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世界历史、比较政治和比较文学的角度来看,世界其他国家、世界其他民族的人也从没有像今天的中国人这样大规模地、以举世瞩目的网络发言的方式议论本国政治。
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人确实是创造了历史。
与此同时,中国当局为数200万人的网络特工队伍之庞大也创造了历史;中国网民捉弄、玩弄、戏弄、逗弄、耍弄中国网管当局并获得极大的娱乐和愉悦,中国人将政治和文学共冶一炉的这种网络表达,这更是创造了历史。
*天翻地覆大变化*
创造历史,意味着历史的大变革。从许多角度来看,当今中国都确实可以说是处于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变革之中。
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以令人激动欣喜,也可以令人头晕目眩。
无论是头晕还是欣喜,目睹或经历巨大变化的观察家都喜欢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中寻找或确定长期不变的规律或图样,以显示自己并没有给巨大的变化弄得晕头转向不辨东西,自己不是傻子看戏跟人笑,而是有自己的看法和判断。
对当今中国大陆的激烈变革或变化,英国老牌大报《金融时报》北京分社社长吉密欧(Jamil Anderlini)日前在一篇题为“中国:强大而脆弱”的分析报道中提出了他的看法和判断:
“中国拥有人类社会最古老的文明之一,在某种意义上说,中国实行的还是一种中世纪制度,旧王朝的那一套仍未走远,王朝更替的规律仍然适用。
“在外部世界看来,如今的中国比过去两个世纪里的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和成功。但在国内,政治内斗、政策瘫痪、高压管制以及作秀式的审判(如薄熙来庭审),使执政党显得愈发脆弱。”
吉密欧的这种看法和判断可以说是在当下中国国内外大多数观察家当中流行的看法和判断。这种判断含有若干明显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其中包括:
1)中国社会在进步,而中共的一党独裁专制体制陈旧落伍,摇摇欲坠尚未坠;
2)中共当局也知道这种进步与落伍的巨大反差,知道自己虚弱,因此中共当局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频频闹笑话和发疯。
在观察家、分析家们看来,实行中世纪制度并知道自己虚弱的中共当局闹笑话和发疯的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是,中共的当局近来大张旗鼓攻击“宪政”和“普世价值”,宣称自己掌握了“宇宙终极真理”。
换句话说,当今世界,当今时代已经进入了21世纪,但中国当局现在还在坚持欧洲中世纪那种早已经破产将近600年的“教皇无误”(papal infallibility)式的思维,而以习近平为首的中共当局近来坚持推行和展开所谓的“批评和自我批评”运动以证明中共最高领袖习近平绝对正确无误、所有其他官员和平民不是坏蛋就混蛋因而都需要批评和自我批评,这更是明确无误地展示了“教皇无误”式思维。
在观察家们看来,中共当局的这种坚持是世界笑话,而将这种世界笑话一本正经地当作官方政策指导思想公开发表,并以此操纵制定法律法规和政策打压批评者,则是地地道道的疯狂。
*有压迫也有娱乐*
中国公众、中国网民和世界媒体显然是认为,当今中共当局疯疯癫癫,可笑又疯狂,仿佛当年利比亚的卡扎菲当局。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卡扎菲政权摇摇欲坠的时候,中国也成为中国网民和世界媒体观察利比亚局势的看点。
然而,中国毕竟不是利比亚,而中国公众、中国网民也比利比亚人幸运。至少,中国有相对发达的互联网,中国公众得以冲破中共当局的封锁、封杀,发出自己的声音,也就是大规模地、以网络发言方式议论中国政治。
