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旋律

廖亦武:这世界是一座窄窄的桥

八 2007年1月2号中午,我跟随武文建,转了两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终于从前门抵达大兴区的旧宫。据说这儿曾是清朝几代皇帝的行宫,但眼下十分破败,垃圾成堆。以天安门为轴心,北京城放射状扩展,房地产已经开发到六环之外,而垃圾却如滚滚巨浪,四面八方,由远至近,一层层包抄回来。我们在阴雨绵绵中,耸肩缩脖,如乌龟缓缓穿行。拐过几条巷口,涉过几滩污水,在某扇斑驳铁门前停下轻敲。 有白发老头儿开门迎客,让进里屋。武文建陪着笑脸,寒暄好一阵,才提出见孙家哥俩。老头儿直截了当地回绝,称只要剩一口气在,就得管住两个惹事的儿子,不能让他们再跌进去。武文建说:“这位老师专程探望,也算有心人。”老头儿说:“你昨晚来电话,我都在隔壁偷听到了,他们答应接受采访,我不答应。好不容易过上正常生活,干嘛呀。” 我急忙插话:“算了算了,老人家别动气。” 老头儿诉苦说:“两儿子六四入狱,都十多年不回头,爹妈在外面可没少遭罪。一泡尿工夫的爱国热情,别人忘了就忘了,可我们扳着指头过,顶着四周的白眼过,这不,两儿子终于回家了。” “他们有活儿干吗?” “小的1970年生,特机灵,出来东撞西撞,总算进一中外合资企业,在地下仓库开叉车,日以继夜,加班加点,很讨老板欢心。大的1966年生,笨一点,只得做百货公司的临时搬运工,送货上门,靠体力吃饭。” 我们继续闲聊,气氛缓和了许多。天色越来越灰暗,还不到五点,屋里就开灯了。老头儿一时兴起,拿出些旧日剪报,一页一页翻来看。都是六四屠杀之后的官方报纸,标题有“北京抓获400多名暴徒”、“警惕,仍有暴徒打黑枪”、“一批台湾国民党特务案被破获”、“又抓获一些暴徒和犯罪分子”、“七名罪犯伏法”、“八名暴徒被判死刑”、“两名西方记者被限期离境”等等。 “我儿子在这儿!”老头儿点着发黄的纸张叫道。我们定睛一认,果然有“孙彦如”的字样,标题是“三十六名打砸抢烧罪犯被捕”。 “老人家搜集的东西不少啊,可以开六四文史馆了。” “唉,两儿子进去之后,我每天都买各种报纸,别人是读,我是嚼,生怕漏掉什么。当时那种杀气腾腾的氛围,判多少都没关系,只要保住脑袋就阿弥陀佛了。共产党真是杀人不眨眼啊。别提了。” 天黑尽了。武文建使个眼色,我们起身告辞。阴风阵阵,害我们出门就打寒颤。于是快速奔出深巷,钻入路边一破店儿,招牌号称“傻儿火锅城”。武文建掏手机邀约另一个叫王连会的难友,顺便刺探孙家哥俩的情况,对方说马上到。 我大喜过望。不料半小时后,只有王连会来了。“旧事重提没多大意思”,他说。 我们沉默。接着要了麻辣火锅,慢慢喝酒。几杯二锅头下肚,感情立马升温,王连会接受了采访,并主动和孙家哥俩联系,得知老弟孙彦如加夜班,不得空;老哥孙彦财正忙着送货,可以晚点儿到。 结果等了七个多小时,孙彦财还没音讯。其间,打了几通电话,要不正在车上,要么正背着大冰箱,呼哧呼哧上楼:“我在六楼拐角处,还得爬十一层,才送进客户门呢!”——“没电梯吗?”——“电梯坏掉了。他妈的,还要跑好几趟呢。” 老板赶了几次客,我们赖着不动,老板就声称要加收服务费,还把周围的灯都关掉。二锅头已经下去两瓶,醒了又醉,醉了又醒。武文建有点感冒,吐了,脸由紫胀转为煞白;王连会无聊地敲着碗。外头的风,哦哦哦的,犹如冤鬼低泣。 午夜两点一刻,孙彦财最终回话:“来不了,还有两台大冰柜要送,一个东一个西,两地儿相隔几十公里,估计要折腾到天亮。”——“不累吗?”——“没办法,累也得活呀!”——“让廖老师和你说句话,人家大老远从四川跑北京,不容易啊!”——“好的好的,对不住廖老师。哎呀,我顶着风呢,听得见吗……” 电话“啪嗒”断了。我们站起来,如释重负。幸好马路边有黑车,武文建冲过去侃价,一百八十块钱成交。三个昨日囚徒互道珍重。凄风苦雨,各奔前程,不知何时能再见。 当夜做一噩梦。众多警察追赶我,我逃呀逃呀,手臂变成翅膀,往天上飞呀。警察在地面开枪了,我中弹坠落,束手就擒。警察拔光我的毛,使镰刀割开脑袋。那些贴在脑袋内的带血丝的记忆,被一根根撕下来,被他们当作面条吃掉。我拼命挣扎,不料梦醒同时,越洋电话也响了。原来是我的又一位狱中邻居,六四当口才十七岁,毛孩子呢,就因“煽动罪”获刑三年。出来后四处流窜,终于逮住机会,伪造假身份,跟团旅游到泰国,擅自闯入美国大使馆要求政治避难,却因“来历不明”,被警卫撵出大门。接着流窜异乡街头,替佛寺扫地,混口饭吃。他说:我已经在这儿躲闪四年,只跟满大街的野狗最为亲密,老廖你拉兄弟一把。我答应即刻与纽约的著名反革命分子刘青和徐文立取得联系,展开营救。对方松口气,就继续在电话那端大放厥词:“风水轮流转,六四屠杀那阵儿,躲过坐牢的,都跑海外控诉共产暴政,感动得西方政府见中国人就发绿卡,估计发了数十万绿卡,掀起自1949年国民党惨败、两百多万内战难民跨海去台以来最凶猛的移民潮。而眼下,六四这张政治牌老掉牙啦,不好打啦,除非像刘晓波、丁子霖那样,特别特别有名气的。” “什么牌好打?” “生意牌好打,因为经济不景气,西方大公司都抢着和中国做生意。据说美国已经成为世界最大的中国外逃贪官聚集地,只要出钱,不管是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都可以投资移民。中国太动荡,美国不太动荡啊,中国老百姓仇富,美国老百姓不仇富啊。你肯砸大钱,法律就保护你。如果你受洗加入华人教会,日日祷告,连耶稣也站你这一边。” “是说‘富人上天堂,比骆驼过针眼还难’吗?” “那是古话。如今上天入地的门路都被中国富人买断了。走着瞧吧,这波腐败移民潮,将比六四移民潮更厉害。区别只是,六四逃得最快那批人,还算有理想有抱负的知识精英;而眼下逃得最快的,是贪官、奸商、娱乐明星、御用学者,品质低劣,有奶便是娘,简直就是出口到西方的‘人肉垃圾’。” “唉,你这样的小小六四政治犯,跑哪儿呢?” “只要没独裁,跑哪儿都一样。” “你还会为中国的民主奋斗吗?” “我会学英语,为自己的生计奋斗。” “你会消失在茫茫人流中吗?” “暂时还不会,但有一天会。你我这种坐过牢的,早晚都会消失在茫茫人流中。” 九 又过了许多年,我还在自己的祖国流离失所。苦难越来越深重,人心越来越麻木。而中国的经济越来越腾飞。有一种国际流行论调,认为经济发展可以带动政治改革,让独裁走向民主。于是,曾因为六四屠杀而制裁中国的西方各国,争先恐后地和刽子手做生意,尽管这些刽子手还在抓人和杀人,新的血污盖住了旧的血污,新的暴行肢解了旧的暴行。老百姓要在血污和暴行中苟且偷生,就只能变得更加无耻。 无耻和苦难交替循环,支配着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六四屠杀之后,又相继发生对六四难属群体、另类气功、法轮功、中国民主党、上访群体、失地农民、下岗工人、维权律师、地下教会、异议分子、四川大地震难属群体、《零八宪章》签署者、茉莉花网络革命,以及西藏、内蒙和新疆的残酷镇压——血案层层堆积,独裁变本加厉,如果第一次杀人还双手颤抖,杀的人多了,欠的债多了,就挥刀自如了——而每一次杀人,都能刺激经济大幅度增长。比如没有六四开枪,就没有邓小平南巡,让大伙儿放弃爱国去爱钱;没有黑社会式的暴力拆迁,就没有城市的疯狂扩张,以及虚胖的房地产,以及在“豆腐渣工程”中落马或外逃的成千上万的贪官和奸商。 刽子手正在获胜,因为整个国家成为他们的奴隶,任意掠夺,任意蹂躏,直到挤干骨髓。他们对西方生意人说:你们也进来吧,在这儿办工厂、开公司、修高楼、建网络吧,只要不谈人权不揭疮疤,你们干什么都可以。你们在自己国家,有法律有舆论有民意,不可能为所欲为,你们来这儿,就跟着我们同流合污吧。请尽管糟蹋这些河流、天空、粮食和地下水;请尽管雇用这些廉价劳动力,让他们没日没夜、沦为流水线上的机器。当中国多半老百姓都因为环境污染,而患上各种人体、人心、人性的癌症,就更有钱赚了。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垃圾场,永远潜伏着世界上最大的商机。 以自由贸易之名,不少西方财团和刽子手们勾勾搭搭,制造垃圾场,利益至上的“垃圾价值观”越来越强地影响全世界。中国老百姓都知道,他们有钱,他们有后路,他们终会抛弃千疮百孔的祖国,全部移民到西方,去享受那儿干净的土地和阳光,去享受自由、平等、博爱,甚至进入教会,让被古代独裁者钉上十字架的耶稣,替自己赎罪。 当中国老百姓一旦明白,在民主西方也找不回公义和公平,贪官和奸商作为“赢家通吃”的无耻榜样,就会被纷纷仿效;在不远的将来,地球的每个角落,都会挤满为背井离乡而不择手段的中国骗子,如铺天盖地的蝗虫,所到之处,一派狼藉。 当上帝同时眷顾刽子手和受害者,让他们不得不在教堂内握手言欢,“最后的审判”更遥遥无期了。 十 1989年出生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按佛教阴阳转世的说法,他们该是1989年死去孩子投的胎,却没留下丝毫前世的记忆。1989年锒铛入狱的街头抗暴者,成千上万吧,如今却像几把沙子,丢进茫茫人海中,从何追寻,从何打捞?逃亡到澳大利亚的六四受害者孙立勇,千辛万苦,蒐集了几百人的囚徒名单;丁子霖、蒋培坤夫妇联络了二百多位六四难属,发起“天安门母亲运动”,二十余年,也只蒐集了二百零二人的死亡名单。 而我号称“记忆工作者”,长达七年,断断续续,才有了这本寻访录——这是被强权和金钱交错磨损的“历史旧痕”,虽然垂头丧气的被访者们并不那么看重它;虽然我自己也怀疑“证词是为明天准备的”。 我已经五十三岁,精疲力竭。我已经写了三百多个底层故事。我曾经像一个红了眼的赌徒,共产党不让写什么,我偏要写什么。就如坐牢时,我睡在两个死刑犯中间,他们没日没夜、争先恐后对我倾诉。这个说他是如何如何砍翻老婆,还奸尸一小时,那个爽啊;那个说他是怎样怎样越狱,从粪坑爬出去,那个臭啊。我实在不想听,感官受不了啦,但他们说“不行,你一定得听,你是我们最后的听众,咋可以不听呢?”这一来我听了几十遍,要摆脱这两个混蛋,我只能把故事写出来——共产党不明白这种冲动,警察总是说:“老廖你那么猖狂,国家才关你四年,不算长吧,你怎么就一直过不去呢?”有一次我酒喝高了,就说:“老子就是过不去,鸡巴咋了?我是猪圈里的疯狗,你们有胆量就把我放出去咬老外。”警察也喝高了,就说“你敢骂我,造反了!”接着打起来,接着我被铐起来扔进派出所。第二天下午警察放人,埋怨说:“老廖,这十几年又不是我不放你出国,你他妈的跑北冰洋,也不干我屁事。” 那时候我年轻火旺,虽然嚷着要出国,但并不打算移民,哪怕政治庇护我也不干。我天生的野狗德性,擅长在街头巷尾的垃圾场打滚儿、晒太阳、翻垃圾、找故事。我每天晚上长跑五公里,咬牙切齿的。朋友们开玩笑说:“老廖这么刻苦锻炼,是要和共产党消耗到底了。”的确,自1994年出狱以来,专管我的警察已经换了七任。上面提到的和我喝酒的直肠子警察,早已死掉,据说因为急性胰腺炎发作,抢救不及时。我挺伤感的,他只比我大一岁,虽然关我,也几次抄我家,却并不想害我。 2004年深秋,我第二次离婚,接着,因采访送上门的法轮功分子,被秘密警察堵在家里。