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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黃笑話的中國女孩

充滿「隱喻」的段子已經變成了一種反抗的形式,賤民都變成了地下工作者,也就在暗語與狂笑之間,貌似強大的意識形態,頓時就稀釋、融化、消解了。 文/ 盛慧 這 些年,中國大陸的飯局,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除了美酒佳餚、美人相伴之外,又多了一項必不可少的佐料——黃段子。正所謂「無黃不成席」,沒有了這味佐 料,飯局必然是冷清的,沉悶的。黃段子的講述者,非常受人歡迎,他們像茶館裏的講書人,伶牙利齒,唾沫橫飛,而聽眾的反應也各不相同,男人總是主動的,他 們聽得津津有味,臉上帶著一種壞壞的笑,女人則是被動的,不管她們心裏是否喜歡,表面上總要裝出一種羞羞答答的樣子,因為這樣才有淑女的範。 講黃段子的大多是男人,黃段子似乎已經成了男人的專利,成了男人挑逗女人的一種工具。正因為這樣,吳虹飛的橫空出世,意義非凡。如果有一天,我們的子孫要編一部「中國段子編年史」的話,一定會將她封為「巾幗英雄」。 那麼,她的段子跟男人有什麼不同?《講黃笑話的中國女孩》既不是小說,也不是笑話集,而是一份隱秘的性史,或者說成長史,記錄的是一個女孩另類的、精靈古怪的青春。 鋒 利的青春、搞笑的天賦、漂泊的生活,還有圍繞在她身邊的無數色鬼,共同作用,發生了一次次化學反應,造就了獨一無二的吳虹飛。看這本書,我最大的收穫,就 是找到了一個全新的角度,去審視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這是一個很好玩的角度。像許多女作家一樣,吳虹飛選擇了用身體敘事,但她的身體不是向內的,而是向外 的,她把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根探測針,以一種讓人蛋疼的方式,帶領我們穿過平庸、瑣碎的生活表面,見證這個時代不堪的內裏。 段 子的興盛與政治禁忌密切相關。政治禁忌在中國從來就沒有消失過,但冒犯禁忌,卻能獲得一種快感,就像打噴嚏一樣。在中國人的政治生活中,我認為有兩個關鍵 字,值得關注,一是「反義」,一是「隱喻」。所謂「反義」是「賤民」們對官方聲音的理解方式,所謂「隱喻」是賤民們談論政治的修辭手段。從這個意義上說, 充滿「隱喻」的段子已經變成了一種反抗的形式,賤民都變成了地下工作者,也就在暗語與狂笑之間,貌似強大的意識形態,頓時就稀釋、融化、消解了。 在 我們這個冰冷的時代,每一個人的心靈,都千瘡百孔,吳虹飛也不例外。她毫不掩飾,穿著黃色的高跟鞋,在這個荒誕的時代裏自由地裸奔。她的聲音聽起來或許有 些刺耳,但正因為刺耳而動聽,又因為刺耳而迷人。她無力嘲笑這個世界,所以選擇了自嘲,她對自己的自嘲到了喪心病狂、慘無人道的地步,可就在她的自嘲中, 奇跡發生了,那個貌似強大的世界,頓時坍塌了。以最輕盈、最機智的方式介入現實,是吳虹飛的拿手好戲。比如《釘子戶》: 一枚大佬要送我避孕套,說你要什麼樣的? 我說,不如要螺紋的。 他說,為什麼呢? 我說,人類史觀說,歷史是螺旋式上升的。 後來大佬又送我套套。 這次我說,要表面顆粒。 他說,為什麼呢? 我說,因為現在拆遷,社會上出現了很多釘子戶。 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吳虹飛說,幽默的女人讓男人害怕,因為,上床的時候,會笑場。這就是生活中吳虹飛——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可是這只是表面,更重要的是在她騷兮兮的文字下面,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柔軟的憤怒與憂傷。 合上書,這樣的憤怒與憂傷充盈著我的內心,我默默祈禱——請上蒼保佑吃飽了飯後講黃段子的人,因為,在這個荒誕國度裏,在巨大的陰影之下,這是他們僅有的一點樂趣與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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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濁水溪的月亮躲起來哭泣

