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

北斗 | <天权>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时间似一股静默而强大的力量,带来一切也摧毁一切,“天地无情,视万物为刍狗。”人本是孤独无依的,只能独自面对心灵的空旷和寂静,惟有现世的情感能带给人安慰。但情感往往也是矛盾的,表面看来似乎情感越强烈,人越容易找到依附而逃脱孤独,事实却恰恰相反,情感有时像鸦片,只能带给人短暂的欢愉,它终将要把人生的痛楚变本加厉地还给你。 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文/刘雨青(复旦大学) 周日的下午,我一边誊抄一边在读余嘉锡先生的《世说新语笺疏》,读完《伤逝篇》的时候,我抬头窗外已然黄昏,二教的小教室里已没有什么人了,只有金色的阳光穿过从茂密的枝叶落在我手边,我合上书放下笔,长久地注视着窗外夕阳照耀下的世界,灿烂的光线把一簇一簇碎花般的叶子照得发亮,如同被阳光宠爱的儿女。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无限温柔、安详和宁静,它似乎将某种伟大的难以言喻的力量呈现在眼前,我能够感到它从我的眼睛里一直照到内心里去,照见一种几乎难以承受的悲哀和感动。 我不知道“时光”一词由何而来,但将“时”与“光”摆在一起,显得如此高妙,落在我手边的阳光分明让我感到了时间永恒而人生短暂的巨大落差,在宇宙的无穷之势下,人间一切苦乐都变得渺小和苍白。便连人的生与死都将被时间吞没,而况乎悲欢? 因而,在这种矛盾宿命的背景下,人似乎并不是天之骄子,上帝给予人智慧,情感仿佛是一种酷刑。对于草木而言,兴衰荣枯都只是一种自然的来去,华枝满春,木业飘飞,无所谓悲伤也无所谓恐惧,它们在大地上生根发芽便仿佛与宽广的大地一样融合成自然生长的一部分,由生至死,波澜不惊。人之生死其实与草木无异,无从逃脱与万物共同消长的命运,但是人却偏偏比草木多了情感,多了爱恨,多了在注定的死亡面前的孤独与苦痛。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一个人无论伟大抑或平凡,一生中都必将独自面对生与死的问题,因而,在时光的长久与生命的须臾之间,人们往往会陷入人生终将消逝而无忧价值的挣扎之中。现实终究是残酷的,而人永远无法超越现实而获得永恒的幸福。老子曰:“圣人无情。”那是否说明人若摆脱了现世的情感就能实现精神上的完满?事实是,解脱之法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如果没有了思想与情感,人却也不复人也。佛道两家虽劝解人意识宇宙无常而实现心灵的超脱,达到心境虚空的境界,然而对于真正的人而言,此至善之境界只能不断接近而已。“圣人”若“无情”,那大概只能是“圣”而不能称其为“人”了罢。 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我想,反过来也亦成立“未知死,焉知生。”我想起史铁生写在《病隙碎笔》中的话:“通常所谓的死,不过是指某一生理现象的中断,但其实,宇宙间无限的消息并不因此而有丝毫减损,所以,死,必牵系着对整个宇宙之奥秘的思悟。” 宇宙的本质与人生的意义,或许离死亡越近的人才越能明白。 王戎丧儿万子,山简往省之,王悲不自胜。简曰:“孩抱中物,何至于此?王曰:“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锺,正在我辈。”简服其言,更为之恸。(《世说新语伤势4》) 刘孝标注引王隐《晋书》曰:“戎子绥,欲取裴遁女。绥既蚤死,戎过伤痛。不许人求之,遂至老无敢取者。” 《世说》的最为动人之处无过于这种真切的情怀毫无保留地表达和释放。“情之所锺,正在我辈!”圣人忘情,那是圣人事,我无法不为与亲生骨肉生死相隔而悲痛,若欲我忘情,我宁愿选择最俗世的心境。如此情真意切,感人至深!于是,我们仿佛也可能理解,王戎为何在儿子死后,不许他人娶走儿子生前未过门的妻子。有时候,固执的行为反而使人物的心灵变得悲壮而可爱,这时一切道德的标准都没有在死亡面前的同情与怜悯来得重要,因为我们都有做出这种行为的可能,古今万变,而情意相通,同样的悲伤而产生的理解之同情能超越时光与生死抵达人的心灵。仅只寥寥数语,无需阐释,无需渲染,言语之空白未尽处,你我都懂。 在死亡面前,对于人而言再没有什么比情感更重要,时过境迁,亡人不复生矣!还有什么不能抛弃?礼数、仇怨、身份、荣辱哪一样胜得过死亡?也只有这种生之终结,能够释放人心底的怜爱与关怀。而生在死的映照下,方显出人之有情的可贵。因而人生既可悲又可爱,既无所谓意义又弥足珍贵。 《世说》的伤逝篇中最感人的仍是“黄公酒垆”的故事。 王浚冲为尚书令,着公服,乘轺车,经黄公酒垆下过,顾谓后车客:“吾昔与嵇叔夜、阮嗣宗共酣饮于此垆,竹林之游,亦预其末。自嵇生夭、阮公亡以来,便为时所羁泄。今日视此虽近,邈若山河。” 骆老师在课上说,黄公酒垆是世说里不断出现的具有象征意义的名词,人生而复死,从前在这里喝酒的人早已离散,往昔欢乐的时光也只能在记忆中追寻,纷乱的世事中一切都在变化惟黄公酒垆在时空中静止不变,似乎永远不会被时间侵吞,因而它强烈地对比出生之脆弱与宇宙之无常。余嘉锡先生则将黄公酒垆解释为黄垆,案曰:“然则黄垆所以喻人死后归土,犹之九京之类也。此疑王戎追念嵇、阮云亡,生死永隔,故有黄垆之叹。传者不解其意,遂附会为黄公酒垆耳。”两种说法尽管不同,各自都有道理,似乎也不必较真,或许两种含义二者皆有之更能接近文的愿意与人的心灵。既有悼亡之念亦有无常之感,而骆老师的说法已然从人的质朴情感上升到宇宙时空“曾不能以一瞬”的哲学高度了,何以见得曲意附会呢?       一千年的言语文字,因为饱含情感而看来并不遥远。“今日视此虽近,邈若山河。”这样的心情不用言说,人生百年回首来时路,谁无此心谁无此叹。刘希夷执笔写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李清照临舟忆旧:“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贺铸雨夜幽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便连通达豪迈的苏东坡也忍不住心伤写下“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时间似一股静默而强大的力量,带来一切也摧毁一切,“天地无情,视万物为刍狗。”