真是倒霉透了,当两个衣衫褴褛的妇女,满面愁容地敲门,我还以为是乞丐呢。出于人道我放她们进来,出于习惯我记录她们被关疯人院的可怕遭遇,不料一个多星期之后,警察顺藤摸瓜找来了。一阵阵山摇地动,幸好我的保险门结实,光凭拳脚是撞不开的。情急之中,我在抽屉内抓了银行卡和《身份证》,从厨房,扁着身体挤出窗户,然后顺着烟道,拽着两根生锈的铁丝,爬上顶层。当我把住水泥边沿,引体收缩,并将右腿朝上钩时,左手微微一滑。我顿时一头冷汗!这是七楼啊,万一掉下去,就成脑浆迸裂的肉饼了。 接着我乘着浓雾,连夜逃出成都,接着逃出四川,躲进云南,直到风头过去才露面。我的腿肚子连续抽筋,我弓着腰,哎哟哎哟直喊。我在想,如果真摔作肉饼,就太不值了。这些年我在赌什么?和一个流氓无赖政权赌什么?这帮鹰犬擅长作恶,也擅长变脸,不定某一天,他们移民的速度比我逃跑的速度还快。 可事到如今,没有退路了。我感谢武文建,感谢星星点点的六四受害者,无论他们有没有接受我的采访,都给我接踵而至的黯淡人生,带来意想不到的刺激。也许我长得不够正派,酒过三巡之际,曾有“暴徒”冷不防问我嫖过妓没有,我不吭声,他就劝慰说:“没关系,共产党创始人陈独秀也嫖过妓。”我说倘若被警察当场抓住,新闻就闹大了。不料他嘿嘿笑:“前怕狼后怕虎,这证明你老鸡巴了。” 我是老鸡巴了。1989年这代受害者,都在家国之痛中老去。因六四屠杀而流亡的刘宾雁、王若望、王若水、戈阳等昔日风云人物,均以八十以上的高龄,相继客死他乡。 2009年某个冬日,我在阳光灿烂的云南大理,邂逅某个六四“暴徒”,四十三岁的大个子,已经出狱五年。他说:“在里面,好歹有个‘暴徒群体’,大家相互鼓励,再苦再难,意志不能垮,要熬到六四平反那天。出来后,世道人心大变,只得各奔前程。我在北京没活路,哥们儿就引荐我到外地,先在广东东莞的地下加工厂,搞假冒食品,用地沟油炸方便面,挣了些昧心钱。不愿干下去,就跑云南,替黑社会看场子。咱膀粗腰圆,一看就在牢里混过,所以往夜总会门口一站,普通流氓还不敢惹事儿。太郁闷啦。有一回我独自喝酒,醉了,就在屋里撞墙,嚎啕大哭。回想当年,咱也是响当当一好汉,一串坦克过来,是咱领头站路中,硬生生给拦住,眼皮都没眨,还爬上去,把机枪给卸掉。可如今,咱沦落江湖,虽然吃香喝辣,但连猪都不如。” 我连说“生活所迫、生活所迫”。 他说:“我曾经看破红尘,上鸡足山出家。那可是独一无二的天下名山。可没想到,佛门也搞政审,那小心翼翼的法师,按照管理规定,将入庙居士逐一上报宗教局,反复调查履历,我这‘反革命暴徒’的历史身份顿时泄露,吓得和尚们魂飞魄散。没办法,连‘四大皆空’都不成,只能继续漂泊了。” 十一 在自己的祖国继续漂泊?独裁依旧嚣张。所有的行人都在迷惘。好在我是个写书的,可以在从古至今的书里,找到肥沃的乡土。 该告别了,1989;该告别了,纠缠我这么久的六四大屠杀。我已经在梦魇里挣扎了大半生,有意义吗? 我怀揣着这些“证词”,向前走啊走啊。呐喊已经沉寂,血泪已经生锈。山道弯弯曲曲。乌云像一艘帆船,在头顶停靠。这是不是做梦?我关闭手机,还卸下电池,据说如此就能摆脱跟踪,但同时也摆脱了亲属们的牵挂。 我失踪的头天晚上,还在大理古城,与狐朋狗友喝酒。对面坐着两位八零后的美女作家,酒量比男人还高,脑子比男人还浑,居然指着我的鼻子大骂“傻屄”,我不得不掀翻桌子。大伙儿夸我有脾气,大伙儿以为我还要在这地盘厮混很久。 永远弄不清暗中有多少线人。但见我夜夜酗酒,不务正业,也就倦怠了。就这样,我突然走掉,头也不回。 乘长途客车抵达另一城市,随便寻个小客栈,隐居两夜,确定没暴露行迹。“走啊,向前走啊!”我做梦也在喊。天还没亮,我就背包出门;天已黑尽,才抵达某边境小城。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我住进一家酒店,与接应我的边民联系。他慢吞吞地来了。我们交头接耳十几分钟,他说:“偷渡很容易,弄条船,从河面划过去就可以。警察不管的,我们按期向他们‘缴税’的。”我说:“我不想坐船,我想从桥上过去。” 他犹豫,说“有点难度,不过你可以试试”。我说“万一不行呢?”他说“试试吧。不行还是坐船。”我说“万一被扣住呢?”他说“我远远望着,见势不妙就跑来说情。” 这一夜我没有失眠。虽然朦朦胧胧中,有三次敲门声。我迷迷糊糊,起起落落,裂开门缝。第一次见一个水淋淋的女人,北京口音,说“请问老板,我能进来躲雨吗?”我说“不能”;第二次又见一个水淋淋的女人,换成云南口音,说“请问先生,我能进来躲雨吗?”我还是说“不能”;第三次却见一个干巴巴的女人,重庆口音,说“老乡让我进去嘛,按摩免费哦。”我嘿嘿一笑说“明晚再来”。 该上路了,没有明晚了。再过几小时,我将走向那座窄窄的桥。1989年的幽魂,1989年的受难弟兄,1989年的母亲和父亲,天上的,地下的,雨里的,风中飘着的,我在这边境的阴影里,向你们鞠躬了。 月夜穿过丛林, 想起我的爱人, 长眠在寂静的黄土, 远方传来枪声。 当年热血沸腾, 肩挑祖国命运, 如今空空的双拳, 岁月折断了刀刃。 月夜穿过回忆, 想起我的爱人, 生者我流浪中老去, 死者你永远年轻。 2011年11月,于美国的旅途中 (完) 转载自: 《中国人权双周刊》第76期    2012年4月19日 Technorati Tags: 廖亦武 , 武文建 Technorati Tags: 六四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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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云飞 | 推特微博“三有”语录62条(40)

作者: 冉云飞  |  评论(9)  | 标签: 微博 , 三有 , 推特 冉按:原来没有腰病以前,每天写博客写了近六年,其签名档是“日拱一卒,不期速成”。现在虽然没办法天天写较长的博客了,但还是每天要写几天微博,以示“日拱一卒”,对当下关涉公共生活的人事,做出自己的判断和批评。每发一条微博,尽量言之有物,但有多少让人觉得有意思的,就不敢那么自信了。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每月我会将自以为精华的推文辑出来,让朋友们观看。现在已达四十辑,大约也有几千条了。在下觉得胡供侠出了本《微书话》,觉得可仿其例,来一本《微言大义》,做成口袋书,让想看的朋友们在暇余观看,还是有点意思的。以上为五月份在我微博和推特上所发推文之结集。2012年6月8日晨7:03分于成都 1、书贩转卖《文革秘闻》等万册禁书遭诉http://t.cn/zOTSvLO在港台合法的书进了内地就成非法出版物,这是从法理上变相将港台开除了中国,同时更是明目张胆地对内地贱民的“种族”歧视。重判所谓贩卖禁书者,是有司无所不用其极地管控真相,继续大捞不当利益 2、读老报人曾伯炎先生所写《中江武斗采访录》,得知薄打断自己老子三根肋骨的事并非绝无仅有。中江兴隆乡阳光村孔繁露因其母不让其造反,拿枪威胁她,搞忘枪是上了膛的,故儿杀老母。像薄、孔这样的人固然不多,但造父母的反,却也是文革时髦:“炮轰老爸,火烧老妈;改组家庭,我来当家” 3、有司不是觉得自己牛掰,崛起人类之外吗?为什么贵党的官员和批评政府的人,都往你觉得是纸老虎的使领馆跑呢?贵党员不是像蝗虫一样多且是特殊材料铸成的吗?为什么不策反几个美国鬼子到中国来,干扰美国内政呢?可能你除了绑架以外,就没有这个能力了。 4、1960年捅到国际上的、著名的天安门“白日点灯”案,主案者何明渊说“人民政府竟会让自己的人民饿死,这叫什么人民政府?” http://t.cn/zOTdnqO在处理这件敏感案子时,彼时政府还算尚存点理智和人性,不像今日处理敏感事件那样蛮横,谁说得对就不听谁的,而且总是做出最不可理喻的抉择 5、对世界来说,今天是新闻自由日;对中国来说,今天是新闻自由曰。因为在中国新闻太自由了,自由日太多,最后只好日变形,由日而曰。热烈祝贺中国在“自由之家”的新闻自由度评比中,于197个国家中荣膺第187名,在亚洲最终打败了北朝鲜。 6、戴秉国:13亿中国人民有权走与西方不同的路http://t.cn/zOHyPr9戴秉国:中国的核心利益,第一是维护基本制度和国家安全,其次是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http://t.cn/a3UvGP对比戴氏三年前的言论,公然把国家领土完整置于不自由不民主的制度之后,你就知道他此番所说话的真意了。 7、我对人性没有过高的要求,但对那些真正帮助过我的机构和个人,始终怀着善意与敬意,不会因他们在某件事情上处理欠妥而怀疑他们的动机和正义。人都是有局限的动物,他们的判断和处理容有差池,但不要被动机和阴谋论所困扰,而抹黑别人所做的不懈努力。故我感动盲侠委托闪电侠所发的声明 8、《王若水80诞辰纪念》P60:“我回顾这许多年来我所做的工作,大部分是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大部分不是所谓的为人民服务,而是为专制者效劳,而过去我对这一点还不自知。现在我梦醒了,我的盛年也过去了。我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和幻灭感”//有多少人至死能说不负此生? 9、1949年后大陆教育之坏甚于中国任何朝代,@土家野夫 兄所作《残忍的教育》是一个标本:“背叛、告发、出卖甚至故意互设陷阱,这是我从童年开始就要防不胜防的世道。是怎样的祖国才要她的孩子,在本该稚嫩的年代,便要学习如此残忍的生存。”http://t.cn/hdct8N 10、有朋友赞赏四九年后的扫盲成果(且不说这成果多半出于政治统计学),其实钱钟书早就说过了:“以前的统治者实行愚民政策,不许人民接受教育,现在的统治者实行愚民政策,只许人民接受一种教育;没接受过教育的人民因不识字而上当,只接受过一种教育的人民上印刷品的当。” 11、人民日报:香港对中小学生进行国民教育并非洗脑http://t.cn/zOQKtGp是人都要吃东西,但别人不吃三聚氰胺地沟油,遍举美英法等国都有国民教育,惟独不说他们的国民教育里没有党化教育的私货。如今香港自由之沦陷,与其说是温水煮蛙,毋宁说更像凌迟处死,弄死你还邪恶地观赏着你如何死 12、5月7日纽约时报:大学网络化已成不可阻挡浪潮http://t.cn/zOQQH6M中国的大学无论从知识和心灵都自建高墙,自铸牢笼,学生和老师使用的都是受到严重干扰的局域网,几无创造力与怀疑精神,从思想到身体上都变成了政权的寄生虫。除了崛起于人类之外,你看不到中国大学的未来 13、奥唐奈等《威权统治的转型:关于不确定民主的试探性结论》P41:“文官出身的政客们,因为不愿接受民主制度所带来的不确定性,而不断寻找军方的“协助”,用听起来伟大的国家利益作为借口掩盖他们个人私利;没有来自官僚的大力支持,军方是不可能干预政治的。” 14、从好战的角度上讲,中国绝对可以与菲律宾一战,但当你知道菲律宾国内有媒体有学者批评黄岩岛非菲领土、棉兰岛被划为穆斯林自治区时,你就知道菲国之价值观,是中国战胜不了的,拿多少钱买通多少人去当炮灰也不行。