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报社呆了一宿。到现在。

听闻报社出现“地震”,无论是住在多远的记者,都自发赶来。包括一个住在北大昨天还发烧40度的同事。

在这样一个凌晨的时刻,前一个小时,我们还在举杯,为那一坨屎没有玷污我们而高兴,这一个小时,我们集体在报社里,面对着那个未知的力量,痛哭失声。

有的人表情痛苦,有的人在放声恸哭,有的人喊着不干了,有的人板着脸……越来越多的人醒来了,来到这个渺小但团结的报社里。

两个选择,要么不登,明天就没有这份报纸;要么登了,忍受屈辱,承受骂名。因为,前一天的抗争下,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这不是一个报社应该和可以承受的。

如今,这个来自未知地方的命令是,全国别的都市报都可以不登这一坨屎,但是我们必须要登。不然这报就别办了。

做了那么多调查报道,一直对国家的未来满怀期待。如今,头一回,对这个国家产生一种憎恨。几乎所有同事的微博都被禁言了。

3个小时过去了。凌晨3点,大家仍没有去意,本应空旷的编辑部里,站满了同一种表情的人们。有人搬来两箱酒,拆开,每人分走一瓶,拉开就喝,就像在与一段时光告别,又像是在醉意中释放心中的压抑。

这坨屎终于还是砸到了我们头上。重重的。

我们不愿意跪下。但膝盖被砸碎,我们咬牙切齿,下跪一次。

倘若有嘲讽,就尽情的来吧,你们嘲笑的声音越响亮,我们就越有挣扎存活的价值。我们能说,能写,能呐喊,能骂娘,只要报社还存在,就不会是穷途末路。

没有谁能让我们真的跪下。黑暗前的跪下,是为了迎接更美好的挺腰直立的黎明。

三点,夜已深,云层尽显阴霾。但只要这四个字还亮着,希望就不会消失。

来源: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