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档案馆》讲述中国审查与反审查的故事,同时以文字、音频和视频的形式发布。播客节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 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搜索“404档案馆”进行收听,视频节目可在Youtube“中国数字时代· 404档案馆”频道收看。
欢迎来到404档案馆,在这里,我们一起穿越中国数字高墙。
尽管中国的言论审查和舆论管控日趋严峻,国家对公民的监控也无处不在,但我们依然可以看那些不服从的个体,顶着被删号、被约谈、甚至被监禁的风险,对不公义勇敢发出自己的声音。
在此过程中,一些媒体和自媒体也因各种原因被中共当局直接封禁或者受到威胁而关停,也有一些被迫更名“转世”。
中国数字时代在“404媒体”栏目中长期记录这些被当局审查封禁的媒体或自媒体。
本期节目,我们将介绍已遭封禁的媒体账号:“律侠普法”、“女权之声”、“北京出色伙伴”,并选读来自它们的文章。
一、律侠普法|让我们在有光亮的地方重逢
2023年8月19日,专注于法律信息科普的微信公众号“律侠普法”宣布即日起停更。
“律侠普法”的作者为臧启玉,作为一名执业律师,他常年发布文章为各类公共事件发声。在“律侠普法”的公众号简介中,他这样写道: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
在“律侠普法”最后发布的《关于律侠普法公众号停更的说明》中,作者这样写道:
公众号文章被删除是常有的事,只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因为违规被腾讯删除,第二种是有关部门责令删除。
如果是作者主动删除,这里面的事情就耐人寻味了。这种文章不违法也不违规,无非就是个人权力和个人利益的勾合罢了。
五年前有家公司找来,请求删除一篇文章,价格随便开,我当时就火了,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公关人员倒也坦诚,说文章涉及到地方领导,闹大了可能被追责,然后就是哀求,我当时立即把文章删除了,一分钱也没有要,花钱删贴丢人,收钱删贴违法。
两年前有个要好的同学找来,说晚上在饭店聚一下,有点事请求帮忙,我说吃饭就不必了,有事情直接说就行,他坚持要面谈,还是删除文章的事情,自然一阵夸奖,认为指出的问题确实存在,只是涉及领导前程,能不能尽快处理,看着满桌好酒好菜,我把文章立即删除了,所有酒菜打包带回来分给了门口保安。
地方上的网管部门人员和单位里负责舆论宣传的干部,绝对不是清水衙门,除了上级安排,为了个人情分和利益,他们和外面删帖公平合作,只要利用手中的权力,就可以口头责令删贴,这种潜规则的利益来往,想必是纪检部门永远不可能察觉的。
二、女权之声|打破沉默,那么一切便都还不算太晚
“女权之声”是由中国女权活动者吕频在2009年创建的自媒体,在中国的#MeToo运动中发挥了作用。2018年,“女权之声”全平台遭到审查,并被永久封禁。
在“女权之声”于2017年9月12日发布的文章《“打破沉默者”能打破中国的沉默吗?》中,作者这样写道:
2017年《时代》周刊的年度人物是谁?并非任何个体,近日,一群勇敢的“打破沉默者”登上这本全球最知名杂志的封面。《时代》周刊将这项殊荣,给了这些在今年引发文化变革、对人们生活影响最深远、能够定义2017全年的人。
这群人来自各行各业,有的是著名演员、流行歌手、新闻主播,也有的是厨师、清洁工、酒店服务员……
TA们身份背景悬殊,但都在今年勇敢地站出来讲述曾经被性侵的经历,揭露了自己行业中存在的性侵事件,对施暴者提出指控,并通过参与反性侵、性骚扰的运动,鼓励和帮助其他受害者捍卫自己的权利。
而这次《时代》周刊的评选结果就是对今年“#MeToo”运动的认可。
封面公布后,许多人都对右下角的那只手肘感到好奇。那是一位同样勇敢地分享了自己被性侵的经历的女性,但由于担心公开露面后可能面临的现实威胁,她选择不以正面示人。
我不愿公开自己的身份,因为我生活在很小的圈子里,周围的人都觉得我在说谎,在无病呻吟。
的确,不是每一个受害者都能够不计后果地勇敢发声。那位露出手肘的人可能在田间劳作,可能在伏案办公,可能在舞台上表演。TA是多年无边沉默里的一员,是每一个声音微弱、但仍想要被听见的你和我。
