但不要一刀切，不要懒政惰政。这些朋友要么在诋毁勤奋的政府，要么习惯性自作多情，其实我们的政府很睿智，防控人员也很辛苦，他们从没有懒政惰政也没有一刀切，他们付出这么多心血和财力扑向人民，就是想达到今天的效果，无论长远布局还是眼下管控，这都极具效率……

最近流行的观点：奥密克戎虽然死亡率接近流感，可中国不能模仿外国，人口基数大，一死就是几百万人。既然接近流感，流感来时也没封城啊，对了，不叫封城，叫静止。这年头从不缺叼盘的人，这咬合力大概也就非洲鬣狗比得上了。

路金波：不是人类和病毒能不能共存的问题，因为病毒，中国人之间已经不能共存了。

中国传染病专家缪晓辉：一个大型小区，有几十栋楼宇，几百套住房，上千居民，出现一个感染者，就封闭整个小区和所有居民，这是谁的“发明”？这是什么科学防范？这是什么“精准”？历史，会给那些决策者一个判决。

匿名网友：银行叫我还贷款，国家叫我在家睡觉，政府叫我不要上班，小区让我不要出门，全国都在喊加油，但是钱从哪里来大家没有说。

北京一男子

微博截图

微博评论截图

2022年11月，中国民众对新冠清零政策的不满情绪正在增长。在此背景之下，11月2日，北京头条官方微博通报称当地一位刘女士因违反防疫规定外出导致了疫情传播，有2700余人被采取了疫情临时管控措施。这位女士因“涉嫌妨害传染病防治罪”而被刑事处罚。

显然，北京头条发布这一消息有着“以儆效尤”、“游街示众”的意味，它同时开启了一个微博话题“#北京一女子致2700余人被临时管控”，煽动民众对这名女子展开道德猎巫。

但是，官方宣传再次出现了翻车，评论区不少网民反倒为这名女士打抱不平，纷纷批评道“那把她杀了吧，吊死在城楼上行不行？直接相关病例7人就2700人被管控，那要是她相关病例36万人，不得关个14亿人啊……”、“还想给人挂个牌儿游街示众呗”、“真把人民内部矛盾玩到极致了”。

之后，这条新闻的评论区意外出现了一则冲塔评论，一位名为 @毕达哥拉斯的远方亲戚微博网友戏仿原话题评论道——“北京一男子致14亿人受长期管控”，其中“北京一男子”显然指的是“亲自部署、亲自指挥”防疫的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该妙评一出便迅速被其他网友转发至热门，与此同时已有人开始举办“赛博葬礼”，提前为评论作者送行，对ta的勇敢表达敬意。

最后，这位冲塔者毫不意外的遭到了封号，就连转发评论者也同样受到处理。随后北京头条将原微博关评，并将相关话题撤下。

微博也很快将“北京一男子”、“北京某男子”设为禁搜的敏感词，甚至有网友反馈“北京一男子”被禁发，用以评论时会“炸号”。

使用“北京一男子”直接批评习近平实则是民众被长期封控管制的一种愤怒表达，因为官方坚持的"动态清零不动摇"在现行体制下几乎是由习近平一人所主导的，就连官媒也强调“总书记领导着中国战疫”。

2022年11月，还有网民以“香蕉皮”、“可惜不是你”等词代指或诅咒习近平。而在新冠疫情之初（2020年2月），中国网民对于当局控疫（控制疫情）不力也有类似的“辱包”表达，例如——“祈翠”与“特朗普下台”等。最终，这些不断累积的民怨于2022年11月底掀起了一场大型的“反清零”运动（也被称作A4白纸革命），导致了中国防疫政策的快速转向。

