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

中国青年报:公民第一课

本报记者 刘芳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06月01日  10 版)   刘若曦 这个还有几天就18岁的大男生,要给自己一份“成人礼”:参选人大代表。他爱周杰伦,爱NBA,但他更爱胡适、爱孟德斯鸠,他善于思考,特立独行,在学校爱挑头儿,争取更多的平等对话的机会。观察家说,这便是——公民第一课。          还有几天刘若曦就18岁了,他为自己准备好了生日礼物:参加今年深圳市福田区人大代表换届选举。   这份特殊的“成人礼”在微博上晒出后,深圳市高级中学的这个二年级男生几乎是一夜走红。5月30日下午,他先后接待了5批前来采访的记者。   他向记者侃侃而谈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中关于中国的论述,但这并不妨碍他接着就与教室里其他同学轻松谈笑。送走最后一名记者,他马上和同学们在空地上玩起了毽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的毽子踢得特别好,可以踢那种很复杂的花式。”提起这个长得胖墩墩、样子憨厚的大个子男生,班里的一名女生笑着说,“你别看他讲起道理头头是道,一副特别有思想的模样,但平时和大家在一起玩的时候却该干吗干吗,从不摆谱。”   这天下午,刘若曦本该平静地坐在教室里上课,而不是被学校安排在一间会议室,接受记者的集体采访。但他的一个决定,开启了自己的公民课程。   5月29日中午,他发微博称:“还有10天,我便成为一名成年的中国公民。经与父母商讨,我已决定参选今年深圳市福田区人大代表换届选举。姓名:刘若曦 年龄:十八岁  参选理由:依法参选人大,是宪法赋予每位公民的权利。理念:人民代表为人民。为民众表达诉求、争取利益。口号:民主政治,需要每个人的参与。请投下你神圣的一票。”   尽管还没有什么响亮完整的竞选理念、参选口号和纲领,但他的微博迅速引来了网民的大量围观,其粉丝以每小时100人的速度增加。截至5月31日凌晨6时14分,他的微博粉丝量达到1749个,转发量超过3000次,评论数以百计。   他的英语老师李忠贵也想跟帖,特意撰写了一首打油诗支持他,却因为网络忙碌始终无法成功。   学校很多认识他不认识他的同学都“挺他”,很多学生在网上表示:“希望他能成功!”身边的同学很多以掌声支持他,甚至有人在学校见到他,打招呼都改成“刘代表”了。   他所在的深圳市高级中学高二八班的同学们对他的“参选”并不感到意外。同学们说:“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简直太正常不过了,他就是这样的人,跟他平时没什么两样。”   同学眼里,刘若曦就是爱“挑头儿”。“食堂听证会就是他带的头!”上学期末,学校举行考试,为了让学生提前体验高考的感觉,学校决定实行单人单桌。没能安排进教室考场的高二八班,只能把冷飕飕的食堂当考场。面对这样的“不公平”,刘若曦号召同学联名给校长写信,双方还坐下来进行了“食堂听证”。最终食堂虽然还是成了考场,但是经过这样的民主评议,同学们和校方达成了共识,他们也坐在打扫得干净整齐的食堂里平静地考完了试。   甚至,刘若曦敢于挑战学校似乎不那么合理却白纸黑字的校纪校规。“男生的头发不能长过耳朵”,但是一度刘若曦的头发总是在“违规”的临界点上忽隐忽现,校方责令他马上理发。他却质疑:“长头发就不是好学生吗?那学校里那些留长发的艺术系毕业的男老师为什么就可以?很多偶像明星也留长发,其中也不乏榜样级人物。”   “有个性、有主见、有自己的独立判断、有思想”,这几乎是每一个带过他的老师对他的评价。从高一到高二,他的考试成绩一直在十名左右徘徊,“英语尤其棒,是难得的尖子”。   可刘若曦认为自己并不讨老师的喜欢。“可能是我不太听话,自己的观点比较多。老师也批评说,希望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他说。   的确,这个高中生的视线远不只在校园。下大雨时,他会在微博上实时播送路况:梅山街水已高过鞋,通行不得。他去医院看病,发现楼层设置极为不便:八楼看内科,一楼缴费,三楼心电图,再回八楼,再去一楼缴费,二楼抽血,下午3点拿报告。于是他在微博质疑:这些事不能一次干完吗?他坐高铁,发现车站距离市区太远,回家就用微博质疑这样的设计有问题。   他不认同现在的教育,他觉得中国的应试教育体制养活养富了一批“考试产业者”,这种看似公平的教育体制,牺牲了学生的自由发展。他不愿意自己成为不会思考的“考试机器”。   他算得上是“潮男”,像同龄人一样,追着周杰伦的演唱会看,抢购iPhone4,喜欢看NBA篮球,喜欢听日本植村音乐《厕所女神》。但这并不影响他热衷“三农”问题,他对那些农民工工资拖欠事件表示很心酸。他还呼吁大家每月捐出10元钱给一家慈善机构,帮助那些在农村需要帮助的人。他说:“愿施比受更有福!”   当然,相比得奥运金牌这样很远的大事,他更愿意考虑学校的体育馆之类的“小事儿”。他一次次看学校的体育馆规划图,希望学校能重视体育。