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

张鸣 | 形势比人强

2012年09月30日 11:40:02                                                           形势比人强                                                                 张鸣 做主子的,要给下面的人赏赐,上下关系才维持的牢。西周末年,天子穷了,原本该给的赏赐,比如青铜祭器,都是臣子自己花钱买的铜,自己出工钱,让天子的工匠铸造了,假装赏下来。这样,诸侯就不会那么卖力拱卫京师。不管烽火戏诸侯的事是不是真的,诸侯眼睁睁看着狄人打过来,不救天子,肯定是载入史册的真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充其量也就是给诸侯找了一个借口。所以,春秋时期的君主,都明白了这个道理,只要用得着臣子了,赏赐很大方,多少双白璧,多少黄金,外加采邑。做臣子的,收入一方面固然可以靠官俸,但相当部分的收入,还是来自上面的赏赐。但是,到了帝制时代,这种情形有点变化。总的来说,赏赐部分越来越少,成为象征性的,而作为臣子的主要收入,则来自于职务。俸银俸米之外,捞多捞少,都跟职务有关。从某种意义上,皇帝给了官职,就等于给了一个弄钱的机会,所以,赏赐就可以免了,如果有的话,也是额外的恩典。 得了这样额外的恩典,做臣子的当然没有不高兴的道理。即使只是象征性的,也代表着某种难得的荣耀。皇帝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赏赐除了物品之外,还有字画,所谓的秀才人情,皇帝亲笔的字画。如果能得到皇帝赐的匾,挂在家里的大堂之上,出来进去让人看着,那可多有牛。正因为如此,连西太后这样的不怎么识字的人,也经常要给人赐“福”字,赐梅花,自己写不过来,就找代笔的代劳。但是,即便在晚清君权已经衰落的时节,有心笼络人的西太后,也从来没有想过赐人之所欲,臣子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无论赏什么,都是按规矩来,接受的人,大抵也只能感激涕零,在日记里怎么的,也会记上一笔。 一个王朝,在盛期的时候,皇帝是绝对不喜欢臣子们结成朋党的,更不喜欢某个权臣拥有一大堆党羽。但是,这样的事,从来都免不了。中国人但凡出了家乡,没有朋党,就没法子活了。如果说,在王朝的盛期,皇帝的禁令还有人理会,那么到了王朝的末期,人人都在找出路,朝廷里的“党”或者说集团,就愈发兴盛了。 袁世凯就是晚清最大的一个党,北洋集团的首领。这个集团,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叫做北洋团体。这个集团,有文有武,集中了当时中国最优秀的人才,每个成员,都跟袁世凯关系密切。袁世凯慧眼识人,当年曾国藩派遣幼童留美,半途而废,那么稀缺的人才,回国之后,让人家从水兵干起。朝廷不用,袁世凯用,好些人都归到了他的帐下。新政之初,开经济特科,有人进了谗言,特科取了士,朝廷居然不用。朝廷不用,袁世凯用,特科的前三甲,梁士诒、杨度和张一麐,都成了袁世凯的人。 西太后死后,上台的满人亲贵曾经刻意铲平北洋集团,可是,即使赶走了袁世凯,也没法弄散北洋。袁世凯的影响力,不是像人说的那样,是因为对北洋六镇的精神教育,供袁世凯的长生牌位,教育北洋军人只知有袁宫保,不知有皇帝。这种授人以柄的事,袁世凯其实根本就没干过。士兵念袁宫保的好,是他从不克扣军饷,而军官和其他人念他的好,则是他出手大方,肯赏人,而且赏到点子上。只要袁世凯有心笼络谁,谁都会动心的。 阮忠枢是袁世凯小站练兵时期的文案,笔头功夫了得。一次,他跟袁世凯说,他看上了天津一家妓院的妓女小玉,想要纳她为妾。袁世凯没有说什么,阮忠枢觉得他的这个东家看来是不会帮他了,也就死了心。过了几天,袁世凯拉阮到天津办事,将他引到一个小院,一进门,只见红烛高照,分明是座新房,里面一个丽人端坐里面,定睛一看,原来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小玉姑娘。