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港獨立媒體 | 评论(1) | 标签:香港, 居港权, 民粹主义, 蝗虫论, 陈云, 周保松, 杜婷, 陈冠中, 陶杰, 黄俊邦

文:黄俊邦

陈云:“抵抗双非侵占,保卫香港城邦。划时代的香港广告。中港族群区隔的历史标记。”上图这张海报无疑是历史标记。然而,未来香港会走到什么方向?城邦自治成功保卫港人的自由民主“核心价值”?还是港人仅有的自由民主公义的“剩余价值”也给仇恨所侵蚀?

2012年刚才开始,香港整个社会便被双非、自由行的议题占据,势头比双英埋身肉搏强不知多少倍,网站的编辑室周记连同这一篇也已经连续三篇讨论(《本土蝗虫与论战想象》及《香港人口政策,是一个空盒子,还是一个黑盒子?》)。只要有任何议题触碰到中港矛盾这个问题,关注度也会几何级上升。新民主同盟到新政府总部示威,要求修改基本法,普通一个十多人的示威游行,按常理是不会有任何回响及报导,然“修改基本法”阻截双非,触动大量市民的神经。新民主同盟的示威相片及宣传图像,在网上传阅不断。bay area在独立媒体网的反对自驾游的报导刊出,也令网站的流量比平日高出四倍。

2月1日的这则广告,是市民累积多月后的一次爆发,这次的爆发如果要找一个起点,可以说是去年的外佣居港权事件,“不支持外佣有居港权”、“泛民搞乱香港”等口号在整个区议会选举中占主导位置。安徒在《民粹主义的狂欢节》一文中对区选的形容是出现大量民粹主义术语。民粹主义精于制造敌人,区分敌我,在2月1日这则广告中则是香港人VS内地蝗虫。这种民粹主义背后当然有社会基础,孔诰烽今年一月的文章就此作了分析。然而,安徒的文章提醒我们,这种情绪以及民粹主义用语,会带来很多不可能控制的危险。“民粹主义所动员出来的本土主义便带有具批判性的人民运动的色彩,抗拒只有利于资本剥削的国际地域版图划分。但当“外来者”被窄化为“移民劳工”、“难民”、“非法移民”,以及以种族、肤色、宗教作为区分“我”/“他”、“本土”/“外来”、“侵入”/“保卫”的双方,民粹主义的敌我观和简单操作,就会迅速蜕变为排外主义、种族主义。民粹主义不能向上升华,就只有向下成为怨毒。”

在广告刊登之后反应两极,一方面固然更加激起港人不满内地人的情绪,另一方面也令不少港人感到冒犯、不快及羞耻。平机会表示关注这则涉及歧视的广告。广告发起者后来表示广告中站在狮子山上的乃草蜢而非蝗虫。这种诡辩本来不值一提,然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民粹主义的语言/图像本来就是简化的敌我语言,它背后总是附带一连串想象及标签,绝非作者或使用者所能完全控制。陈云在面书上指,“网民骂大陆人是蝗虫的时候,没有包括胡锦涛与温家宝,没有包括刘晓波与艾未未,也没有包括通过审批申请来香港工作的大陆人,蝗虫是非常有针对性的……”蝗虫一语及图像所带来的想象,正正是不可能做到上文陈云所说的细分,也正正是没有清楚的“针对性”。利用形像化、简化敌我语言,或许确如陈云所言,这才是针对专制政权,凝聚反抗力量的出路。然而,这种功利计算又令多少人在这种“蝗虫”论述之下因而受到压迫?这又真的符合“香港人”所一直提倡的民主、自由、公义等价值?