中国网民的这种政治评论或议论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直接的、一本正经的议论,另一类是嬉笑怒骂、指桑骂槐式的议论。
直接的一本正经的政治议论虽然很重要,但也常常容易让读者觉得愤怒和担忧,还有愤怒和担忧之后或之外的无奈、沮丧和疲劳。
嬉笑怒骂、指桑骂槐式的议论则是异彩纷呈,五花八门,让读者在愤怒、担忧和无奈之外还能感到一种娱乐和欢欣。
中共当局在中国大陆长期宣传一种口号,“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在当今这个互联网时代,中共当局对中国公众和网民的政治压迫即言论自由限制,也显然也导致一种奇异的反抗,形成了一种“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娱乐”的奇异局面。
如今,在中国的互联网上,以下这种让中共当局狼狈不堪、束手无策的娱乐式反抗随处可见:
“【离心离德的澳门】澳门乃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虽实行‘一国两制’,但重大决定也应该与大陆基本政策相吻合才对,但是他们居然在2011年通过了 ‘官员财产公开法案’。作为爱党爱国的我们,在此予以强烈谴责!同时,我们坚决抵制这一错误行为,坚决支持大陆官员不公开财产所采取的一切行动!“
(注:中国公众普遍抱怨,中共及其政府官员如今无官不贪,而中共当局硬着头皮抗拒世界潮流、抗拒中国民意、坚持不公开官员财产的做法,令中国公众愤愤不平,但又无可奈何;于是,便有中国网民创作发表和传播这样的嬉笑怒骂、讽刺挖苦的微博。)
“神 父:你是否愿这个男子成为你丈夫?陪他吃三聚氰胺奶、注水肉、避孕鱼、明胶囊…直至永远?新娘:最毒妇人心,我愿意!神父:你是否愿这个女人成 为你妻子?为她买镉大米、瘦肉精、苏丹红、地沟油、明胶老酸奶…直至永远?新郎:无毒不丈夫,我愿意!神父:我以马克思之名恭喜你们结为中国式夫妻!”
(注:中共当局官员及其家属自己享用安全的特供特供食品和药品,与此同时,中国官商勾结,有毒食品药品层出不穷,大行其道,让中国百姓难以逃遁;目前正在中国监狱里的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刘晓波入狱前曾表示,中国食品有毒是中国政治有毒的反映;刘晓波因这类言论被判刑11年;中国网民的这则微博显然表达了跟刘晓波博士同样的意思,但至少截至目前为止中国当局依然束手无策。)
“柳宗元在狱中遇见李白,忙问因何到此,李白说:造谣了,我说庐山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人家量了,根本没那么长。柳宗元说:我说千山鸟飞绝,有人举 报,说看见还有鸟在飞。杜牧走来大骂,我写了‘停车做爱枫林晚’,就有人把我抓来问到底做了没,做了就是公众场合淫乱罪,没做就是散布谣言罪!”
(注:这是一则讽刺中共当局最新的镇压网络言论措施的微博;早些时候,中国当局以发布交通事故死亡数字不准和“聚众淫乱”的罪名等奇妙的罪名抓捕了一系列普通的和著名的网民,并试图以此恫吓经常发表批评中共及其政府意见的网民。)
*文艺创作黄金时代*
即使是粗读以上列举的中国网民的议论以及其他类似的议论,一个读者也能明显地感到,热衷于创作这种议论的中国网民显然是在捉弄中共当局的网络出版审查以及审查管制机构,从中得到极大的愉悦,并显然希望他人也获得同样的愉悦或娱乐。
通过语言文字给自己以及给他人带来愉悦或娱乐,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属于文艺创作。
文学研究学者、美籍俄裔小说家、20世纪英语和俄语小说大师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认为,优秀文艺作品创作的最大动力来自创作者的自娱自乐,以及创作者跟读者相互激励和互动。
纳博科夫表示,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俄罗斯文艺创作异峰突起,空前繁荣,一举进入世界一流水平,令全世界刮目相看,叹为观止,首先是因为当时的俄罗斯有世界一流的读者;有了世界一流的读者,世界一流的作家便会应运而生。