原来,袁世凯听了阮忠枢的话,马上暗中派人给小玉赎身,并买了这个小院送给阮忠枢做新房。 袁世凯做了总统之后,一次土匪出身的张作霖前来见他。这个张作霖,手下的队伍挺能打,东北的新军都怕他。袁世凯破例把张作霖迎入里间的办公室,两人聊的时候,他发现张作霖的眼睛一直盯着多宝阁上的四块打黄金表,待到张作霖告辞,回到住所的时候,这四块金表就已经在房间里了。从此之后,张作霖在袁世凯在世的时候,从未有心反叛过。张伯驹是袁世凯至亲,也是亲信张镇芳的儿子,才情很高,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但第一次见了袁世凯之后,回家看到袁世凯的赏赐,居然有他想了多年没得到的白狐皮坎肩,不禁心里大受感动。 晚清能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袁世凯这样,对部下或者他想笼络的人,能如此体贴入微,挠到人的痒处。北洋集团能够做大,一统天下,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即便如此,袁世凯称帝之后,昔日服服帖帖的部下,却一个个都不完活了,眼睁睁看着讨袁军一天天势力壮大,一个省份,接一个省份独立,二陈汤(指相继独立的四川督军陈宧,陕西督军陈树藩和湖南督军汤芗铭)活活毒死了袁世凯。 个人关系再好,也抵不过天下大势,抵不过个人小圈子的利害。一个个当日的忠诚部下,在袁世凯做了总统,尤其是打败国民党之后,都成了一个个的地方诸侯,自己都有了自己的小圈子,自己的小集团。如果袁世凯皇帝做的好,当然他们会跟着,如果做的不好,天下大乱,自然没人乐意跟着一起殉葬。到什么时候,都是形势比人强,形势比人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强。辛亥革命之后,皇帝没有了,基于皇帝的纲常伦理,也跟着摇晃,单凭赏赐收买建立的忠诚,没有大道理作为基础,怎么说,也是不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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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鸣 | 卖国的罪名和太后的面子

2012年09月27日 15:10:07                                                   卖国的罪名和太后的面子                                                                   张鸣 庚子年,八国联军入侵,西太后拉着皇帝西狩,一溜烟跑到了西安,派李鸿章和庆亲王奕劻跟洋人谈判。西太后深知这回拳乱之祸,惹大发了,十分担心联军会扶奕劻称帝,干脆丢开她们娘儿俩,另立政府。所以,把奕劻的家眷,全给扣下,作为人质。 当然,当日的谈判,说了算的是李鸿章,洋人也只乐意跟他一个人打交道,奕劻只是一个配角,而且他自己断没这个胆儿,想要自立为帝,当然洋人也没这个意思,是老太婆自己心虚,过虑了。原本,列强们是打算把西太后给解决掉的,最初祸首名单,第一位就是这个老太婆。但是发现这个老太婆到了西安之后,各地督抚依然买她的账,逃亡政府也是政府。列强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吃下中国自己来管的意思,所以,为保留中国政府计,西太后这个祸首,就只好放弃了。 辛丑议和的难度在于,谈判的对手太多,对方胃口又大。不仅有十一个国家的政府,还有各自的军方,教会。众口难调,直把个李鸿章累得心力憔悴,奄奄一息。如果说对方有点让步的话,也绝非谈判的中国代表所能左右,压力仅仅来自西方列强的国内。毕竟, 20 世纪了,西方国家的民主人道的思潮今非昔比。