为什么不可战胜呢?就请那说菲想被中国揍的人自圆其说吧 15、小偷入室抢劫你会奋起反抗,但有人滥发钞票让物价大涨,狂抢你钱时,你就抓瞎了,这得有点脑子才能判断。有人直接剥夺你的利益,强拆你的房屋,让你和孩子吃毒食品,你会大骂他无视人权。当他披个国家利益外衣的马甲时,你就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了,原来马甲是很多人的蒙汗药。 16、喜欢中菲一战的人,不知是自己还是有兄弟参战?如此热血沸腾!自卫反击战死难战士,其母33年后在很多人资助下才第一次去看到儿子之坟;抗联合国援朝,很多战士回国遭受迫害;至于国军的抗日英雄,曝尸荒野,牛羊践踏,腾冲、岳麓山等地发生多起。猫有九条命,你有多少条? 17、我尊重每个人的情感表达,但理智的思考依旧是必须的。看了一些人在网络上喷血撸管的行为,很抱歉,让我深感在被愚弄的“爱国”大旗下有多少铁血分子,就在面对自己权利受损时有多少怂人。那种很少抗争过的忍辱偷生和任人宰割的沦陷感,终于在对外集体“正义”的发泄中找回了点补尝 18、残酷现实比如强拆、毒食品等,会让一些人稍微清醒。但一遇上“国家”这壶酒,他就喝得烂醉,变得不醒人世,有些人甚至一生无法从此进化过来。在此点上,还是“革命导师”列宁说得好:“每当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出现重大危机的时候,爱国主义的破旗就又散发出臭味来。” 19、现实里无论活得多憋屈多窝难,在健盘上“爱国”都气吞山河,仿佛天下就只剩他不是孬种。如果他们能分出百分之十的热血,为自己和周围同胞的权益受损起来抗争,这社会哪是如今的鸟样啊。有人说战后不善待军人和要求军人打战是两回事,不能拿来作为反战的理由,这是我读不懂的汉语。 20、北京日报言论:“一个不爱国的人,也很难爱家爱乡,往往只爱他自己,社会道德层次往往也是十分低下的。”大河里满了小河才有,爱国家才爱个人,完全是本末倒置违背人性的政客式忽悠。看清人邓瑶“若兄弟而途人之,反能执途人而兄弟之,有是理乎?人亦肯信之乎?” 到底是谁数典忘祖? 21、爱国主义隔一阵就要抽疯,这是08年前奥运会时我所集的《世界著名“卖国贼”言论集》。罗素谓“爱国主义就是积极地为了微不足道的原因杀人并被杀”;皮尔斯说:“爱国主义是一堆随时可以被任何野心家所点燃,去照亮他的名字的易燃垃圾”。 http://www.my1510.cn/article.php?1baddad0309b4255。 22、前两天发关于中菲之战的帖子,其意是说四九年后没有尊重死难及伤残军人的传统,是让大家在好战时冷静点。遭到不少出格的谩骂,胡适先生说,他们骂得过火,我替他们难过;他们骂得不对,我替他们着急。我不认为我说的都对,若说得不合你意请理解,因为我不是为合谁之意而活的 23、有朋友见我没参与某著名争论,谨答如下:我讨论的前提,一是观点要有讨论的价值,二是人要有讨论的余地。否则无论如何均不争论。我比较自信自爱,不高估名人的见识,也不对人性看得过高,故不容易对别人失望和苛求。当然最重要的是,人性极复杂幽微,慎下结论和作全称判断。 24、说我文章写得不好,尊者长得难看,只要是个人独立判断和真正思考,均无不可。在专制之下“爱国”需极度谨慎,因它随时会将爱它的人绕进去,吞噬得寸骨不剩,作了它的祭品而不自知。谢谢你的真诚。@d1018 : 我过去有意地中伤过为这块地做正确事情的人,我说冉云飞文章写得不好,老喇嘛长得难看,挺多事儿我现在可能都回忆不大起来了…爱国的时候我还挺克制的或者说是虚伪,因为我心底里发虚所以会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不是去真正思考。 25、没想到大眼要到2008年才把自己从“爱国青年”震醒,我是被八平方彻底震醒的。凭着常识和契机,我们终究要从“爱国青年”进化出来。这在正常的国家多么容易,但在某国却如此艰难。@李承鹏 : 我们当然要用血肉筑起新的长城,可另一方面,长城也应该要保护我们的血肉。爱国主义应该是双向的,单向收费的不是爱国主义,是向君主效忠”——《写在5.12的爱国帖》。链接博客地址:http://t.cn/zORd6FH 26、为什么狗摇尾巴,那是因为狗比尾巴聪明,如非则反之。操控信息、制造敌人乃至挑起战争,是权力不受约束者的常态。差别只在于,在民主社会大多只是电影故事,恐怖的是在专制社会就是现实本身。看《摇尾狗》http://t.cn/zOEaHjy就知道这次中菲冲突,大陆官方是怎么玩的? 27、不少国人把事不关己视为高明的处世哲学,灾难频发并不奇怪。刘瑜说“人们习惯于用政治或社会的压制来为自己的沉默辩护,却往往忘记了正是自己的沉默在为这种压制添砖加瓦。我们尽可以堵上自己的耳朵或者捂上自己的嘴巴,但是当房间里有一只大象时,它随时可能抬起脚来,踩碎我们天下太平的幻觉” 28、弗朗西斯•福山近在英国《金融时报》说:“中国从未建立起法治——可以限制政府的自由裁量权的独立法律制度。中国没有建立起正式的权力制衡机制,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受各种规定及惯例约束的官僚体制,以及儒家道德体系。…今天运行的体制在本质上也是如此,皇帝的角色由共产党充任。” 29、17部委要求组织好“六一”庆祝活动http://t.cn/zOEDozD“以迎接党的十八大为契机,深入开展党的历史、党的知识学习教育,增强儿童爱党、爱国、爱社会主义的情感,用党的光辉历程和奋斗精神激励广大儿童”精神上的三聚氰胺毁人不倦,许多父母只不过是在为奴隶主增添奴隶数目。 30、金博士说:“我们看到真相一言不发之时,便是我们走向死亡之日”,对于此话最好的注释是民主德国六十年代的一首诗:“对时代的声音充耳不闻/对身边的事件视而不见/心知肚明却不言不语/这样的人才能活下来终老/当然,但是,得有个条件/要想这么活/你得是石头刻成的” 31、一个被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愚弄的人,一个自己还没遭难就不关心别人的人,一个只会喊爱国而没有基本人性关怀的人,一个大喊别人汉奸却对政府恶行从不敢抗争批评的人,一个兄弟而途人之却说自己爱普天下人类的人,这样的人要多低的智商和常识倒错才能造就得出来? 32、中国教育的毛病之多,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教材内容选择,不是培养独立人格、生活情趣、基本人性关怀、提高审美能力,而是用无尽的道德要求来约束,让一个人当完人。像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却被赞美,倡导大公无私,如此违背人性的洗脑教育充溢从小到大的每一册教材。 33、语文教材弊病很多,举其大端:撒谎杜撰、反人性的道德说教泛滥、仇恨意识强烈,选文单一(愁苦的杜甫、激愤的鲁迅等)。更要命的是,很多人包括不少老师开口闭口“解放战争”、“三年自然灾害”、“抗美援朝”,这就是愚民教育深不见底的下意识效果,人们受此毒害大伤自己权利而不自知 34、五十年代许多人歌颂政府和响应鸣放而成右派,那是因拍马被尥蹶子和犯了响应号召罪。如今你要去钓鱼岛和黄岩岛卖命爱国,爱国的权利还没配送给你,你硬要去,就会有太平洋一样多的中国茶等着你喝。同理,朝鲜绑架中国渔民,当人命与某党利益冲突时,外交部就特别稳贱 35、有人说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像爬向一堵倒向自己的墙壁。爱上一个由不爱自己的政府所操控的国家,是否相当于爬向千百幢倒向自己的摩天大楼?埋葬得尸骨无存。但很多人的确愿意毫无条件地被绑架,谁还说不少以犬儒著称的国人没有牺牲精神呢?死也要傍棵大树,好吊起来看上去比较有观赏性 36、现在反腐会有很多人认同,提倡民主自由也会有不少人赞赏。但唯独最易被官方牢固利用的就是对国家的偶像崇拜,成了某种程度上不能批评的禁脔。中国特色成为国家至上主义的温床,使得北京日报以西方新闻自由的盅惑为说辞,公然为毒食品、建筑质量、官员贪腐等辩护。 37、北京日报要求中国媒体唱响主旋律,有朋友还记得我几年前就把主旋律解释为主子的旋律。同时我也写过一篇《政府部门名称新解》,请有兴趣的朋友据此填出对应的部局。水害局、来电局、乱通厅、遮羞部、母安局、私用事业局、教愚部等,大家可以据此玩此种游戏,可观察出政府部门的实质 38、高尔泰先生的《寻找家园》非常不错,但偶尔还是无意识地被“解放前、解放后”等新话套住。刘瑜的《民主的细节》等文字亦精彩,但她在给胡缠所译的《房间里的大象》写前言《沉默不是金》里也未觉察地习用新话“解放前、解放后”。可见就是高明的心智也难挡新话语言习惯的绑架和污染 39、没想到我贴出“解放前后”之类的新话,有很多朋友认为此乃小道。新话之制造是意识形态铁幕之必须,如此一来,人们的思想很难挣脱官方之桎梏,且便于统治,降低管理成本,最大限度剥夺你的利益。换个角度观察,一些文章写得较好的人如王小波、野夫、高尔泰、林达、刘瑜等就是基本不用新话的人。 40、看了不少事涉爱和教育电影的,《闪亮的风采》还是让我震撼。爱是需要弹性、温度和距离的,不然爱就成为恶魔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被望子成龙的观念和扭曲成功学所误导的吾国家长,不可不一看。人生短暂,孩子的一生得自己走http://t.cn/htpDrk 41、真说到了点子上。吾国今之恶之所为恶,是要绑架所有的人,不让你独自清白,葆有良知。@烟萦刺虻 : 生命的屈辱首先是良知限制:不能向一个垂危的人伸出手臂;不能为一个人的自由酣畅的举杯;不能为正义潸然落泪,更不能对不公表达愤懑。只有一个出路:在活着和作恶之间做出抉择—这是唯一的自由:为了喘息、繁殖、吞咽,生命不得不践踏别的生命。良知死了:死于邪恶的劫持,死于共谋的羞辱和罪孽。 42、美国汉学家白鲁恂谈中国政治文化:“…很少有国家的政治文化像中国那样的强调仇恨,这种情况到中共上台之后达到了顶点…,中共捨弃制度化的正路,拼命往社会当中塞进更多的仇恨情绪。…凭着这股恨意,他们对阶级敌人进行报复并获得快感。” 43、北京日报社长梅华宁说新闻与媒体的功能就是为自己所代表的利益群体说话,压制不符合自身利益的对手。如此赤祼祼的挑衅言论,就像清朝要灭亡之前有大臣说我们有兵。在整个意识形态虚假面纱被民众撕得稀烂时,梅似乎还想像薄一样凶悍地展示一下,我们还有北京日报!难道他想上位想疯了? 44、这个说得清晰。像当年渲染钱学森等如何冲破重重阻扰回来以证明其爱国,好像那些没回来如余英时先生等就比谁差了一样。余先生哪句仿托马斯.曼的话很精彩,我在哪里,那里就是中国。@杀猪再复活 : 所有为了自由离开这里的人我都尊重,所有留下来的人我都表示尊重,不管是为了现实或者理想,留下来的不一定比离开的人更值得尊重,留下来的人也别瞎扯为了什么狗屁的伟大情操,那是忽悠别人用的,情操是做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 45、兄弟这段子不错,人情世态尽在其中@慕容雪村 : 乡镇干部三件事:吃点、拿点、抓流产;县级干部三件事:卖地、维稳、收点钱;省级干部三件事:讲话、视察、做表演。