他会说:北京奥运会、广州亚运会,拿了再多金牌又有何用,只能说明举国体制在攫取金牌上的成效,并不是中国的体质教育的成果。体育课都舍不得上,要给期末考试让路,不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吗?   他不躲闪那些尖锐的问题。他对社会上“恨贪官,又拼命报考公务员;骂垄断,又削尖脑袋往高薪单位钻;讥讽不正之风,自己办事却忙找关系”的现象,予以评论:很多人不希望平等,只想在不平等中占据有利的位置,从而俯视一切。   在他摆满课本、练习册的书本堆中,扎眼地摆着一些似乎本不该属于中学生的大部头。随便一翻,一本蔡定剑的《民主是一种现代生活》映入眼帘,里面早已用红、蓝两种颜色画满了批注。   刘瑜的《民主的细节》、李泽厚的《论语今读》、龙应台的《亲爱的安德烈》、周国平的《人生哲思录》,也在他的阅读书目上。“每周都要住校,没事无聊的时候,不读书能干吗呢?”就连他的英语老师,也常常想跟他交流书目。上政治课的时候,老师经常点名要他发言。   这个号称不爱凑热闹、有“人群恐惧症”的大男孩,最崇拜的人物是胡适。他说:胡适是一个非常传奇的人物,有很多社会和政治观点,即使在今天也有现实意义。   他在微博里引用胡适的话:“我们谈自由,就是要容忍异己的意见和信仰,不承认异己自由的人就不配谈自由。”   以胡适为榜样,在微博上,刘若曦表示自己要容忍甚至接受“异见”。有人质疑他:你为什么不用简体汉字呢?用简体字会拉近你和选民的距离。很快,他的原本惯用的繁体字微博就改成简体字了。   如今,很多网友赞赏他,“后生可畏,90后的小子不得了”。不过也有网友认为,“参选很性感,现实很骨感!选举需严肃对待”。还有种种议论,说他是官二代,是作秀,并表示自己“肯定不会选一个小屁孩做本区的人大代表”。甚至,还有谩骂的。   刘若曦表示:“我真的没有‘作秀’的想法,我只是想唤醒大家的权利意识。”与其在网上打口水战,他选择了静静地在图书馆捧着《选举法》研究。   他说,之所以还没来得及做田野调查,是因为“对自己要参选的选区还没有确定”。参选之前,这个高二男生特意去图书馆查阅了有关选举的法律知识,并且通过深圳市政府网站和福田区人大网站,了解区人大代表的换届时间、参选的程序等等。   深圳高级中学心理咨询中心主任蒋平评价道:“这个孩子从今天开始,已经长大了,从未成年人变为成年人。这是一个具有仪式感的标志。”   刘若曦的同学说,他虽然热心公益,却从不主动申请当班干部。有同学评价他:“他似乎天生就淡泊名利,但是如果他愿意自荐,我们很愿意把他选成班干部。”   6月8日是刘若曦的18岁生日。“我要跟父母一起度过这个生命中最难忘的日子。另外,我还将把我的参选纲领等完整的文件在网上公布。”   刘若曦父亲是深圳市的一名公务员,母亲是一位教师。他说,父母对自己一向是开放、宽容的教育方式,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不违法违纪,他们都支持。但具体到参选这件事,他表示,爸爸说不上是“非常支持”,只是“允许”自己去做。   他说自己的理想不是去政府部门工作,大学毕业之后,他更加愿意做一名独立的评论员和学者。   他在微博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改变不了大环境,就改变小环境,大环境也会随之改变,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不能决定太阳几点升起,但能决定自己几点起床。” 原文: 点击 © Chiquitita for 新闻理想档案馆 , 2011/06/01. | Permalink | 光荣之路 Post tags: 中国青年报 OMM通讯社@新浪微博 | OhMyMedia@Twitter | OMM通讯社@腾讯微博 加入我们,OMM通讯社志愿者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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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瑜:哈佛大学的课程清单

哈佛大学的课程清单,随便这么一列,就有37个。对于一个求知欲很强的人来说,这些课程简直就是一场饕餮之宴,举着筷子,不知从何下手。不知道清华北大,能给那些刚刚背井离乡的18岁孩子,开出上述37门课中的几门。 我在哈佛做一年博士后,这一年,除了领钱,基本也没有什么别的任务。为了防止自己整天缩在家里,把薄薄的那一沓钱翻来覆去地数,我决定去旁听几门课。 那天我去学校我所在的机构,跟机构里的秘书表达了此意。她非常干脆地说,没问题啊,只要教授同意,都可以呀。我问,有没有一个什么社科方面的课程清单,我看看有什么课可选。我问的时候,想象的是几页纸,可以站那顺手翻完。结果说时迟那时快,柔弱的女秘书突然掏出一个庞然大物,向我递过来,我伸手一接,胳膊差点因为不堪重负而当场脱臼。 定睛一看,这本1000多页的玩意儿仅仅是本科和文理学院的课程表及课程的简单介绍(一般3-5行的介绍)。我估计,把哈佛全校的课程名单一一排列出来,是不是得绕上赤道一周两周啊。 