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虎庙 | 评论(1) | 标签:黄河, 考察, 单车

  我时不时要去捏紧手闸,提心吊胆地沿坡溜了15里,这个感觉不很爽。尽管刚刚推行爬了20里,那也只是累累而已。可现在向下滑行的感觉全在心理上的不适感受。那是幻觉,尽管风嗖嗖地刷过耳旁,尽管身体顿觉飘然,尽管骑座似乎硅胶垫子有了点席梦思的意味,而更大的威胁是在无端地幻想,尽管知道无端,可是总有一幅幅画面从眼前翻过,好像拉洋片儿。我不敢想像闸皮滑脱时的情景,我也不敢想象倘若失控,我该如何自主撞向山崖而非冲出悬崖……

  那夜,我住进甘沟驿的小旅馆里,行装都未能来得及解开就躺倒在床上,揉搓起我的已经僵直的双手虎口。

  我决计一定要犒劳自己。去楼下馆子里点了盘牛肉,要了盘干煸肥肠,主食则是一碗白面。这是新学来的吃法,卤汁不拌进面里,由你自个儿选菜,一般点的是牛羊肉,下水,秤好再切,单炒,后和白面一起上桌。大概青海到甘肃一带都有如此吃法。平时只喝白酒的我那夜却也只喝了五泉山啤。大概是为压惊,若是白的,惊上加惊。

  夜里,我拖着鞋子去街镇观览,见小媳妇大姑娘们对我的后身叽叽喳喳,长着藏民般彪悍脸庞的男人则对我先是惊异,后则似乎来点挑衅。我对付这些个熟悉,就走上前去搭讪。因为明天早起赶路,对这里的了解已经没有机会,我问:“这里有什么可以看看的吗?”有男人问我:“是旅游吗。”我默认。他说只有个古代驿站,和镇子名字相同:甘沟驿。一老人插嘴说:“没有人管的地方,百姓在上头盖了几间庙,算是大敬……早些年这里回汉相争,常有厮杀,你来了我往,谁占了古堡就谁称王,直到解放一直也没有人修复。”

  说这话的老人叫马德林,今年八十五岁。第二天我就是和他去了甘沟驿驿站的遗址。

  马德林家住驿站的古墙一旁,古墙则雄伟的不亚于一座城堡。在先我看到的书中关于各种驿站的描述绝非我现在所见。看那城墙根部已经斑驳,夯土被洪水冲刷,露出了基砖,打远去看酷似狮身人面像。

  甘沟驿一带无水,人以窖水为生。我说名字里有“甘”,想必哪一年这里有泉,若是没有,那就只能是一种祈愿了?马德林却肯定说从没有听过有水。

  老人在村里算作文化人。早年父亲是回民宗教领袖。能写擅书有谋划,因此成回民主心骨,这样的日子不长,到1958年,马德林的父亲被甘肃省以“民族宗教反革命分子”的名义抓捕,接着挨到60年,就直接饿死在了监狱里。马德林以及兄弟姐妹几个因父而株连。成了一串儿反革命,到文革中继续遭难,马老至今落下一身伤痛。马老在谈话中口口声声感激邓公,以至在房里写了中堂“谢邓公”。我问为甚?马老说:“解放后第一次吃饱了肚子嘛!”后来谈起89风波,马老却直摇头,直说邓公不妥,至于深的却不再谈及……

  甘沟驿的甘沟村是一个地处公路边的村子。土地贫瘠,村民们目前外出打工者多。马老的两个孙子,一个在青岛上大学,一个则今年刚刚考上大学,却苦的是没有钱供养。因此马老的儿子和儿媳去了外乡打工,长年不着家。就是为了图个现钱,以便供养俩孩子上学。

  和老人谈话是件难受的事情,也许是因了年岁长,老人说到旧事就往往落泪,水儿含在眼底,干涸多皱的眼角就有晶莹闪烁。这情景直到老人送我到村边,我们挥手相别……

  为了和马德林老人谈话,我在甘沟驿多呆了一天,却不想和老人产生了感情。老人执意留我夜宿驿站。而我苦于连夜要写笔记。离不了电脑。因为没有3G,我须得借助旅馆老板联网公安的网络,因此婉言谢过。临出村的时候,老人陪我到路边,看着苍凉寂寥的黄土山岗,我不禁惆怅:何时,我会再来陪陪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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