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新冠肺炎爆发,企业倒闭,员工降薪、被辞退等消息层出不穷。就业市场中,女性原本就因性别受到许多限制,女性亦是家务劳动的主要承担者。疫情之下,女性劳动者的就业存在哪方面的困难?女性的无酬劳动是否增加?她们又有怎样的压力和焦虑?

CC 28岁

被困湖北,2个多月后返岗

CC,今年28岁,定居在广州。她在规划设计行业工作近5年。

毕业前,CC和同班男同学小王在一家事业单位实习。实习结束后,小王转正在这家单位工作至今。CC选择去设计公司,目前换了三家公司。与小王相比,CC的就业状态更不稳定。

最近几个月,CC和小王结婚。CC记得很清楚,1月19日她们回湖北老家过年;1月23日,武汉宣布封城。直到3月底,CC和小王都滞留在湖北一个村子里。

疫情时,湖北一个乡村封锁了道路 / CC 摄

因为新冠肺炎,国务院延长春节假期,2月3日起正常上班。但各省的复工时间不一样,广东省政府要求企业于2月9日后复工。2月9日后,CC的公司通知异地员工在家办公。

在家办公有许多不便。CC和丈夫都需要用电脑工作,但她们都没有带电脑回老家,两人只能共用一台9年前购置的电脑,操作速度非常慢。他们的工作资料不在身边,需要同事转发;WIFI显示异常,要通过手机流量连接电脑……

CC的工资分为基本工资和项目分成两部分,项目分成占据很大比重。过完年,公司逐步启动新项目。无法返回公司上班,CC难以参与其中,这对今年的收入有较大影响。CC还苦恼着另一件事。她所处的行业正在改革,将近两个月无法正常在岗,接触到的信息有限,复工后她需要花费更多精力学习行业的发展趋势和改革动态。

三月中下旬,湖北省通知异地返岗人员可以凭证明离开湖北。此规定发出后,CC的公司希望她尽快回去上班。与之相反,小王在的事业单位曾慎重地对他说,「没有通知,千万不要擅自返回」。

三月底,在湖北滞留了2个多月后,CC和小王返回广州。紧接着,是半个月的隔离期。

湖北疫情解封时,村长放了烟花 / CC 摄

阿夏 27岁

投出六十份简历,不想再找工作了

阿夏毕业近5年。

刚毕业时,她在一家公益机构就职,希望能够改善社会环境。之后又尝试了几份工作,都是小企业,人数不超过10人。

2019年初,阿夏在一家公司兼职,没有签约,只有口头协议。她的月收入略低于市最低工资标准。今年起,公司通知她工资减半。阿夏知道随意降薪是违法的,但她说「没法争取」。

五个月前,阿夏开始找全职工作,她投了60份以上简历。她的期望薪资是七千左右,希望能去「大一点、规范一点、劳动保护好一点」的公司工作。

面试过程中,阿夏感受到的都是负反馈。有一位面试官委婉地问阿夏,未来5年的规划是什么?面试官想问的不是职业规划,而是婚姻家庭的计划。阿夏说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面试官却说,「你那么漂亮,我不信」。

有一次,阿夏去饿了么面试。面试官建议她去做人事,「我们只想找男的,能吃苦的」。面试官没有解释为什么非得是男的。阿夏知道这是性别歧视,她很后悔当时没录音,导致现在缺乏有效证据维权。

和家人长期相处会有很多压力。父母经常问阿夏有没有找到工作,「别说你在家办公,在家办公就不正常」。好几次做梦时,阿夏还在担心工作的事,「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一位也在找工作的朋友说,整个社会给女人的选择太少了,只要偏离主流轨道一步,想回来就更难。

疫情前,阿夏基本不负责家务。疫情爆发后,阿夏家和姨母家合住了两个多月。阿夏要做饭、洗碗,要考虑每个人的口味、营养搭配,煤气罐几乎一周换一次。事情多时,其他家人也会帮忙。此外,阿夏还负责2个小朋友的学习。不知怎么地,阿夏觉得每天好像都不属于自己。

在这些状态下,阿夏更难去找到符合自己期待的工作。3月,一家公司向阿夏发出入职通知,工资是3、4千,大小周,会签劳动合同。这比阿夏刚毕业时的待遇还低。但阿夏说自己很可能会答应这家公司。「哪怕疫情过去,也不想再找工作了」