与此同时,纳博科夫在他去世后由他人整理出版的《俄罗斯文学讲座》中还提到激发19世纪俄罗斯文学艺术家们创作灵感的那种特殊的社会和政治环境,使读者不禁感到21世纪的中国跟19世纪的俄罗斯非常相似:
“(当时的俄罗斯沙皇政府愚蠢又蛮横,在相当程度上对作家的创作构成了阻碍,)但同时也给作家提供了刺激的快乐。作家可以用五花八门的微妙而富有颠覆性方式捉弄嘲弄政府,让愚蠢的政府难以对付。一个蠢瓜或许是危险的,但蠢瓜头脑不灵,危险于是便转化成一流的娱乐;尽管俄罗斯旧政府有种种缺陷,但人们必须承认它有一个突出的优点,这就是缺乏脑筋。从某种意义上说,由于出版审查当局不得不爬梳分析指桑骂槐、声东击西的政治性言论,而不能只是简单地镇压那种不加掩饰的痛斥臭骂,这更使得出版审查当局的任务变得格外艰难。”
*网民娱乐是真*
纳博科夫解释俄罗斯文学何以在19世纪异峰突起、俄罗斯文艺家在那时何以灵感喷涌的论说究竟是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适用于当今中国网民的文艺创作,现在还难下定论。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的沉淀,中国网民讽刺性、娱乐性的政治言论是否能登堂入室,成为货真价实的文艺作品,给后代人带来同样愉悦或娱乐,这也有待于进一步观察。
但当今中国互联网发展形势显示,中国现在有大批的网络作家/写手像纳博科夫所说的19世纪俄罗斯作家,在“用五花八门的微妙而富有颠覆性方式捉弄嘲弄政府,让愚蠢的政府难以对付”;捉弄、玩弄、戏弄、逗弄中国当局成为这些网络写手和千百万网民乐此不疲的游戏,
这些网络言论借助微博这样的社交媒体在全中国、全世界飞速扩散,四处流传,让中国当局穷于对付,难以对付。同时,这些网络言论也构成了另类的寓教于乐的教育,让读者得以有关中国的政治和历史。
例如:
“【院内故事】爷爷制定猫的考核标准:能抓耗子就是好猫。开始,所有的猫都勤勤恳恳去抓老鼠,后来,用些手段,烟熏,水灌,虽然耗子是多抓了不少,可是也把院子 搞得乌烟瘴气……再后来,开始养耗子充数。爷爷很苦恼猫怎么就变样了呢?有明白人说:幸亏,您只是叫它们抓,如果是强奸,早有新物种降生了。”
(注:中共已故的最高领袖邓小平曾经有一句名言,“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于是,此处的“猫”转而指中共的干部。)
“【37周年】今天的年青和老少毛粉都无法理解或者无法面对:为什么伟大领袖9月9日去世,10月6日就成了全国最大的反革命家属。”
(注:中共已故的领袖毛泽东一直被中共称作“伟大领袖”;37年前,也就是1976年10月6日,在毛泽东去世之后不到一个月,中共发生政变,毛泽东的妻子及其同党被逮捕,被安上“反革命”的罪名;公开声言敬佩毛泽东的中共领袖习近平和许多毛泽东的粉丝现在还在纠结于如何评价给中国人反复带来大灾难的毛泽东。)
*好玩乎无聊乎*
尽管中国当局雇佣了200万网络特工大军试图封杀来自中国网民的这种防不胜防、堵不胜堵的谐谑嘲弄当局的言论,但俗称“五毛”的这些当局网络特工只是给网民增添了一些麻烦和巨大娱乐。
中国当局的网络言论审查机关及其特工显然头脑不灵,“不得不爬梳分析指桑骂槐、声东击西的政治性言论,而不能只是简单地镇压那种不加掩饰的痛斥臭骂,这更使得出版审查当局的任务变得格外艰难。”
在另外一方面,中国国内众多的观察家认为,中国当局当今的网络言论审查机关比19世纪俄罗斯沙皇政府的出版审查机关更为愚蠢,更为迟钝。
这些观察家们为自己的论点提出的支持性例证是,在2009年,中国网民为了抗议当局当时发动的一轮打压网络言论自由的行动,推出直接咒骂当局的“草泥马”网络视频;只是在“草泥马”网络视频传遍全中国全世界,中国当局成为世界笑柄之后,中国当局才醒过神来,赶紧进行马后炮式的封堵。
中国网民所面对的网络言论审查机关比俄罗斯作家当年罗面对的更庞大,更愚蠢,更迟钝,这到底会让中国网民觉得更好玩还是更无聊,现在人们还不清楚。
不过,就眼下来看,中国网民显然玩得正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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