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輪改革中最大的挑戰就在於如何安撫既得利益團體;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正是因為這個團體過於龐大,而且已經不是鐵板一塊,所以才給了改革進一步深化的空間。
對話時間:2009年11月,北京。
沒有新聞自由,哪來改良
陳平:近現代社會以來,新聞自由是所有進步人士、有良知的人,進步政黨包括馬克思主義政黨都認為天經地義的人民的權利。現在怎麼新聞自由成了禁區了?
王 長江:馬克思強烈地抨擊過新聞檢查制度。因為他覺得,人們的自由很重要的一點就體現在發表自己的意見的自由上;在列寧時期也還是不錯的,關於社會主義到底 怎麼搞,列寧雖然跟許多人有一些激烈的爭論,但是從來沒有把這些人當成自己的對立面,打成是什麼什麼,這個壞事還是從斯大林做起的。斯大林性格當中就有很 不容忍的地方。當然也有國際的原因了。幾個資本主義國家一包圍,在這種情況下,什麼都成了階級鬥爭,最後呢,就逐漸建立了這麼一套制度,從歷史上說,沒有 太多的合理性。到今天,冷戰早就結束了,在這種情況下,這個更沒有多少合理性了。
陳平:你是從合理不合理,我從中立的角度,也覺得對於執政者是弊大於利的。
王 長江:是,我對這個問題是這樣看的,就是政黨利用媒體來為自己服務,這是毫無疑問的。比如說好多政黨有自己的電視台,有自己的報紙等等,但不是說用一種違 反規律的辦法來利用,應當像掌握社會發展規律一樣,掌握傳播的規律性的東西。傳播就有一個受眾的問題,那受眾怎麼才能接受你這個東西呢?這又不是以你的意 志為轉移的,那麼相對來說,你就應該掌握這些規律,只有把這些掌握得很好很好的時候,這個政黨才實際上真正的控制了這個手段、這個途徑。
如果違背新聞的規律,你再去弄,已經不起什麼效果了。我感覺到最大的問題就在這兒,我們不是說,作為執政黨不能去利用新聞的規律,來宣傳一種價值觀念,宣傳一種導向,不是不可以這樣,關鍵就是你不可以違背它的規律性的東西,違背它基本的一些準則,去處理這些事情。
陳 平:我覺得,在目前這一個時期,要想走改良的道路,新聞自由是非常必須,而且重要的。因為它可以讓各種資訊通暢,是化解社會激烈衝突的最有效的一個工具。 也是讓各個階層包括最高領導人能夠知道真實情況的一個前提。沒有新聞自由,我很難相信,中國大陸能夠順利走上一條改良的道路。
王 長江:現代政黨很重要的理念之一,就是要學會和媒體相處,學會和民間組織相處,我覺得這是兩個最基本的東西,因為這兩個東西是按照自己的規律發展起來的。 我剛才說了,民間組織的成立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因為組織起來比沒有組織能夠更好地維護自己的利益,所以他自然要發展起來,那麼在這種情況下,你這個政 黨怎麼辦,你不能說為了控制而控制。
新 聞也是如此,尤其發展到今天這個階段,我們可以看出,它的獨立性越來越強,比如說網絡,網絡是相互連接,相互交流,有相對獨立性,它既然成了一種獨立的溝 通管道,那很多資訊就從那兒走了,你可以今天屏蔽一個,明天,又把另外一個怎麼樣,但是從長遠的角度去說,你就不能簡單的只是窮對付,你必須學會和他相 處,這又回到了民主的老的起點上,就是主體全部浮在表面,然後主體之間進行博弈。博弈又不是說你死我活的博弈,而應該是雙贏的博弈,政黨和媒體也是如此。
陳平:你不溝通。
王 長江:肯定是你死我活。所以的確就有一個怎麼處理好相互之間關係的問題。現在搞市場經濟,它有很多原則和政治是共通的,利益原則如果放到政黨政治裏面,說 穿了,就是如何雙贏。所以我覺得,這些問題只要想通了,想透了,應該說,現有的體制框架已經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基本的平台,我們應該考慮怎麼利用好這個平 台,然後向前推進,不要是動不動就覺得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敢往前走,結果讓一些既得利益者得了好處。
大陸是初級的民主