端着它回到办公室,仔细研读起来。如同一个饥饿无比的人,捧着一个写满了各种山珍海味的菜单,边咽着口水边往下读。让我震撼的不仅仅是哈佛所提供的课程之多,更重要的是它所提供的课程之人性化。 哈佛大学之所以是一流的大学,当然是因为它最有钱,然后用这些钱买了最先进的设备和雇了最牛的教授。但是同时,也是因为它蕴涵了丰富的人文精神,而这一精神,最集中地体现在它的“核心课程”上。 所谓“核心课程”,就是学校提供给本科生的一系列基础课,学生必须从中选出几门作为必修课。这些基础课的目的,是让学生在进入知识的细枝末节之前,能够对他所置身的世界有一个框架性的理解和探索。这样当他置身于自己的专业时,能够知道自己所学习的,不过是一个巨大有机体里面的一个毛细血管。 哈佛的“核心课程”分成七个板块:外国文化、历史学、文学和艺术、道德伦理、定量推理、科学和社会分析。拿道德伦理这个板块作为例子,所给的课程包括: 1.民主与平等 2.正义 3.国际关系与伦理 4.伦理学中的基本问题 5.儒家人文主义 6.有神论与道德观念 7.自我,自由与存在 8.西方政治思想中的奴隶制 9.社会反抗的道德基础 10.共和政府的理论与实践 11.比较宗教伦理 12.传统中国的伦理和政治理论 13.古代与中世纪政治哲学史 14.现代政治哲学史 “科学”板块所给课程包括: 1.光与物质的性质 2.空气 3.宇宙中的物质 4.观察太阳与恒星 5.时间 6.爱因斯坦革命 7.环境的风险与灾难 8.现实中的物理 9.音乐和声音的物理学 10.看不见的世界:科技与公共政策 11.能源、环境与工业发展 其他的板块就不列了,太长。基本上,“核心课程”的目的,就是让学生们在开始研究树木之前,能够先看一眼森林。最好能够把这个森林地图印在大脑上,以后走到再细小的道路上,也不会迷路。 我再列一些“本科新生研讨会”的课程。这些课程是什么宗旨、什么来头,我不大清楚,但是有些课程名称开得非常诱人,因为名单太长,我只列上那些我感兴趣的课程——也就是如果我有三头六臂会去旁听的课程: 1.人的进化 2.翅膀的进化 3.细菌的历史 4.银河与宇宙 5.象棋与数学 6.疾病的话语 7.DNA简史 8.美国的儿童医疗卫生政策 9.道德判断的本质 10.火星上的水 11.医药公司与全球健康 12.传染病对历史的影响 13.非洲的艾滋病 14.关于意识的科学研究 15.什么是大学 16.俄罗斯小说中的爱情 17.怀疑主义与知识 18.基督教与美 19.浮士德 20.黑人作家笔下的白人 21.香蕉的文化历史 22.乌托邦与反乌托邦 23.苏格拉底及其批评者 24.怎样读中国的诗歌 25.互联网与法律 26.美国的70年代 27.语言与政治 28.美国的总统选举 29.60年代的青春文化 30.盗版 31.全球变暖与公共政策 32.公共健康与不平等 33.公墓的历史 34.“犯罪”的概念 35.烟草的历史 36.酷刑与现代法律 37.大脑的测量:心理学实验的兴起 你看,随便这么一列,就有37个。对于一个求知欲很强的人来说,这些课程简直就是一场饕餮之宴,举着筷子,不知从何下手。 不知道清华北大,能给那些刚刚背井离乡的18岁孩子,开出上述37门课中的几门。 我相信,大学精神的本质,并不是为了让我们变得深奥,而恰恰是恢复人类的天真。天真的人,才会无穷无尽地追问关于这个世界的道理、关于自然、关于社会。大学要造就的,正是达尔文的天真、爱因斯坦的天真、黑格尔的天真、顾准的天真,也就是那些“成熟的人”不屑一顾的“呆子气”。“成熟的人”永远是在告诉你: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而合理的就是不必追究的,不必改变的。 真正的人文教育,是引领一群孩童,突破由事务主义引起的短视,来到星空之下,整个世界包括政治、经济、文化、历史、数学、物理、生物、心理,像星星一样在天空中闪耀,大人们手把手地告诉儿童,那个星叫什么星,它离我们有多远,它又为什么在那里。 http://jiaren.org/2011/05/30/liuyu-ha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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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了桑德尔

和人大的周濂同学一同采访了桑德尔老师。载于《南方周末》,和报纸版略不同。 另,庄严推荐一下桑老师的书《公正》,中文版已出。在政治哲学已经被诸多中国学者搞成一种装神弄鬼的巫术之后,终于有一本清澈见底的当代政治哲学书可读了。 ----- 刘瑜: 我们知道您的时间很宝贵,所以我们就直接切入访谈,好吗? 桑德尔:好的。 刘瑜:您可能已经听说,在中国,现在有一个关于“普世价值”的激烈争论。支持这个概念的人主张在中国引入更多自由和民主的因素,但反对这个概念的人认为它是西方文化霸权主义的外衣,那么,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您觉得存在超越文化和国家的“普世价值”吗?比如,在您看来,存在普遍的人权吗? 桑德尔:因为你刚才说到这场辩论的政治意义重大,所以我们应该首先弄清楚“普世价值”这个词的精确含义是什么。