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 | 读研与读书

　　
 　　现在中国的大学，除了少数学校之外，硕士研究生都改成了两年，而且分成专业和研究型硕士两种。专业硕士是职业教育，而研究型的是为继续读博做准备的。这个据说是跟外国学的。而博士研究生，都以6年为限，除了少数学校之外，一般3年都毕业，三年之后，学校就不提供住宿了。这个，是咱们的土政策。无论硕士还是博士研究生，入学考试日趋高考化，硕士基本上已经是统考了，而博士也快了。各个学校大抵封闭出题，糊名判卷，就差没有统一誊写试卷了。
 　　不客气地讲，现在中国的研究生教育，越来越没有研究味道了。录取的学生，有研究能力的，很可能录不进来，而录取进来的，往往只会考试。现在无论硕导还是博导，基本上就是一个学历教育的流水线工人，把产品成批地推出去就完事。整个过程，在我看来，连起码的读书环节都没有了。
 　　录取进来的研究生，无论硕、博，即使名校出身，读书兴趣就不大。很多人之所以读研，无非是为了弄一个高一点层次的学历，或者干脆就是为了延缓就业，在学校里多玩两年。所以，从根上读书兴趣就不大的研究生们，入学之后，如果导师放羊，就像进了游乐场，如果导师有课题，就变成了学术民工。学校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不让研究生们过于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就拼命地添加课程。硕士研究生一学期的课，比本科生还要多。博士研究生稍少一点，至少头一年，也是排得满满的。一般来说，研究生的课程，是要采取讨论制的，但由于课程太多，老师布置的书目，基本上没功夫看，轮到谁主题发言，谁看点跟主题相关的书，别的人，连碰都不碰。所谓的讨论，就变成该老师讲的换成某个学生在讲。
 　　这样的状况，实际上等于连硕士和博士研究生的教育，也变成了本科教育。从形式到内容，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导师自己也没有什么学问，成天混日子，那么倒也无妨，反正最后学生的论文无论怎样，绝大多数都能毕业，毕业答辩遭到枪毙的论文，实在是太少太少了。但是，如果导师还有心让学生做点学问，或者学生自己也想做学问的，就会感到十分的困惑——学生没有时间看书，尤其是没有时间看自己有兴趣的书，跟自己有兴趣研究方向相关的书。3年时间又很紧张，第一年要花很大精力来学外语，最后一年要找工作，掐头去尾，本来时间就不多，还要耗在应付课程上。最后毕业，还要至少交两篇核心期刊的论文，为学校的学术GDP做点贡献。
 　　不用说，这样的研究生培养过程，离读书，离学术是越来越远了。无论硕士还是博士，其实，就是一个无聊的学历教育。教出来的人，既没有学术素养，也没有职业技能。有的，甚至连做人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