陳 平:和人討論時候我經常說,我認為現在的中國大陸是民主共和社會,無非它是一個很初級的階段。因為首先沒有君主,尤其1976年毛澤東去世以後,中國社會 又往前走了一步。沒有任何人再去懷疑人民或者公民是國家的主人。沒有任何人再在這個問題上,再去表示一種很含混的概念。第二,誰也不敢說,我當皇帝。誰也 做不到倒退到世襲制。所以說,我們是一個民主社會,只不過是一個很低級階段的民主社會。這麼一個階段現在最大的問題,應該說就是我看你經常所說的,是一個 和既得利益的博弈的問題了。
王長江:我認為改革的阻力主要在這個地方。越往前發展,特別是越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獲得一些成功,需要政治體制和它相適應,這時候的你就會發現,舊的那套東西已經沉澱出了一整套的體制,而這個體制的背後就是利益。
關 鍵就是,怎麼使這些既得利益收斂,當然我們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採用革命的方式,把它再重新翻個個兒。那可能對整個中國都不好。但是如何在一種比較平穩的情 況下,使得既得利益的發展勢頭受到遏制。然後在遏制的基礎上,再使它收斂,受到限制,一步一步的進入正軌,可能這是改革要解決的最大的問題。
陳 平:我觀察既得利益也沒有多少空間了。我分兩大塊。首先說權力的集團,公開的,灰色的,包括這個集團本身也不能容忍的對社會的掠奪,把這三塊都加起來,它 在國民經濟當中所占的比重,已經大到嚴重阻礙中國進一步的發展財稅的收入總和占GDP30%多吧。而全民的工資收入也就佔百分之三十多。
既得利益已經龐大到沒法再大了,已經太大了。到了這一步,你還能怎麼消費?還能怎麼揮霍?就是說既得利益的只有減少,沒有擴張的空間了。既得利益集團的揮霍,也到了極限了。
王長江:到了今天,改革已經到了深水區了,這個深水區,就是表面浮出來的那些問題全都盤根錯節的,和根本層次的問題連接在一起,而根本中的根本,是執政黨。成為一種繞不開,擺脫不掉,也不能不正視這樣一個問題。我所說的根本問題是,我們對民主已經形成了一種共識。
共 產黨一開始執政時宣傳的主要理念就是這個。但是問題在什麼地方呢,民主它不光是一個理念,民主最重要的,它是一套體系,是一個系統,是一個制度。它是相互 連接,像一台機器一樣運轉,哪一個齒輪擺佈的不好,它就對整個機器的運作產生一種副作用。西方國家民主發展到今天的最大成果是什麼,不是理念如何改變了, 最重要的是它把這套理念變成了一套可以運作的東西,而且越來越精細,越來越完善。
我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面,沒有認識到這一點。反倒讓過去那些保守的東西,給弄的一塌糊塗。什麼叫人民當家作主?反倒是被代替當家作主。和當家作主完全混在一塊。
什麼是民主的基礎?是利益。我們把利益壓在道德線以下,把對利益的追求看作是可恥的東西,看作是低下的落後的東西,結果民主就沒有了基礎。我們現在就面臨著兩大任務,一大任務是要搞清楚民主的細節,結果有人還不讓,所謂的「批判普世價值」,就是這麼來的。
第二大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怎麼把民主體制確立起來。
作主就必須授權,怎麼授權?弄一套看上去特別不完善的選舉體制,讓人一看就覺得像作假一樣,那怎麼能說授了權了呢?授權環節沒有了,後面的用權環節,以及監督環節,所有的都不起作用。所以現在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所有這些,都沒有連接起來。而我們過去認為這是一種常態。
陳平:就現在不是一個價值認識的問題。
王 長江:那麼阻力在什麼地方?在於作為既得利益得利的工具,這一套東西是在運作的,你要把它拆開了,重新連接,它當然不幹了。當然他也不會說,反帝民主是因 為既得利益受到了損害,他不會這樣說,他,他會自己給自己戴上很高的帽子,說這樣是不是損害了党的領導,這樣是不是體現不了社會主義,冠冕堂皇得很。
陳平:就像中世紀的教堂輿論,教皇的輿論。
王長江:對對,一口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
執政黨不是鐵板一塊
陳平:但是有一點我沒有想通的一個事情,中共已經足夠大了,但實際上最後是人數並不多的一小部分人在掌握它。