人本是孤独无依的,只能独自面对心灵的空旷和寂静,惟有现世的情感能带给人安慰。但情感往往也是矛盾的,表面看来似乎情感越强烈,人越容易找到依附而逃脱孤独,事实却恰恰相反,情感有时像鸦片,只能带给人短暂的欢愉,它终将要把人生的痛楚变本加厉地还给你。  我有个在北外念书的同学,有次和我在电话中聊起她最近很喜欢在网上和网络机器人聊天,她说她有一次打了“I fell in love with someone.”发过去,机器人的回复是“Hope you will not be hurt too much.” 她当时就惊呆了,想这机器人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继而仔细一想又觉得哭笑不得,计算机或许只是理解了“Fall”的含义罢了。哲理不在计算机的回答,而在这句 “Fall in love”的表达。fall的原意即跌倒,摔落,这是何等形象的描述,不论是爱情友情亲情,寄住在他人身上的情感,既不能说是自己有意而为之也不能说是被迫,只是人一失足掉进了爱里,并且随之而来的可能是hurt可能是borken,可能是endless pain。 欢愉也好,苦痛也罢,终究也只能是情感,让死亡不仅仅是生命的消失而已,它让人生有了令人长久地怀想的美丽。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诗句背后是什么揪住了你我的心?就不必说了罢。 (采编:安镜轩 责编:刘一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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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知识分子

公共知识分子是《南方人物周刊》第七期特别策划“影响中国 公共知识分子50人”首先推出的一个概念,此后自2005年起“政右经左工作室”每年推举当年度富有影响的“‘政右经左’版公共知识分子 ”。 其共同标准为: 具有学术背景和专业素质的知识者; 对社会进言并参与公共事务的行动者; 具有批判精神和道义担当的理想者。 南方人物周刊50人名单 经济学家:茅于轼、吴敬琏、温铁军、张五常、郎咸平、汪丁丁 法学家、律师:张思之、江平、贺卫方 历史学家:袁伟时、朱学勤、秦晖、吴思、许纪霖、丁东、谢泳 哲学史家:杜维明、徐友渔 政治学家:刘军宁 社会学家:李银河、郑也夫、杨东平 作家、艺术家: 邵燕祥、北岛、李敖、龙应台、王朔、林达夫妇、廖冰兄、陈丹青、崔健、罗大佑、侯孝贤 科学家:邹承鲁 公众人物:华新民、王选、高耀洁、阮仪三、梁从诫、方舟子、袁岳 传媒人:金庸、戴煌、卢跃刚、胡舒立 专栏作家、时评家:林行止、杨锦麟、鄢烈山、薛涌、王怡 另有向六位已故的公共知识分子致敬:殷海光、顾准、王若水、王小波、杨小凯、黄万里 年度百位华人公共知识分子 政右经左版 2005年 艾晓明 北岛 陈丹青 陈永苗 崔健 崔卫平 崔之元 杜维明 范亚峰 甘阳 高行健 贺卫方 胡舒立 季卫东 蒋庆 康晓光 郎咸平 李敖 李昌平 李银河 梁从诫 林毓生 刘军宁 刘小枫 茅于轼 钱理群 钱永祥 秦晖 石勇 孙立平 汪晖 汪丁丁 王怡 王力雄 王思睿 王小东 温铁军 吴敬琏 吴思 谢泳 徐贲 徐友渔 许纪霖 许志永 鄢烈山 余英时 张卫星 张祖桦 朱学勤 毕淑敏 陈璧生 陈奎德 陈明 陈映真 程晓农 程映虹 戴晴 杜光 樊百华 樊纲 冯崇义 傅国涌 高全喜 汉心 何怀宏 何清涟 胡平 江平 金观涛 旷新年 李志宁 林行止 刘自立 龙应台 卢跃刚 摩罗 秋风 任剑涛 史铁生 滕彪 王开岭 王朔 吴国光 吴稼祥 萧功秦 萧瀚 笑蜀 熊培云 杨帆 于建嵘 于仲达 余杰 余华 余世存 袁伟时 张五常 赵启强 郑也夫 仲维光 周国平 2006年 柏扬 曹思源 陈鼓应 陈平原 陈彦 陈志武 丛日云 党治国 邓晓芒 邓正来 丁东 丁学良 董桥 范曾 冯骥才 傅正明 高尔泰 高一飞 葛红兵 巩胜利 顾肃 韩德强 何光沪 何家栋 何清涟 贺卫方 胡鞍钢 胡星斗 黄翔 黄钟 江宜桦 康正果 郎咸平 雷颐 黎鸣 李大同 李欧梵 李远哲 廖晓义 林达 林牧 林贤治 刘洪波 刘擎 刘小枫 刘再复 龙应台 毛寿龙 彭志恒 浦志强 綦彦臣 钱乘旦 钱颖一 秦耕 秦晖 邱立本 任不寐 任东来 沙叶新 沈志华 盛洪 孙立平 唐德刚 陶东风 田奇庄 童大焕 王从圣 王克勤 王蒙 王绍光 王晓华 王焱 王友琴 王元化 吴冠军 肖雪慧 谢选骏 徐友渔 阎连科 杨东平 杨炼 杨玉圣 杨支柱 姚国华 易大旗 俞可平 俞梅荪 余英时 袁伟时 昝爱宗 章立凡 张千帆 张思之 张星水 章诒和 郑义 郑永年 朱大可 资中筠 左大培 2007年 艾晓明 安希孟 包遵信 残雪 曹长青 查建英 陈晓律 崔卫平 戴煌 单少杰 单世联 党国英 狄马 丁抒 丁一一 多多 范亚峰 傅国涌 高华 高耀洁 国亚 哈金 洪朝辉 胡发云 周瑞金 季卫东 姜戎 金恒炜 金耀基 李柏光 李凡 李劼 李零 李泽厚 李志宁 梁燕城 梁治平 林毓生 刘军宁 刘松萝 刘苏里 刘自立 卢雪松 卢周来 罗中立 马建 马立诚 茅于轼 摩罗 莫少平 牟传珩 潘知常 丘成桐 秋风 邵建 邵燕祥 石元康 宋永毅 孙隆基 王康 王思睿 王学泰 王怡 韦政通 吴稼祥 吴敏 吴思 晓剑 谢韬 谢有顺 信力建 熊培云 徐贲 许纪霖 许倬云 薛涌 杨继绳 杨奎松 杨显惠 杨锦麟 姚洋 余世存 余习广 袁剑 袁鹰 张博树 张灏 张鸣 张耀杰 章诒和 赵鼎新 仲大军 周冰心 周策纵 周瑞金 朱华祥 朱凌 朱维铮 朱学勤 朱正 2008年 艾未未 柏杨 北岛 曹思源 长平 陈丹青 陈奉孝 陈桂棣 陈家琪 陈奎德 陈小雅 陈彦 陈志武 程益中 程映虹 戴晴 丁学良 杜导正 杜光 冯崇义 甘阳 郭国汀 韩寒 汉心 郝劲松 何清涟 贺卫方 胡杰 胡舒立 胡星斗 贾樟柯 简光洲 郎咸平 李大同 李和平 李欧梵 李炜光 李银河 连岳 廖亦武 林达 林贤治 凌沧洲 刘再复 龙应台 毛寿龙 莫之许 南方朔 彭志恒 浦志强 钱理群 钱永祥 秦晖 丘岳首 邱立本 冉云飞 沙叶新 沈志华 孙立平 唐德刚 滕彪 童大焕 王从圣 王建勋 王力雄 王元化 巫宁坤 吴冠中 吴国光 吴敬琏 吴祚来 夏志清 