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邓万银(音译)记事儿起,这座位于成都市郊的钢厂就一直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和父亲一样,42岁的他在这里锻造过钢管,他在这个国有钢厂的家属院与妻子相识,而他的女儿也是在厂里的学校念的书。
今年3月末的一天,上级部门下达了关停钢厂的通知。
攀钢集团成都钢钒有限公司(Pangang Chengdu Steel & Vanadium Co.)的停业将邓万银推向了中国经济放缓的风口浪尖。在运营了57年之后,被当地人称之为攀成钢的这家企业大约有1.6万名职工面临下岗分流,这些人以钢厂为中心的生活也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攀成钢厂区被连根拔起是中国经济痛苦转型的产物之一。在需求滑坡和过度投资的影响下,曾经为中国崛起充当动力的重工业已经成为明日黄花。中国政府正在努力推动经济转型,试图打造一条依赖消费支出、服务业和科技驱动型制造业的新经济发展轨道。
对于转型难度超出中国政府应对能力的担忧打击了全球投资者的信心,他们原本认为,中国很快就会重新成为推动全球经济增长的引擎。
7月份中国工业增加值增速继续回落,降至6%,而10年前经济全盛时期的增速在23%以上。今年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7%的目标将成为25年来中国的最慢增速。
中国城镇正在失去一些最大的雇主企业,这一过程与几十年前从底特律至巴尔的摩的“铁锈地带”(Rust Belt America)工厂关闭的情景相似。
在东莞,造纸厂被迫退出,因政府试图促使制造商提升价值链。在靠水泥致富的河北鹿泉,许多污染严重的生产企业关停,地方政府希望推动旅游业发展,在该市市郊矗立着一座仿建的“狮身人面像”。
随着社区开始空心化,政府和工人之间的一项社会契约也面临着失效的压力。该契约一直是共产党的执政特色之一,即哪怕在困难时期国有企业也会照顾产业工人。这一社会契约是一种讨价还价后的产物,旨在阻止工人举行罢工,或者成为反政府动乱的源头(例如波兰造船厂工人帮助推翻该国的共产党政府)。
攀成钢位于成都市北部的青白江区工业区,数以千计的当地居民已经去其他地方寻找工作。曾经繁华的社区街道上,到处都是“招租”广告。小偷小摸也多了起来。
攀成钢是60年来即将停业的规模最大的国有钢厂。政府官员称,该钢厂200万吨年产能的绝大部分会被封存。
在具有政治影响力和工业实力象征意义的行业里,这种大规模的收缩非常罕见。中国政府上世纪90年代开始解散中小型国有企业之后,钢铁巨头的规模却越来越大,最终雇佣了400万工人。保留国家对金属、能源、水资源和交通等关键领域的控制权是政府计划的一部分。目前中国钢铁年产量约为8亿吨。
中国钢铁行业高歌猛进的同时,大规模产能过剩却已令全球钢铁市场陷入困境,并最终令该行业失去了盈利能力。受建筑行业疲软打击,中国的钢材价格已较2012年1月下跌60%。尽管如此,当去年钢铁市场的下滑开始产生负面冲击时,一些钢铁厂和依靠它们创造就业和收入的地方政府仍对关闭产能持抵制态度。
攀成钢的国有母公司鞍山钢铁集团公司(Anshan Iron & Steel Group Co.)在公开声明中称,关闭该工厂意在削减过剩产能。攀成钢网站4月份发表的一份公告也称赞,关闭工厂是对国家环保治理政策的积极响应和贡献。
Macquarie Commodities分析师特雷恩(Graeme Train)称,作为一家生产低价值产品并且亏损的非核心子公司,攀成钢成了一个合适的目标。该厂位于内陆的地理位置意味着运输成本较高,这导致其产品价格要高于竞争对手。
去年市政府官员指责攀成钢厂区排放过度和危险废物储存不当。今年4月份时,该厂被处以罚款40万元。工人们说,未能达到环境标准加速了工厂的关闭。
由政府支持的钢铁协会说,此次关闭该厂是为关闭其他非必须工厂作出的表率。鞍山钢铁集团的一位发言人证实了攀成钢已被关闭,但未予进一步置评。
政府官员们设想,未来可依靠旅游业和更多住宅开发来致富。去年10月,成都市官员提出了一个构想,重组青白江区的重工业,转而打造科技园区和智能制造系统。
到目前为止,上述构想均未实现。政府正在提供转岗培训以软化这场事业风波带来的影响,在此基础上失业人员每月可领取约1,500元的补助金,期限为两年。还有一家求职机构为该人群提供就业机会,但工人们说,这是最后的办法,而且通常没什么用。
《华尔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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