百姓三件事:出钱、卖力、干瞪眼。 46、教小女及朋友们几个孩子几年了,他们的语感、节奏、韵律、神采及对古文的理解明显进步,这令我非常开心。一直想编一本传诸久远的《古文初步》或者叫《那些感动我们的怎能忘怀》,其选择是充满爱与美、生活情趣、有做人底线(不选道德高标)、热爱生命,剔除传统里等级观念等窒息人性的部分 47、中国渔民在朝鲜的日子:噩梦般的13天 刻骨铭心挥之不去http://t.cn/zO1jacv一碰上朝鲜这样的无赖,中国外交部就显得特别稳贱,情绪基本像僵尸一样稳定。一个不尊重和爱护自己国民的政府,才会对朝鲜军人的恶行保持惊人的淡定。那些赞美朝鲜以及像打了鸡血一样的“爱国者”现在都哪去了呢? 48、蔡仲德论述冯友兰那一代知识分子:“他们…甚至不区分祖国与政权,不考虑政权性质,…这种国家至上的观念决定他们往往把国家的独立、统一看得高于一切,以致在国家的强权面前放弃知识分子应有的独立思考与独立人格,忍受来自国家的侵害而不反抗,也对国家侵害他人的现象保持沉默。” 49、看@胡洪侠 兄《微书话》读到杨继绳先生有次说他所在小区有一卖盗版小摊,向他孙子推荐盗版《墓碑》,说“你过来过来,看你爷爷的盗版书”,令人莞尔。大陆不能出而盗版,尚可以理解。但有的读者,能买到正版纸版,却非得在网上传播不经授权的电子版,这实在是件于作者读者都双输的事。 50、我扫了一下抄毛延讲的百名作家,可以说几乎没有让我感到意外的。我意外的是余秋雨、王兆山为何落选了呢?难道是他们不够格?不会吧,他们的名声实在非常匹配抄毛延讲。在当下,对毛这个东西还以认知糊涂来推托,还用有压力来搪塞,只能说缺少基本的诚实。 51、对中方今年批评美方人权的思考:说美国流落街头者数百万人,如果派支中国城管前往,可以保证美国街头几乎不敢有流浪者。又指责美国枪支死伤率发达国家中最高,若中国允许人持枪支的话,可以秒杀美国发案率。看来不让人流浪和持枪成了中国人权比美国好五倍的最佳证据 52、欢迎中方指责美方人权问题,我们想问的是美国山巅罪受害者有多少?喝茶党何在?有多少强拆?多少访民?他们的久敬庄在哪里?有无安元鼎?地沟油何在?他们有多少躲猫猫死?贪污犯有多少?他们有无GWF?他们的方滨兴是谁?请用准确数据和逻辑打击纸老虎美帝 53、人质群体之间的最佳效果当然是都不告密,团结起来,让绑匪无从下手。但群体中的个人为了获取自己的好处,就有人乱编造或提前告密,以期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因为每个人都考虑个人利益最大化,于是互相告密揭露,发人阴私,层出不穷,此风日炽,于今为烈。这就是我所称的告密中的囚徒困境 54、很多父母从不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尽情让孩子吸收学校的狼奶,还以适应社会自欺。这就像@王小山 兄批评蒙牛等毒奶,却被有些人阴谋论地说成是躲在后面的竞争对手通过他有意抹黑。父母要尽量与狼奶切割,一大型酒业集团的朋友告知客户,以后有谁登蒙牛等毒牛奶的广告,别来找我。 55、即使每天只上“网上人民日报”的新浪,也不难找到抽那些成天粉饰社会的国人及报纸之脸的文章,来得如此劈头盖脸。今天人民日报说“中国人权事业进步不容抹煞”,但比美国人权好五倍的国家为何“中国妈妈海外奶粉抢购:奶粉刚上架就被扫光”呢? 56、陈兼论抗联合国援朝:毛的“思路则集中在如何通过高举革命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旗帜,将朝鲜半岛的危机局势转变为实现广泛国内政治运动的新源泉,从根本上加强中国人民对新政权‘合法性’以及中共宏大的政治和社会改造计划的内在支持与认同,从而强有力地推进中共对国家和社会的全面控制…” 57、学者孙康宜:“当年保密局的谷先生来抓我父亲,本来连我妈也要一起抓去。但我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拿起一根很长的棍子朝着他猛打过去。据说谷先生因被我这么一个六岁孩子的孝心感动而作罢,否则我们姐弟三人可真要成了孤儿了。”/大家看得出台湾和大陆的区别吗? 58、环球原话:“腐败在任何国家都无法‘根治’,关键要控制到民众允许的程度。”特此更正。民主国家的政府(因为环球是政府的宣传机器)从不敢说腐败无法根治,更不敢说腐败还能得民众允许。可仿此创作#允许体#@冉云飞微博 : 《环球时报》以逻辑上的超级混乱著称,新近又放言“要允许中国适度腐败,民众应理解”,作为屁民可否来个#适度体#大赛和文化衫的创作?以行为艺术的方式来响应这样的言论。比如应允许官员适度强奸、允许适度裸官等,为发扬《环球时报》的无赖宣宣逻辑做出更大贡献。 59、深夜读毕孙康宜先生的《走出白色恐怖》,想起他们一家奔向自由的经历,再想起过几天即将到来的日子及至今仍在受难的人们,禁不住录下柏扬先生在绿岛刻下的句子:“在那个时代/有多少母亲/为她们/囚禁在这个岛上的孩子/长夜哭泣”。 60、中方反对强行推动叙利亚政权更迭http://t.cn/zOgttwf出现大规模枪杀儿童的罪恶行径,已有十三国驱逐叙利亚外交官,同为独裁兄弟,故官方惊人蛋定。人家自己国家的民众要强力更迭,你是不是也算是干涉他的内政?这说明干涉内政一说从逻辑和人道上的内在不自洽。 61、堪称的论,这就是环球提倡主子的旋律的苦心。@西门不暗 : 环球时报的三板斧:在民族立场上,宣扬崛起中国论;在民生问题上,强调复杂中国论;在民主进程上,坚持独特中国论。 62、变态成功学在吾国之泛滥,非独贪腐和学历造假之官员为然,如环球一样混淆是非的宣宣亦然,整个社会价值观唯权力和物质是尚,故各种远超人们想像的怪现状层出不穷。像爱默生如下的“成功观”自被视为天方夜谭:“能欣赏美/能发现别人身上的好处/能把自己奉献出来/这就算成功了”。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9 个评论 冉云飞的最新更新: 不会做父母的中国人 / 2012-07-19 11:16 / 评论数( 5 ) 推特微博“三有”语录64条(41) / 2012-07-09 23:05 / 评论数( 9 ) 只有来不及的爱 / 2012-06-18 11:24 / 评论数( 14 ) 推特微博“三有”语录57条(39) / 2012-05-01 23:33 / 评论数( 1 ) 一个人要配得上自己所受的苦难 / 2012-04-17 21:21 / 评论数(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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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金岱:中国现代性建构:作为战略

  选择字号: 大 中 小                      本文共阅读 15 次 更新时间: 2012-07-16 21:15:25 金岱:中国现代性建构:作为战略 ——当下中国问题的文化进路论略之五 进入专题 : 中国 现代性建构 战略    ● 金岱       中国现代性建构,或曰从传统向现代的中国文化转型,即当下中国的文化现代化路径,不仅是继经济现代化先行突进了三十年后当下中国必须摆上前台来的首要问题之一,同时也是面对当下中国问题,面对中国发展的新拐点,新阶段的既重大又可行的战略。          当下中国问题的面对,或曰中国发展新拐点,新阶段的战略,我以为有两个前提性的要点:第一,中国的文明转型,社会转型,或更准确地说,朝向完善的现代文明的中国的社会转型,其目标绝对必须坚定不移,不容有任何动摇和搅乱。第二,稳定与和平。近代以来中国的一百多年战乱或动乱与三十年和平建设的比较,已极为清晰地突显出稳定与和平的特别重要性。          这两个前提,同时也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础性保证。          中国现代性建构作为战略,恰正符合上述两个前提性要点。作为战略,中国现代性建构有如下两项突出的特征。          一、 中国现代性建构是非总体性的有机渐进战略          (一) 两个思维误区:工具论与总体性          现代文明的社会发展方法论,它有什么特点?与传统文明的社会演进方法论有什么不同?这是文明转型,尤其是后发现代化国家文明转型,社会转型必须面对的重大问题,可是对此的关注似乎却颇为不足。          170年以来的中国现代化历程,有两个重要的思维误区:一为总体性,一为工具论。          先说工具论。所谓工具论,就是当中国面临了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时,以为只要学得了西方文明中的某个部分,例如“坚船利炮”之类的工具性的现代技术部分,就可以一了百了的让中国一夜之间富强起来,重为“天下”之“中央之国”。这一思维不仅只肯向现代文明学习工具,同时也把向西方学习工具性的内容仅当作解决中国问题的工具。“师夷之长以制夷”的“洋务运动”,就是体现这一思维的著例。尽管洋务运动在今天看来对中国的现代化也是功绩卓然的一步,但其思维的本质却不能不洞明。          再说总体性。所谓总体性,在某个意义上也可称之为革命逻辑(但不仅体现在以暴力为手段的战争实现革命的一个方面)。总体性思维,就是认为中国问题的解决,中国社会的进步,任何局部的进展都是无济于事的,唯一的策略就只能是以“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勇气,“一张白纸好画画”的豪情,把“旧”的全盘推倒,彻底摧毁,完全清除,于是“新”的“天堂”就会一夜之间掉到我们的面前,掉到我们的现实中来。“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和“文化大革命”都特别清晰地呈现了这种总体性思维,这一思维与我们民族精神中的救世主心理,从众心理,排拒个人的自由选择而总将责任外推等等的“劣根性”一起,共同构成了我们的思维定势,成为极为顽固的一种观念形态。每当我们对中国问题中的某个部分发出批评意见时,便总见有人摇头:“没用的,没用的,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是一点用也没有的”。这里的潜台词是:我们(所有个人),不仅不起任何作用,也没有任何责任,唯一的只能是要么消极等待自上而下地根本性,全盘性改变,要么发起自下而上地彻底“破旧立新”或曰毁旧布新的根本性,全盘性反抗与改变。然而不管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唯一的希望其实都只在一位全能的(具有“根本性和全盘性”之伟力的)“救世主”。          