我想说两点,或者说存在两个问题,一个是哲学上的“普世主义”和“相对主义”。正义和道德是否仅仅意味着某时某地碰巧流行的习俗?对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不是,正义和道德不仅仅是恰好在某时某处盛行的习俗。在这个意义上,我不是一个相对主义者。但在“普世价值”的辩论中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如何找到超越特定时空的正义和道德原则?对这个问题,可以有不同的回答。有史以来,很多哲学家都在辩论如何找到超越“习俗”的正义和道德原则。我觉得,如果把价值的普世性假定为把某一个地区的政治系统强加给其它国家,那是一个错误,而且这个错误会引起人们对“普世价值”这个基本概念的反感。如果这种情况发生,那将是一个损失。 刘瑜:有人可能会说:不存在抽象的道德,道德总是被文化和历史所形塑的。比如,有人可能会说,对女性的歧视在特定的历史阶段或社会可能有特定的社会功能,您认为这种说法有任何道理吗? 桑德尔:在这里,我们需要具体地看历史上女性被歧视的案例。举例来说,在很多国家都存在偏爱生男孩但是排斥生女孩的现象,人们用堕胎、B超或者基因操控等方式来对胎儿进行性别选择,这是非常不道德的。但是,在谱系的另一端,比如说有些宗教社区存在对女性和男性的不同分工,有些人可能会说是这是歧视,另一些人则会说这是一定宗教教义下的角色分化。那么,我认为用以评判第一个例子中的道德标准未必能用于第二个例子。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当我们谈论“歧视”的时候,我们要搞清楚这个“歧视”背后的社会制度以及这个制度的含义,只有搞清楚了这一点,我们才能区分歧视和参与者们都能接受的角色分化。有些“歧视”也许是歧视,有些也许只是一个群体的自我认识方式——除非我们真正地了解了这种自我认识方式,我们不能轻易地指责它。 现在,我回到你的问题,道德是抽象的还是历史的?我认为道德既可以是历史的,也可以是普世的。拿奴隶制来说,美国因为奴隶制问题打了一仗。19世纪初,有些美国人认为奴隶制是不正义的,有些人则为之辩护。今天,2011年,我们往回看,我们可以非常轻松地说:“奴隶制是不正义的”。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这并不是说奴隶制仅仅在今天是不正义的。它还意味着,即使在当时,奴隶制也是不正义的,就算当时有些人没有完全认识到这一点。那么这就是一个例子,说明我们有可能用一个道德标准来评判不同的时代。这并不是说道德没有历史的维度,我只是说我们有可能从道德上评判过去的实践——即使它已经是过去,我们仍然可以说:“不,他们当时就错了,而不仅仅是今天错了。” 周濂:那么,您认为存在“道德事实”或者“道德真理”吗? 桑德尔:我认为“真理”这种说法可以适用于道德,就象它可以适用于历史。关于历史,我们可以同意它的确发生了或者没有发生,但历史事实也向诠释敞开,那些诠释当然是可以争论的。我想说,道德也是一样的。对道德真相存在争论这一事实,并不意味着它没有正确答案,就象存在不同的历史诠释并不意味着不存在一个历史真相一样。我认为道德可以是“真的”,就象历史可以是真的一样。我们承认存在不同的诠释、合理的争议,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可以等量齐观。 周濂: 根据您的看法,社群主义之区别于自由主义,在于正义的观念必须要预设某种特定的善的观念。去年在阿富汗,塔利班游击队判决用乱石砸死一对通奸男女。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的做法符合当地人的宗教和道德观念。 那是不是意味着,塔利班的这个惩罚也是一种正义类型。您如何评价这种观点? 桑德尔:我的确说过,除非我们依赖于某种特定的善的观念,我们无法界定正义是什么。但我并不会说,不同的善的观念是一样有效的。我认为我们有可能去批评那种因为通奸而将人砸死的做法和观念。我不很了解伊斯兰法,但是让我们假定,砸死通奸者是符合伊斯兰法的,我们仍然可以质疑这种法是否道义上正当。 同样,在中国和美国,我们都有死刑。在美国,有很多人讨论死刑是否应该被废除。你可以问,死刑是否符合美国宪法所体现的善的观念?这要看你如何理解美国宪法。有些人可能会说,是的,这是符合宪法精神的;有的人则会说,不,死刑所体现的复仇精神、不人道、以及对政府行为的过度信任并不符合宪法精神。所以,对宪法精神到底是什么,对宪法精神中的善是什么,存在争议。这是美国的例子。这个例子表明,死刑到底是否应该废除,并不仅仅是一个“权利”问题,而且是一个我们如何理解“善”的问题。 回到塔利班的案例,我不知道对如何诠释伊斯兰法是不是也存在争议,但从我对其它宗教的了解来看,它们一般对教义、对什么是善、什么是正当的惩罚机制都存在不同的诠释流派。理想的情况是,至少我希望看到,在伊斯兰信徒、学者和领袖当中,就现代世界中如何理解传统也存在着辩论。我们看到,在基督教、犹太教的历史中有一些“重新诠释教义”的重大时刻,那么对于伊斯兰教,也有可能出现这样的“重新诠释”时刻。