对列强落后国家过于放肆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但是,当辛丑条约的最后文本,最终电告西安的西太后时,还是引起了这位老太婆的强烈不满。赔款数目太大,惩办罪魁波及太广,给事变中被打死的德国公使克林德建碑,太丢脸面,扩大使馆区,外国驻兵,将六部的一部分,翰林院甚至满人的堂子(萨满祭祀用的)都划了进去,也实在过分,等等,等等。荣禄在旁边劝,西太后依然发飙不止,一个劲儿地骂谈判的人,只知道让她让步,不知道跟列强据理力争。最后居然说,你们让皇上定吧,我不管了。当然,光绪是不敢接茬的。西太后又说,我不管,皇上也不管,你们自己管吧,将电报稿掷之于地,不说话了,任凭荣禄磕头如同鸡啄米。 事情僵了,但北京这边是不能再谈的,时至今日,断然没有可能让洋人让步的可能,如果再议,后果不堪设想。这一点,李鸿章、奕劻知道,这边主持军机处的荣禄也知道。想来想去,荣禄感觉,西太后其实跟自己一样,也知道这事非答应不可。当日她老公只不过逃到热河,就人家说什么,答应什么了。这回祸是她自己惹下的,没追究她的责任,就已经便宜了,这么精明的老太婆,焉能不知里面的利害?眼下不肯,无非是“答允”两字,说不出口,或者不便说出口而已。甚至不惜甘冒风险,让光绪说,自己也不肯说。此时的中国,也已经进入 20 世纪,尽管愚民可以被顽固派利用,闹起义和团,但 60 年的开放,毕竟有了一批明白人。上海租界里的报纸,冷嘲热讽,矛头直指老太婆。老太婆也知道这回北京被占,北方大乱,就是自己的过错。已经错了,和约就是因错而造成损失,不止看了肉痛,而且好像就是在骂她。所以,一个“允”字,无论如何,不好说出口。退而言之,就是卖国,罪名也得臣子来担。 说不出口,和约也得签。没办法,过两天议事,荣禄假装先说别的事,然后轻轻提了一句议和电稿之事,说是这事已经请示过了,奴才下去再改改如何?西太后当然明白什么意思,沉默半晌说,如此也好。荣禄下去之后,根本就没改,把电稿文本交给内奏事处的太监,呈西太后和光绪,不久,上面传旨下来:知道了。荣禄心领神会,再发电给北京谈判的人,就算上面通过了。于是,辛丑议和告成。中国不仅背了 4 亿两白银的赔款,而且北京核心区外国驻兵,从天津到山海关一线外国驻兵,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基本的象征,剩不了多少了。西太后的面子,仍然没有保住,舆论还是一个劲儿地嘲骂。 1903 年回銮之后,为了讨各国公使的好,西太后经常把公使夫人请到宫里或者颐和园玩,吃请而且送好些古玩。但是公使夫人往往不懂得给太后留面子,说着说着,就扯到义和团上去。太后只好装聋作哑,装不过去了就说假话,说她当时也身不由己,义和团已经控制了北京,控制了紫禁城。言外之意,她这个霸气冲天的太后,当时已经做了义和团的俘虏。 再牛的人,哪怕是皇太后,犯了错,丢了人,想不担责任,恐怕没戏。当年西太后对于辛丑议和,实际上是不乐意签约,但报纸上却传她急于议和,要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还说她说过,宁赠友邦,不予家奴。再后来,人们都信报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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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鸣 | 太后的麻将

2012年09月25日 12:40:03                                                         太后的麻将                                                               张鸣 中国人其实是有创造力的,这种创造力,在国将不国的时候,表现得相当充分。麻将这玩意,就是晚清国势最微之际发明出来的,属于完全知识产权的文化产品。一旦发明出来,就像有魔力似的,风靡全国上下。从皇宫到陋巷,一片搓麻之声。 据说,麻将的前身叫马吊,是一种叶子牌,有点类似于扑克的东西,最早出现在明朝中叶。