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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排协这封“口罩道歉信”,咋那么像崇祯皇上的罪己诏
作者:海边的西塞罗
发表日期:2022.8.26
来源:微信公众号“海边的西塞罗”
主题归类:女排戴口罩比赛
CDS收藏:公民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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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中东很多国家的女子竞技体育项目,在国际体坛上常年处于“重在参与”,甚至连参与也不参与的状态当中。这倒不是因为中东姑娘们的体育水平不行,而是他们的宗教习惯就是严禁女子在公共场合露出头发等部位的,多激烈的体育项目也必须把头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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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规矩,限制死了中东几乎所有女子竞技体育项目的发展上限,因为头部是人体在剧烈运动时的主要散热部位,你把头一蒙,肯定发挥不出100%的竞技水平。所以中东国家女运动员跟非中东国家女队比赛,都相当于下象棋先让了对方一组车马炮,在高水平国际赛事当中,基本相当于白送。

而谁也没想到,奉行“让棋流”的伊朗女排,居然有一天能在国际赛事中碰见旗鼓相当的对手——你依旧让一个车马炮,一看对面,把双车马炮连着士象全一块都让了,就拼几个小卒子跟你打,真是君子风度。

不知是该荣幸还是羞愧,打出这种“棋逢对手”博弈局面的是中国女排。

北京时间8月25日,亚洲杯女排小组赛迎来最后一轮,此前3连胜的中国女排对阵伊朗女排。其实这场比赛无论输赢,中国女排都已经出线,而只要赢球中国女排就能锁定小组第一。因为对手世界排名感人,所以这本是一场无悬念之战。

不过,比赛开始后,出现了奇怪的画面,场上多名中国女排队员戴上了口罩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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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该局比赛从场面奇异程度上看足够载入世界体坛史册——对阵双方,一个黑纱蒙头,一个白布捂嘴,打的那叫一个棋逢对手,相当的有来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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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实证明,论对正常体能发挥的影响,还是捂嘴比蒙头更胜一筹,第一局比赛,中国女排失误连连,最终以24-26落败。

好在,首轮失利之后,女排运动员们及时把口罩摘了,随后干净利落的直下三局,击败了伊朗队。

实际上,整个比赛回放看下来,你会有一种强烈的看古早日本热血动漫的既视感——某个带着一只眼罩的高手跟对手对决,被对方打到丝血的时候突然很中二地发言:“哈哈哈,看来小看你了,但我其实只使出了百分之一的实力,现在我要解除封印了,觉醒吧,邪王之眼!”

然后眼罩一摘,观众才发现——原来你不瞎啊!

这个x装的,少年时的我一般给满分,但如今则一般给零分——因为但凡是个正常人,长大懂事之后都会觉得这一出太二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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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不需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而如果你了解一些医学知识,会发现戴N95口罩打排球这种行为,不仅是中二、“封印”正常水平的问题,弄不好还可能危及生命。医学研究已经标明,戴口罩剧烈运动,容易造成心肌损伤,严重者甚至可能导致猝死。这是因为N95这类口罩,为了高过滤性而牺牲了透气性,产生的唿吸阻力非常大。而你在大强度的跑步运动时,我们的通气量将增至平时的20~25倍,这就产生了一种矛盾,相当于掐着你的脖子还让你跑马拉松,能不出问题就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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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如此,在造成了几次猝死案例之后,目前连国内的中小学校体育课时都要求学生摘下口罩运动了。网上随便一搜,相关信息都是一大把。

但这样的常识,指导女排出战的领导似乎不懂,于是比赛结束后,立刻有很多人质疑排协这是在唱哪一出。

重压之下,中国排协于今日凌晨3点55分发了道歉声明,全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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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相比于女排上场时齐刷刷带的那个N95,排协的这纸道歉看了更让人头昏。

因为就“到底是谁下令戴口罩参赛”这个简单的问题,“道歉信”绕了三个弯子——先是承认队伍的确曾在赛前“要求运动员进入比赛场馆时要统一佩戴口罩。”而后说“我们运动员为了保护自己,比赛开始后佩戴口罩上场比赛。”最后再说“由于我们临场经验不足,没及时提醒上场运动员摘掉口罩,因此第一局我们运动员均佩戴口罩上场比赛。”

那么,到底戴口罩参赛这个决定是运动员的自主决定,还是领导下的命令?“道歉”说了半天,愣是没说明白。

我高度怀疑,提排协草拟这份“道歉信”的领导,可能是前男足转业人员——你看他这皮球踢得比排球打得还好,且倒脚之间非常有国足的风采——责任就跟球一样,传上两脚,就能给你传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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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正经的,有人怀疑排协这纸“道歉”涉嫌推卸责任、隐瞒真相。但我倒觉得,“道歉”说的很可能是实情。因为它说的这个状况,高度符合时下很多基层官僚的行为方式:给你下一个“无退出机制”的命令,让你自己看着办。