特定情况下,以总体性的革命解决问题,当然也是必要的,但由此而形成路径依赖,则就堕入误区了(在某个意义上说,文化大革命正是毛泽东思维中的路径依赖而导致的社会试验败笔)。          事实上,无论是工具论思维,还是总体性思维,都可以说是同属于一种前现代传统的整体主义思维。工具论思维站在守护旧的“总体”的立场上,以为只要更换“总体”中的少数部件,就能使“总体”恢复强力,使旧的“总体”得以万古不变的维系和持存。总体性思维,则将“新”的文明或社会形态看作某种既成的整体的东西,这一既成的整体的东西,可能来自某个国家的成功范例(不管是苏联还是美国),也可能来自思想权威著作中的已然构成。我们只要总体性地摧毁“旧”的,就能总体性地搬来“新”的。可结果却往往吊诡,总体性地摧毁“旧”,生出来的恰仍是总体性的“旧”,搬来的看上去“新”的东西,不过只是个别部件而已。          五百年来的现代文明发生发展史,已然向我们昭示了一种历史演进的新的思维,即既不把新的文明与旧文明的区别只看作少数工具性部件的不同,也不将新的文明看成某种既成整体,而是将文明转型看作是不同文明之有机系统的范式性转换。          (二) 新思维:“建筑”隐喻还是“生命”隐喻?          历史的文明有机系统之范式性转换,有三重含义:          其一,现代文明是人类历史的一个新的有机系统范式(拓展了的库恩意义上的“范式”)。所谓有机系统范式,就意味着现代文明不是一种“神”定的绝对必然,亦即所谓客观规律,而是历史的生长性的自然演进,亦是人类试错性创造的一个新的理解与理想框架,这一框架不过是一个文明史阶段的人类社会各因素之间较能相互适应,较能自洽的一种形态,理论上则可以称之为一种解释逻辑。因此,现代文明在理论上不是“客观规律”,在实践上不是既成整体,但它又确有一定的普世性。          其二,普世性并不意味着工业生产性的通用标准件,而只是家族相似(维特根斯坦意义上的)。人类社会中的每一文明体(民族、国家、地区),都是一独特的有机系统,在向现代文明转型时,它是在相互作用的环境中独立地生长性的发展的,与其它同样也为有机系统的文明体具有家族相似,但同时葆有自己的独特性。          其三,因此,各个不同的文明体向现代文明转型的过程,主要的方式是非总体性和生长性的有机系统渐进。          所谓非总体性和生长性的有机系统渐进,是要反对毁旧布新的整体主义的“建筑性”隐喻,而取有机主义和范式主义相统一的“生命性”隐喻。          这种“生命性”隐喻要表明的是,A.从旧文明的有机系统与新文明的有机系统的关系看,二者之间是有质的区别的(不首先肯定这一点就会成为工具论思维),不管是生育隐喻(代际更替),还是生长隐喻(人的少中老之生长期,或青蛙之于蝌蚪,飞蛾之于蚕),我们都能于其间看到质的飞跃。B.从旧文明的有机系统向新文明的有机系统之演进的结果看,二者之间不是毁旧布新,而是蜕旧变新或化旧为新,新中总有旧,儿女身上总有父母,青蛙中总有蝌蚪,飞蛾中总有蚕;横比则同一代际更替或同一生长期演进,不同个体(文明体)间必是同异兼具,如同为青春期,必有其普世性特征,而不同父母的不同儿女又总有其特殊性。C.从旧文明的有机系统向新文明的有机系统演进过程看,二者之间是非总体性的随机生长,由于基因、环境等的原因,生命的生长,常是生命体的哪一方面有条件,便先行成熟,先行发育哪一方面,这一过程是随机的,此长彼随的,而不是如人工设计,整齐划一的。(同时,与我们现在通常所谓“小步走”或“碎步走”亦有所不同,“小步走”或“碎步走”仍有线性意味,而生命之生长并非线性的)。          数百年来先发现代化国家的文明转型(民族独立除外)的实践,已经可以证明,非总体性与生长性的有机系统渐进是现代文明转型的主要方式,而战争是例外。例如宗教改革、人权、自由、民主、阶级、种族、性别、环境等等的问题,先发现代化国家并不是一夜之间把它们统统都解决了,从而在新的一天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恰相反,所有这些问题是一个不断地,随机地解决或曰生长的过程,一种一个一个问题域,一个一个问题方向地随机、逐步、渐进地变化或生长的过程,且至今仍在这一过程当中。如阶级问题,他们那里没有发生过相关战争,但凭心而论,调节得应当说还不错;种族问题,今天也不能说彻底解决了,但当黑人当上了美国总统,你却不能说这种有机渐进全无成效;至于性别、环境等莫不如是,就是人权、自由和民主,也是一个坚决地持续不懈推进,逐步变革和完善的过程。          (即使作为例外的战争,有节制的战争效果通常较好,如美国南北战争;无节制的战争效果通常就差,如法国大革命,根本上说是一种失败,作为法国大革命总结的雨果的长篇小说《九三年》就十分雄辩地证明了法国大革命实际上是对革命理想的一种背离。)          全部的问题只在于坚持两点:一是坚持认定现代文明比之传统文明是一种更自洽于今天的生产力、生产关系等各种物质和精神因素的更理想的文明范式;二是坚持非总体性的有机渐进之路径。          因此,如果说面对文明转型有三种思维,三种战略,即工具论战略、总体性战略和非总体性的有机渐进战略(非总体性与生长性的有机系统渐进战略的简称),那么,今天,尤其是今天,中国的现代文明转型,显然当取第三种战略。          1978年以来的中国发展事实上已开始了这第三种战略。1978年以来三十年的重大意义,在战略层面上可以说也就是告别了工具论思维与总体性思维。不仅告别了我们自己的1978年前的工具论思维和总体性思维,也没有跟随当时的国外的总体性思维。1990年前后国际上流行了一种“过河”理论,认为改革有如过河,必须一步跨过,分步走必掉入河中。这一理论来自当时的苏联。现在还没有到从历史实践的角度对此下定论的时候,但二十年过去,至少中国经济上的成就已有目共睹。现在的问题只在于,先行突进了二、三十年的中国的经济现代化,是否会成为中国发展的路径依赖?中国发展是否会乘经济现代化取得优异成绩的东风,而在其他方面有机展开?例如在社会有机体恢复战略的经济现代化后,同样作为社会有机体恢复战略的文化现代化1,是否能紧随其后得以生长?制度现代化又在什么时候,以何种程序,何种方式予以生长最为恰当?          而今天欲使中华民族最终地真正实现伟大复兴,欲使中国发展不再单一地依赖经济现代化路径,也能在其他方面稳妥有效展开,我认为,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坚持1978年已然开始的,今天我们更在理论上清晰地明确了的非总体性有机渐进战略。          (三) 非总体性有机渐进战略的推动机制:建设性公民社会运动          但是,要让非总体性的有机渐进战略得以切实实行,必须要有一个条件,这就是同样作为社会有机体恢复战略的文化现代化,尤其是其中的人的现代化与社会现代化的统一迅速推进。          这,其实是当下中国问题的关键中的关键!          人的现代化与社会现代化的统一,更准确地说,乃是我之所谓生活方式现代化指标序列中自由个体与公民社会的这两项的交互。2          新文化运动时的“国民性改造”和上世纪80年代新启蒙思潮中的“主体论”思想,都意味着人的现代化的展开,但至今并没有上升为作为现代性的核心要义的“自由个体”的全面深入的讨论;而上世纪30年代的“乡村建设”运动虽多少有社会现代化的意思,但远未取得切实效应,可以说社会现代化问题一直是基本空白,直到近年,作为社会现代化的根本的公民社会问题才被学界认真地提了出来。然而当人们提出公民社会的时候,显然又忘记了自由个体问题,更忽视了作为文化现代化之当下关键的自由个体与公民社会的交互问题。人们似乎并没有看到,没有自由个体就不会有公民社会,没有公民社会也就不会有真正的自由个体。          而只有自由个体与公民社会的交互,才可能有建设性公民社会运动的真正丰富和有效地兴起。          公民社会运动,是公民社会三个层次(公共领域、渐进达至更理想社会的途径,主要即公民社会运动、公民社会组织)中的中坚层次,是公民社会的根本性功能。信息透明、言论自由、公民参与和公民行动的公共领域,是这一功能的基础,公民社会组织则是这一功能的凝聚性保证。但目前我国的公民社会研究,主要是在公民社会组织方面,我以为是并没有抓住当下我国公民社会问题的重心的。          公民社会运动,具体和准确地说,在开放的公共领域基础上的,非官方、非营利、非总体、非暴力的和建设性的思想创造——文化思潮——公民社会运动,是现代文明转型,现代社会进步的最重要的推动机制。          开放的公共领域,保证了在言论自由前提下的公民参与的广泛基础;非官方、非营利,保证了公民社会运动与权力和金钱等现实利益之间具有一定的距离;非总体保证了在历史前进的总向度下,文明转型和社会进步分解为若干有机关联的问题域或曰子目标,以便渐进、持续、随机地推进这些问题的解决,既实事求是,又真正有效,且减少了社会变革的震荡性;而非暴力,则保证了文明转型和社会进步将具有尽可能小的社会破坏性和生命代价。          公民社会运动对于社会变革的推动路径是:社会共识的形成——立法等公共理性规则的建立——现代性的文化认同无意识的逐渐积淀——新文明的新价值、新道德由所有公民个体非强制性(既无官方压力又无金钱诱力)地内化为稳定的自觉。如此这般的公民社会运动,是一种真正理性的,有力量的,和平的,建设性的社会变革的推动方式。          换言之,现代文明转型,现代社会进步(无论是其经济、文化,还是制度方面),已被历史证明的最好的方式,不是革命与战争,也不是救世主的降临,而是诉诸立法等公共理性规则的建立和现代性的文化认同的形成,而不管是立法等公共理性规则的建立,还是现代性的文化认同的形成,都必须要有一种推动机制,建设性的公民社会运动,正是这样的一种既积极又稳健的推动机制。          前面提到的先发现代化国家在宗教改革、人权、自由、民主、法治、阶级、种族、性别、生态、现代性批判和后现代主义等等的问题域上,其进步的过程,基本上正是如此这般的公民社会运动的推进方式。先发现代化国家,几百年来基本没有国内战争,但社会却在不断进步,如此这般的建设性的公民社会运动的社会变革推动机制,显然是贡献极大的。          建设性的公民社会运动是与文化大革命式的“群众运动”绝然有别,正相反对的。          文化大革命式的“群众运动”是领袖——救世主——领导的,总体的,暴力的,其旨归是彻底的文化虚无,或曰文化大毁灭,扫荡和践踏古今中外人类的一切文明成果,泯灭与掏空当下全体人民的一切自由思想和言论(甚至是最正常和最日常的属于基本人性的思想闪念),使群众成为群氓,亿万颗头脑服从乃至归化于一颗头脑,其形态是发展至极的思想罪、言论祸和文字狱,岂图让这样一种头脑是“一张白纸”的群众(实际是愚民),使用暴力的手段,总体性地去改变世界。          文化大革命的基本教训我们一直未有真正切实的清理。