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科斯地板的底下

 

历史上有关企业的认识是,在企业和它的每一位顾客之间,存在着某种契约,这种契约可能是直接表达的也可能是隐含的。这就是为什么顾客受到劣质产品侵害的时候,可以向企业提起诉讼。但企业所不习惯的是,用户与用户之间也有协议,这事关他们一起行动之时互相对待或彼此交易的方式。这样的协议在社会情境中是非常重要的,某些情况下比企业与顾客间的协议还要重要。

因为人们现在可以轻易在网上组建各种群体、运动和商业性的力量,许多企业乃至行业的基本面正在发生动摇,甚至可能出现覆灭的情形。人们拥有了在机构之外组建群体、共同行动的能力,这是巨大的变化,它对企业具备了一种警告或是威胁的意味。

众所周知,刚刚去世的科斯自问自答了经济学上一个最为著名的问题:如果市场的主意如此美妙,为什么还需要企业呢?为什么要有那些组织框架?为什么不能让所有人互相提供服务,用市场和契约来解决一切?科斯的发现是,存在巨大的交易成本,使得企业在某些情况下与市场比较具备相对的经济优势。

自从科斯的论文在上世纪30年代发表以后,每个人都知道“科斯天花板”(Coasean ceiling)的存在。设想一家拥有1500名雇员的公司,其中每名经理管理六名员工。CEO有六位副总,每个人指导六位主管的工作。对于这样一家公司,在老板和员工之间已有三个级别的管理层。要是想让员工和老板更接近些,你必须增加每位经理所负责管理的员工数目。这样将减少层级关系,但也同时减少了每位职员所获得的平均管理时间(或迫使每个人每天花更多时间互相沟通交换信息)。当一个组织成长得非常快,它可能达到科斯理论中隐含的临界点。到某个点上一个机构不可能继续成长并维持正常运行,因为那时管理企业的成本将吃掉全部利润头寸。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科斯天花板(Coasean ceiling),超出这一点,标准的机构形式就不再管用。

也就是说,如果公司的扩大越过了某个点,就会导致其自身的崩溃。问题仅仅在于:什么时候公司变得太大了呢?

克莱·舍基在《人人时代:无组织的组织力量》提出了思考这一问题的另一面向:除了科斯天花板,还应考虑
“科斯地板”(Coasean floor)。大多数人都错过的一件事情是科斯地板的作用。总有一些群体活动尽管也会创造价值,但却不值得形成一个机构来从事价值创造。由于交易成本,许多可能的商品和服务都没有变成现实;但随着新的技术工具的出现,曾经阻碍全球范围内共享的障碍已经不复存在了。可以将这些行为看作它们落到了科斯理论的地板底下(lying under a Coasean floor);它们对一些人有价值,但以任何机构的方式做都太昂贵,因为欲使机构成其为机构,其基本和不可拆卸的成本都决定了那些行为不值得实施。

然而新的工具为我们提供了组织群体行动的方法,而无需诉诸层级结构。这就是科斯逻辑变得奇怪的地方。交易成本的小幅下降使企业变得更有效率,因为因机构困境而造成的限制不那么严苛了。所谓“机构困境”,指的是因为一个机构耗费资源以管理资源,在这些机构理论上的能力和实际上的能力之间存在一条沟,机构越庞大,产生的成本也越大。

而交易成本的巨幅下降使企业,或者说任何机构,都不能再承担某些行为,因为无论从事某个特定行为的费用变得多么便宜,都没有足够的好处来支付作为机构存在的成本。由于能够以低成本实现大规模协调,出现了一种崭新的情况:严肃、复杂的工作可以不受机构指导而实施。松散协调的各类群体如今可以取得此前任何组织机构都不可企及的成果,其原因正在于他们藏在科斯地板底下而不受其理论制约。

在这样的巨变下,企业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弄清楚,什么事情顾客自己做可能比企业为他们做反而来得更好。如果答案是“所有的事情”,那么企业的日子也就到头了。但假如答案是“在你的帮助下,顾客可能能做得更好”,那么你就要开始想去怎样帮助顾客。

设想一下,如果一家大型书店中的每种书只有一册样书,而当顾客选中某一本的时候,书店可以当场印制出来交到顾客手中,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如果唱片店当场刻制顾客需要的唱片又会如何?在这样的情形下,消费者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而书店或唱片店不再有库存和上下游的浪费。

消费者期待精确地得到他们想要的,并会自主决定他们什么时候和以什么样的方式要。例如,顾客购买一张包含着有限曲目的唱片、这些曲目还是由他人强制性选定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音乐产业、电影业、报业等等必须面向一个新的范式作出调整,在这种范式下,顾客不仅永远是对的,而且可以依靠一下轻轻的点击就实施自己的判断。

 

本文由自动聚合程序取自网络,内容和观点不代表数字时代立场

墙外新闻实时更新 欢迎订阅数字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