王長江:所以問題就在這兒,它並不是過去想像的革命黨那樣鐵板一塊的東西。實際上在這個執政過程當中,已經分成了若干不同的部分。
陳平:實際上七十年代末,鄧小平以及當年倍受磨難的一批老革命家, 1978,1979年提出來改革,實際上提出的是一種政治體制改革。他們所說的經濟體制的改革本身也是屬於社會制度、政治體制改革的範疇,而不是所謂的狹義的改革。
王 長江:八十年代的時候要進行改革的一種願望,和現在需要改革的這樣一種迫切性,兩者是不完全一樣的。前面真是出於一種理想,出於一種對國家發展緩慢的憂 慮,想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來發展,這些方式既包括經濟,也包括政治,包括社會,這時候推動改革帶有很強的主動性。當然阻礙最大的,也正是人的思想。怎麼主動 啊?主動就要破除界限,但是當時意識形態上劃的界限非常之嚴格,也可以說是一種似乎不可逾越的禁錮。
但是現在呢,不是意識形態的教條在束縛著政治體制改革,實際上我認為是兩方面的束縛。
陳平:一方面是利益的束縛,形成了一個個的既得利益階層,另外一個是傳統文化的束縛,傳統中國社會,沒有人生而平等,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以及個人自由,個人權力這樣的文化傳統。這兩點呢已經形成了今天中國向前進的一個很強的束縛力。
王 長江:現在我們已經把許多禁錮給打破了,沿著這樣一個思路向前推進,經濟是向前推進了,政治雖然也在亦步亦趨地向前進,但總體來說,它是滯後於經濟改革的 發展,這個滯後不是一般的滯後,滯後的東西,體現出的是一種體制的滯後。所謂體制的滯後,說穿了,就是不合理的體制,它會沉澱出各種不合理的利益,這種不 合理的利益,如果是利用公權來謀取的,那就可以叫做既得利益。所以最危險的就是形成了既得利益。所謂改革,無非是利益的重新分配,如果它已經在掌權的位置 上獲得了利益,它以這樣一個身份參與到改革裏面去,那它一出面就是強勢集團,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這種失衡,要麼用比較平和的方式,通過說服的方式,來把它 化解掉, 要麼通過體制改革的方式,通過限制權力的方式,逼迫既得利益把你那點不合理的利拿出來,還給老百姓,如果始終不肯還,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老百姓採取極端的 手段。
陳平:但極端的結果,多數是難以帶來社會進步,而且社會往往是倒退。對吧?
王長江:是,因為它破壞的不光是相互之間的利益關係,它破壞的最重要的就是道德體系,極端容易越過道德底線。
陳平:我現在真的是很矛盾,一方面看到原教旨的理想主義危害極大,但沒有理想主義,改革靠什麼力量推動?另一方面,現在既得利益的格局形成了,在這麼一個狀態下,我覺得自我執政者的自我改良確實是蠻難的。所以我也想不出這個前景未來是什麼樣。
王長江:執政黨自己也認識到了這一點,已經開始認識到,只有改,才符合歷史的潮流,才能獲得更多的執政的合法性。我如果不改,還是要出問題。這個問題,是早晚要出的事情。我認為,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
陳平:對,你認為要尋求一種權威的合法性。一種制度的合法性,這合法性有法律層面的合法性,和心理的合法性。
王 長江:那當然主要還是意義上。 所以我在分析這個改革動力的時候,我還是有一個比較明確的想法的。就是不要把執政黨看作是鐵板一塊的一個整體,從主觀願望上說,建立一個党總是要成為一個 組織,特別是成為一個比較嚴密的組織,但是這個政黨執政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執了政,掌權就是掌握利益,掌權就是掌握利益分配的權力、資源配置的權力, 如果體制不科學,不要說老百姓對你這個執政黨有意見。執政黨內部就有意見。
可以說,革命黨確實是鐵板一塊的,但是執政黨不是,執政黨從來都是要把執政作為首要目標,但是,政權本質上是公共權力,你要掌握公共權力,那就首先要獲得至少是多數人的認可,那什麼是多數人呢?