我是这样理解这个问题的,因为我不想给一个完全抽象的答案。 刘瑜: 我有一个相关的问题。您刚才指出,一定的权利观念取决于一定的善的观念。我同意这个看法,但是正如您所暗示的,一个更困难的问题是,如何区分相对合理的善的观念和相对不合理的善的观念? 鉴于您是一个社群主义者,在您所倡导的“善的观念”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是“忠诚和团结”。我一定程度上能理解您的看法,因为对认同的追求是人的天性之一,而且这种天性是人类政治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因素。但问题是,如何区分“合理的忠诚”与“不合理的忠诚”?比如,对“爱国主义”这个概念,历史上存在着很多争论,那么,在您看来,我们能找到一种途径,来区分“好的爱国主义”和“坏的爱国主义”吗?这个问题对于中国格外重要,因为有人认为,近代以来,中国的“启蒙精神”总是被“爱国主义”、“民族主义”所阻隔。 桑德尔:我不认为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区分二者,但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辩论。在世界上很多国家,爱国主义都有黑暗的一面,尤其当它变成一种军事沙文主义或者一种固步自封的观念时,这使得很多人都把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看作一种危险的力量。另一方面,如果你认为认同感势必为一定的社区所形塑,那么国家、民族是这种社区中的一种重要形式。所以挑战是,如何尽量去强化认同感当中“相互责任”的部分,但又不滑入沙文主义或者固步自封的爱国主义。很难说存在一个简单的标准,这只能一个在普世主义和特殊主义之间不断协商调整的过程。 周濂:学者谭米尔认为,如果我们必须接受民族主义,那么“自由的民族主义”是最可接受的,您怎么看这个说法? 桑德尔: 我认为她的说法有相当的吸引力。但在自由主义和民族主义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张力,我们能否找到一种“自由民族主义”?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不过我很尊重她试图融合二者的努力。 在“自由民族主义”之外,另外一种将民族主义看作建设性而不是破坏性力量的视角是,不同层次的社区对我们形成不同的规范。民族主义只是认同感的一种,但我们还有对人类共同体的责任感,对家庭的认同,对语言共同体的认同,地方主义等不同层次的认同感。现代社会的一个有趣之处就是,我们需要找到方法,使得人们能够在“多层次、多维度的忠诚”中生活——有些可能是相对普世的认同感,有些可能是相对狭窄的——那么,民族主义只是这些认同感中的一种,它必须与更高和更低层次的认同感竞争,就是说,民族主义需要接受来自上方以及来自下方的挑战。这种竞争可以是一件非常健康的事情。不过,困难在于,人们发现协调不同层次的认同感并不容易,它可能导致焦虑、恐惧,以致于有些人会坚持抓住单一的主权国家认同,而这恰恰导致我们前面谈到的危险。也就是说,危险民族主义是现代病的一个表征,因为现代生活要求我们生活在多重社区和多重认同当中,这令很多人恐惧不安,而当人们恐惧不安时,他们可能选择一种简单认同来消除困惑和焦虑。 周濂:您可能知道,在中国,公共领域和公民社会还相当弱小。在这种情况下,您认为倡导社群主义会有强化国家主义的危险吗? 桑德尔: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当公民社会很弱小,鲜有中间机制来协调国家和个人的关系,社群主义的理念可能会是危险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可能认为认同感要么只能是国家主义的,要么只能是个人主义的。只有国家与个人之间的中间团体很发达时,社群主义才会是一种多元的伦理观。这也是托克维尔的观念,他认为美国民主的要素之一就是中间团体的发达。所以,认同和社区的多元化,是社群主义伦理观的要素,否则所有的认同感向一个单位集中。 刘瑜:如果说一种健康的社群主义取决于社群的多样化和多元化,那么,是否可以就此推论,一种健康的社群主义事实上也取决于自由主义的土壤? 桑德尔:我可能会说“多元主义”而不是“自由主义”,因为自由主义往往隐含着个人主义的内涵。 刘瑜:您之前说“一定的权利观念取决于一定的善的观念”,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说,“一定的善的观念取决于一定的权利观念”?这是因为,如果健康的社群主义需要多元化的前提,但只有在一个有相对自由和尊重权利的社会里,“多元化”才是可能的。 桑德尔:允许多元化存在,这很重要,这是社群主义伦理的一个条件。如果你要把这种多元化的土壤称为“自由主义”,你可以这样说。 刘瑜:对,这是我理解的自由主义。 桑德尔:但这是一种“托克维尔式”的自由主义,非常不同于那些强调个人而不是社区的自由主义。因为自由主义可能存在不同的解读,所以我必须澄清我的看法。