萧雪慧 笑蜀 谢泳 徐友渔 许志永 杨国枢 杨恒均 姚监复 易富贤 于浩成 于建嵘 余杰 余光中 余英时 袁伟时 远志明 张博树 张成觉 张思之 张祖桦 章立凡 郑也夫 郑永年 周其仁 朱大可 资中筠 邹恒甫 2009年 艾未未 艾晓明 北村 北明 贝岭 卜大中 柴静 陈子明 程晓农 崔卫平 丁抒 杜维明 范亚峰 傅国涌 高名潞 高希均 高瑜 顾肃 郭罗基 哈金 胡平 季卫东 江平 江艺平 蒋彦永 雷颐 李昌平 李凡 李方平 李劼 李劲松 李筱峰 梁文道 林希翎 林毓生 刘道玉 刘军宁 流沙河 刘晓原 龙应台 卢跃刚 马建 马立诚 茅于轼 孟浪 茉莉 莫少平 裴敏欣 丘成桐 秋风 任剑涛 邵建 孙文广 唐德刚 万延海 汪丁丁 王光泽 王俊秀 王人博 王绍光 王天成 王焱 王怡 吴稼祥 吴青 吴思 夏业良 萧功秦 萧瀚 谢国忠 谢韬 谢选骏 信力建 熊培云 徐贲 徐唯辛 徐晓 徐友渔 许纪霖 许良英 许小年 许知远 许倬云 杨东平 杨继绳 杨炼 杨鹏 杨支柱 俞可平 余世存 展江 张大军 张鸣 张千帆 周舵 周勍 周瑞金 周泽 朱立熙 朱学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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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许章润:你我都是这时代的产儿

许章润:你我都是这时代的产儿 标签: 教育 ● 许章润 ( 进入专栏 ) 曾几何时,年龄与学生相仿。有的同学齿德稍长,社会阅历更多。在师生分际的有限礼仪之下,彼此实际分享的是兄弟情谊,张口喊饭,一笑出门。皆贫,身无分文;都天真,心怀天下。多少个时辰,议酣血热,推杯换盏,称兄道弟,风斜河汉天香夜,精神如画。它们构成了我青春记忆中的一抹彩色,说的是那一种叫做“八十年代”的故事,山远水长。存在长存,万物皆流,流水般的师生来来去去。一转眼,不觉不晓,成了他们的父辈。突然,有些不适应,怅然若失,欣慰而又张惶。“做人”,这个艰辛而庄敬的字眼,老话,大白话,原来意味着需要以毕生长旅为代价,一步一步往前跋涉,如夫子所言,始能徐徐知之也。 熬到父辈,未必收获到了更多的尊敬,但因代际距离,却有了远远审视的便利。他们还是那般可爱,一如我们曾经在自己的老师眼里的模样,也就如我们的老师在他们的老师心中的记忆。然而,隐隐的,痛痛地,觉得下面要说的这类学生渐渐多起来了,名校尤然。 这是些什么样的学生呢?略去枝节,概莫如此这般。 首先,他们聪明,但无才华。会考试,什么样的答案能得高分,就造出什么样的答案来,一点就通。答案之外,多读无用,懒得溜一眼。细数下来,高分学生,“三好生”,多半读书甚少,好像也基本不读与分数无关的书籍,蔚为学府新景象。会参赛,这个“杯”那个“杯”的赛事啦,培训复加演练,按照要求做就是了,至于有理没理,有趣无趣,何必想那么多,不就是要一个免试入读研究生的资格而已。——也许,有用就是有趣,有用等于有理。需要什么证书吗?行呀,考一个,至于自己喜欢不喜欢,有意思没意思,另当别论。瞧,“七一”、“十一”的歌台上,就数他与她的声音嘹亮呢,那声音可是完全符合标准的哟!十多年的应试教育和威权主义生活氛围早已教会他们,按照标准答案行事,不仅可以免去面对未知世界的迷茫,而且,一定引导向成功。执着于面对迷茫的,可能反而遭到淘汰。——我们这些父辈,该当何罪? 其次,他们应变,却不见性情。小小年纪,就人情练达,识时务,似乎从稚童一步进入成熟的中年,将那个充盈千万种奇思妙想、热血沸腾、叫做青春期的生命时段压根儿删去。世事洞明,懂得结交“担任行政职务”的教授,精于计算哪门课、哪件事有助于“成功”。党团活动,讲一口字正腔圆的;社团活动,来一段热情洋溢的;碰上教授,或许发表点愤愤的;领导面前,即刻大方而娇羞,单纯无辜却又知情达理。可他或者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似乎永远躲在多彩多姿却又不动声色的面庞之后。如今电视中天天出演新闻的那些面孔,不少就是这副德行。 再次,他们有志向,可理想贫乏。志向就是“成功”,直截了当。或者,换一个表述,“卓越”。再直白而浅显的,叫做“做大做强”。就当今之世的情形来看,多数时候其实不外权钱二字,以及其他可得藉此一般等价物置换的浮世物件。但是,个人志向无涉公共关怀,亦无家国之思,终究苍白。我们读何秉棣先生的回忆录,翻来覆去的不过就是“出国留学”、“争当第一”这类呜呜呀呀,感觉上甚至不如读杨振宁先生的回忆来得亲切感人,难以生出同情来,原因就在于志向与理想的层阶不同。其志固大,而精神境界渺矣!其业不凡,而人格气象隳矣! 最后,他们敢想敢干,实际上并无血性。万物皆役于我,这是最敢想的,也是想当然的。似乎屡考屡中的少年得志,更加使得此一虚矫云山雾罩。由此,自私,极度的自私,不是多吃多占式的自私,而是惟我独尊、为了成功不惜一切的虚矫,竟会成为他们的显著人格特征和行为方式。会动手,善执行;从来不曾、永远不会热血沸腾。看看今日中国问题成堆,而独缺政治决断,表象为温吞,囿于既得利益,实则不敢担当,了无血性,早不复见邓公当年之气吞山河,便可见共和国教育有病,迁延发作罢了。 毕业后,约摸十几、二十来年,他们就会出头,一些人甚至光艳艳,亮灿灿。如今现成的两个词,好像是专为他们打造的。在一种场合,笼而统之社会学意义上的,叫“成功人士”;在另一些场合,直指要害政治学上的定位,称为“技术官僚”,或者,马克斯•韦伯的用语:“专家”。 他们是正常人,太正常了,连自己都容不得自己有一些儿出格。他们明白时代风气的需要、自己的实用价值和努力方向,也太过明白了,太早就明白了。他们奉守成功哲学,孜孜于此,一切围绕于此,也多半会走向梦寐以求的成功。 原来,人在所谓的智商和情商之外,尚有义商、仪商和灵商,如果“商”在此能够作为一种衡量单位的话。有的人,天性厚道,具有较高的良知感和道义精神。即便经磨历劫,老江湖,心底的良善不泯。有时,它表现为一种拍案而起、见义勇为的牺牲精神,困勉以赴、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悯。而这一切跟所谓的教育无关,通常为心性使然,人之初也。相较而言,也有人天生就是坏坯子,教育不管用,惩戒可能反会促其变本加厉。想一想史铁生笔下的K吧,十一二岁的少年,“他那恶毒的能力是从哪儿来的?”还有的人,更多的人,在此两端游移。或者,由好人变成坏人,自坏人转为好人。