回到台灣的音樂根源,陳明章透過改編台灣古調,來吟唱現代台灣的傷痛,批判國光石化對環境的污染以及背後的「黑錢」。 文/張鐵志 在立法院的一個記者會上,陳明章拿著他的月琴,哀號般地唱起了這首「濁水溪的日頭覕佇咧哮」: 思啊想啊起~八輕若蓋下去 我們的孩子連呼吸都會有問題 為什麼我們都一次一次用土地的污染和環境來賺那個黑錢 啊喂 大家都來想詳細 哎唷喂 天頂的鳥 和海底的魚 都在問我們 為什麼 喲喲喲~ 濁水溪的太陽躲起來在嚎 啊喂 喲喲喲~ 濁水溪的月亮躲起來在哭 啊喂   這是一場藝文界反對國光石化的記者會。 這 幾年,我和陳明章總是在各種社運場合相遇:環保署前的反國光石化抗議、彰化溪州農民的反搶水抗爭,在女巫店的反美麗灣記者會,和反核記者會等等。從少年時 期做為他的粉絲,到現在我們成為社運的文化戰線盟友,這是我的榮幸,也是他令人感佩之處:有多少人像他這樣已經是大師身份卻仍然不懈地四處參與社會運動。 陳明章是一個非典型的抗議歌手,意思是他的歌曲內容很少是直接的控訴與批判,但他卻是從八零年代就無畏地在社運場合唱歌,直到現在。 少 年的陳明章先是受國語民歌風潮的席捲,寫國語流行歌,最紅的歌曲是幫趙詠華寫所寫的「嘿!聽我」。進入八零年代,他發現了老歌手陳達,開始認識白色恐怖的 真相,並且被整個沸騰的台灣八零年代所震撼;他更多地去探索台灣歷史的黑暗真相,並認真思考音樂與土地的結合。於是,在八零年代前期,他和陳明瑜合作寫下 台語歌曲「下午的一齣戲」跟「唐山過台灣」。 但那仍然是一個在冰冷的戒嚴時期,不可能出產什麼抗議歌曲,只有在社運場合可以有抗議的歌聲,邱垂貞、邱晨和他成為少數的抗議之聲。陳明章自己說,可能因為他為電影「戀戀風塵」做的配樂拿下法國南特影展最佳電影配樂,所以如果政府要抓他,起碼還有個國際獎可以保護。 1987 年解嚴後,大規模的社會與文化力量被解放,街頭更加躁動不安:工人開始罷工,學生在校園抗爭,蔣經國過世,五二零農運的流血衝突,鄭南榕自焚,二二八公義 和平運動等等。在這樣的氣氛下,王明輝和陳明章與其他朋友組成「黑名單工作室」,在1989年發行專輯「抓狂歌」──這是台灣主流唱片界第一張色彩鮮明的 政治異議專輯,並掀開了此後新台語歌運動的序幕:伍佰、朱約信、陳明章、林暐哲、林強,用他們的母語、用全新的音樂,從此改變台灣的流行音樂與文化政治。 陳明章自己在1990年發行專輯「下午的一齣戲」,透過他從小成長的社區北投來寫台灣的民間史,成為新台灣民謠的高潮、台灣音樂史上的經典。他說,他寫台語歌有一種使命感,因為只有這樣寫,才能讓後來的人了解那個時代的生活。 然 後,在九零年代,台灣逐漸落實民主化,總統直選,政黨輪替,他們少年的夢想實現了。陳明章在這十幾年中起起伏伏,雖有失意之時,但仍寫出許多膾炙人口的歌 曲,不論是為金門王、李炳輝寫下的國民金曲「流浪到淡水」,或是2004年總統大選前的二二八,綠營舉辦的「百萬人牽手護台灣」活動讓他演唱的「伊是咱的 寶貝」成為島嶼之歌。對他來說,他的歌曲始終要貼近土地,因為他說,許多歌手同樣的東西一直在重複,到後來生命就死了,而「沒有生命就是因為你對土地的東 西研究不夠透徹」。 所謂土地的東西,既是指意識上,也是指音樂上。這些年來,陳明章一直研究有台灣味道的音樂,他勤學月琴、南管,並融合於吉他之中,他要創造出一聽就屬於台灣味道的音樂。 過去幾年,他更積極參與社會運動。他說,太幸福的日子不是好東西 ;在八零年代那個變動的時代,大家爆發力很強,但最近他又看到社會出現許多扭曲,讓「我的爆發力很強」。 的確,2008年後,台灣的新政商發展聯盟大肆推動各種開發案,不惜破壞環境,犧牲農民與原住民的生活權利,因此「土地正義」成為時代的標語,而這正是陳明章最關心的。 這 首「濁水溪的日頭覕佇咧哮」, 就是為了反對政府計畫在濁水溪出海口興建八輕(國光石化)。這個開發案會破壞濁水溪口近4千公頃的珍貴溼地,並且危及原本就瀕臨絕種的中華白海豚的生存。 再者,這個工業區會產生大量的懸浮微粒PM2.5,造成心血管疾病及呼吸道症狀。此外,國光石化的巨大耗水量將造成地層嚴重下陷。尤其台灣三分之一以上的 優質稻米、4成以上的新鮮蔬菜、豬肉與雞蛋、8成以上的文蛤,都是由雲林彰化地區供應,會嚴重影響台灣的糧食安全。 也 因此,這個開發案引發台灣公民社會巨大的反彈,不論是一般中產階級或是學術界, 藝文界更是史無前例地不分世代、不分藍綠大動員反對。例如,運動的精神領袖、長期關心土地與農村問題的前輩詩人吳晟寫下傳頌甚廣的「只能為你寫一首詩」; 席慕容、鴻鴻等資深詩人也有相關作品發表在報刊上。音樂上,年輕的抗議樂隊農村武裝青年寫下「濁水溪出代誌(事情)」,搖滾樂隊董事長樂隊和嘻哈樂隊拷秋 勤合作「石化亡國」,陳昇的新寶島康樂隊則唱出「恁祖媽是媽祖魚」。而陳明章再一次回到台灣的音樂根源,透過改編「思想起」(源自台灣恆春地區的民謠)的 台灣古調,來吟唱現代台灣的傷痛,批判八輕對環境的污染以及背後的「黑錢」。 濁水溪上的月亮和太陽躲起來哭了,陳明章在演唱時也掉下眼淚,但是他沒有躲起來,而是拿著他的吉他月琴,和許許多多人站出來,為這條台灣的母親之河而唱。而最終,在一次次的抗爭、在一首首詩歌之後,政府宣布停止國光石化計劃。 月亮可以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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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昌星:我没有背叛国家