事实上,如果中华民族能以文化大革命为极重要的历史标本,从此告别任何形式和状态的思想罪、言论祸和文字狱,告别岂图扫荡和践踏古今中外人类的一切文明成果,泯灭与掏空当下全体人民的一切自由思想和言论的愚行,告别总体性地在地上建立天堂的梦幻,告别唯暴力才能推动社会进步的极端偏见,而代之以尊重古今中外人类的一切文明成果,代之以严格保障自由的思想创造,多元的信念信仰,畅达的言论空间,让中华民族的每一个体的人都成为能独立思考和自由选择的公民,并在此健康的空气中不断达至有益于社会进步的有差异的社会共识和文化认同,并通过立法、民主等理性程序有机逐步渐进,和平稳健及其最具创造性地去实现公民、社会、国家的持续进步,那么,中华民族才可能拥有文明发展的真正持久和有力量的推动机制。          总之,中国现代性建构作为战略,首先就是要努力实现人的现代化与社会现代化的统一,自由个体与公民社会的交互,努力形成在开放的公共领域基础上的,非官方、非营利、非总体、非暴力的和建设性的思想创造——文化思潮——公民社会运动的社会变革推动机制,从而保证以非总体性的有机渐进战略,积极稳健地实现我们的文明转型和社会持续变革进步的历史任务,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二、 中国现代性建构是社会中层动力战略          如果说,非总体性有机渐进战略的实现是以建设性公民社会运动作为其推动机制的话,那么,非总体性有机渐进战略的实现以及建设性公民社会运动这一推动机制的形成,还需要某种推动力量,或者说需要某种动力。          我认为,这种推动力量来自社会中层,这种动力就是社会中层动力。          (一) 思维革命:发现社会中层          社会中层,人们通常将其等义为中产阶级。但我以为这应是两个很不相同的概念。中产阶级更多属于经济意义上的分层概念,且与所谓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等连在一起,具有太浓的政治意识形态意味。而社会中层这一概念,则主要是一种比较分析概念,而不是统计实证概念,当然也会有经济因素、权力因素的考量,但更多是由社会态度和文化价值认同决定的一种观念上的另行结构,一种别一思维构架的概念,一种文化概念。          李培林、张翼在一篇数据详实的社会学实证论文中认为:在我国,“用职业、收入和教育三项指标界定的中产阶级,即比较宽泛地定义的中产阶级占社会成员的25.8%”,“ 如果将符合其中两项标准者认定为‘中产’,则中国当前的中产阶级大约占12.1%左右”, “三个维度都符合‘中层’标准的‘核心中产阶级’只占3.2%”。但是‘中产’的主观认同却与上述客观调查大不吻合,无论职业中产、教育中产、收入中产,主观认同都与数据不能统一,而“在中产阶级之外的‘其他阶级’中,有38.6%的人认为自己属于社会中层”,“在农民工群体中,也有近42%的人认为自己属于‘社会中层’”。(以上数据按该论文作者注明为“以2000年全国第5次人口普查的区市县统计资料为基础进行抽样框设计”)3          另一方面,李、张文指出,“关于‘客观中产阶级’和‘主观认同中层’在社会态度一致性方面的比较,‘主观认同中层’的社会态度一致性非常显著,而‘客观中产阶级’却没有显示出统一的社会态度和行为偏好”。同时,“主观认同的‘社会中层’,是社会态度的主要决定因素,新的集体行为和社会运动更多地是建立在社会认同的基础上的……”4          有一点还需注明,李、张文这里的“核心中产”是包括了社会高层在内的,因为高层人数极为有限,该文就将其统归于“核心中产”了。所以,李、张文这里的中产与非中产之分,实际上是社会上层与社会下层的二分式区分。          将社会二分,如象传统上分为地主阶级、农民阶级;资产阶级、无产阶级等,本并无不可,但如把这种作为社会形态的二分实体化、具体化,甚至对每一个人进行“阶级”划分、定位,就会如雷蒙德?威廉斯在《文化与社会》一书中所讨论的那样,更如1978年前30年我们的历史实践那样,变得十分荒谬,且引出十分严重,甚至是残酷的社会冲突。今天人们虽然不再常用地主阶级农民阶级、资产阶级无产阶级这样的词汇,但富人底层、精英草根等异“字”同构的说法仍十分流行。          然而,如果我们不再对社会进行单纯二分,而是进行层次分析;不再进行基于主要为经济因素所决定的阶级区分,而是主要进行基于社会态度和文化认同的层次分析,也许我们就能得出非常不同的社会结构观念,并引至更为合理的社会层次调节、整合。          我们在地理的意义上把地球分为北半球和南半球时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找到这样的一条分界线,但若要在社会人群的区划上找到一条社会上层和社会下层的分界线却绝非易事。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换用另一种隐喻呢?当我们说“南极”、“北极”的时候,我们会很清楚,那是两个极向,即使说“南极圈”、“北极圈”,我们也很清楚,那是地理范围十分有限的地区,地球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把自己划入“南极人”或“北极人”,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会把自己划入既非南极,亦非北极的地球中间地带的人。再换用一个类似的喻比,各类的电视大奖赛中,评委打分后,主持人总要先悬置“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而取两个极点分中间的所有其它分的平均数,作为选手的最后得分。这里,“两个极点分并非没有意义,而是用这种思维寻求最为客观的平均数。这个最为客观的平均数就是”中层“的意味。          当然,这里的“南极北极“、”一个最高分一个最低分“的三分隐喻,不仅不同于二分隐喻,也不同于金字塔型的三分隐喻,而是橄榄型的三分隐喻,或者说是执两用中的三分思维。          于是,当我们进行社会分层时,为什么就不可以将我们头脑中的“二分”思维或“金字塔型三分”思维转换为“橄榄型三分”思维,为什么就不可以采用如此这般的“执两用中”的思维,将社会人群主要地分为社会底层和社会顶层两个极向,以及处于两个极向之间的,占社会绝大多数的社会中层这样的三分格局呢?这样的执两用中的三分无论在客观上还是在主观上都显然要容易认定得多。          如果我们按底层、顶层、中层的这样的社会人群区划方式,那么,所谓社会底层,就是国际国内所公认的贫困线以下的人群;所谓社会顶层,则可以参照“核心中产”的算法,但将其中的教育、职业因素去除,而只按收入和职位(不是职业)来考虑。如此这样一来,在社会底层和社会顶层之外的社会中层,从人口数量上来说,就会是绝大多数。问题还不仅在于社会的宏观分析,社会的局部乃至作为细胞的单位,在在都采用这样的橄榄型“三分”思维,而总以作为绝大多数的“中层”作为利益问题思考的基点,于是我们就获得了一种思维革命,从非理性的“冲突”思维转换到了理性的“民主”思维。          确定社会中层的两极之间的绝对大多数的范围,确立社会中层意识、观念和价值,尽其可能缩小社会底层绝对数量,并最大可能给予关怀、救济、援助;尽其可能对社会顶层进行有效监督及其充分有力地反垄断;尽其可能合理合度地缩小社会底层与顶层之间的分配距离——这就构成了我们的社会调节、整合、和谐之工作的主要部分。而就如此这般的社会中层的社会态度和文化认同来进行凝聚和引导,对中国社会的稳定、和谐、社会转型与持续发展,其意义都无可限量。          确定社会底层、顶层和中层,无论在实体意义的区分上,还是在社会态度和文化认同的意义上,其可行性都是较大的。尤其是在今天我国由于农业税的免除、农村医疗、养老保险实行后农民生活保障有了一定的改观后,同时全国性城乡社会保障问题、城市化速度和体制的问题也愈益紧迫地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的时期,这样一种我们可以称之为社会中层战略的构想也就越来越现实了。          我当然不是说,只要改变社会结构区划的思维方式,就可以立马改变社会结构区划的现有事实,就会取消体制上的二元分化和财富上的贫富悬殊。但社会中层之观念和价值的确立,肯定将推进我国现有各种二元结构现实的分解和改革,如城乡二元结构、官民二元结构等;同时也会极大推进在制度上、舆论上对社会顶层(不仅是宏观上的,必须同时是中观和微观所有层面意义上的“顶层”)的监督、反垄断和对社会底层的关怀与援助。社会中层,从另一角度说,也就是市民社会(公民社会,或者说公民社会的基础),强化社会中层,就是要加速市民社会的建设,加速城市化进程(我国当前城市化进程远落后于工业化进程);就是要加速形成官民之外的更为丰富的权利、社会与文化认同空间;也就是要加速对社会贫富悬殊的调节与控制。只是这种改变是从思维革命即改变观念,改变社会的文化认同凝聚结构之观念入手的。          有人认为,只要把过去的“二元对立”思维改变为“二元合一、二元协调、二元和谐”,将“斗争哲学”改变为“和谐哲学”,就可以改变“以阶级斗争为纲”时代所带来的一切观念问题和今天的贫富悬殊的现实问题了。然而,对立与统一(合一),斗争与协调、和谐是根本无从分离的。我们需要的是,将“二元思维”改变为“双极思维”,改变为双极之间的“中项”思维,执两用中思维,就社会利益问题而言,这也就是最大多数思维,民主思维。这,是真正的思维革命。          (二) 社会中层观念:谁创造了历史?          谁是历史的真正创造者?这个传统的问题也有两个传统的答案:一是人民创造历史,一是英雄创造历史。          关于人民创造历史或英雄创造历史,则又有三种理解。          第一种理解:所谓创造历史的人民,其所指实际上是底层的反抗者。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反抗、造反、革命,于是动摇了统治阶级的社会大厦,于是推动了历史的前进。不过,如果象历史上所有的农民起义一样,其结果不过只是改朝换代,胜利的反抗者坐上了王位又开始一轮新的压迫——反抗——改朝换代的旧戏新人的演出,而致使历史反复轮回,这可以叫做历史的推动吗?回答是部分的肯定与部分的否定。部分的肯定是由于反抗的频度与强度,必然促使统治者改善其统治下的社会结构,或越来越说明旧结构的不合理;部分的否定是由于,如果不是指向质的不同结构的反抗而只是异质同构的轮回,则绝对不是对历史的直接推动。而所谓英雄创造历史,其所指如果是上述反抗者的领袖,则这里的“英雄创造历史”与所谓“人民创造历史”是完全同一的。对历史的推动性亦如上述是部分的肯定部分的否定。          第二种理解中的所谓创造历史的人民,其实际所指是社会历史的普遍趋势,也是社会绝大多数人的普遍意向,普遍情绪,这种普遍趋势、意向、情绪往往显示了历史的新的文明的新的社会力量;而某些卓识远见的领导者洞悉了历史的新文明的转变方向,顺应了这种社会历史的普遍趋势、意向、情绪,或引领人民进行行动(有可能是革命,但不是原结构之二元阶级中被压迫阶级的阶级反抗,而是新旧文明力量消长的冲突,且较有节制),或自上而下(在政治高位、经济高位上)地使历史发生了某种质的飞跃或使历史改变了方向。