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没读过几年教科书,那时节,读书无用甚嚣尘上,哥哥初中毕业就下放农村去了。于是十三四岁就开始在街道混。十五六岁时被县外贸局与自己所在街道(口头语,现在叫居委会)派到周口地区淮阳县学习养水獭,据说学成了,回来可以帮助国家挣外汇。打记事起,就知道,要爱国嘛。
当时信阳地区别的县是否也派有人去,实在记不清了。
大约是1972年夏,我们一行三人(街道去两人—另一位叫李贤奎,与我哥同龄人,不知他为何能逃过下放农村接受再教育到广阔天地滚一身泥巴练一颗红心—县外贸局派一位带队,现也记不清他姓什么了),先乘火车到漯河,下火车乘汽车,经周口到淮阳。
因是夏天,到淮阳时天还不黑。
我们住在淮阳县城红旗旅社。与我们同寝室抑或隔壁(现也不敢肯定),有一个与自己所在的县是同一地区的固始县人,大约有三十几岁,每说到二的时候,嘴一张就是:“爱”。我们让他发个“二”声,他死活发不出,一张嘴,还是“爱”。
我们不免就笑:你爱什么爱呀,是二。
然而好像与他同行也同是固始县的另一男士,平时跟我们聊天说到二时顺口念的也是“爱”,可当我们刻意让他把二发出二声让我们听听时,他很容易就做到了。
于是我们就故意逗那位死活不会说二的人:如果他能发个二声,我们就跟他赌什么什么。然而没用。他再认真,嘴一张,还是“爱”。
现在想来,就是赌个金山给他,他也发不出“二”来。
二
之所以有上面几行文字,起因是在互联网上读到一篇文字,有人采访王小波夫人—中国社科院性学专家李银河,在谈到1949年后中国有关“研究 60 年来性话语是怎么演变的”时,她告诉人们:“比如对同性恋,最早都是否定的,慢慢变成中性的了。比如涉性表达,一开始是性和爱都不能写,在文学作品里出现‘爱’都是小资产阶级情调,那时候刚建国,是要献身革命的,爱什么爱呀”。
就是上面这一小段话的最后几个字“爱什么爱呀”,也不知触动自己哪根神经,一下子勾起四十多年前往事,竟然联想到那个只会发“爱”而不会说“二”的固始人。
现在四十多年过去,当自己在城市满大街墙上又见到一片要“爱”的口号的今天,想想,很有意思。很多说爱的人,确实很二。是啊,你爱什么爱呀,那是二。
南都周刊记者最近采访九十二岁的何兆武先生,文中说何先生“曾经在很长时间内自己订阅《人民日报》,直到中苏论战之时,有一天他看到评论里写:今天看起来,双方说的都是废话。而这之前,他们投入近两年的时间和精力,反复学习《九评》。劳动就这样白白废掉,他有些黯然。”当时中国社会是一个什么情形啊,绝大多数百姓人民吃不饱穿不暖,然而,一个代表国家的政府跟另一个代表国家的政府成年累月说着废话,甚至用废话打笔仗,真是情何以堪哪!难怪另一个代表国家的政府二十余年前就已经垮台了!
自己造孽,自己买单,再正常不过。
又,南方周末最新报道,过去20年,中国发钞速度是美国的12.5倍。正如一位网友所言:“一个国家印出来的钞票居然比很多国家共用的钞票的总和还多,正常吗?这世界第二有真实性吗?”而本人要说的是,生在大陆,这二年总能听到我们的喉舌不断地骂美帝国主义不该大印钞票,给全球金融秩序带来如何如何动荡。现在真相大白天下,看看到底是哪个国家在大印钞票。真个是贼喊捉贼。
不论一个人还是一个政府,偶尔撒点小谎,外人都能原谅甚至理解,可说谎到无耻、说谎到不要脸的地步,就太让人恶心了,也万难原谅。
特别是现在有些人稀里糊涂,什么人让他团结一致,他就团结一致;什么人要他一盘散沙,他就一盘散沙。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该爱什么,又不该爱什么,这种人自己好像完全不知道。于是,别人叫他要什么,他就要什么;别人叫他爱什么,他就去爱什么;别人说什么不要爱,他也就不去爱。
结果如何?有些人给人作了枪使,有的人在原本不该爱的事情上爱得很疯狂,被原本要他去爱的人先是口诛笔伐,后又替罪羊似地给这种人还判了刑一比如西安,比如广州,不都有人因爱国反日游行最后进了号子吗?想想,只能怪这种人不长脑子或说脑子进水了。
是啊!你爱什么爱呀,那是二。
2013-10-21晨
水獭:shuita 哺乳动物,头部宽而扁,尾巴长,四肢短粗,趾间有蹼,毛褐色,密而柔软,有光泽。穴居在河边,昼伏夜出,善于游泳和潜水,吃鱼类和青蛙、水鸟等。皮毛厚而软。(摘自《现代汉语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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