赖昌星前传 在成为一件惊天大案的嫌疑主犯之前,他走过了怎样的道路? 远华事件的喧嚣早已远去,是时候追问一些被忽略的问题了—— 远华案为什么发生在这块土地上?为什么发生在赖氏家族?又为什么“成就”了赖昌星? 本刊记者/张鹭(发自福建晋江、石狮) 晋江市烧厝村,烧厝南区106号。这是赖昌星的弟弟赖昌图的家(其实也是赖昌星的住处,他们两家一直生活在一起),同一个村里,还有大哥赖水强等亲属的住所。 “远华案”已经过去十年了,一方面,村里人很忌讳公开谈论赖昌星和远华,另一方面,他们又大多对那段历史多有感念。 这是一个典型的宗族社会,从普通人家到盛极一时再到远华案发之后,赖氏家族都与这个村落发生着密切而复杂的联系。透过这个村子,我们可以看到赖昌星及其家族的生存逻辑和发展脉络,发现“远华案”背后的深层秘密。 祖屋与宗族 赖昌图的住处在村委会和村老友会的附近,中等规模的一个院子,种着晋江并不常见的棕榈树。2层小楼的居室里,内饰气派,但还远称不上豪华,至少远远逊色于大哥营造的庄园。 路过村口“旅港赖昌星先生捐建”的牌坊,再往前走一点,从那个更高更气派的大门进入,就是大哥赖水强的庄园。近1公里的水泥路的两旁,是小溪、稻田,以及小作坊式的工厂,路的尽头就是已经病亡在狱中的赖水强住过的院子。其中的6层主楼体量庞大,是村里的制高点。可以想象,站在这座大厦般的住宅楼顶,俯瞰在稻田和工厂里劳作的人们,带给主人的是威望和权势带来的满足感。 两兄弟的宅子,不在一个量级,这样的对比很容易让人心生诧异。对此,赖昌星的同班同学、儿时好友赖昌翁分析,那是因为两兄弟的想法不同,赖昌星一直想把他“事业”的重心放在厦门,而赖水强则更愿意在晋江老家发展。 考虑到幼年时住所的拥挤程度,赖水强对于住所体量的追求变得可以理解。从赖昌图的住处出来,走半分钟,经过一个小小的下坡,就到了这个丘陵地形的村子里少见的一片大块平地。这里就是赖昌星兄弟出生的祖屋。 在被改成家庙以前,这个祖屋是泉州地区农村常见的民居样式:两落五间张双护厝,由下落、榉头、天井、顶落四部分构成,为典型的四合院布局,适合家族聚居。村干部赖文建回忆,这个被很多村民称为“祖屋”的建筑,大概有850平米,七八十间房子,住了好几十家人。 往上追溯,这些人家可以归到同一个祖先。事实上,在赖家族谱里,“昌”字辈是第24代。赖家一世祖原本定居在烧厝边上的赖厝,后来的祖先因为现已不可考的原因举族迁往泉州,大概200多年前的嘉庆年间,第15代祖先又率众从泉州迁了回来。从第10代到第14代,5代人出了6个进士。这也是赖昌星之前,这个家族最风光的历史。直到今天,村里的文庙仍以此为傲。 1958年农历九月十五,赖昌星出生在这幢据说是第16代祖先传下来的祖屋,他是八个兄弟姐妹中的老七,比大哥赖水强小10岁,比小弟赖昌图大4岁。 赖昌翁对赖昌星家的记忆从小学开始,那时赖昌星一家住在祖屋七八十间房子中的三间里,“非常挤”。赖昌星跟二哥赖昌标住一个房间,中间是厨房,赖母、最小的姐姐和小弟赖昌图住在另一间房子里。赖的父亲赖永等早在“大跃进”时就是村支书,因为家里住不下,一直住在现在老友会所在的老村委会会址中。大哥赖水强住在村里的民兵营房,他后来在老村委会边上开了个小卖部,搬到小卖部里住。 1995年,当远华中学的赖世雄老师以赖氏五村建校委员会代表的身份,到赖昌星在厦门的住处,接受赖对远华中学的500万捐款时,发现昌标、昌星、昌图兄弟几个竟然住在一栋大宅子里。而当时,昌标、昌图都已成为远华集团某一方面“业务”独当一面的人物。看起来,即便是到“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家族聚居仍是这个家族所秉持的生活方式——或许是对幼时一家人分开居住的补偿——他们“做生意”的方式也是家族式的,远华集团董事会的五名成员,分别是赖昌星、赖昌标、赖昌图、曾明娜和曾明育。 一个“有力量”的少年 日后接受媒体采访时,贫穷一直是故乡留给赖昌星的童年记忆。但无论是儿时玩伴还是小弟赖昌图都强调,在那个普遍贫穷的时代,他们家并不算特别困难。在赖文建和赖昌翁的描述中,童年生活因贫穷而更显简单,有着一种不复追寻的田园牧歌般的诗意。 赖文建那时住在赖昌星家隔壁,他们这一幢楼里差不多大的孩子,上学时相约同行,下课了一起回家。童年最大的欢乐,都在简单的游戏中度过。 他们最爱的是游泳,不上课的下午,要在脏兮兮的水坝里泡四五个钟头,即便是上课,午休的时间也被利用起来,吃完饭碗筷一丢,在水坝里泡两个小时,离上课只剩一刻钟时再一路小跑到学校。还有一种冲关游戏,小孩们分成两拨,防守的一拨站成五条线,拦住进攻者的冲击,进攻者一口气冲过五条防线就算赢,反过来,则算防守方赢。 最令人回味的时光是在夏日的夜里,家家户户在家门口搭个简易床,用竹子和纸板做成扇子,就在外面纳凉睡觉。那时连蚊香都没有,只能利用烧麦秆产生的烟雾来驱蚊,这帮孩子就是在这样的袅袅烟雾中捉迷藏,因为房子很多,家里又没有灯泡,只有煤油灯和蜡烛,一个人藏起来经常一晚上都找不着。 农村的孩子普遍读书很晚,赖昌星直到9岁才上学。家庭的贫困、“文革”对教育的破坏,使得与他同届入学的同学逐渐流失,一年级时还有五六个班,到进入五年级毕业班时,只有一个班硕果仅存。赖昌星的“学历”并非他自己记忆中的三年级,而是五年级。 1973年五六月份,赖昌星班上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要去香港,这个毕业班的语文课由其他几个老师分着上,赖世雄就是代课老师之一。