就像扑克在西方是赌局一样,马吊在中国也是赌局,不沾钱没有人玩。然而,南方人有口音,把马吊叫成了麻雀,打牌叫叉麻雀。转回北方,麻雀就成了麻将。不过,麻雀也好,麻将也罢,开始还都是叶子牌,长长的一种纸牌,打的时候,抓在手里,都要摆成叉字形,也许,这就是为何南方人管打麻将叫叉麻将的原因了。 但凡叫个赌具,就需要加强保密性。抓在手里容易被人偷看,所以,人们就将之改良成竹牌和骨牌,扣在桌子上,随打随抓,又方便,又省力,还保险。到了这个阶段,叉麻将就变成了打麻将,一片噼啪之声,无论碰还是和,都要用力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玩意不发明则已,一旦发明,迅速风靡大江南北,黄河上下,官场最盛。时人咏京官生活有云:“谈助无非中发白,闲来只是逛胡同”。京官们,个个麻将玩得精熟,外地官员进京,第一项任务,就是陪京官老乡打麻将,在桌上输些银两给他们。自然,大家平时谈天,还不就是牌桌上那点事儿,中,发,白而已。即使进了胡同——八大胡同,吃花酒,逛窑子,大部分时间,也是打打麻将。只不过,此时的麻将,有美人陪着。晚清和民国还有一个传说,说是牌桌上运气不好,嫖个雏妓,就可以转运。进入民国之后,官员,特别是高级官员,对麻将之痴迷,已经迹近疯狂。袁世凯做大总统,开最高国务会议,几乎每次参加人都迟到——因为他们通宵聚赌打麻将。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话说在皇帝还在的时候,满朝文武,就已经这样了,只不过,大臣们在见皇帝之前,还不敢放肆。但是,麻将肯定是要打的,大小官员,哪个都好这口。一个听戏,一个麻将,当年是官员的两大爱好,有些人,还要加上吸一口(鸦片)。晚清推行新政,财政状况好转。京官经手的事情多,能捞的好处也多,腰包渐次鼓了起来,所以,打打麻将,也输得起了。朝中的王公亲贵,像肃亲王善耆,庆亲王奕劻的长子载振,振贝子,在新政时期都身居高位,都是麻坛高手,赌风甚佳,一夜输上万把两银子,眉头都不皱的。大官带头,小官中官自然要跟上。那时候,借打麻将拍马屁,已经流行。大官跟小官一桌麻将,小官多半是像红楼梦里的凤姐跟贾母玩一样,要给人喂牌的,好歹也得让领导赢个痛快。只有碰上平级官员打麻将,才会真的不讲情面,厮杀起来。 麻将里头有政治,明白人打开始就知道这个道理。晚清最后几年,向以贪渎闻名的庆亲王奕劻,一直受到政敌的猛烈攻击,但他却大旗不倒,始终是一人之下的第一号人物,首席军机大臣。善于知人的西太后当然知道奕劻很贪,但跟人一谈起来,借口总是在宗室亲贵之中,还就是这个老庆比较明白事理,办事放心。满人亲贵,无可用之人,倒也不假,但另一个很关键的因素,她老人家不说,其实是老庆会做人。跟王公们一样,西太后也喜欢打麻将,瘾大得很。老庆派他两个女儿,有事没事就进宫跟西太后打麻将,当然,这俩宝贝闺女,都是凤姐一样的水晶人,玲珑剔透,一天玩下来,把老佛爷哄得高兴,连伺候牌局的宫女太监,也给赏赐得高兴。上上下下都高兴,老庆的地位也就任谁也参不倒了。任凭御史弹劾,长得像同治深得老佛爷喜爱的瞿鸿禨说坏话,都无济于事。一个恨奕劻恨之入骨的官场恶少岑春煊,仗着庚子逃难护驾有功,几次当面跟老佛爷挤兑奕劻,老庆巍然不动,岑春煊却着了老庆的道,给排挤出了京师。这种事,后来的岑春煊回忆起来,都恨恨连声,但一直到大清倒台,老庆都没倒。这里面的奥秘,跟太后的麻将,不能说一点关系也没有。 围棋是中国人发明的玩具,麻将也是一种玩具,可以做赌具的玩具。但是,麻将这种玩具,却集中了中国文化最恶心的成分,勾心斗角,桃代李僵,互相拆台,见风使舵。玩精了,就不像是在玩游戏,而是在玩阴谋,玩诡计。难怪阴谋文化盛行的中国,会盛行这玩意,听说,这玩意也传到过外国,但人家发现这玩意的魅力在于勾起人们心里的阴暗,而且上瘾,就自动将之排斥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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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鸣 | 严修与袁世凯