塔塔 29岁

工作室闲置两月,租金一万

塔塔,今年29岁,是一名钢琴教师。

塔塔从小就学钢琴。2017年,她在西安开了间钢琴工作室,员工只有自己。工作室在临街商业楼,七、八十平米,摆着几架钢琴,阳光会从窗户透进来。
往年2、3月是工作室比较忙碌的时候。有时,塔塔一天要给4、5个学生上课,从上午十点到晚上九点。「春节刚过,大家对新一年有美好的期望,想学习新技能充实自己。」

琴谱 / 塔塔摄

2月5日,西安下发通知,小区每户每两天只能一人外出,限时两小时。塔塔在的小区2月7日开始执行,此后她基本呆在家里。「可是学习钢琴,需要出门,一对一近距离教授。」塔塔说,过年到现在只有一个人向她咨询课程,但还没有定下来。

哪怕工作室一直空着,塔塔还是需要支付租金,租金是1万元。这期间真的是入不敷出。新闻报道,有人的房租因疫情被减免,但这只是少数。房东没有主动提起,塔塔也没有要求,她按时交了租金。「大家都挺难的。」

「以后再发生类似的情况,没有收入怎么办?积蓄不够怎么办?」塔塔担心的问题,也是其它创业者所担心的。原本就盈亏自负的工作,因疫情变成只有支出没有收入。塔塔在学习新技能,也开始考虑开创副业。

塔塔在学习插画 / 塔塔 画

米奇 33岁

鸭头店老板说,欠花呗的三四千还不上了

米奇33岁,是一名摄影师,属于自由职业。

米奇形容2019年忙到起飞。年后,米奇原本有半个月的拍摄活动。因疫情,米奇的原定工作都被取消,她几乎没有工作。「疫情对我的工作影响很大。」米奇重复了几次。

最近,米奇拍摄了两个题材,一个题材是疫情中的女性劳动者,另一个题材是疫情下的城市。米奇通过一位司机了解到,原来他们每个月要交超过8千元的「份子钱」。这两个月份子钱减免了近一半,出租车师傅也每天出车,但还是在倒贴钱。

一位卖鸭头的老板告诉米奇,她欠花呗3、4千,「还不上了」。在米奇的镜头下,还有徒步进村送外卖的送餐员,高价购买口罩的菜摊主,没有回家过年的环卫工……许多人原本稳定的生活节奏被打乱,不得不付出更多劳动以度过这段时间。

街上的送餐员 / 米奇 摄

074热线

经理说「要么回北京工作,要么离职」

小冰在北京做教育培训工作。

1月底,小冰回辽宁老家过年。2月7日,小冰的公司要求大家复工。疫情爆发后,各地实施了交通管制。小冰无法回到北京,更别提前往公司上班。小冰有电脑,可以在家线上办公。但公司部门经理认为小冰不具备办公条件,没有给她安排工作,而是按照请假处理。

3月6日,部门经理对小冰说「要么回北京工作,要么离职」。3月7日,小冰回到北京,居家隔离14天。没想到,第二天公司要求她申请离职。

3月8日,小冰向074职场女性法律热线寻求帮助。待岗期间和隔离期间公司都没有给小冰发工资。在和公司协商无果的情况下,小冰向人社局求助。人社局说公司应该向她支付最低生活保障,让她发官方公告给公司,公司置之不理。

小冰在北京一个月房租1300。她房租交不上,不得不在3月2日离职,离开北京回老家。

这并非个例。2020年,疫情后企业倒闭、劳动者被裁员的新闻层出不穷。疫情发生以来,074热线接到数起女性就业受影响的咨询。优先招男员工,女性更易被解雇,女性在面试时被询问婚育情况,家务劳动主要由女性承担,女性从事的职业更不稳定、更容易被取代……女性在就业领域本就受到诸多限制。在这场公共卫生事件下,女性的就业困境更加凸显。

074职场女性法律热线一直关注女性就业状况。疫情及其影响还在继续,我们真诚地希望您填写这份调查问卷。我们希望通过此问卷了解、反映女性就业受疫情影响的情况。结果将在近期公布。

《2020年新冠肺炎对女性就业影响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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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卷截止日期:2020年5月5日24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