于此一事,良善油然不能自已;在彼一端,不掩性恶昭彰。其间的差别,不在智力,亦不在情商,而在良知感和道义精神之高低有别,姑谓“义商”。 一些人,天性温良,敦厚有礼,相与情厚。可能,望之俨然,即之也温。也有些人,天性粗陋,哪怕身居院士,却终究不脱戾气,甚至一身匪气。那叫做“新工人”及其后继者之“新新工人”的,将无礼当作犀利,以无聊为幽默,更是不堪。曾有年轻人问:某某在西方那么多年,怎么坐没个坐相,站没个站相,吃起来更是一脸龌龊?西人并非天性人人温文,自不待言,所谓的礼仪更是需要三代磨练,可他或者她虽历芝兰之室,却了无馨香,这便说明教养有憾,缺了“仪商”。 我们心性中还有一种情愫,表现为对于庄严的敬意,关于神圣的憧憬,凸显着人类用思想来思想,以生命印证生命的伟大禀赋。它们提澌着我们对于生命之为一种存在的思考,并可能导向信仰之境。无以名之,姑谓“灵商”。这种情愫,在有的人心中较为充沛,将终极关怀萦念于怀。在有的人心中则为各种业障所蔽,湮没不彰。智商虽高,而情商有限,灵商湮灭,是这个世俗化时代的人类特征,更显得此种情愫之难能可贵。 凡此五商,智商、情商、义商、仪商和灵商,久经修炼,积存心性,出诸举止,即所谓的理性、良知与教养。它们合共于一身,构成了一种君子人格与超越心性,是谓读书人所当修炼的功夫,必须臻达的境界。我们看看梁漱溟先生,布衣素衫,而气度自在,就在于梁先生修炼出此种人格、心性、功夫与境界。否则,可能“成功”,却难言卓越。——卓越,一定意味着人格的完满和心性的丰盈,否则,只能说是“成功”,甚至于麦道夫式的成功。看看如今的世界,不分东西,从华尔街、陆家嘴到清华园,横行霸道的是“无灵魂的成功”与“无教养的成功”,可见不仅人类未必真的一直是在进步,即便确乎持续进步,也未必就能致达至善之境,更非完满之境。 不,照此路子走下去,绝对无法通达此境。 也许,所谓至善和完满,都是不可实现的梦,道德理想主义的上帝之城。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难题和困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考与应对,而无不为此所苦恼,正说明其路漫漫,知无涯,思无涯。 其实,当年茨威格环顾诗坛,就曾感喟,回想起曾如星汉照耀过自己青年时代的那些可亲可敬的名字时,心中不禁疑惑:“在我们今天这样的时代,在我们今天这样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之中,难道还会有那样一群全心全意献身于抒情诗艺的人吗?”那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时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新型生活方式呢?茨威格说,在这个时代,常年充斥耳膜的不是宣传机器的聒噪就是战争的隆隆炮声;“这种新的生活方式扼杀了人的各种内在的专心致志,就像一场森林大火把动物驱赶出自己最隐蔽的窝一样。”可能,这一生活方式终于在神州登场了,而且,来势凶猛,变本加厉。 每念至此,无地彷徨,去找自己的老师,诉说流水帐,絮叨茶杯里的风波。老人家点头又摇头,摇头复点头,一阵忙乱,几场咳嗽。末了,终于平静下来,转过头来,缓缓道来: “你觉着奇怪吗?” 是呀,看官,你难道觉着有什么奇怪的吗! 可是,我这个教书匠,真的觉着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儿了。莫非,时移世易,我已成了九斤老太?而身役教书匠,最为惆怅的,莫过于和自己的学生之间有了隔阂。或者,与这个当下时代风气不和。于是,不进则退,自作多情? 又或,“老境何所似,只与少年同”? 进入 许章润 的专栏 本文责编: jiangxl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笔会 > 散文随笔 > 心灵小语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41338.html 文章来源:作者授权爱思想发布,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aisixiang.com)。     Chat about this story w/ Talk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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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崔永元李承鹏谈抗拆:真的希望这个社会稳定

原文地址: 崔永元李承鹏谈抗拆:真的希望这个社会稳定 作者: gengn 崔永元相信文学的力量能够塑造人格,李承鹏认为文学改变不了社会,但可以改变心情,“我写小说不是为了改变社会,而是为了不让社会改变我”。—磨铁供图   崔永元、李承鹏谈抗拆:        “我们真的希望这个社会稳定”                                 北京一家书店,窗外北风正紧。崔永元举着李承鹏的新书《李可乐抗拆记》说:“我希望每一个面临强拆的房子里都堆着一堆这样的书。”   《李可乐抗拆记》是李承鹏的第9本作品,前一本《中国足球内幕》披露了大量中国足球事实,“为打假扫黑抓赌风暴指明了方向”。这也是李承鹏的第3本小说,“李可乐”第二次出现,上一本小说《李可乐寻人记》写一个混混为了泡妞跟人打赌修了一座希望小学,汶川地震时,只有这座小学没有倒。他忘了自己是个坏人,四处接受采访时被抓了。还好最后有个光明的结尾。   “我就希望大家自私,我们以往的教育把这个词抹黑了。”崔永元对南方周末记者强调“自私”的重要性,“以前我们把‘自私’曲解成损害他人利益、只顾自己利益;实际上‘自私’的概念是不损害他人利益的前提下只顾自己利益。大部分公民意识不到‘自私’是一种美德,所以我们一定要花大力气让大家明白这两个字的字里行间是什么意思。”   维护私权是两人对谈的重点。《李可乐抗拆记》显然就是可以成为大谈私权的由头,这本书讲的就是这么个事儿:李可乐混世界,诸事不成。碰巧得知丁香街将要拆迁,趁当地住户尚不知情抢先买下一套房子,打算大赚一笔。