2012年09月23日 09:10:04                                                         严修与袁世凯                                                                 张鸣 当今之世,知道严修的人不多。但提起南开,大概无人不知。而南开的起点,就是严修家的一个家塾,后来的南开中学和大学,多少都跟严修有点关系。让南开很得意的校友周恩来,当年也深受严修的赏识。 严修跟袁世凯的关系很深,如果说,袁世凯这一生,有什么知交的话,严修绝对要算一个。 1908 年,光绪皇帝和西太后死了,当家的摄政王载沣立即罢免了袁世凯,让他回老家养莫须有的足疾。袁世凯离开北京,只有两个朝臣前来送他,一个是杨度,一个就是严修。而且,严修还上了一道奏折,严词抗议朝廷无理罢免大臣,摄政王留中不发,随后,严修挂冠而去。放下是非勿论,就朋友道义而言,在一个王朝时代,敢于冒朝廷震怒之威,公开吊抚朝廷的弃臣,严修的为人,没的可说。 严修和袁世凯订交之时,正好是在戊戌维新进行时期,两人严格地说,都是维新派,主张变法。也多少都跟康梁打过些许的交道。袁世凯小站练兵,开深化军事变革的先河。而严修,则在贵州学政任上,上了一道请开经济特科的奏折,名震天下。但是,随后戊戌政变,严修从此被打入冷宫,差点丢了官帽子,而袁世凯则原封不动,官运看好。只是,人人啧有烦言的袁世凯戊戌告密,却没有影响两人的交情。显然,在朋友交往中似有洁癖的严修,并没有认为袁世凯做错了什么。袁世凯不是康党中人,跟谭嗣同也没有深交,谭嗣同冷不丁要袁世凯用他那七千新建陆军,兵围颐和园,抓了西太后。漫说这就是一个杀头造反的事,就事件本身而论,也超级不靠谱,就算袁世凯乐意,也没有成功的可能。袁世凯要想活命,唯一的选择,就是把事情向自己的顶头上司荣禄汇报。这件事,对于两个没有深交的人而言,谭嗣同莽撞在先,无理在先,既然两个并非同党,也谈不上什么告密。严格地讲,袁世凯此事,做的于君臣大义无亏,于朋友道义也无亏。亏理的,其实是孤注一掷的谭嗣同。当然,此事一出,西太后抓住大做文章,发动政变,毁了变法大业,的确是可惜。但在当时,你让袁世凯怎么选择呢?他虽然同情变法,但毕竟还是一个半新不旧的官僚。 朝廷的政变,以及朝政的急剧倒退,并没有让袁世凯和严修从此转向保守。在庚子拳乱中,两人都力所能及地做了一些补救工作。接下来的清廷新政,两人合作愉快。袁世凯总览全局,而严修则在教育改革,尤其是废科举过程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但是,当袁世凯再度出山,大权在握之际,挂冠而去的严修,却不肯出来帮忙了。鼎革前的度支大臣不肯做,鼎革后的财政部长,教育部长都不做。无论袁世凯怎么劝,他就是不出来。严修是盐商家庭出身,钱不愁,一旦厌倦了官场,就冯妇不再,在民间办教育了。在袁世凯做总统期间,他帮袁世凯的办的事,就是部分地承担了袁家子弟的教育,包括带袁世凯几个年幼的儿子出国留学。 但是,在袁世凯称帝期间,他却是少数几个唱反调的人之一。在这个问题上,他看得很清楚,虽然他不赞成共和,但已经共和的中国,退回去,将有大麻烦,而且,袁世凯本人,如果不称帝,还不失为一个英雄,称帝之后,很可能遗臭万年。一度,有传说袁世凯曾经被他说服了。害得热衷帝制的袁大公子袁克定很紧张,千方百计不让严修跟他父亲见面。但是,根据严修的日记和另外一个袁家的朋友的日记看,其实是袁世凯没有听进去严修的忠言,而且也不大想听。 后来,果不出严修所料,帝制一出台,蔡锷义旗一举,不旋踵,袁氏帝国既呈现土崩瓦解之势。在众叛亲离中,袁世凯一病不起。临死前,他对曾经担任过他的机要局局长的张一麐说,帝制一事,他的周围人人赞成,只有严修和张一麐反对。而这两个人,从来不要官,不要权,属于真正的国士,有国士在前,他却没有听他们的话,深感羞愧。 袁世凯死后,严修赶到北京,见了尚未殓葬的袁世凯,看到环跪于尸体前的袁家子弟,感到万分的凄凉。随后严修留在了北京为袁世凯送葬,并一直把袁的灵柩,送到河南的彰德,是袁世凯灵位的题主者之一。此后,严修对袁世凯,无半字的褒贬。 严修和袁世凯之交,有始有终,别的不讲,就朋友之道而言,他们的确堪称一对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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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鸣 | 也谈幸福感