由于给赖昌星上课不多,他对于这个学生并无太多印象。曾教过赖昌星的数学老师赖锦星对这个昔日学生的唯一印象,也只剩下“长得很漂亮,很多老师看见他都忍不住要去摸一下他的头”。 赖昌星比赖昌翁早一年上学,但赖昌翁读到三年级时,两人竟然变成了同班同学。由此,赖昌翁猜测,赖昌星应该是留过一级。那个时候一套小学教材分十册,他俩都读到了第十册。 “赖昌星在学校喜欢打篮球和乒乓球,他个子不高,但是速度快,力气大。功课一般,数学马马虎虎,要他写点东西,搞不来。上课不怎么专心,要交作业了,临时借我的抄一下。”赖昌翁强调说,“但是他的头脑好。”赖昌星自己显然也这么认为。日后,他把自己的才智用到了做生意当中,比如,他能轻松记住300多个电话号码。 干农活当然是每个农村孩子的必修课。赖昌翁回忆,有一段时间,他们凌晨两三点就要起床,背着粪箕,拿着粪耙,漫山遍野地拾猪粪和狗粪给大队的地里做肥料。上学前还需要拔青草喂自家的兔子,挖了松菇为家里换几个零用钱。 赖文建说,到了冬天,他们天不亮就要走到1公里外的山上,去大队的地里挖地瓜。生产队白天挖地瓜时把大的挖走了,会剩下一些小地瓜,他们这些小孩结伴去挖出来,好一点的自己吃,差一点的喂猪、喂兔子。冬天的早上很冷,他们穿着拖鞋上去,单薄的衣服满是补丁,山上风大,一群孩子冻得不得了。赖文建说:“别看这玩意不值钱,但是埋在地下,用锄头耙,耙很久才能耙到一块。”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赖昌星开始在同龄人中显露他出众的号召力。众多挖地瓜的孩子中,他经常是那个组织者。“他矮胖矮胖的,有力气,每次都能挖很多,而且人缘好,讲义气,看见跟他一起去的孩子捡得少,会主动把自己挖到的地瓜分给别人。” 有理由相信,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表现出来的对人的体谅,来自父亲朴实的言传身教。 家族的基因 赖昌星父亲赖永等的好名声不仅限于烧厝,至今,在附近的赖氏五村提起他,乡亲们依然深怀敬意。赖昌翁说,上世纪50年代村里搞生产队分组的时候,村里一些最穷的人家没人愿意要,赖昌星的父亲把他们统统捡过来,合成一个生产队。 在担任生产队大队长兼书记期间,赖永等领着村民开荒、种树、种水果。那时村里家家户户都种麦子,但吃不完的麦子很难卖出去,他想办法弄了个用手摇的做面条的机器,全村仅此一台。村民把脱了壳的麦子送来他家,他就帮着加工成面条,很方便。副业的成功,让烧厝村的经济情况在附近几个村子里还算不错。由于农村建设搞得有声有色,政府还专门为村里盖了个礼堂,这在当时可算取得了很大成就的标志。烧厝村也因此成为一个典型,全省各地都有人来参观。 在赖昌图的回忆里,父亲是个“没脾气的人”,从来没发过火。因此,他经常充当着“摆平”村里矛盾的角色。怎样“摆平”?“两个人吵架,讨好一个,再讨好另一个咯。‘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算了。’” 不知与赖永等早年在村里大兴副业有无关系,据赖昌翁回忆,早在“文革”期间,烧厝就有了算盘厂、印刷厂等好几个工厂。作为赖家最早见过世面的孩子,赖水强还入股了算盘厂,很早就全国各地到处跑销售。这期间积累下的销售渠道资源,也为日后赖昌星所开麻纺厂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儿时玩伴赖永独回忆,早在读小学时,赖昌星就跟他一起卖过油条、包子、冰棒,还从果农手里买进水果,再在公路边卖给路人。关于赖昌星的经济头脑,赖昌图只是淡淡地表述为“从小就想赚钱”。对于经商传统深厚的闽南人而言,获取财富可能是一种骨子里的本能。 按赖昌星本人对加拿大华裔作家盛雪的回忆,1973年小学毕业后,他先是在家种了一阵地,然后跟着哥哥一起到部队挖了一年多水井,之后又去了泉州挖防空洞。 赖文建跟他一起去的泉州,他回忆说,自己那时跟赖昌星住一个工棚里面,每天早上4点起床,晚上八九点收工,一天要工作10多个小时。赖昌星推独轮车,400公斤的土筐,推到两三公里外的地方倒掉,一天不知要重复多少遍。“晚上回来吃了就睡,累得不得了。”即便这么累,他俩还是咬牙坚持着,原因很简单,“在生产队,一天只能挣两三毛钱,在这边给包工头干,一天挣三四块。”那时候的赖昌星,身体素质好,干活出色,加之能说会道,与周围人关系很好。 工程做完后,赖昌星回到了烧厝。在村里的农机厂谋得了一个跑业务的工作,但不久碰上针对非公有经济的“运动”,厂子停产了。那是在1976年,当时还隶属晋江的石狮镇出现了螺丝大王、水产大王等八位年收入过万的商贩,是谓著名的“八大王”。该年,新闻纪录片《铁证如山》在全国各地播放,其中有一段解说词称:石狮的资本主义小摊点有993个,日成交额达60余万元。 这场声势浩大的运动,对赖昌星的影响其实很有限。运动过去后,他很快就与五个村民集资办了一个小的汽车配件厂,每个人出几百块,几个人既当老板又当工人。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投资。工厂就开在其中一个集资者家里,厂里一共4个炉,每个炉灶4个人,一个拉风箱的、两个抡大锤的,还有一个师傅抡小锤。 