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蛮子 | 让“猛男”对视“老子”又何妨？

作者：苗蛮子 | 评论(0) | 标签:所见所闻

3年前，北大光华管理学院门前伫立了两尊雕塑，一尊是吐舌瞪眼的老子，一尊是裸露性器的猛男。近日，裸男雕塑被搬离到附近隐蔽处。校方管理人员解释称，搬迁原因与雕塑裸露生殖器无关，是学院自身规划使然。

“老子”与“猛男”相对视，前者穿衣戴冠、吐舌瞪眼，后者孔武有力、裸露性器。两者无不个性卓然，相映成趣，由此构成一种对称美，为北大平添几分生趣。以致人们笑称“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就是猛男”。这，何尝不是北大的一道独特风景？

但这种构成关系，定然会被道德洁癖者视为怪物。鲁迅先生曾说，有人看到女人的白胳膊，便联想到脐下三寸。而今，猛男全裸以性器示人，一些人想到性交是自然而然的。据说，曾有教授对着猛男大骂，斥其伤风败俗，于女生和孩子而言，“裸露性器成何体统？”当然，也有人会觉得“猛男”气势逼人，盖过老子，实乃对贤者之大不敬。于是，搬走或送进博物馆，甚至干脆砸掉，大抵是反对者们的吁求。但同样也有不少师生认为“裸体猛男”并无伤大雅。

有争议是正常的，但因为争议就将雕塑搬走，则并不妥当；而校方管理者所谓的“规划使然”，显然难以让人信服。管理者担心非议引火烧身，便将“猛男”藏之隐蔽处。堂堂北大，竟容不下一尊裸体雕塑，正如有网友所调侃的：“君子坦蛋蛋，小人藏鸡鸡。”如此做法，显然与北大“兼容并包”的精神传统相去甚远。

当然，“兼容并包”也并非什么都可以往里装，也应有一个底线。比如，当年蔡元培先生延揽了一大批人才，其中既有胡适、鲁迅、陈独秀等革新派，也有主张恢复帝制的辜鸿铭、刘师培等复辟派；既有共产主义者李大钊，也有无政府主义者李曾石；既有耆宿大贤，也有青年才俊。但同时也裁去了一批陈腐守旧、道德败坏的人物。

由此审视“裸体猛男”，显然并非伤风败俗之物。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一件风格夸张、先锋色彩浓郁的艺术作品而已。如何解读一件作品，因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呈现出一个多元而丰富的审美世界。正如鲁迅先生说《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审美接受过程的差异化和多样化，原本是很正常的事。

更何况，在一些细节上，比如人们所敏感的“性器官”，也被作者做了缩小处理，而与高大的形体并不成比例。这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性器官带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其实，回到现实中，性也并非洪水猛兽，现今性教育都进了小学课堂。在此背景下，大人们还在纠结于一尊雕塑的某个敏感部位，并过度想象，显然是杞人忧天。至于说“猛男”触犯了“老子”神威，也与北大追求独立而不崇拜权威的精神传统格格不入。而且，对于追求自由的老子来说，恐怕也不会介意与“猛男”对视而立。由是，让一尊裸体雕塑立于阳光之下，何须惊诧莫名？

遥想当年，北大尚能包容辜鸿铭此类见到男女生同班上课便大为惊骇而请辞的“怪物”，况乎新时代？对于那些反对者，也不必苛责，就由他们反对去罢！在某种意义上，在底线范围内的争论不仅是一种财富，而且也是思想自由、充满活力的体现。北大人何不珍视这种争议？“学术自由、兼容并包”是北大的精魂所在，而传承这种精神，应当从每一个细节做起，比如善待一尊有争议的裸体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