哪知他越陷越深,钱没赚到,女朋友还“劈腿”了,新街坊唐巧珍自焚了,自己也被“保送”精神病院了……李可乐铁了心,和“90后”非主流女孩儿菜刀妹等群众一起,机关算尽保护家园,当然,结局是光明的——郑书记是好人,付市长略有缺点但也未必不是好人。   现场对谈结束后,南方周末记者对二人进行了专访,本文由现场对谈内容和专访两部分组合而成。   “小说太有用了,这是毛泽东说的”   南方周末:为什么选择了拆迁的主题来写小说?   李承鹏:我小时候家里特别穷,所以从小对房子就特别敏感。记得在一个大雨之夜,我和我妈一起走了很远的路,花15块钱在一户农民家里租了一个月房子。后来长大后,我始终想弄明白一个问题,房子为什么那么贵。我爸爸家族有个很大的院子,1983年中国第一次城市化进程启动,院子卖了三千多块钱,我们住进了楼房,挺高兴。再后来发现,我家老宅每亩地的价格是6000万,涨了上万倍。我就琢磨,为什么我的地变成你的地,我再买你建的房要多花一万多倍的价钱?   由此出发,自然就关注了拆迁。拆迁导致了很多悲剧,这种事情就不应该发生。你不能让人睡醒之后突然闻到青草的味道——你家房子被拆了,你被抬出来扔在草地上。   崔永元:现在我们上网总能看到某个地方强拆,某个人被碾死了,渐渐地大家都有点麻木了,好像三天看不到强拆新闻都有点想了似的。其实这是天大的事,不能任由自己视而不见。我们做新闻的首先关心事件真伪,其次关心前因后果。像把人拆死了的事情,我的反应肯定是愤怒,这种事情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搪塞。   南方周末:书中有个人物叫唐巧珍,抗拆中自焚,这本书是唐福珍事件引发的吗?   李承鹏:唐福珍事件发生之前我就开始写提纲了,那个惨剧坚定了我的写作信心。事发时我刚好在成都,写了一篇文章发在网上,结果被反复删除。我是穷汉子出身,你欺负我这个事就没完了,所以我一定要把这本书写出来,还要写好。最早的大纲写了8.6万多字,不断推翻重写。这本小说语言貌似狂欢,但写作时真的很压抑。   南方周末:为什么用小说的形式写拆迁?杂文对现实的影响是不是更有力量?   李承鹏:拆迁这件事写成小说的原因,第一是容量大,第二更鲜活。在一篇杂文里你无法探讨中国现有土地政策的症结所在,在小说里就可以通过一个个鲜活的人、一个个生动的情节来说明问题。   比如说,这本书里写了很多抗拆的点子,李可乐的最后一招就是藏匿身份证、房产证。他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呢?他关进精神病院之后,和他合伙买房的哥们都想把房子卖掉,跪下跟他要身份证。李可乐这才想到,没有我的身份证还办不了这个事,如果整条街的人把身份证和房产证集中藏起来,开发商就无法个个击破,那么,他开发的房子就不合法,也就卖不出去。李可乐就想,你不把我关进精神病院,我还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呢!这种隐喻和戏剧强度,小说之外的文体是无法实现的。   南方周末:小说或者文学对现实的影响还有力量吗?   崔永元:小说太有用了,这是毛泽东说的。小说的观点和想法都隐藏在字里行间,不一定直指要害,但它的作用是潜移默化的。杂文和博客像可乐一样,是快速消费品,而小说是可以留下来的。   我现在特别理解中国早期知识分子的心情,他们当时比我们还要愤怒,他们看到的事更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所以他们当时走的是启蒙。我非常看中这条路,我觉得中国现在最需要做的工作就是思想和文化的启蒙,让所有人都明白事理,这个事情特别关键。无论是老百姓、网民,还是执政者,领导人,我觉得都要纳入到这个社会里才行,明白常识,明白法律,知道春夏秋冬,知道自然规律,这样做事情才能上正道。   南方周末:这本书有没有想写但没写的内容?   李承鹏:有,比如有一段是技术原因被删掉了,特别可惜。那段写的是,你是个钉子户,你要告拆迁队,结果你发现开发商抢先把拆迁队告了。这个时候你再想告拆迁队,就要去更高一级的法院告。开发商和拆迁队的官司打到最后,开发商肯定不会赢,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家的。   修改阶段,我和责任编辑用投影仪把电子版打到墙上一句一句地看。李可乐说了句,“我要活得有尊严”,前面不能提谁说的这句话,我就很愤怒,就天天吵。   南方周末:小说是一个光明的结尾,这是“被”的结果吗?   李承鹏:我是发自肺腑地讲了一个光明的结局,生活中很郁闷,看你的小说还郁闷,这就不对了。而且从小说技术上来讲,悲剧写成喜剧更有力量,苦中作乐是一种高级的东西。   崔永元:光明的尾巴没错,好莱坞的电影都是光明的尾巴,它能让观众笑着离开剧场,下次他才乐意重返。其实也没那么悲观,我们有一段时间哀叹野生动物就快死光了,结果一抓环境保护,狼灾和野猪灾全都出来了,自然界的自我修复能力特别强,社会的自我修复能力也一样。最关键的是人心,如果人人都觉得某些东西应该修复,这个社会一定会朝着好的方向走。   南方周末:你相信文学能改变现实吗?   崔永元:我认为文学真的可以塑造人格。我1987年刚工作时,做一档节目叫“午间半小时”,当时我刚好看了史铁生揭露社会不公现象的小说《午餐半小时》,看完之后脑子就像被砸了一砖,小说就有这么大的力量。那些名著就更不用说了,像《约翰·克里斯朵夫》、《悲惨世界》,都能让人看得浑身颤抖,浑身出汗。   南方周末:有没有遇到过有恻隐之心的拆迁队或不可理喻的钉子户?   李承鹏:善良的拆迁队一个都没有,凶狠的占60%,愿意给人一点小恩小惠的占30%,被击退的不到10%。我经常遇到的情况是,拆迁办、拆迁队、开发商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都披着马甲。   不可理喻的钉子户肯定也有,有人出的价格高得离谱,也有人就像藏獒守土,你给我多少钱都不卖。对于这点我想引用村上春树的观点,当鸡蛋和高墙对立,作家一定要站在鸡蛋一边。当然也有少量卧底,他会为了个人利益出卖大家,不过80%的群众都是随大流。   南方周末:你们觉得中国为什么屡屡发生强拆事件?   崔永元:拆迁当然为了社会进步和繁荣,出发点当然是好的,但是好的出发点结果未必是好的。我觉得最恐怖的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当你大权在握之时,有人会给你描绘另一幅美妙图画——这个城市一两年间翻天覆地,三年赶超发达国家。