赖文建那时和赖昌星在一个炉灶抡大锤,10来斤的大锤,每天8个小时不停地抡下来,虽然也很累,但毕竟比在泉州打工时要好很多。只是他们的货发出去,钱却收不回来,让他们很是郁闷。这样光拿工资,做下来一个月也才五六十块。 这段时间里,赖昌翁成天跟赖昌星腻在一起,“每天晚上,不是我上去他家,就是他下来我家”,两人抽着两毛八一包的“水仙”烟瞎聊。“他抡大锤是把好手,有一次他跟我比,两人用大锤打钻头,看谁更准,最后我都没他准。” 致富的梦想 赖昌星的精力并不专注于劳动本身,他“万能的头脑”时刻都在寻找着更赚钱的路径。在集资的汽配工厂干了一两年后,他做了一个决定:自己单起炉灶,开了一个纺织机械厂。因为没有地方,他买下了自己家对面一家人的房子,改建成厂房,还请了个师傅帮忙。赖昌翁这个时候担任着生产队的出纳,赖昌星的厂子要买煤、钢材等原料时,有时不够钱,找到他拿几千块钱垫上,过一两天就过来还。 这个厂子带给赖昌星的一个意外收获是,在这期间,他邂逅了曾明娜。其间细节,曾传章并不愿回忆,只是粗略地概括为:“他那时到处联系麻纺生意,在莲屿这边谈生意时遇到了明娜,不久就托人来介绍。”这是在1981年。事后回溯,对于赖昌星而言,这场婚姻的意义除了完成传宗接代的自然使命,也让他找到了日后“事业”上最亲密的搭档。 事实证明,赖昌星出来单干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相比汽车配件而言,做纺织机械的人还不多,更为重要的是,他赶上了改革开放后的来料加工型经济大潮——浙江、福建和广东的沿海村镇蓬勃发展的制衣业,为他的厂子带来了巨大的市场。除了做纺织配件,他也做利润更高的纺织机床。由于厂里没有足够的空间用来组装,需要装车时,还得借用小学的操场。 此时的赖昌星已经初具青年企业家的气象,他挤火车、睡地下室,全国各地跑销售,努力用自己的执著与热情弥补文化的缺陷——最开始跑业务时,他甚至不会讲普通话。在一张上世纪80年代初摄于河南的照片上,正在与客户谈生意的他蓄着小胡子,穿着一件白色V领毛衣和牛仔裤,双手交叠着放在翘起的腿上,袖子高高挽起,看起来干练而诚恳。很快,继父亲大搞农村建设成为省里的典型后,他的纺织机械厂也成为省里领导参观的对象。 纺织机械厂取得的成功,促使赖昌星相继开办了印刷厂、雨伞厂,并从中获得了可观的财富。赖水强日后接受央视《新闻调查》采访称,这个时候“钱很多,一年能弄到一两百万”。 在财富之旅的第一个巅峰,赖昌星做了一个让人略感吃惊的决定:他到石狮去了。 赖文建说不清赖昌星是因为何种机缘去石狮的,只是听说他在做纺织配件生意时认识了一些石狮的朋友,把他拉到石狮去了。也许是在做纺织配件生意中,看到了服装生产带来的巨大利润,他在1989年与一位姓吴的朋友在石狮开办了“蝶燕服装厂”。 赖昌星进军石狮,有一个值得注意的背景:这个原隶属晋江的小镇,因为商品经济急速发展,以至于原有的建制无法与之相适应,在1988年底脱离晋江成为县级市。 《石狮市志》这样描述这个过程:1979年,海关放宽华侨和港澳同胞回国探亲携带物品的规定。由于放宽的幅度大,大量侨货港货源源涌入石狮。据不完全统计,1979年华侨和港澳同胞除带进电视机1130台、收录音机6276台、计算器25009台,还有经中国旅行社托运入境的包裹(主要是衣服、布料)71.85万公斤,以及从邮局寄进的10.2万余包货物包裹。由于华侨物资太多,重新出现了大量小商贩,石狮成了闻名全国的“洋货”市场。 据知情人的描述,当时石狮的汽车站几乎是福建省内开通长途班车线路最多的一个。直到现在,“摩的”司机也会自豪而又不容置疑地告诉你,晋江“摩的”的起步价是3块,而石狮是5块,“因为这里是石狮”。 滑向走私渊薮 此时的赖昌星已经拥有了纺织机械厂、雨伞厂、服装厂等产业,但据他日后对《华尔街日报》驻京记者詹姆斯·麦克格雷格的回忆,真正触动他的是倒卖电子产品所能挣到的巨大利润。这个时代全民倒卖电视的疯狂举动,在日后的电视剧《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被亲历过此过程的导演叶京详细描绘:几乎全国的客户都提着现金跑到南方沿海城市,寻找可能的货源,轻松一倒手间,价格便已翻了几倍。麻烦在于,要解决货源、运输等问题,需要搞到各种各样的“条子”。 赖昌星很好地解决了这些问题。1989年,他设法认识了当时在石狮市公安局任副局长兼政委、日后成为福建省公安厅副厅长的庄如顺。《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寻访到的曾在1989年任职于石狮市公安局的两位警官都拒绝了采访,对于赖与庄往来的了解也就无从深入。 庄如顺在石狮期间给予了赖昌星多大的帮助,一直是个谜。据赖昌星对麦克格雷格的回忆,当时,国营的中国旅行社利用渠道优势,已经在电子产品领域建立了非常赚钱的业务,主要是出国人员为国内家人购买免税电视、音响和家用电器。出国人员在回国前从国旅获得免税代金券。然后他们可以在中国凭票购买免税产品,再带给家人。 赖昌星组织并垄断了此类代金券的二级市场。旅行社代理和导游会替他从出国人员那里购买这些代金券,然后赖再用这些代金券成车地兑换彩电和家用电器。