多 數人不可能利益都一致,多數人是由許多利益集合而成的,從這個角度說,你只要作為執政黨,你就必須代表更廣大的人的利益。從這個角度說,執政黨不可能是鐵 板一塊,恰恰相反,執政黨應當盡可能的體現意識形態上的和利益上的包容性,能夠把盡可能多的人集合在一起,所以從這個角度說,我覺得政黨的這樣一種狀態, 應當說反倒是回到了它的常態,反倒是回到了政黨應當有的那個位置,關鍵就是我們怎麼把這樣一種狀態,把它制度化,提升到一種常態的水準。
陳平:你不能說,我這個政黨的目的,我就是要成為統治者。我就是要成為一個從事國家管理的集團。
王長江:對,這肯定是不對的。
陳平:中國兩千多年吧,上面有個皇帝,家天下之下呢,就是文官體系。文官的門檻是科舉,那無非現在科舉變成了一張黨票。上面少了一個君主,路徑換了一張門票。
改革的動力在基層
王長江:一個執政黨要推動改革,那麼很多人覺得,它改了半天不就是改自己嗎?那改自己,它哪來的動力呢?那麼這裏面就要分析動力。
陳平:我不要代人受過,這也是動力。
王 長江:我在分析動力的時候是這樣認為的。首先,不要把黨看作鐵板一塊,實際上這麼大的一個執政黨,在黨裏面還是有很大的改革的動力的。我認為改革的動力至 少來自兩個方面,第一,就是党的領導人,道理很簡單,領導人代表的是党,要負責的是整個党,哪個領導人也不希望說,在自己手裏把這個黨毀掉了,自己成了千 秋罪人,就是你說的代人受過。所以我認為,從這個角度去說,要改革這一點,在領導人那兒應該是不含糊的,特別是主要領導人,這是一個動力。
第 二個動力呢,我認為是來自基層。我們說這個黨面臨的挑戰就是老百姓也起來了,群體性突發性事件多了,這是事實。但所謂黨面臨挑戰只是一種形象的說法,就好 比一個球踢在牆上彈回來了,球和牆之間發生了一種作用,這個作用對球來說就是一種挑戰,但不是整個球的各個部分都一下子貼到牆上了,接觸到的只是一個面, 對於一個黨來說,也是如此。我們想像一下,群體性突發性事件接觸的這個面是誰?是我們的基層組織、我們的基層幹部。實際上基層壓力非常之大,甚至是生存的 需要,就是作為一個人,要活的稍微像樣一點,別老天天讓老百姓指著脊樑骨罵。所以就想改善一下我的環境,至少我要改善一下和老百姓之間的關係,一步一步這 就成為一種改革的動力了。
你 比如說,為什麼他要搞差額選舉,他為什麼要讓老百姓自己提名,其實是他最後逼到這一步了。就這件事我不決定了,讓你們來決定行不行。你們自己選行不行?那 回過頭來看,這不就是推動了直選嗎?他這樣去做從中獲得了一種好處,就是責任同時也就讓別人分擔了。過去責任全在我,現在既然是你選出的,那你就有責任。 這樣一來,自己的負擔反倒更輕一些。於是就想方設法的去使得官民之間的關係能夠更加緩和,更加協調,我覺得這就是動力,這就是很大的動力。
陳平:我覺得為了自己,也得要改了。
王長江:是,這叫危機意識。增強危機意識,實際上說的就是這些內容。
陳平:別危機了,把自己洗洗白吧。為了這一點,也應該改革。
王長江:我說了兩塊了,還有一塊真是阻力,它既不是最高領導人,所以不需要去向全黨負責。老百姓來什麼群體性事件,又離的遠著呢。
陳平:對,然後他們呢,他們倒是真撈。
王長江:級別呢又比下面高。該收的全收了上來。責任該推的推了出去,你看過的多滋潤,恰恰這些人是最反對改革的。最後形成了一種實實在在的既得利益集團。捆在一塊,狼狽為奸,嚴重地阻礙我們的改革。