此时谁能保证自己不强拆?   但在东京、纽约这样的城市经常能看到高楼大厦前面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房子,那一刻我们才发觉,这座城市的美就在这个地方。   那些小房子之所以没被拆掉,是因为法律保障它的存在。我希望什么时候我们的法律也把这一条写进去,“私有权利神圣不可侵犯”,一定要写“神圣不可侵犯”。   李承鹏:强拆屡屡发生,是因为我们的市长、区长、镇长都想把自己的城市建成纽约。关于土地的问题,我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人是天和地种下的庄稼,我们是碳水化合物,离不开土地。   南方周末:你希望“私权神圣不可侵犯”,你能为此做些什么?   崔永元:当每个人都学会维护自己应有的权利,那么就没有人能随便侵犯你的权利,这个社会就会正常运转起来。   李承鹏:我小时候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非常反动的,后来我发现人不为己真的会天诛地灭。美国大兵为什么自私的同时又那么勇敢?因为你要欺负美国就直接欺负到他家里了,他保护国家就是保护自己的家。   崔永元:我们就用宅基地来说,你给我划多少我就用多少,我绝不侵犯你一寸;反之国家也不能侵犯我一寸。   我觉得现在的“司法解释”就是证明法律漏洞太多,所谓的司法解释就是补丁,就是一个一个在找补。我觉得要搞清楚一些事情,比如说他是用国家利益或者公共利益,所谓的不可抗力的名义强制拆迁,那就要把这个界定清楚,什么叫公共利益,修高速公路是公共利益吗?新建一个小区,哪怕你能容纳2600万人,是公共利益吗?我可不这么认识,我认为公共利益是不排斥个体的,也就是说我的利益就是公共利益,你不能说小崔一个人的利益就是私人利益,因为我的利益只要不超出法律的范畴,没有超出法律范畴的要求,它就是公共利益,所谓的公共利益是由每个个体的私人利益组成的。   南方周末:如果制度或法律建设暂时跟不上,“民愤极大,从严惩处”这种方式是否可以重新提起?我们都知道,很多出事的官员都官复原职了,撞死人也可以没有下文。   崔永元:我就非常想把干部问责制度搞清楚,犯什么样的错误永远不能出山,什么样的错误一时不能出山。我觉得这都属于政策法律法规这个层面的问题,在这个层面上探讨才有意义。   为了顺应网络民意高速解决一些问题,我觉得有违法治精神,还是会埋下隐患。   关心现实是一种家教   南方周末:说真话的难度在哪里?   崔永元:1996年我们开始做“实话实说”,大概做了两年,“实话实说”创始者之一郑也夫说节目组左顾右盼,经常婆婆没枪毙,媳妇就把自己枪毙了。就说我自己吧,我现在发微博没有人管,但是只要跟时事有点关系的,我自己都要审查好几遍,用中心主任的眼光审查一遍,用台长的眼光审查一遍,用纪检委的眼光审查一遍,最后再用张朝阳的眼光审查一遍,然后才点击。   南方周末:你们为什么热心干预社会现实?   崔永元:这个是家教,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父亲是政委,常年在外,一直到高中我每年只有一两个月能见到他。当时没有人管我,我就在大院的叔叔阿姨家里到处吃。我跟赵本山演小品时叫“大叔大妈”,有很多网友说这两个称谓不是一家子,但在部队大院就叫叔叔、阿姨,没有第三个称呼。   我现在帮别人就是小时候训练出来的,我看到一个悲惨的事真扛不住,条件反射似的就想帮一把。前些天刚发生一件事,12名驴友雪夜被困江西宜春明月山,缆车向他们要4倍的价钱,他们下不了山就有可能要被冻死,然后紧急求救。我马上打电话给江西有关部门,第一句话就说我是中央电视台的崔永元。你说用不着这么牛吧?但我觉得人命关天,就别谦虚了,这个名字如果有用就赶紧拿来解决问题。后来这个事解决了,我才踏踏实实睡觉去了。   我总是在想,可能崔永元被困在明月山上了,打一个电话有一万个人来救,假如说崔永元不是今天的崔永元呢?他就有冻死的危险,我们不能让这种危险像空气一样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否则可能我不危险,但我女儿会危险,我姐姐会危险,我二舅会危险。其实强拆且拆不到我们家,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个事愤怒,但每次看到新闻的时候,真的比拆自己家还愤怒。   李承鹏:我特别同意小崔说的“家教”。我妈信佛,她给人捐钱之后抬腿就走。她跟我说,如果你等人家说谢谢,功德就还给你了,所以给了钱赶紧走。   我小时候家里非常穷,连学费都交不起,小崔还有百家饭可吃,我生在新疆,新疆地广人稀,我要吃百家饭能把自己走死。我不挑食,但我对住特别敏感。我在成都买房子时,房子均价才1000多一平方米,而我买的房子是3800多一平米。那位开发商是个球迷,他带我到他工地上跟我说,这个房子用了三倍的钢筋,这点特别打动我,房子结实我的世界就结实,这是我一辈子的事——意识到70年产权是后来的事情了。   南方周末:你们打算对现实干预到什么程度?   崔永元:我这个年龄从小受的教育导致我们关心世界像关心自己的家人一样,是一种条件反射。现在甭说强制拆迁,美国打伊拉克我也反对,美日韩海上军演我也持反对态度。   李承鹏:我不是一个喜欢政治的人,以后也不是,但我有自己的生活主张——我希望父母身体健康,同时我也希望别人父母的身体健康。我们是社会最稳定的那部分人,也真的希望这个社会稳定,如果存心捣乱就不会写小说了。我希望通过我的写作可以让很多人得到公平,文学改变不了社会,但可以改变心情。我写小说不是为了改变社会,而是为了不让社会改变我。   “小崔说话”   ◎写拆迁扎不扎手?我觉得一点不扎手,拆迁都不扎手,写个小说怎么会扎手呢?而且现在都没有“拆迁”这个词了,现在都是“强制拆迁”。拆迁有得商量。强拆没得商量。   ◎拆迁当然为了社会进步和繁荣,出发点当然是好的。但是我们“擅长”的是用好的出发点干坏事。拆迁目的是什么?为了让我们的房子和城市长得一样,现在我们国家有两百多个城市长得一模一样,这事有多恐怖?好像一个女的肚子大了,她要生孩子,传说要生多胞胎,最后生了两百多,长得都一样,再天大的喜事也不觉得它是好事了。   ◎我觉得不说话和说真话一样值得称赞,那也是非常大的美德,我也很佩服不说话的人,我最恨的是乱说话的人和故意说假话的人。我觉得说真话和沉默同样都是正确的。   ◎有时候看人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越说真话的人越不自然,越说假话的人越沉着。   ◎美国的社区连铁栅栏都没有,为什么?他就是自私,他非常自私,自私到什么程度?你都不可以进入他的草坪,你进入以后他会喝令你停止,你再不停止他就开枪,这是法律给他的权利。当每个人都自私的时候,我们换个角度看就是每个人都在维护自己应有的权利,那么就没有人能随便侵犯你的权利。   ◎文学真的还是有力量的,现在我同时经历了纸阅读和网络阅读,纸阅读我在坚持,网络阅读已经开始了,完全是两回事。就像我们人讲话的时候,你能听到他的语言,你还能看到他的形体,干这行的人叫做形体语言,我觉得纸阅读就是这件事,为什么叫掩卷长叹,不能关机长叹,其实纸阅读的美就在于这,包括你翻,包括你再翻回来,在重要的地方做标志,感兴趣的地方写上批注,它真的都是一种享受。    (南方周末记者陈一鸣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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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周刊:台湾读者热衷的大陆书籍

追寻台湾读者的阅读趣味 《凤凰周刊》2011年15期  苏惠昭 2010年,有一本书狠狠冲击台湾社会大众,它分上下两册印行,上册《医行天下:寻医求道》,下册《医行天下:拉筋拍打治百病》,作者萧宏慈。因为上下册分售,应用篇的下册销量约为上册两倍。《医行天下》上下册分别占据博客来排行榜年度百大之第二和第十名;下册是诚品年度畅销书第三名、金石堂年度畅销榜医疗保健类第一名并被选为“十大影响力之书”。《医行天下》上下册在台销量粗估有四五十万册,两岸交流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位中国大陆作者在台湾如此翻云覆雨,以致他所推广的拉筋拍打风行草偃成全民运动。 大陆作品渗入台湾 事情总有个源起。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日,中国大陆作家作品悄悄渗入台湾,进入广大人民阅读生活的?答案,一般不是指向二月河便是余秋雨。 1992年尔雅出版社出版由白先勇引荐的余秋雨历史人文散文集《文化苦旅》,结果反应热烈,既是当年金石堂“年度十大影响力书”,也获《联合报》读书人最佳书奖。至今十多年过去,《文化苦旅》历久弥新,更是中学老师必开书单。“中国文字可以写成这样美,我从未曾见过。”一位企业家解释他着迷《文化苦旅》的原因。 余秋雨也几乎一人垄断了历史人文散文这个文类,此后台湾凡引进同类型作品都被拿来与余秋雨比较。套句尔雅负责人隐地先生的话,余秋雨红,但红过了头,红到出现“反余”声浪。 《文化苦旅》出版那一年,台湾还有一本轰动的畅销书,张戎的自传体小说《鸿:三代中国女人的故事》。那段中国大陆犹如神秘大地的年代,“文革故事”对台湾读者恒常有吸引力。 然后从1994年起,巴比伦出版社陆续推出二月河授权版《二月河作品集》。无趣的历史课本,不会说故事的历史学家,以及基因里与中国历史的某种连结,台湾一股由《三国演义》扎下基底的中国历史热一直在寻找出口;也就是说,一个历史小说,或以小说方式论说历史的市场老早就准备好了;1985年由食货出版的黄仁宇《万历十五年》已经预告,到二月河作品一问世,特别是康熙、雍正、乾隆帝王系列,仅仅透过口碑传播,读者几乎是一本一本地等待,一整套一整套地购买,乃至组成“二月河读书会”相互切磋,“你读过二月河了没?”成为考验是否理解政治斗争的通关密语。 余秋雨和二月河确实是两大高峰群,一个指向历史人文散文,一个指向历史小说,这两块正是台湾读者兴趣浓厚而台湾作家无从也无力处理的,唯有向古老的中国大地索求。1996年出版,明陵挖掘纪实录的《风雪定陵》也便成了当时受到热烈讨论的大书。余秋雨、二月河与1990年出场的《河殇》也不同,《河殇》某种程度被当作教科书读,但阅读余秋雨和二月河,始于纯粹的阅读乐趣。 台湾拉出的大陆当代文学线 台湾读者也并没有独独钟情于历史,要认识变化中的中国大陆,当然不能不读当代小说;无论语言或故事,其中的差异性充满了正反两面的魅惑,所以时间再往前推几年。1986年,台湾出版界便有一个大工程,郭枫主持的新地出版社以“拥抱中国土地,开拓民族文学”之名,推出“当代中国大陆作家丛刊”,之后再由其中分出“女作家卷”。台湾读者初次大规模接触当代大陆一线作家如阿城、张贤亮、莫言、冯骥才、陆文夫、高晓声、邓友梅、汪曾祺、张辛欣、王安忆、铁凝、舒婷、刘索拉、北岛、王蒙、刘再复、张承志,丛刊指标当然是阿城《棋王树王孩子王》,而莫言和王安忆后来则成了洪范、麦田等出版社长期经营的作家;莫言以《红高粱家族》,王安忆以《长恨歌》,奠定在台湾的大家地位,加上余华和苏童,王余莫苏四人应该是台湾读者最熟悉也持续阅读的大陆中生代重量级作家。作品虽然没有晋入畅销榜,却拥有固定的读者,并备受文学评论家青睐。 新地出版社特别拉出一条中国大陆当代文学线。远流出版小说馆1988年开张,编号第一的书是张大春《四喜忧国》,第二号就是古华《芙蓉镇》。编辑显然有意将大陆文学置放在“当代华文作家”脉络,不希望独立成线,这也是后来出版社如麦田文学、时报新人间或联合文学普遍的做法。远流小说馆后来出版了苏童《妻妾成群》,余华《十八岁出门去旅行》、曹冠龙《阁楼上下》等作品。《妻妾成群》因为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而触及“纯文学”以外更广大的读者;《阁楼上下》则是1993年《中国时报》开卷版选出的十大好书(开卷版好书通常是“叫好不叫座”的指标)。至于余华,还要等到1994年麦田出版《活着》,才正式被读者接纳。联合文学在2003年推出新版《芙蓉镇》,2007年麦田还为《活着》做了个特别纪念版。 1990年代后台湾纯文学书受到非文学书挤压,吹起轻薄短小风,而与更具阅读乐趣与知识含量的历史书相较,厚实沉重的大陆当代文学明显不易经营,出版社在理想与市场之间不断测试读者口味,寻找平衡点;文学作家名单陆续加入了王朔、严歌苓、高行健、虹影、贾平凹、李锐、蒋韵、韩少功、苏晓康、张炜、池莉、陈染等,一个乱枪打鸟年代。高行健于200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联经1990年即出版他的《灵山》,卖了3年总共卖出180本,前仆后继,如滴雨入海,无关文学评价,这是大多数大陆当代文学作家在台湾的命运。