且看三个“香港人”说话。

周保松,中大政治及行政学系助理教授,也是笔者读书时候的老师。在广告刊登当日,他写道:“今天作为香港人,我感到羞耻。请大家不要再传播那些有明显种族歧视和侮辱新移民和内地同胞的海报和言论。这是实实在在的冒犯和伤害,并已令内地同学感到不安。新移民不是蝗虫,他们是平等的香港公民,且很多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每天拚命工作换取微薄收入。内地游客不是蝗虫,他们来香港观光购物,不仅推动香港经济,同时带来良性的文化交流。双非父母不是蝗虫,他们当中大多数入住私家医院,付出应付的费用,其子女根据香港法律成为香港居民。如果这个政策不妥,责任在香港政府。我们要做的,是寻求用合理的法律和行政程序解决问题,而不是歧视指责这些妈妈和婴儿。如果有极少数内地游客生活习惯和我们不同,或有不文明行为,那我们需要的尊重差异,善意劝导和公正执法,而不是将内地人标签为低人一等,然后排斥敌视羞辱他们。我们需要的,是平等尊重和包容开放。请不要将香港,这个我们深爱的城市,变成仇恨和歧视之都!”

周保松对内地客的观感,或与不少港人不符。然而,笔者希望各读者在这里一个语境去读这段status。周老师在内地出生,移民香港二十多年,在中大政政系任教多年。曾读过周老师的课的学生,也会感受到他对人文的关怀,对公平、公正价值的思考及追求。香港的大学的学术自由不断收窄,大学官僚为了赚钱,不断招收内地学生图利,我想周老师“带来良性的文化交流”一句,正是希望透过教育、互动,令内地学生甚或内地客,把一些“香港价值”带回内地。这或许是理想主义,但这不值得我们尊重吗?

周老师言教身教了众多学生,这些不正是“蝗虫”论者最推祟的“香港人”吗?“蝗虫”这个标签,是会自我不断衍生,不断制造敌人,不断贴到不同人的身上。周老师这样的老移民如是、新移民如是。

杜婷,“我在中国”(Co-China)论坛负责人,来港四年,大家到“我在中国”的网站走走(https://cochina.org/),他们办的论坛讨论乌坎、aiweiwei、地产霸权,在香港这片土地连结香港人、内地人,一同思考中国的未来。杜婷在广告刊出后的status,已经把“蝗虫”这种标签效应说得相当清楚,她说:“我一直觉得香港是我的城市,虽然我来这里不过四年。我关注天星、皇后、深水埗、菜园村,关注这个城市的每次抗争,因为我知道它和我有关。我在大陆媒体写香港,写这个城市每周日将城中公园开放给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菲佣、印佣,写这个城市在每年的那个日子数万人在维园集会,写这个城市的包容和美好。也许是我迟钝,我从未觉得自己受歧视,倒是身边的香港朋友都很nice,不过近日的蝗虫论还是让我觉得不舒服,这几日外出连讲普通话都觉得有点忐忑。”

如果大家对北大教授孔庆东指“说广东话的都是狗”感到不满、那么你能朋体会到杜婷的忐忑吗?

陈冠中,上海出生,香港长大,现居北京的知名作家,他算是香港人?内地人?零九年出版的小说《盛世》,反思的就是威权政府、经济处于盛世下人的状态。陈冠中托友人把讯息传到网上,他说:“向任何助长族群矛盾的言论与行为说不:要抗议就去抗议香港政府,要政府拿出办法解决问题。要糟质就去糟质特首、特首候选人、港区人大政协代表,要他们表态、提案。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欺负游客、不要羞辱外来人,以多欺少太低庄。不管甚么人,我们都不能一竹篙打一船人,难道我们这点都不懂?我们香港人就这么容易被人煽动?族群对立除了挑起两地仇恨,还能解决甚么问题?香港若继续给族群仇视情绪绑架,我们都将成了面目狰狞的人。香港人要拒绝族群对立的思维。做个勇敢的香港人,向任何助长族群仇恨的言论与行为说不。”

陶杰也有三篇文章谈孔庆东,以及种族仇恨在西方国家作为 Hate Crime 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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