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南都周刊》发表《食疗需要扶正祛邪》一文,南都记者引用了我初稿中的文字,不过错误地把我当作松鼠会专栏作者。松鼠会发表申明,一则澄清误解,二则跟我的观点划清界线,因为我提倡存在正确科学的食疗与养生,这种观点在松鼠会引起了争议。

不少人做科普工作,做得走火入魔,总以为自己最科学。他们跟搞阶级斗争一样,凡是敌人赞成的,都要反对,凡是被他们定为伪科学的人,说出来的话总是不科学的,如果张悟本搞食疗,食疗就是伪科学,科学知识再多,也只能用“饮食调节”、“饮食控制”、“非药物治疗”、或者“生活方式改变”之类词不及义的概念来表达,提不得食疗,因为那已经被替代医学垄断了——替代医学可不可以喊冤?

诚然,现代医学不提Food therapy,因为那词被替代医学用烂了,但并不标志着译成中文就一定要避开食疗。是否是食疗,要看其内容,如果患者采用食物调节作为治疗的手段,就是食疗,这是几千年来的用法,不要否定老祖宗,否定得自己丧失逻辑思维的能力。医食同源,并不仅仅是中国传统医疗的提法,西医始祖希波克拉底就明确地强调这一点,食疗是现代医学的一部分,这是不可否认的,也是不必要否认的。

在坏血病病因明确之前,美国海军用澄汁治疗与预防坏血病,请问,那是不是食疗?有没有科学道理?是不是比当时其它西医的疗法更靠谱?

再说高血压,从90年代起,NIH专门组织大型研究,最后搞出来的DASH,就是标准的食疗,是Dietary Approach to Stop Hypertension的简称,你们很扯,大概又要来跟我辩这要译为“停止高血压的饮食方法”,呵呵,不是食疗,做科学做成了名家高手,惭愧不惭愧?我说啊,这要译为,“冲啊!食疗”,你们扛着棒子就冲我来了?

你们不妨扪心自问一下,如果把“停止高血压的饮食方法”的全称告诉隔壁不识字的大妈,问问她们这是不是食疗,她们会怎么说?还是你们代她们想,代她们说了?难怪你们这些人科普,越普越让人觉得你们是怪物。不要动不动就认为自己垄断了科学的发言权,动不动就斥责别人不懂科学,以为自己才句句有出处。

有人还质疑我是不是医学的门外汉,居然说了可以“无药而愈”。质疑者即使从事现代医学,也不懂得现代医学的精髓,西医的传统哲学就包含在这四个字中,人体不仅可以无药而愈,还可以无为而愈,连食疗、运动、生活控制-调节-改变都统统不必要。

松鼠会一向对科学与人文哲学的关系把握得很好,连岳提倡科普作者要谦逊,松鼠会在这方面做得也不错。不过,既然是做科普,“拔出萝卜带着泥”,中国的强科学主义的传统仍然有着无可回避的影响,所谓强科学主义,有三大特征,第一,他们是科学的卫道士,提着科学的梆子四处敲,总以为自己最懂科学;第二,他们眼中只有科学,崇拜科学威权,什么都要由科学说了算,不管自己懂不懂一个话题,不管别人懂不懂一个话题,他们坚持科学权威或者流行的科学观念,在这个基础上,他们的科学局限了他们的科学精神;第三,他们都是无神论者,无神论者反对不仅仅是宗教,他们反对的是宗教迷信以及所有被定义为伪科学的人和事,不管对方说得有理无理,有无科学含量。

在针对中国传统医学上,强科学主义者实行的是两个凡是论,凡是中医,都是错的,凡是用了中医观念的人,都是错的。诚然,中国传统医学发展了数千年,因为医学哲学上指导性错误而走入歧途,但那并不标志中医中药中全是垃圾,但强科学主义者习惯于没有任何条件的全盘否定。因为中医强调了食疗,又因为张悟本使用了食疗概念,还因为美国人把Food Therapy定为替代医学概念因而回避在现代医学中使用它,食疗就臭不可闻,一定是伪科学。寻正敢跟美国人表达相反的意见,一定是推崇伪科学的主,我实在搞不明白,他们把美国人当着权威,我表达不同的意见,居然成了“外宾”,在美国人中间我的确是外宾,但在中国人中间也做了外宾就不好了。

有牛人抄来WHO的段落证明自己精通外文(所以更科学?),因为WHO也一如既往地回避了Food Therapy,因此,牛人证明了寻正的食疗是瞎扯。大概寻正如果要把食疗译为Dietary Approach,或者Dietary Treatment,牛人会向讲英文的人证明寻正是误译的了?寻正也会在科普中附上英文,主要是针对核心概念的,便于读者在英文文献中查对,不象强科学主义者,时不时把秀英文当作科学的论证方式。

如果有时间,我倒觉得中国的科普工作者需要详细向中国的读者湹清传统医学的科学与谬误,错误的就批判,正确的就要趁机发扬,不要做美国科学的中国鹦鹉,那样的话,国人的认受程度才会提高,如果你搞科学,连中医正确的地方都搞不懂,你如何让人信服自己的科学真的有道理?我在写作中大多会在科普中引入历史,对中医批判远多于肯定,居然也被强科学主义者扣帽子,本文算是喊冤之作吧。

争论科学问题,慎扣帽子,对寻正不以为然的医生我见的多了,在没有涉及具体科学知识时,都自以为真理在握,然而,灰头土脸几乎成了常态。出自中国文化,寻正是帽子专家,“科学的假洋鬼子”,“水井科学家”,“夜郎专家”,等等,寻正是很想找人试戴的。吵架是欢迎的,帽子是不欢迎的,不想寻正扣你帽子,莫要来扣寻正帽子。

你们否定伪科学的食疗,寻正提倡科学的食疗,原本是一家人,这一点都认识不到,气量未免太小了点。如果我科学讲的有误,尽管具体地纠正,寻正自会吸取科学正确的东西,不必担心寻正是方舟子一类听捧不听教的人。换句比较冲的话说,如果觉得寻正是错的,写文章批啊,发几句牢骚,就大言不惭“痛击之”,伟光正的教育未免受得太多。

附:松鼠会相关申明与留言:http://songshuhui.net/archives/3902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