而当“#MeToo”运动在全球声势浩大的同时,国内却有权威媒体一度发表言论,认为像韦恩斯坦这种类型的性侵犯在中国是从没出现过的。
这种言论使得批判与愤怒的的声音迅速在国内外蔓延开来,其中不乏许多勇敢的中国女性站出来,讲述自己曾被性侵犯与骚扰的经历。也有很多人举出了一些曾被广泛传播的案例,比如“民生银行性骚扰”案件、“中金高管交易型性骚扰”案件,还有最后被封号删博、消失不见的“北电侯亮平”。
这样的场景绝不会仅仅只发生在娱乐产业。在校园里,曾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大学生在一项研究中表示经历不同形式上的性骚扰与性别暴力。在职场上,运用不对等的权力关系对女性员工进行性骚扰也早已十分稀疏平常了。而在公交、地铁上,在酒店里,在婚礼等各种公共场所里,性别暴力更是无处不在。
当惩治性别暴力的法律制度还不够健全时,媒体与社交网络的力量就显得尤为重要。这种性别话题的报导和传播能让社会听见受害者的声音,能使人们更加重视性骚扰事件的存在和普遍性。
但就像《时代》封面上那个只愿在镜头面前露出一截手肘的女性一样,在中国有很多女性不敢向公众讲出自己的经历,不敢去揭露与指责性侵犯者的罪行。我们的性骚扰与性侵犯事件不比西方国家发生频率小,但我们敢于站出来维护自己利益的女性却比他们少了太多。
也许出于对生计的担忧,也许出于对颜面的顾虑。而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的社会没有创造出一个能使她们勇敢发声的环境。
从此刻起,意识到性别暴力的存在,意识到长久以来父权文化的性别压迫,并做出改变,打破沉默,那么一切便都还不算太晚。
三、北京出色伙伴 |异口同声、不容有异的环境,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2023年8月22日,七夕节上午,有网友爆料称,北京出色伙伴 ,北京拉拉沙龙,豌豆黄艺术小组,飞天猫兄弟盟,船思,无性恋之声等关注LGBTQ权利的自媒体微信公众号被腾讯永久屏蔽。
在中国数字时代收录的来自微信公众号“北京出色伙伴”的一篇文章中,作者针对2022年山东艺校学生高彦事件发表评论。
作者写道:
异口同声、不容有异的环境,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正是这四年里,大一统的“团结”声浪和氛围,杀死了那个独行的高彦。
我们可以回想一下,一个班级几十个人,各种各样的性格都有,如果没有特别好的沟通机制、投票机制的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散沙。教师节给老师买贵重的礼物、去看望生病的同学、大合唱表演节目、拍毕业大合照,总会有人不参加,有时候不想参加,但是为了配合集体,也是去了,但不是本心。
每个人都是一个鲜活、有思想的个体。如果哪个班级声称特别团结,多半是有一个专制的班主任,或者是一群抱团的班干部。
一个一起生活学习了四年的同学自杀后,有人组织拍这样的声援老师的段子,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参加,毕竟尸骨未寒。同一个年轻的陨落的生命相比,网友的霸凌算得了什么?没有热点能坚持过三天,然后所有人都淡忘了。
可以想见,有人被“强奸”了,不敢表露真实的想法。那些和高彦同样被这种的“大一统”霸凌过的人,不敢出声;有人知道临近毕业,班主任和班干部得罪不起,不敢不拍;有人觉得不出现就意味着不合群,这样的环境,不合群就可能意味着是第二个高彦,所以很明智地来拍了。理解你们,不怪你们。
那些组织者、在镜头前举拳示威的,所有这种氛围的制造者,以及这种文化背后的根基,才是责任人。
所有曾经被群体孤立过的人;所有因为与众不同的人,被认为异类的人;所有因为身边群体的声量太大,不敢表露意见的人,看到这个聒噪的视频,也相当于被杀了一次。
以上,是本期节目所选取的三个被封禁的媒体、自媒体账号。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人与极权的斗争,就是记忆与遗忘的斗争。”虽然这些账号已经“被消失”,但它们所留下的声音将一直被我们记住。
本期节目所选读的文章全文见中国数字时代网站。这些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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