此种情况下,应当说是人民与英雄共同创造了历史,而创造历史的主体究竟还是人民。不过,这里的人民,却未必只是我们定义的社会底层,而更主要地是指我们定义的所谓社会绝大多数的社会中层,是这个意义上的社会中层显示了历史的普遍趋势、意向和情绪,显示了历史的新文明的新的力量。          第三种理解是,历史的发展使我们的世界出现了对某种创造呼之欲出的一系列条件,或者社会的绝大多数人们中出现了某种普遍需求,而作为英雄的杰出创造者们的文化创造应合了这种历史条件或社会的普遍需求,用他们的文化创造使历史发生了非总体性的,一个一个问题域而又系列的质的飞跃或曰发生了方向性的改变(在现代社会,其路径常如我们所讨论的那样是经由“思想创造——文化思潮——公民社会运动”而达至立法等公共理性规则的建立,从而使历史发生飞跃)。这些杰出的文化创造者,如思想家、科学家、艺术家、教育家、宗教家等等,通常都属于社会中层(一般而言,社会顶层只可能是政治或经济意义上的,历史上的几乎所有文化创造者,或曰文化精英、文化先锋们的在世的社会现实功利位置都最多只能是社会中层,也许在他们身后他们会成为万众景仰的纯粹精神意义上的民族偶像、人类偶像——“社会顶层”)。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作为显示了社会普遍需求的社会绝大多数者的人民,还是应合了社会历史特定条件或普遍需求的杰出的文化创造者,都属于社会中层,历史的推动者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完全是我们所定义的社会中层。          于是,我们看到,在第三种理解和第二种理解中,推动历史的主要是社会中层。而在第一种理解中,则完全没有社会中层的位置,在这样的理解框架中只有底层和统治者。然而这第一种理解通常很难说真正直接推动了历史。          所以,我们要说,在大多数情况下,尤其在现代社会,历史的推动者乃是我们定义的社会中层。          尤其,倘欲使社会理性地,和平地,渐进地发生历史的质的飞跃,其真正的动力就更该是我们定义的社会中层。          社会底层(我们定义的,而绝非通常意义上的无产阶级)具有较多的麻木性、被动性、盲目性和破坏性。一般而言,由于其视野的局限,不容易敏感到历史变革的方向,不容易产生向历史的新方向变革的动力,且较易产生被动等待的救世主心理,因而具有较多的麻木性和被动性;另一方面,由于其处境的极端性,又容易被权威主义俘虏而引发过激的情绪,暴发往往是毁灭性的行动,所以具有较多的盲目性和破坏性。          社会顶层的某些具有强烈历史使命感和远见卓识的个人,通常容易产生变革历史的伟大抱负;但是作为一个阶层群体的社会顶层,一般而言却具有极大的历史惰性,那些具有伟大抱负的社会顶层的个人在这样一种阶层群体的惰性中往往动弹不了手脚,致使力不从心,无法成为历史的真正推动者。再者,社会顶层的具有伟大抱负的个人也容易滋生自命为救世主的自我意识。          社会中层,一般而言,则既较易成为社会稳定的平衡器,又较易成为历史的非总体性渐进改革的助推器。由于其社会处境的非极端性,致使他们较易避免过激情绪和暴力行动;由于其视野和素养,较易具有更多的理性,因而既不易产生被救的被动救世主心理,亦不易产生自命为救世主的主动救世主心理,而具有较多的公民主体性;由于其职业和专业的多元性,又较易具有非总体性的问题域意识和解决问题域之问题的思维;而由于毕竟不满于现状,于是较易形成为历史的渐进变革的动力。          当然,这是就一般而言,历史的推进总是复杂的,并不如此清晰。而即使按我们的理想推进历史,社会中层的非总体性的有机渐进变革,也一方面必须符合哪怕是极少数人群的社会底层的利益,才具有道德可行性;另一方面,常需最终地得到社会顶层的具有历史使命感的人们的支持才具有较多的现实可行性。          (三) 社会中层价值:何谓光荣?          中国现代性建构的深层价值问题不是本文的任务,本文所涉及的还只是作为表层的社会价值形态问题。不过,表层与深层也并非全无关联。          作为社会价值形态的何谓光荣问题,在我们的当代史中有两个阶段的两种截然相反的答案:第一个阶段的第一种答案是:“劳动者光荣”;第二个阶段的第二种答案是:“致富光荣”。          1978年前30年,尤其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社会价值形态的主旋律是“劳动者光荣”。这里的“劳动者光荣”的实际所指主要不是劳动这种行为,这个过程光荣,而是作为社会下层,即贫贱者,自然就光荣,是与“高贵者或富贵者光荣”反其道而行之的一种说法。按当时的话语准确地说,则是工人阶级和贫下中农光荣,谁是工人阶级中的一员,谁是贫下中农中的一员,谁光荣。(不过,这种光荣显然是被授予的,掏粪工人时传祥之光荣是因为受到国家主席接见,并与国家主席握了手,所以,究竟是贫贱者光荣,还是国家主席光荣,到底并不是说得很清的)。          由这个逻辑推至极点,就变成了当时极为著名的张铁生的高考时“交白卷光荣”,变成了电影《决裂》中的上大学的最佳资格乃是手上的老茧,即“老茧光荣”。          看上去极为道德主义的底层意识,为什么会推出上述如此的荒谬来呢?          根本上说,这是由社会上层与社会下层这样的二分的思维结构所决定的。当我们把社会分为社会上层与社会下层这样的二分结构并将其实体化时,历史就必然地发生这样的轮回:社会得治时,社会上层光荣;社会乱世时(反抗、造反、革命)时,社会下层光荣。          1978年以来的三十余年,正可以说是社会得治的时代,于是致富光荣了,且沿此逻辑演进为,有权有钱者光荣,而劳动者或曰贫贱者不再光荣。且再进一步演化为,只要有权或有钱,不计任何手段地有权或有钱,便是光荣。权力寻租,贪污,腐败,造假,行骗,窃取,做二奶、三奶,乃至于为娼,行乞(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而为娼、行乞,而是发现此行赚钱可观),任何手段,只要有权或有钱,都不为耻,而光荣,令人羡慕(一个四岁的儿童的理想是长大后当贪官的新闻故事虽然极端,却也多少能说明当下中国社会价值形态的一角)。          不管是“劳动者或贫贱者光荣”,还是“有权有钱者光荣”,其实都是结果思维。把人群分为实体性的社会上层与社会下层这样的二分结构,正是结果思维。          可是,如果我们换一种思维呢?既不是贫贱者光荣,也不是有权有钱人光荣,而是劳动(作为劳动过程的劳动)光荣,工作光荣,奋斗光荣,创造光荣,总之是人生奋发向上的那整个过程光荣呢?          这当然就变成了过程思维。现代性与传统性在思维上的根本性转换可以说就是从结果思维转向了过程思维。如就平等而言,传统性思维追求结果平均,结果平等,而现代性思维追求规则平等——在创造财富的社会过程中规则面前人人平等;而就社会价值而言,不管是劳动者或贫贱者,还是高贵者或富贵者,都无所谓光荣与否,唯一光荣的只是奋斗过程的本身。          如果有一种这样的社会价值转换,贫贱者不见得光荣,有权有钱人也不见得光荣,而唯一的只是作为人生之过程的劳动光荣,工作光荣,奋斗光荣,创造光荣,那么我们的社会的那些个令人深恶痛绝的腐败之风,是否会随之而有所改变呢?          我以为,倘若这样的社会价值形态果能确立并深入人心,为整个社会所接受,所共识,所心诚悦服,并成为现代性的价值信念乃至价值信仰,积淀而为我们民族的集体无意识,则我们的社会腐败之风一定能得到有力地改变,我们社会的正气一定能得到彰显,公正和正义的阳光一定更加灿烂,而我们社会的不是由“恶”而是由“善”(新的合时代合法合理合情的精神规则、价值规则)推动的社会的物质财富的发展一定能够更加稳定、持续和有力。          作为“迷惘的一代”代表人物的美国作家海明威,在晚年不再迷惘而写出了《老人与海》这样的作品,并成为“美国梦”或“美国精神”的象征,这是偶然的吗?          不,《老人与海》中的桑提亚哥所表征的精神,绝不只是“美国精神”,绝不只是“美国梦”,而是人类的“现代梦”,“现代精神”。法国作家加缪也用他的哲学随笔《西绪弗斯的神话》表征了这一人类的现代梦,现代精神。          可是如此这般的社会价值形态由谁来推动呢?最有可能的推动者当然就是社会中层。显然,社会中层既不容易认同贫贱者光荣,也不容易认同高贵或富贵者光荣,他们最可能认同的就是劳动、工作、奋斗和创造的过程光荣这样的价值。甚至,我们可以说“过程”光荣天性就是社会中层价值。          奋斗的过程光荣天性就是社会中层价值的一个更为有力的理由是,由于社会中层职业和专业的多元性,他们具有最大的可能性拒否认同在权力或金钱这两个最为实际功利方面的成功才是成功的单一价值观,而最可能认同只要奋斗,任何方面的成功,任何职业、专业、志趣方面的任何程度的成功都是成功,都同样光荣,都同样是人生的自我实现,并同样能获得自我实现的幸福感的多元的价值观。          因此,意识到的社会中层,不仅在历史飞跃之推动的逻辑可能性上,也在通过价值形态转换促使社会变革的意义上,能够成为中国现代性建构作为战略的有力根据。          总而言之,中国现代性建构作为战略,是以社会中层为动力的,非总体性有机渐进的,以文化推动人与社会变革的文明转型,社会转型战略。          参考文献:          1 参见金岱. 文化现代化:作为普世性的生活方式现代化J. 学术研究:2011.1.          2 参见金岱. 文化现代化:作为普世性的生活方式现代化J. 学术研究:2011.1          3李培林、张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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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爱情短暂,人性永恒