2012年09月20日 19:10:02   现在,人们似乎喜欢幸福指数,报章动辄开列城市间和国家间的幸福指数,加以比较。似乎幸福指数高的民族,就真的比较幸福。也许是学者们太闲了,或者太喜欢跟媒体配合了,所以居然能够制造出若干办法,把原本人们的主观感受,活生生变成可以测量的指标。     当然,人的幸福跟生活条件的改善有关系,一般说来,生活比较好的人们,要比生活差的人感觉幸福一些。但是,这样的事,必须有真切的比较才能显出来。在信息封闭的情况下,有的时候,反倒是生活条件很差的人们,自我感觉很好。改革前的我们,一直都以为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都在受苦,而就我们生活在幸福中,时刻惦记着解放别人。眼下的朝鲜,在我们眼里饥寒交迫,但在他们自己,则以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果说,有些特别的幸福或者不幸福的感受,跟政治有关,那么,在跟政治无关条件中,也一样会出现幸福感跟物质生活条件无关的现象。一个没有见过大都市的农民,老婆孩子热炕头,三十亩地一头牛,与世无争,可以过得很幸福。反过来,一个大城市里的高级白领,年薪过百万,有房有车,浑身名牌,反到可能不怎么幸福。两者的物质享受,可能会相差到天壤之别,但反倒可能是物质生活条件差的,感觉更幸福些。     但是,在人们一般的印象里,幸福是跟物质生活条件成正比的。多少年来,人们拼命地追求财富,内心深处,为的就是追求幸福。宋朝的皇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其实,不是书里会有金钱美女,而是通过读书攫取功名,做官为宦能得到这些。换言之,皇帝的意思是,权力和金钱,能给人们带来物质的享受。显然,物质的享受,是可能给人带来快感。人活在世界上,有谁没有口福之欲,谁没有性欲呢?即使同性恋,也不过性欲的方向有所改变而已。欲望的满足,的确可以产生快感。但是,快感不等于幸福感。而且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就吃而言,温饱不得者,粗茶淡饭能吃饱,就是最大的幸福,然而,顿顿鱼肉的人,就希望有海参鲍鱼了,到了海参鲍鱼都吃腻了的时候,你肯定还会有新的欲求。天天吃海参鲍鱼的人,跟那些饿久了,得到一顿平常饭菜而得饱者,哪个更幸福,有谁说得清楚?     更何况,人到了某种物质极大丰盈的境地,其他的烦恼就会接踵而至。竞争加剧,争斗也多了。越是身处高层,需要应付的人和事越是复杂,勾心斗角,你争我斗,尔虞我诈,无时或无。大家都往上爬,爬到上面的,都是人精,争斗肯定在升级。为了应付竞争,人们不得不殚精竭虑,每日每时都处于紧张状态,一不留神,就被人算计了。权力带来满足,也带来烦恼,甚至灾祸。在这种情况下,爬到高层得到的那些物质上的好处,很容易被精神上的紧张和疲惫所抵消。有的时候,当竞争特别激烈之时,身处漩涡中的人们,即使日日美食,也会食之无味的。     所以,从本质上讲,人的幸福感,是不能测量的,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幸福不幸福,全看感觉。       上一篇: 妈妈的忌日 下一篇: 没有了 阅读数( ) 评论数( 2 ) 2 条 本博文相关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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