社区书记刘红英

2022年11月，郑州一位社区书记刘红英名声大噪，她在市级疫情发布会上含泪讲述自己如何错过了“女儿18岁成人礼”，讲到动情之处甚至开始哽咽，然而她这段自我感动的视频却引起了公众的强烈反感。在之前一段时间里郑州防疫人祸灾难频发，如同开启了人间炼狱模式，因封控导致的居民跳楼、工人/学生集体逃离、病患就医困难等惨剧不绝如缕，基层组织负责人却何不食肉糜地说遗憾错过了女儿成人礼，“我说我穷的揭不开锅，你却说你没按时吃燕窝”。刘红英这番不知民生疾苦、过度自我煽情、毫无现实感的表达让她登上微博热搜，不少网民开启了一个话题“#刘红英主任女儿十八岁生日快乐”来竞相恶搞、嘲讽她，直至微博开启言论审查。

这一事件本可以就此收尾，但刘红英却在成为“众矢之的”后毫不退缩，先是在朋友圈、微信群回击网友“我毫不在意”，而后更是在小区举起大喇叭公开喊话“我的稿子都是审核过的”，在关键时刻党性动摇甩锅上级，侧面揭露了发布会背后的官方宣传套路。

令人意外的是，几天后快人快语的刘红英再度因一句话第三次网络走红，一段流出的视频显示，在某个出现40多个阳性病例的小区中，业主们聚集起来向刘红英施压，要求她及时把阳性病人拉走，面对不依不挠的业主们，刘红英脱口而出“我周边太多人感染了，它其实就是一个轻微的感冒”。

有网友说，刘红英在三个场合犯了三个错误。第一个场合下触犯了众怒，在第二个视频中触犯了组织，在第三个视频中触犯了宣传纪律。正因为此，她成为了近年来罕见的既遭受了咒骂，又收获了理解的舆论人物，一开始她因服从宣传严重脱离现实而激起民怨，之后她又因有意或无意的言行彻底消解、颠覆了宣传，由此可见在一个处处与真相为敌环境之中，不诚实或诚实的刘红英们才是宣传本身的最大敌人，ta们哪怕只是私下透露出了些许现实，都会戳破谎言的泡沫。

经济萧条

不仅如此，“清零政策”也造成了中国经济的萧条。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甚至将疫情之后中国经济的不景气称为“长新冠”效应。根据香港中文大学经济系教授宋铮团队的研究，对北京或上海这样的一个特大城市实施封城两周，对当月全中国GDP的影响大致在2个百分点左右。而如果中国十分之一的城市被迫封城两周，当月中国GDP则可能损失3.1%；以2021年GDP计算，就是接近三千亿人民币。

根据南华早报的报道，2021年前11个月，中国有437万家中小企业倒闭，而新注册的企业数量则跌了78.46%。根据中国政府的披露，中国现在有2亿劳动力处于失业状态；官方将其称为“灵活就业”。按照这一数字，假如中国的劳动人口为10亿，那么中国当前的失业率在20%，远高于国际统计局公布的城镇调查失业率5.4%的比例。

三、政策终结

“清零政策”在2022年底终结，但是并非官方自愿而是源自民众大规模的抗议。2022年11月24日，新疆乌鲁木齐大火后，中国民众发起的一些列抗议活动，目标旨在反对中共清零政策，要求言论自由。在这些运动中，民众以手举白纸抗议，反讽中共“删帖、封号”以及剥夺民众的言论自由。很多民众因为手举白纸抗议，而被警方逮捕。

民众不满清零政策，在核酸厅墙上写下“不自由，毋宁死”

伦敦留学生在大使馆外抗议“清零政策”

最终，迫于民众的压力，中国当局突然180度大转变，解除了封控。然而，政策的改变却毫无预警，突然的放开造成了局势混乱、医疗物资短缺，大批重症患者得不到救治。有研究显示，突然解封造成了将近200万人超正常死亡^[3]。有网友认为放开初期的混乱应该由“坚持动态清零“负全责。

中国数字时代

中国数字空间

参考资料

[1] 【翻车现场】“我们的防疫措施是最经济的、效果最好的”

[2] 【404档案馆】第100期：中国到底封了多少次城？── 那些被遗忘的小城和乡村

[3] 最新研究报告：中国去年12月防疫解封后，将近200万人超正常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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