其中当然也有获青睐的,譬如虹影《饥饿的女儿》,譬如陈丹燕《上海的金枝玉叶》。隐地说过,如果他要在尔雅出版的近七百种书中选出十大,《上海的金枝玉叶》必然名列其中。 透过中国当代小说,台湾读者勾勒了一幅由《红高粱家族》、《妻妾成群》、《活着》、《饥饿的女儿》、《废都》等想象与真实相互交串组合的中国大陆图像,问题是现实的中国已经快步走到一个小说不及的所在,台湾所认识的大陆当代文学家已不足以跟进,他们说的故事也成了某种历史,所以除了历史,台湾人民也亟求了解“正在进行”的中国大陆;中国大陆的黑暗与光明,这反映在出版社的选书上,在文学这一块,“争议”、“话题”与“大众”明显成为新世纪新标准,阎连科《丁庄梦》是“再次封杀之作”;韩寒“反大人文学”的《三重门》在大陆创下爆炸性的销量;章诒和《往事并不如烟》“填补了撕去的历史扉页”,她说故事的口气又何其动人;余华《十个词汇里的中国》宣称是“台湾首发,大陆禁书”。如果有被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的书更好,如刘震云《手机》、毕飞宇《青衣》,如麦家《风声》,纯爱小说《山楂树之恋》则直接以“张艺谋电影”营销。郭妮青春小说《麻雀要革命》则被与《流星花园》相提并列。韩寒获选为2010《时代》周刊“全球百大影响人物”后,半年之内有三家出版社出版他的《青春》、《他的国》等四本书。《杜拉拉升职记》和《蜗居》这两本“电视小说”,带领台湾读者直击现在进行式的北京、上海生活。慑于“百家讲坛”威力,几个收视率高的节目(书)一一渡海来台,有易中天《品三国》、于丹《论语心得》、刘心武《揭密红楼梦》、钱文忠《玄奘西游记》。 只是在“补习”经典这一部分,“实用性与阅读乐趣”至上的台湾读者似乎还没有准备好。 如果说台海两岸读者在阅读小说这件事上有惊人的一致性,除了余秋雨、二月河,那么就是《狼图腾》、《藏獒》,以及盗墓小说。《狼图腾》不只是小说,还被台湾企业家当作研究民族性格与企业经营的教本。盗墓小说,或天下霸唱《鬼吹灯》,或南派三叔《盗墓笔记》,这一派混和中国古文化、各家邪术的神秘惊悚小说,对台湾通俗小说读者来说既是全新品种,又是台湾作者所写不出来的题材,新鲜刺激没有纯文学的门坎,一时之间蔚然成风,如流行疫病蔓延。桐华《大漠谣》三部曲,这一款把背景设立在西汉,两男夹一女的爱情小说,也拥有不少书迷。 也有明知此路难行的尝试。科幻一直是台湾小说很弱的一环,2011年,台湾出版了评论家王德威谓之“想象奇诡,气势磅礴”,“堪称百年中文科幻小说首选”的刘慈欣《三体》系列,这对台湾将会产生何种影响有待观察。藏族伟大英雄史诗、阿来重新演绎的《格萨尔王》,也降临台湾找寻知音。 承续二月河,历史小说或小说历史这一块,不管是以小说笔法写史的当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儿》,奇情冒险的月关《回到明朝当王爷》、《大争之世》,或是被誉为“二月河接班人”酒徒的《隋乱》、《开国功贼》,再或“比小说还好看”的李开元《秦崩》、《秦谜》,把中国历史精炼成话本小说的袁腾飞《历史是什么玩意儿》系列,从来生生不息。用当代语言写历史,最好是有点好笑的,台湾读者很着迷这种表演。 台湾读者最大的憾恨,恐怕也是完全欠缺会说故事的历史学者或历史小说家。 在这样的景况下,迟来的残雪和史铁生,更显寂寥。暴雨一般猛烈的冯唐小说,到得台湾忽然安静无声。杨红樱、郑渊洁、郭敬明、尹建莉、王树增、笛安、小桥老树、周国平,这几位名列“2010年中国作家富豪榜”的作家,台湾人多不知他们何许人也。事实上台湾出版过笛安《芙蓉如面柳如眉》,还有王树增《长征》三大册。毕飞宇和刘震云是异数,他们遇到了愿意经营系列作品的九歌出版社。 超越意识形态的新书写 “我们差不多每天都生活在蜂拥而至的结果里,很少去追寻产生这结果的原因,于是三十多年来杂草丛生般涌现的社会矛盾和社会问题,被经济高速发展带来的乐观情绪所掩饰,我此刻的工作就是反其道而行,从今天看上去辉煌的结果,去寻找那些可能令人不安的原因。”中国大陆的快速变化,变化到小说家如余华都不能不受惊扰,必须诚实无愧地写出小说无法承载的,他的观察和思索。 一如余华,顺着中国大陆的发展,台湾读者也开始追寻历史与小说以外的中国大陆—中国大陆的现在与未来,于是有人出版“披露了改革开放下九亿中国农民真实的生活困境”的《中国农民调查》;有人出版凌志军《成长》、《联想风云》、《改变》、《中关村》,吴晓波《中国·崛起》、《大败局》。潘石屹《我用一生去寻找》、冯仑《非常道》的出现,某种程度代表中国地产大亨对台湾取得发言权。郎咸平《注意!重点不在GDP》、《中国即将面对的14场经济战争》、《谁在谋杀中国经济?》,反映了台湾对中国经济未来更深一层理解的渴求。《未成熟的国家》、《极权的诱惑》,“中国最年轻的公共知识分子”许知远被台湾认可作为“认识中国”的引路人。2008年,宋鸿兵《货币战争》一路无阻打入畅销书榜,接下来的续篇,以及勾红洋《低碳阴谋》、李德林《高盛阴谋》、孙兆东《世界的人民币》?台湾人万万想不到,新一代中国大陆经济学家、分析师、银行家正在一点一点地松动数十年来台湾以英美财经书为首的阅读版块。 但一切都敌不过一个教人如何自助养生的萧宏慈,毕竟健康比赚钱大。 《寻医求道》创造了中国大陆书在台湾的销售高峰,可以在中医诊所看到它,也可以在从来不买书的人家里看见它。台湾媒体则称萧宏慈“萧大侠”,望之如大旱盼云霓。撰写《黄帝内经养生智能》系列养生书的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活到天年》系列养生书的中国养生大家武国忠中医师、《求医不如求己》的“中国第一医家”郑幅中(中里巴人),如今亦无一不是台湾民众信奉的养生老师。 超越意识形态,没有省籍隔阂,在中医学这一块,中国大陆与台湾,一个和平的故事正在书写中。 © 梦里狩猎 for 新闻理想档案馆 , 2011/05/30. | Permalink | 收听敌台 Post tags: 凤凰周刊, OMM通讯社@新浪微博 | OhMyMedia@Twitter | OMM通讯社@腾讯微博 加入我们,OMM通讯社志愿者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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