他还进一步扩张业务,为海外华人组织打折中国旅游团,这些海外华人把自己的代金券交给他的导游。 在此过程中,赖昌星并不从事生产,他只是运用自己的组合各类资源的能力,在一系列的腾挪倒换中攫取利润。这对关系资源——他称之为与高层官员的友谊——的依赖十分明显。在财经作家吴晓波(微博)描绘的中国企业成长史中,在一切资源都控制在国家手中的转轨期,利用两种轨道之间的灰色间隙,通过倒卖各种指标积累财富的行为并不鲜见。 但赖昌星与其他企业家的不同之处在于,后者中的很多人从这种介乎合法与非法之间的行为中及时收手,而赖昌星则滑向了比这还要深的渊薮——在石狮这个走私的前线,他很快发现直接走私的利润空间比代金券大得多。用赖水强的话说,此时的他,“开始小小的走私,有时候混装一点偷运进来,刺激了他,总是比做其他事情利润大,就往这个方向发展。” 石狮的走私风潮,几乎与海关对侨货、港货的放宽同步。《石狮市志》描述:1981年下半年,东南沿海出现严重的海上走私,港台走私船直接驶向深沪湾海面,走私物品主要是布料、手表、“三机”和日用工业品等。石狮周围5个沿海公社的渔业大队大多不同程度地卷入走私活动,甚至广东沿海的走私货也运到石狮销售,使华侨物资失去竞争力,石狮市场销售的洋货,逐步为走私货所取代。 而在参与走私最严重的永宁公社沙堤大队,早在1980年,51艘渔船全部参与走私,涉及549人,占该大队人口数的67.73%。 知情者介绍,石狮的走私,其实从“文革”期间就开始了,一开始是手表,之后是电器和摩托车,最后是服装和香烟。 发迹之后 尽管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但走在沙堤村,这个村子的富庶还是让《中国新闻周刊》记者略感惊讶。在这里几乎看不到旧房子,所有的住宅都是二层或二层以上的漂亮楼房。从敞开的大门中往里看,内部装修的精致和家电的齐全,在沿海地区的农村里也算少见。 村里没有泥土路,水泥道路一直延伸到海边。这里的任何公共设施,小到篮球场、家庙的栏杆,大到水泥路段,均由村民集资修建,因此,村里最随处可见的是刻在石碑上的捐资名录。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很自然生发的一种情感,是对宗族的强烈依赖和认同感。较之村落共同体的现实利益,国家利益显得遥远而抽象。 至少在赖昌星所在的烧厝便是如此。即便作为人民教师,对于赖家,赖世雄最朴素的感受仍是感念:当年若不是赖昌星的捐资,远华中学的建校地址很可能就要花落别家,给赖氏五村的子弟凭空增添交通成本不说,还会让村里丧失一个固定的经济来源——一个1500人的学校,每天产生的消费是多少?看看马路两旁密集的饭馆就知道。 他进一步对记者分析,对于晋江这样靠来料加工发家的地方来说,赖昌星带来的廉价原材料无疑增强了本地企业的竞争力。 探讨走私对于国家的影响,是个过于宏观而专业的问题。这样的影响往往隐而不彰,赖昌星似乎并不明白其与普通生意的区别。在接受麦克格雷格采访时,他认为自己并未背叛国家,“我从来没有偷国库里的钱,我只是在它们进入国库之前才拿这些钱,它那时还不算国家的钱呢。” 赖昌星确信自己找到了最适合自己追逐财富的路径依赖。被石狮税务部门查封了在石狮的工厂之后,赖昌星并没有因此而走回头路,而是带着400万美元资产离开了石狮前往厦门,不久后移居香港,并在几年后以港商身份重返厦门。 此时的赖昌星,已经成为日后媒体津津乐道的那个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却仍保持着乍看之下与其身份地位并不相称的谦恭。 赖昌翁最后一次见到老同学赖昌星是在1995年。那时,赖昌星要建88层的远华国际中心,在挖地基时挖到一块大石头,请他去帮忙挖掉。此时的赖昌星踌躇满志,要在厦门建一座远华城。这位大老板对困难时刻帮助过自己的儿时伙伴很亲热,“他跟司机讲,这是我真正的老同学。”赖昌翁回忆说。 ★ (应采访对象要求,“赖文建”系化名) 来源:中国新闻网 因为盗链严重,而我们服务器带宽有限,所以图片设置了防盗链,请见谅。如果您的阅读器看不到图片,请订阅 http://feed.luobo8.com/ 即可显示图片。 部分文章附有精彩小视频,如果您的阅读器无法观看视频,请移步原文链接: http://luo.bo/24956/ 本文小编:梁萧 标题: 赖昌星:我没有背叛国家 网友评论 发布时间:2012/05/20, 16:05 萝卜网 Copyright © 2010 – 2012 分享国内外精彩网事。 更多精彩欢迎您订阅 http://feed.luobo8.com/ ,欢迎网友 投稿 、推荐文章。 c5d85dad8496c5aa16731e645eaa0010 您可能对以下文章感兴趣: 赖昌星新闻回顾 赖昌星,英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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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老百姓是愚民?