是的,无退出机制,稍微回想一下,你就会发现时下很多地方的基层管理措施,尤其是疫情管控措施都是用这种方式进行的。就说戴口罩这事儿吧,你现在上班、上学或者逛街购物,进门第一件事往往就是有个保安告诉你“带好口罩”。

可是,过了那道门,很多人就把口罩摘了,也没人管。而在某些场合,比如在大商超内的餐厅吃饭时,顾客是必须要把口罩摘下来的。但即便在这种时候,也没有明确标识说,你可以把口罩摘了。

吃饭时是不能戴口罩的,就像打球时也不能带口罩一样,可是商场和排协,就是给顾客和女排出了这么个难题——让你们进场时带,没说什么时候能摘,你们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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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意义上讲,女排姑娘和我们这些逛商场游客之间唯一区别,可能只在于她们更“乖”一些。

我国很多专业体育队为了提高组织度是进行准军事化管理的,要求队员一切行动听指挥。在这种氛围下,排协要求她们带着口罩进场,比赛时又没让她们摘,她们就是不会做这个动作。

必须承认,这可能是一种高明的“领导术”,因为如果制定了这种“xxx情况下可摘口罩”的规定,一旦发生感染,制定该规定的人是要付相应的责任,承受防疫部门的问责的。

于是精明的规则制定者就干脆不制定这种“退出规则”——我不让你们摘,理论上你们必须一直带着,一旦你们自主摘了口罩,发生感染,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管带不管摘、宁严不松、逼着下级为本该由上级负责的决定负责,这种无退出机制的“领导术”,简称甩锅,其实在咱这儿也是蛮源远流长的。明朝末代皇帝崇祯就是玩这一手的高手。

你看晚明史,崇祯从来就是搞“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三不主义。什么加税啊、议和啊、迁都啊,凡是将来有可能被追责,要背锅的事,他都咬死了不自己说,就等着底下人“自作主张”把话说出来。可这一套玩到最后总有玩不下去的时候,等到李自成要进北京了,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应该迁都南京,总比留在北京被闯王一锅端了强,可是哪个大臣也不敢把这话挑明了——因为大家都不愿意再替皇上背这口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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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感觉,我觉得在女排跟伊朗第一局时也是一样的。当第一局比赛进行到24-25的赛点时,看着全场那些女排姑娘带着口罩还要大口喘气,唿吸困难的模样,我就不相信这个时候没人知道把口罩摘了畅快唿吸一把,就有可能反败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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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口罩待在她们耳朵上,就是谁也不肯摘。

也许,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比赛打输了,责任是球队的。口罩要是摘了,感染了,责任是自己的。而她们又担不起“疫情扩散”这个责任。

然后,在中场休息时,“经过提醒”,女排才齐刷刷的摘了口罩。

排协的道歉信说的,好像女排运动员都是无生活自理能力的残疾人——别人不提醒她们摘口罩,她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唿吸困难。

可是我们细想一下,女排为什么宁可唿吸困难,也不摘口罩?因为怕担责任。这个责任本该由谁来背,由制定这个命令的排协领导。

我觉得,疫情三年时至今日,排协领导绝对不是“临场经验不足”,而是不肯想明白一件事,就是我们来参加这场比赛,到底是要绝对的防疫安全,还是要打出成绩。

假如我们想的跟很多中东女队一样“通透”,就是觉得“输球事小,露头发事大”“输球事小,防疫事打”,那其实也OK。我们就把比赛当个玩儿就是了,别说带着口罩打比赛,就是裹着全身防护服打比赛也可以——只不过那样,就不要要求有什么成绩了。

而如果我们敢说:我们就是要成绩,那也行。只不过“进场时佩戴口罩”这种规定到底防疫效果几何,就显得很存疑了,就像现如今的商超里,既要求进门时必须戴口罩,进去以后什么奶茶店、餐馆的堂食照开不误一样,最后其实带了个寂寞。

最怕的就是“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既要打好球,还要带好口罩,既要刺激消费、旅游,又要严格防疫。就像这场比赛已经证明的,这是件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最后很可能是忙活半天,两个目标都不能达到。

其实,比赛只是这种矛盾中呈现结果最快的一个。随着疫情的持续,更多类似的抉择,是我们迟早或者正在面对的。就像竞技比赛中带个口罩、蒙个头巾就会与竞争者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样,越来越多的时候,我们将越来越难以保证“既要……又要……”

那么该怎么选呢?也许哪一种选择都有道理,但要想好我们究竟主要追求什么,并准备好付出相应的代价。尤其要明确规则和退出机制,以让被规则者有所适从。

切莫学排协的这个“道歉”,讲什么戴口罩是“为了防范疫情风险,保护运动员健康”,而摘口罩是“意识到戴口罩打球对运动员健康不利,队伍及时进行了提醒”——合着怎么说都是你排协领导有理,锅全是底下运动员来背?

这样“道歉”,确实把责任甩的很干净,可这熘肩膀的语气,总让我想起崇祯那些看着很诚恳实则很不老实的“罪己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