如果你认为社群的多元化是你理解的自由主义,你可以这样说,但这与我所理解的、影响深远的另一类自由主义是不同的,后者强调更多的是个人自主性、个人的多样性而不是社群的多样性。如果你对自由的理解是托克维尔式的,那么这和我的看法一致。 周濂:我的问题是,如何理解托克维尔的观点?在您的书中,您称他为“共和主义者”,但刚才您又称之为“自由主义者”…… 桑德尔:我只是顺着她的逻辑在表述而已。我们必须清楚我们所说的“自由主义”、“共和主义”所指是什么。在我的书中,共和主义有两个方面,一个是人们共同治理国家;另一个则是公民共同培养德性,形成好的心灵习性,向“共同善”靠近。这和古典自由主义是不同的,因为古典自由主义并不倡导公民教育和共同善精神,而是强调每个人自我选择的权利,这是我理解的“共和主义”。 周濂:对,您在书中提到两种共和主义,一种是卢梭式的,一种是托克维尔式的。 桑德尔:对,我倾向于托克维尔式的,因为卢梭式的共和主义存在向单一“主权意志”靠近的风险,而那正是我们之前谈到的危险。我之所以偏好托克维尔,是因为他一方面强调自治和分享,另一方面也强调公民德性和品格的培养,而且他强调社群的丰富与多样。这是我对托克维尔的共和主义的理解。很多自由主义者反对对公民德性和品格的培养,因为他们认为这妨碍了个体选择自己偏好的德性和品格。这是为什么我坚持区分两种自由主义,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只要我们区分了这两种观念,并且知道我们使用概念的含义,那么我们用什么标签就并不重要了。 我想补充一点,在我与自由主义者的这场辩论中,一个关键的分歧就是培养公民德性和品格的重要性。我认为对于一个好的社会,这是必不可少的。在一个多元的社会里,公民教育、共同善非常重要,而很多自由主义者对此持怀疑和警觉的态度。这是西方自由主义内部的一场辩论。我个人倾向于反对那种“过度的个人主义”意义上的自由主义,而同情那种强调公民德性和共同善的观念传统。但我不希望自己的观念被用来为单一的、排它的“主权意志”辩护,这与我的多元主义观念是不相符的。 刘瑜:我想提一个与之相关的问题。刚才您谈到自由主义与共和主义的区分。在您的书中,您则强调了自由主义、功利主义、社群主义等不同的正义观念。因为您强调它们的不同之处,那么,我想问的是,在这些不同之外,它们是否存在相同之处?它们是否都假定了一定的底线自由? 桑德尔:它们都关切一定的自由,但它们对自由的看法不同。最大的不同在于,有人将自由理解为纯粹的个人选择,而有人则将自由理解为最大程度地促进人们实现自己的潜能。后者是共和主义的、托克维尔的、亚里斯多德的传统,在他们看来,我们的自由并不仅仅是在市场中进行选择的自由;只有当我们能够参与到那种帮助我们实现潜能的公共生活时,我们才是自由的。这是我所支持的自由观。自由放任主义者和功利主义者则强调“选择的自由”,我称之为“消费者式的自由”,而这种自由观在我看来,忽略了我们作为人类去追求实现潜能的能力。 刘瑜:我提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在西方社会,今天你们的辩论是相对技术化的,比如“平权行动”法案是否合理?“福利国家”的尺度何在?你们不再辩论人们是否应该拥有基本的言论自由。但在另一些国家,人们对这种基本自由的价值还存在争议。在这个前提下,找到不同正义理论的相通之处可能就比强调它们的不同更重要了。 桑德尔: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同意同一个辩论在不同的国家可能有不同的内涵。在我们的国家被视为根本对立的辩论,在另一个国家可能会被视为同一个立场里的小分歧而已。从远处看别国的政治和哲学辩论,经常会有这种感受。我觉得能在另一个背景下——比如在中国——和你们这样的学者、或者中国学生讨论我的理论,是件非常有趣的的事情。也许我的理论对于理解思考中国有点小小的帮助,但是显然,通过了解你们的辩论框架,我能学到的比能教导的要多。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周濂:四年前,我在清华听过一个您的讲座。在那个讲座中,您提到了儒家文化中的“亲亲相隐”观念。在您看来,在今天的中国,儒家传统能够有什么样的功能?儒家传统在中国会有象亚里斯多德传统在西方那样的生命力吗? 桑德尔:我希望我能够对儒家传统所知更多,但我并不了解,所以我不够格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据我所知,儒家传统有关于“德性政治”的丰富洞见。我的书是在西方的亚里斯多德传统中倡导德性伦理,我不能判断现代中国需要什么样的德性,但我的确认为,西方社会中复兴亚里斯多德德性伦理的努力,和中国社会中某些学者企图复兴儒家德性伦理的努力,两者之间有种有趣的关联。对他们的相似和不同之处,我很有兴趣进一步了解。为实现这一点,途径之一就是研究西方亚里斯多德传统的学者和研究儒家传统的学者一起阅读彼此的一些理论经典,共同讨论,相互学习。 周濂:在很多地方,您谈到,宽容、公正等“自由德性”并不足以支撑现代社会,那么您认为,在现代社会,哪些德性是最重要的?我们有可能复兴古代的德性,并以之取代现代的自由德性吗? 桑德尔:我并不认为我们需要“取代”宽容、公正等德性,这一点我想说清楚。