《明鏡月刊》記者 柯宇倩 眼下的中國老百姓並不需要民主?2011年11月1日,《明鏡月刊》編輯部於紐約舉行了“蘆笛對話胡平”討論會,兩位海外著名思想家圍繞著“民主在中國如何來臨”這一主題進行針鋒相對的理性辯論,對中國的未來之路開啟了不同角度的思考。以下是這次對談的下半部分。 蘆笛:咱們都是受過工農兵教育出來的,咱們都吃大苦、耐大勞,揮汗如雨,我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我覺得老百姓非常愚昧,中國老百姓尤其如此,非常容易衝動走極端。西方老百姓也是愚昧的,他們的社會先進,不在於老百姓,而在於精英階層是聰明的,咱們與他們的區別只在於精英階層,所以你不要指望老百姓能理解你;一個新制度的建立,如果沒有老百姓的合作,強行動用國家權力,必然要失敗,而民主法治的運行,不是靠國家權力威懾就能解決的。 同樣都是法治國家,也有區別。到英國地鐵裡,只聽見人的腳步聲,聽不見人講話;要過街,不會有人闖紅燈。到意大利,地鐵站熱鬧得跟市集一樣,過街得冒生命危險,一點規矩都不講,這就體現了國民素質和文化傳統的區別。德國原來法治就很嚴格,所以訓政後公民就都守規矩。法治國家的運行,很大程度上得靠老百姓自律。現在的中國老百姓根本沒有自律的概念,一下子搞起民主來,再也沒有誰用暴力管他了,肯定天下大亂。 所以也不可能像王軍濤講的,黑人自發進行民權運動、和平抗爭(註:詳見《新史記》第4期《怎樣評價辛亥革命以來的中國百年歷程?》一文)。那是在美國,不是在中國。美國60年代的民權運動決定性的戰場在國會,黑人解放是靠白人打白人完成的。約翰遜總統的民權法案能通過,靠的也是白人參議員自由左派,當然黑人就沒有再鬧的理由了。所以,解決問題的還是精英階層,老百姓頂多跑跑龍套,呼應一下。 要是明天中國發生民主革命,別指望老百姓會明白毛澤東的危害,會知道你的好意。他們享受過毛時代經濟上的“平等”,以為那就是公平,不知道不准你發財才是最大的不平等,才是最大的不公,他們更不知道西方民主是什麼意思。毛時代所造出的國民心態,就是“我窮沒關係,但你絕不能比我富”。 胡平:你說的是一段時間的心態,“文革”之後的老百姓不是這樣想。 蘆笛:這是硬幣翻過來,一回事。 胡平:不,當初改革之所以能發動,能改得起來,恰恰就在於大家都體認到毛的那一套,特別是文革那一套是錯誤的。今天中國流行的很多觀念和毛時代整個相反。例如富人炫耀自己的財富,因為那被認為是成功的標誌,如果是毛時代,他就不會炫耀。性關係也是,毛時代是何等的禁慾主義,現在中國性關係性觀念之混亂之開放,超過任何國家。 所以正因為有個毛時代,造成那麼大的反彈,才使得同樣的情況不太可能再次發生,今天中國的毛病恰恰都是相反的。當然,專制會留下很多壞的遺產,專制不是民主的預科班。我們確實會面對很多困難的問題。 蘆笛:對,這也是我的困惑。 胡平:所以我說這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對事的具體看法可能都一樣,都對中國現狀極其不滿,對整個中國老百姓素質評價不高,也知道素質不高很大程度上是現在這麼做的結果。這麼做下去只會越來越壞,如果來了革命,老百姓素質這麼低,肯定也會有很多問題,但持續下去只會更糟糕,所以還不如早點來革命。 你說的另一個問題我也考慮過,如果要清算人家,要他還錢,當官的更不願意,所以我很晚才提這個意見,因為我發現,他們自己明白得很,這就是為什麼幾百萬的官兒這麼團結、這麼殘酷無情地壓制。現在當官的都是我們的同學,原來沒多壞,現在這麼壞,因為他們太自覺,所以如果我們假裝沒這回事也行不通,因為他們做賊心虛比你還明白,你說不計較,他也不會信。 蘆笛:這點我同意。 胡平:所以我能體會劉曉波為什麼說他沒有敵人,他站在第一線,想非暴力抗爭,希望早日結束暴政,但力量又有限,要對方讓步,就必須在給壓力的同時也給對方一個體面的出路,如果說:你是我的敵人,我和你們你死我活,那怎麼成?當你以非暴力方式反抗時,你需要做出承諾:如果你放下武器,我不會把武器接過來打你。如果你說:你今天不拿槍打我,等我贏的時候我來打你;那當然不行。 我們可以找一個卸包袱的辦法,如果明天民主了,假設明年1月1號大選,在此之前把不法之財交出來,就既往不究,不再法律追究,給你個台階下,他們也知道交出不義之財是應該的,而且交出之後還是能維持一種體面的生活水平。 