当人类流落海洋,爱情还剩几分钟?文明还剩几分钟?看完一个爱情电影,问这样的问题似乎煞风景。但这并非是唱衰爱情,哪怕这是一个不相信爱情几乎成为主旋律的年代。只能说,经过了15年的岁月打磨,我们的眼睛更愿意直面现实:爱情一定存在,但可能并非永恒。永恒的,是人性。     爱情短暂,人性永恒   文/顾燕(北京大学)     1998年看《泰坦尼克号》的时候还在读小学,当年实在是红得发紫,一向只放《妈妈再爱我一次》、《鲁冰花》等片子的学校,竟也破天荒组织我们观看。印象最深的一个镜头,是最后李奥纳多那张俊美如希腊神祗的脸,缓缓在冰水中沉没,永远消失。这种把美毁灭的悲剧感震动了我懵懂的心。当然还有爱情,不过因为年龄太小,对爱情只有一种美的直觉。比如两人在船头的经典Pose,在音乐浓墨重彩的烘托下,仿佛具备了永恒的神性。 十几年过去了,这部电影以3D姿态重出江湖,依旧是部好电影,依然给人感动和震撼,只是不再那么纯粹。岁月无情就无情在这里:成长了的我们看事物,在爱和美的轻灵之外,沉重的东西凸显了。 泰坦尼克号面临的实际上是一个冷酷的问题:在生存死局面前,谁更有权利活下去?被爱的人更有权利活下去,这是爱情故事的答案,也是导演和编剧的聪明之处。把Jack和Rose的爱情,放在一见钟情、热恋最妙的毫巅,为爱牺牲生命具有合情合理性。然而别忘了,在那群上了救生艇的贵夫人中,除了那位被讥笑为暴发户的布朗夫人,没有人出声赞同把救生艇划向落海的人群,哪怕被大声质问“难道那边不是你们的男人吗?”她们的脸上只有惶恐,因为涌上的人群可能危及到生存。难道这群没有主角光环笼罩的人们就没有富有牺牲精神的爱情吗?还是说当热恋的光芒褪去,枕边人变得平淡甚至面目可憎,牺牲就变成了一种艰难的选择。 生存死局面前,不仅爱情,伦理价值甚至也黯然失色。科幻小说《三体》提出了一个震撼人心的假设:“当人类真正流落太空,极权只需要五分钟。”海洋和太空是相似的,在其中人类注定无所凭依,永远漂移。生存资源有限,放任只会让事情更糟。一片混乱之中,依靠等级制建立的秩序反而是更有效率的选择,也更有可能保留生命和文明的火种。然而,这又与西方价值体系中最引以为豪的文明成果——普世性的人道价值相冲突。要保留文明,只能践踏文明,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让头等舱先走是泰坦尼克号里的现实选择,当然,它还没有那么残酷,那么彻底,至少秉持了让妇女儿童先走这一体现文明尊严的准则,哪怕仍是在等级的基础上。 如果注定没有生存机会了,怎么办?电影里,不认命的人们都哭号逃窜,只有认命的人最平静。这种认命有老夫妻平静相拥等待死亡的世俗慰藉,也有人试图回归到宗教羽翼下寻求解脱。在不断倾斜的甲板上,布道者念着圣经:“神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人们用尽一切力气,抗拒着重力,向上触摸他伸出来的手,似乎那就意味着皈依和保护。此刻,人的骄傲和理性脆弱无比。这对泰坦尼克号起航时展现出的大工业的力量,和Jack在船头高呼“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的意气风发,是一个绝妙而悲哀的反讽。 当人类流落海洋,爱情还剩几分钟?文明还剩几分钟?看完一个爱情电影,问这样的问题似乎煞风景。但这并非是唱衰爱情,哪怕这是一个不相信爱情几乎成为主旋律的年代。只能说,经过了15年的岁月打磨,我们的眼睛更愿意直面现实:爱情一定存在,但可能并非永恒。永恒的,是人性。     (采编:徐海星 ;责编:黄理罡)     您可能也喜欢: <天璇>爱情该有的模样 <摇光>爱情,死亡与法律 <玉衡>《花样年华》的古典爱情 <天璇>不会说话的爱情 乡村没有爱情故事 无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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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行游: 民主后伊拉克的好生活促成了阿拉伯之春

是民主后伊拉克的美好生活才促成了 阿拉伯之春       依照CCAV,民主后的伊拉克民众还生活在水生火热中,战乱爆炸不断。但在大量的赴伊拉克经商的浙商人眼中,在伊拉克民众的阿拉伯邻国居民中,伊拉克已从原来专制下的贫苦、压抑中过上了幸福、太平、富足的生活,人均收入从原来的几百美金变成了民主后的一万多美金!!!就如巨变后的东欧一样!民主是源头,民主如此美好,引阿拉伯英雄尽折腰,于是经过几年蕴酿之后,阿拉伯之春的序幕就拉开了!    10月20日,一张卡扎菲满脸血迹、重伤身亡的照片震惊了全世界。和萨达姆一样,他也是在逃亡的过程中被人从洞里拉出,遭到百般羞辱后被处死,死后被放在米苏拉塔的一座冷库里供民众参观。     卡扎菲是“阿拉伯之春”中丢掉性命的第一个国家领导人。显然,这场变革仍然方兴未艾,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的安全部队向抗议者开火,但这并未让抗议人群停止呼喊“轮到你了巴沙尔”;也门人对总统萨利赫说的也差不多,他们喊道:“卡扎菲死了,你就是下一个哦,刽子手。”    值得关注的是,从突尼斯到利比亚,从西方军事打击到卡扎菲的惨死,均没有引发阿拉伯伊斯兰世界大规模的反西方浪潮,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阿拉伯之春”更多诉诸于自身的自由、尊严、公正,更为关心自身的前途命运,这是这场变革最值得关注和鼓舞人心的所在。    只是“成王败寇”?   在国内,对卡扎菲下场最典型的评价是“成王败寇”。这种看法在透露出对卡扎菲的哀怜同情之外,更告诫在台上的其他统治者无论如何不可放弃枪杆子,要更加残酷无情,把各种反对意见消弭于萌芽之中,方可避免卡扎菲式的命运。   这种富有中国特色的历史逻辑,片面强调力量、国家机器、暴力的作用,而抹杀了“民心向背”这一基本历史规律的作用。而对这一规律的背离,才是对卡扎菲命运的最好阐释。   42年前,27岁的卡扎菲以一场不流血的革命推翻了伊德里斯王朝。那时的他年轻俊朗,意气风发,高举反殖民主义的旗帜与欧美抗争,借助石油收入,把利比亚从一个落后的部落社会变成了具有一定现代化程度的国家。在外交上,他以埃及的纳赛尔为榜样,以阿拉伯世界的统一富强为最高理想。那时的他,是时代的宠儿。   然而,绝对的权力导致了绝对的腐败和绝对的执迷不悟。卡扎菲渐渐开始对内打压异己分子,限制言论自由,让家族和亲信垄断了政治和经济特权。他的一个怪癖是喜欢在电视上直播绞刑,以对民众起到震慑作用。此时的他,已经蜕变成了以代表人民之名行专制独裁之实的现代政客,其专制性对人民的奴役与摧残,比之王权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以横死枪下了结了一生,被时代彻底抛弃。   显然,这是另一种“成王败寇”的政治逻辑:当统治者视民众为草芥,享受着不受制约的权力带来的为所欲为时,其不可避免的代价,就是将来有一天被民众视为仇寇而抛弃。    时代已经变了   有人说,卡扎菲执政42年也并非一无是处,以人均收入论,当今利比亚已达上万美元的富裕国家水平,民众识字率等各项发展指标都居非洲前列。问题是在专制独裁政权之下,“人均收入”只是纸面上的数字。人类历史已经证明,没有民主的政治制度,就不可能有公平公正的财富分配。在充斥着石油美元的阿拉伯世界,这一规律同样适用。在利比亚,年轻人的失业率达30%,在资源丰富的东部地区18-35岁的人失业率达50%,管理工作的薪水是2000到3000人民币,而物价是中国的两倍。传说中过万美元的GDP跟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而放眼整个阿拉伯世界,自1980年到2004年间,阿拉伯世界实际人均GDP增长6.4%,平均每年不足0.5%。2004年,这一地区国家的实际工资和生产率水平与1970年相同。在3亿总人口中,贫困人口却接近9000万,至少7300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1000万人失业,失业率甚至在沙特这样富甲天下的王国也高达30%。如埃及近一半人口、约旦约1/4的人口都处于贫困线以下;也门230万人口中近半数每天的生活费不超过2美元,1/3的人长期挨饿。人民在痛苦中煎熬,王公大臣们却用万亿石油美元,在海外穷奢极欲,排场腐化。有统计显示,阿拉伯世界有1/3的GDP被腐败所吞噬。   而从政治上看,阿拉伯世界也一直是盛产独裁统治者的地方:布尔吉巴统治突尼斯长达30年最后引爆民怨被本•阿里夺权;本•阿里又执政23年并重蹈前任覆辙;穆巴拉克在位30年依旧不肯放权;也门总统萨利赫掌权33年誓言不下台;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上台42年依然为权力而战;叙利亚总统阿萨德在位30年后儿子接班;伊拉克总统萨达姆幕后台前操控国家35年直至被送上绞架;阿拉法特主持巴解组织近40年。   这一切,在那个以革命和斗争为主旋律的旧时代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近10年来,互联网和科技进步已经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打破了旧的权力等级制度,追求更为平等公正的互动成为一种时代潮流。   时代已经变了。    “阿拉伯之春”的影响力堪比苏联解体   “阿拉伯之春”的影响力,应该是国际关系中一场可以与苏联解体相提并论的重要事件。阿拉伯世界历史上也是西方的强大对手;阿拉伯世界控制世界经济的石油基础;阿拉伯世界属于西方认定的“非我族类”,占全球十多亿穆斯林的1/3。两次变革的结果,都是把一批国家从专制制度下解放出来。   当然,民主和稳定的确立并不是革命的必然结果。更可能的结果,是权威的崩塌导致的权力真空和混乱。长期的权威主义统治使中东国家没有真正意义的反对党,中产阶级远未形成,以血缘、地缘关系为基础的家族统治、世袭制等传统的政治统治方式在中东国家还比较普遍,政治生活中缺乏严格的分权制衡或有效的监督机制。这都意味着“阿拉伯之春”只是变革的开始,而远非结束。一个国家人民的幸福和自由从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更不可能靠别人的恩赐,而必须来自自身的探索和争取,而这一过程通常都是艰难曲折的。   在刚刚过去的20世纪,阿拉伯世界与西方的关系错综复杂。始于19世纪初的学习西方的思潮,在1948年以色列建国后宣告终结。阿拉伯人视自己为西方政策的永久受害者,一代又一代的阿拉伯领导人迎合和推动着对以色列和美国的仇恨,并从中获得了巨大的个人声望和好处。在这样的语境下,知识分子甘于当彻头彻尾的反对派,不断批评其政府在反以和反美立场上的不够坚定。没有人关注怎样建立一套以权利为本的现代政治新秩序,令国家富强起来。穆斯林对现实的不满一点点地被偷换为对西方的仇恨。   可喜的是,此次的“阿拉伯之春”并不是建立在对西方的仇恨之上,反独裁、反专制、要还权于民、要工作,阿拉伯世界第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审视和批判自己的内部问题上。而与以往主要由上层统治者和外力来推动的模式不同,此次的变化是自下而上的,这代表了阿拉伯社会的日趋成熟。鉴于阿拉伯国家的社会特性,它们在现阶段的政治改革中,必须汲取伊斯兰政治中适合于当下社会环境的合理成分,努力生成现代与传统政治结合的具有中东特色的民主政治。           时代变了,新的一幕开始了。。。。。 类别: 社论杂谈   查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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