我关注的问题是,如果没有对什么是“善的社会”、“善的生活”的理解,宽容公正等“自由德性”是否可能独立存在?甚至宽容、公正、多元这些概念本身,如果不借助于一定的“善”的观念,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说我并不想取代宽容、公正这些观念,但我想探讨实现宽容、公正、多元的必要条件是什么。我认为,在可能为这些自由德性提供的思想资源当中,一些古典文本、其中关于公民德性、共同善的观念,是非常重要的。 周濂:您认为存在一个德性的高低排序吗?您认为宽容和公正是现代社会中最重要的价值吗? 桑德尔:我不认为这是一个价值排序的问题,因为我和自由主义的辩论并不是因为我认为他们太强调宽容和公正了,而是他们为宽容公正等“自由德性”提供的基础不够坚实。我并不想找到比宽容、公正更重要的价值,我只是想给它们一种新的诠释,使之有一个更深厚的道德以及实践基础。所以我不想找到一个宽容公正“之上”的东西,只是想—— 刘瑜:找到宽容公正“之下”的东西。 桑德尔:对,“之下”以及“之中”的东西。 刘瑜:我还有一个问题。您在书中谈到,“同意”既非道德义务的充分条件,也不是它的必要条件—— 桑德尔:这让你有所不安。 刘瑜:对,因为民主的精神在很大程度上是同意的精神。如果“同意”并非道德社会的前提,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说,道德社会并不需要民主?或者说,在您看来,如果没有民主,我们可能建立道德社会和正义社会吗? 周濂:我也有相似的问题,因为在当代中国,在民主问题上存在重大的辩论,而您写了一本《民主的不满者》,所以我们想知道您的看法。 桑德尔:我所理解的好社会,是那种帮助人们实现最大潜能的社会,让人们最大限度地“绽放”。这可以追溯到亚里斯多德的政治观念,而这一观念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分享”和“自治”。亚里斯多德认为,“分享”和“自治”是人类“绽放”的一个必要因素,因为他认为人类的本性之一就是共同商讨什么是“善”。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有力的观点。如果那样的理想是值得追求的,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什么样的政治体系能够促进人们在政治当中实现有意义的参与?我们今天看到的世界上各种形式、程度不同的民主——尽管有其不完美之处——似乎指向那个理想。它们肯定还没有实现那个理想,比如金钱在政治竞选当中还是影响太大,导致人们在政治当中还不能完全有意义地实现参与,但民主制度至少指向那个理想。 刘瑜:那么,您的意思是,民主是意义重大的,但其意义不在于实现“同意”,而在于它帮助人们实现“分享”和“自治”,从而实现人类潜能的绽放? 桑德尔:对,那正是我的意思。很多西方的哲学家可能会不同意我的看法,他们可能会说:把人类潜能绽放作为政治的目标,这太理想化了,太苛刻了,民主的意义在于给人们追求自利时有一个政治渠道,投票的含义就是表达你的个人偏好而已。我认为这种说法削弱了民主的含义,因为它把民主看成市场的一种,这是一种“消费主义”的政治观。这就是为什么我强调对公益的协商、多元化的意义、以及实现人类绽放的终极目标。有些人持个人主义的民主观,但我认为对民主最好的辩护来自于我们对人类潜能绽放的向往。 周濂:1998年,你在一次演讲中讨论了“钱不能买到什么”这个问题以及市场的局限性。您可能已经注意到,中国现在是一个高度商业化的社会,您对这种状况有什么建议吗? 桑德尔:我的建议和我对美国社会的建议一样,因为美国也是一个高度商业化和市场化的社会。我的看法是,市场对于组织生产、制造繁荣是一个宝贵的工具,在中国,过去几十年市场也非常有效地促进了社会繁荣,但市场不是生活的全部,因为存在着“市场价值”将“非市场价值”挤出我们的视野的危险,这些“非市场价值”包括正义、公正、平等、社区感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相互责任感。美国存在这种危险,欧洲有些人也担心这种危险,在中国,当我得知市场的势头时,我也有同样的担忧。所以我的建议是,市场是促进繁荣、组织创造性生产的工具,而且是宝贵的工具,但它不是目的,一些更重要的、道德的目标不应该被遗失或者遗忘。事实上我现在正在写的书,书名就叫《钱不能买到什么:市场的道德局限》。 周濂: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您如何描述中国的政治体系? 桑德尔:你能给我一些选项吗? 周濂:比如,社会主义?民族主义?资本主义?等等。 桑德尔:我应该问你这个问题。你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刘瑜:也许上述选项都是对的……好了,桑德尔先生,我们已经用完了采访时间,非常感谢您接受访谈。 桑德尔:谢谢,我非常享受我们的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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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你的单纯可以适可而止

