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 | 《外交政策》不惜任何代价的廉价

中国已经控制了北韩约四分之三的对外贸易，到目前为止，中国也是北韩最大的食物援助国。而这些援助可能是阻止北韩走向饥荒的唯一救命稻草。但中国非但不利用援助制约北韩的有害行为，反而显示出极大资助金氏王朝维持统治的意愿，这也把正在进行中的国际制裁毁于无形。自从联合国因2006年北韩核试验而宣布制裁后，中朝贸易与援助反而呈指数级递增。

由中国政府直接或间接资助的双边贸易增加了三倍多，从2006年的17亿美元增加到2011年的56亿美元。据报道，北京还为中国请来了数万的朝鲜工人；设想是这样，这些工人将为祖国提供必需的硬通货，同时必须与平壤认为危险的信息相隔离。

中国几乎从未公开批评过北韩。

偶尔，中国的官方媒体上也会出现对北韩荒唐行为的指责，比如在北韩绑架几名中国渔民后，官媒《环球时报》在5月含蓄地警告北韩应”清楚地认识到中国社会的公共愤怒。”然而，在北京这些罕见的言论背后，并未出现任何实际的公开行动。中国的借口是影响不够。中国外交部副部长崔天凯6月告诉《纽约时报》：”如果他们拒绝接受，我们也没法强迫他们。”并说北韩是一个”主权国家”。

那么，为什么中国不帮（国际社会的）忙？统治北韩的可是年纪轻轻、经验不足而又无法预测的金正恩。而中国的政治家们刚刚对可能有颠覆危险的政治局成员薄熙来进行了暗中清洗，他们仍然对今年秋季十年一次的政治洗牌忧心忡忡，所以任何可能导致沉船的危险因素他们都会避之不及。虽然中国对目前的局面不甚满意，但从中国方面来看，其余三种北韩现状则更糟糕：一个崩溃的北韩，一个南北统一的北韩和一个完全核武器化的北韩。

中国越来越多的分析家私下承认，金氏王朝最终会倒台，有时他们甚至在国际会议上表达了此看法。然而，一些中国的分析家却认为，金氏越晚倒台，中国的承受力越强，因为中国低调的影响力在与日俱增。所以尽可能地维持现状会将北韩的必然崩溃带来的影响降至最低。

但即使中国的确默认了这个巨变，中国也与美国希望的不同，中国更希望朝鲜半岛保持分裂。北韩是一个非常有用的缓冲区，中国将利用南北韩的紧张关系达到外交和地缘政治优势。如果没有这种紧张关系，北京要获取北韩的矿产以及港口使用权则困难得多。而在艰难的朝韩统一后，中国的竞争对手韩国将会更加强大。

除了韩国政府在2009年预计的价值6万亿的北韩矿藏以外，统一的韩国可以从首尔向欧洲和亚洲陆路运输货物，此举大有可能与日本和印度地区影响力相媲美。而统一后的韩国几乎肯定是民主和民族主义国家，这可能导致其与美国保持相对密切的联系，而美国是中国的主要地缘政治对手。统一同样可能意味着美国军队出现在中国边境——这可是北京的噩梦，要知道为了避免此事中国曾浴血奋战。

朝鲜半岛无核化在中国要务上排在相对遥远的第三位。中国当然更愿意看到一个无核的朝鲜半岛；并担忧核武器会落入敌人手中。并且，作为高度排外的国际俱乐部中的一员，中国不希望其特权受到核武器扩散的危害。中国还惧怕拥有核武器的北韩带领其他国家寻求美国的核保护，甚至是在美国的带领下各自发展核能力。

但是中国不愿危及稳定，这是更加重要的目标，同时朝鲜半岛的分裂也要保持。北韩的核野心所带来的威胁是间接的，相对于这个邻国发生暴乱或其成为美国在中国边境的重要盟国，核威胁相对温和得多。

即使想要对北韩进行核项目的举动做出惩罚，中国也无能为力。稍微减少一些援助对平壤几乎毫无影响，平壤的政客认为他们对核武器的需要比经济增长更为迫切。如果想让减少援助的效果足以影响到类似政客对核武器的态度，那么援助就应该少到威胁北韩经济生死存亡的地步。正如韩国一位高级外交官曾告诉我的那样：”中国在与北韩打交道时没有什么影响力；它是一把锤子。”

尽管如此，一旦中国停止食物援助，将立即引发北韩剧烈的经济危机。北韩的领导人也许会向屈服于此种压力，但更可能的情况是他们顽强抵抗直到国家开始瘫痪。在20世纪90年代初，平壤曾面临过一次类似的问题，当时面临解体的苏联突然停止了对北韩的资助。平壤选择了咬紧牙关，后来北韩政权的确存活了下来，尽管代价是饿殍遍野。而这一次北韩很可能再次挺过来，但经济崩溃可能会引发政权崩塌。

此种结果将产生巨大动乱：即使没有几十万难民，也有上万的难民、核原料和技术的走私，还可能在中国边境爆发武装暴乱。这个危机可能最终会在富裕、民主和民族主义的韩国的带领下，以朝鲜半岛的统一结束，而这正是北京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尽管这个结果比朝鲜半岛的长期动乱好得多。

北京的高层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来维持北韩的现状。并且这些付出很廉价——尽管数据不明，但所有直接和间接的资助似乎低于每年10亿美元。对于中国而言，为了避免未来的巨大问题，这些都是小菜一碟。

政治不过是介于糟糕与更糟之间的选择。于华盛顿和北韩绝大多数平民而言很不幸的是，中国显然认为一个拥有核武器但稳定的北韩更合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