我 們不是在這兒分析領導人有什麼缺陷或者什麼。但是,在和平時期成長起來的領導人,的的確確要顧及到方方面面,所以,在想改革出路的時候,我總是在想,這相 互之間應該是一種什麼關係?恐怕一個領導人要非常清醒,要認識到這種危機,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也是一個變革時期的領袖應當具備的基本素質。第二,要鼓勵 地方的改革創新,恰恰是這些既得利益者,他對底下的改革,他是恐懼的。
為 什麼呢?道理很簡單,現在是手裏有權,又不需要負責任,憑什麼讓渡,所以,他對下面的改革創新是不感興趣的。而從骨子裏說是反對的。而從距離上說,又跟黨 的上層近,他把這樣一些消極的資訊傳遞上去之後,不就等於在阻礙改革嗎?所以,現在整個體制上不順在什麼地方呢?就是基層幹部在不斷地推進改革,但是從我 們的體制上說,他需要獨自承擔風險,一方面,鼓勵你改革,另外一方面,風險自擔。這樣的情況下,誰願意改革?所以我認為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你必須給他相應 的權力,鼓勵他去探索創新。我們現在說要鼓勵幹事的人,但是從體制上去看,是不幹事的人,他很保險,如果是這樣一個體制長期下去,那這兩個動力,不足以推 動中間部分。
那 光這個動力還不夠,還必須要有外面的動力,那就是媒體的動力。我們現在的媒體,相對來說獨立性越來越強,尤其是網路的發展,產生了一種互動,我覺得這是一 種可喜的現象。第二還有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公民社會的發展。你得去扶持,去引導民間社會的發展。民間社會有自己的利益的,所以它早晚是要組織起來的,它 自己就能成立,只不過不讓成立,那就處於非法狀態,非法狀態,就是你的對立面。
陳平:長久壓制民間組織,最後會引發暴力的。
王 長江:長久就麻煩了,因為,你把它作為對立面了,明智的方法就是去引導它發展,去支持它發展,農民利益不能老靠領導人天天在那兒維護,溫總理為民工討工 資,我是非常感動的,但是社會不能光靠感動來推動,你得讓他自己,有這個條件、有這個管道來維護自己的權利,那麼多人,你替得過來嗎?只有一條路,你讓它 有組織,這樣的話,才能形成一種真正的民主意義上的利益博弈,才能真正的限制住既得利益集團的形成。我是這樣一個想法。
陳平:但是專制體制下面,好像這個腸梗阻的解決,很難很難。一個就是有相當強的政治強人。
王 長江:對。我還是這個思路,一方面呢,要有相當強的,意識相當清醒的政治強人。但是另外一個方面,還是要靠基層組織的發達,包括黨內的也包括民間的,這個 條件應該說正在成熟,因為搞市場經濟,這一點你是想擋也擋不住的。從這個角度說呢,我個人覺得,對於改革前景到底是樂觀還是不樂觀,這得分兩方面看,不是 說,有了這樣的動力,就樂觀了,有動力,還得看推動歷史的進度,能不能和老百姓的大體期望能夠合拍,落後太多,到時即使改也沒用了。戈爾巴喬夫的改革,就 特別明顯。
你說戈爾巴喬夫不是一個改革者,恐怕不好這樣說吧。但是它在重大的改革之前,往往是猶猶豫豫,最後每做一個,老百姓對它已經不感興趣了,退出歷史舞台,那是自然的事情,所以,不是說我們有動力,就可以樂觀了。有動力,只能說明我們有機遇,
但 是這個機遇,還是要靠你去把握,如果大體上能夠符合老百姓的利益願望要求,還能走在時代前列;要是沒有這一切,遠遠落後,老百姓一次失望,再一次失望,那 最後導致的結果只能是你退出歷史舞台,老百姓是生生不息的,不會退出歷史舞台的,最後退出舞台的,只能是領導者,執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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