我想起我去代我们班长开党支部会议的时候,我听到的一堆废话当中让我身心一震的一句话 ——“ 我们要积极在大一的学生中开展活动,因为大一的学生比较单纯,可塑性强。 ” 我立马感觉这个开会的老太婆面目狰狞。     你的单纯可以适可而止      文/ Lyx(南京林大)     我坐在长椅上,翻开林达的《像自由一样美丽》。 希特勒上台之后控制了所有的报纸和杂志,逮捕那些持有不同意见的德国人。在希特勒的统治下,许多良心未泯的人只能在家里悄悄地把自己的看法告诉自己的孩子。然而,那些智慧善良的父母很快就不敢对自己的孩子说出自己的想法了。因为孩子不懂事,他们对教师的尊敬,对学校的服从,对国家和领袖的热爱,都可能被利用。他们可能在学校揭发他们的父母,而学校和政府鼓励他们这么做。 我看到这边看不下去了。 我想起我去代我们班长开党支部会议的时候,我听到的一堆废话当中让我身心一震的一句话——“我们要积极在大一的学生中开展活动,因为大一的学生比较单纯,可塑性强。”我立马感觉这个开会的老太婆面目狰狞。   又想起今天校内上的状态,有人开始抨击“精忠报党”,有些意见是你们很多人都是入党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来骂党。我的反对点在于,大一的时候被入党的人通常是不明真相的。我记得我当初作为入党推荐人去走过场的时候,我们班那个小孩读入党申请书的时候,很激动啊。好吧,我现在又可以引用我自己说过的话了——我替我自己反驳我自己。 天安门母亲丁子霖说:“TA需要你的时候你才是花朵,不然你什么都不是。” 接着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据说某大学有个教电影的老师,上课给学生放《寻找林昭的灵魂》这部纪录片,然后这个老师被一个女生举报了,然后就被学校辞退了。我当时的反应是,怎么又是女生。 想起昨天看到刘瑜的一段话——“中国大陆女性的进取心,相比欧美女性,甚至可能更强,但问题就是我前面说的,这种进取心往往是一种不具反思能力的进取心,对主流价值观不假思索的迎合。” 在《八九点钟的太阳》里边,讲到文革时期北师大女中的事情,说:她们应该是beautiful flowers, These girls 居然变成了murders。我想想,希特勒也说过妇女同胞是最好利用的。(当然原话不是这样。) 我曾经在宿舍夜谈的时候讲到了老马和老恩的故事,那个时候还早,9月份,上学期刚开学。然后我们宿舍准备考研的就几天状态不好,说都怪你,我现在政治怎么都看不下去。当然这种情况仅仅是持续了几天而已,后来她状态调整过来了。最近,有一次不知道怎么会居然讲到人性的问题。有个女生还是在说人性本善,不到不得已是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大概这个意思),我直接问了她一句“那你怎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要去抢呢?” 人们往往会谈到底线,那么一个人什么时候会有底线呢?也就是说,怎样一个人才会在遇到某些情况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情是不能这么做的呢?哈维尔讨论过人性为什么可能是善的,后来他说是因为人有一个独立于自身的另外一个自我。按照我的理解,也就是自我审视。于是一切又回到了刘瑜的话——缺乏自我反思。 康德说过的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和我们心中的道德法则,我也很认同在某篇文章中看到的一句话——中国现在既需要疾风骤雨式的变革,也需要个体的自我人格完善。我长久以来都觉得我周围的注重的多是康德那句话的前半句(星空),而对于后半句的反思则是相对薄弱的(道德法则)。 大前天我请我们宿舍两个姐妹去喝茶(不要误解,下午茶而已),讲的基本上都是男默女泪,相谈甚欢。我一向觉得你单纯可以,但是前提是你的单纯不可以伤害别人。譬如说出格到做出举报老师的事情。    昨天宿舍有人看完《社交网络》,问我“中国有Facebook么?”然后我想了想,还是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一句“没有”。有的时候我很纳闷,她BF是在国外,应该都知道啊,怎么GFW这种常识性问题都不跟她讲的啊。这真是。所以我强烈要求男同胞们有对象的,十分需要对自己的女朋友做好启蒙工作啊。 上次我开玩笑似的跟她们提到了一句话(其实我是认真的)——人类之所以进步,那是因为下一代人不听上一代人的话。 我希望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采编:黄理罡   责编:黄理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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