蘆笛:靠這個就能勝過毛左的政黨了? 胡平:當然無法擔保,民主就意味著不確定,就像搞比賽你無法確定誰總能當冠軍。且不說我們反對派現在沒有很大的規模,其代表性有限,到開放民主時也無法肯定會贏得多少選票。假設反對派跟執政黨施加壓力,要求開放民主,並承諾既往不究,最後執政黨也開放民主了,如果第二天冒出一個復仇黨,要求清算,而他們贏得了更多的選票,那麼你原來的承諾也就不起作用了。 蘆笛:我完全同意。 胡平:為什麼有的國家能和平轉型民主,就是積累的仇恨不多,有人組織復仇黨也不會有多大的影響力,溫和派有更大的代表性,妥協比較容易。但如果目前這種狀況再繼續下去,和緩的轉型就越加困難。 所以第一,我們沒法擔保民主開放後,毛左一定不會佔上風,第二,民主的、理性的聲音肯定與時間成反比。曾經有過這樣的時候,理性的聲音比較有影響力,比如八九民運,不管我們怎麼評價方勵之,他總還是個知識分子,那時候他被大家崇拜,崇拜他總比崇拜別人好,就像現在如果劉曉波在國內真有很大的號召力,也是一件好事,因為他到底是理性的,但很可能理性的聲音在中國會越來越微弱,另一種聲音的影響越來越大,這就是問題所在。 所以我們很擔憂,20年前還沒這樣的擔憂。八九民運時,共產黨說學生搞動亂,但大家,包括很多官員都不以為然。因為在當時,大家對共產黨沒多大的仇恨,甚至對鄧小平還有一定的好感,對最反感的李鵬,頂多也就是要他下台,沒說要法辦,但現在一定比以前激烈,因為隨著時間推移,仇恨加深了,就是布羅茨基(註:Joseph Brodsky,20世紀俄國流亡詩人)的那句話:時間使邪惡增值。 所以我擔心中國情況會更壞,早點結束,固然有風險,但不確定性小一點。 胡平認為,八九民運時,大家對共產黨沒多大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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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九器:让一部分官员财产先晒起来

  中央党校《学习时报》日前发文称,中国有效实行官员财产申报制度至少还需10年。一石激起千层浪,概因为当下反腐形势严峻、民众期待颇高,10年之久难免给很多人的殷殷期盼泼上一瓢冷水。所谓十年,只是该文作者、   国家行政学院博士后仲武冠根据相关情况做的一个估算,“新一届政府的价值取向和具体的施政需要”都可能会对期限产生影响。从世界史看,官员财产公开制度发轫至今已240余年;从美国史看,官员财产申报公开制度实行了30多年;从韩国看,该制度施行了不到20年……中国大陆的“阳光法案”终究要落地,要不要落地的压力接近临界点,动力正在积聚,各种配套、准备工作也在进行中,或许,官员财产申报公开制度以什么样的方式面世、落地,更应成为眼球与智慧聚焦所在——让一部分官员财产先晒起来,可谓理想与现实互相妥协的可行之路。    本土资源:历史文化传统里的民意基础   说起官员财产公开,其实不全都是舶来品,中国古代历史长卷里,敢于公开个人财产的大有人在。他们有的上书公开家庭财产,有的作诗晒财产,有的死后一贫如洗惊动朝野曲线晒财产,有的被满门查抄被迫晒财产。第一种官员的代表人物是诸葛亮,他在晚年给阿斗的《自表后主》里这么晒财产:“臣初奉先帝,资仰于官,不自治生。今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有余饶……若臣死之日,不使内有余帛,外有赢财,以负陛下。”可见,诸葛亮家最值钱的固定资产就是八百棵桑树和十五顷土地。孔明去世后阿斗派人去家里查看,果然不假。第二种官员的代表人物是白居易,他以诗歌名动天下,晒财产自然也就用诗来秀啦。白居易通过了科举考试,在秘书省做公务员时,诗云:“茅屋四五间,一马二仆夫。俸钱万六千,月给亦有余。”后来任左拾遗、翰林学士时,称“月惭谏纸二百张,岁愧俸钱三十万”。甚至退休了,他还给子女们晒:“寿及七十五,俸沾五十千”。唐玄宗时期的宰相卢怀慎、明朝的海瑞,他们病逝后家里穷得连葬礼都置办不起,也曲线晒了自己的财产。最后就是像和?这样的官员,家藏万金、富可敌国,以至于有了后来“和?跌倒、嘉庆吃饱”的段子。   在漫长的中国历史演义中,大众百姓的内心深处,其实已经通过历朝历代的文化熏染与碰撞,积聚起对官员财产的一些基本共识与态度:在个人及家庭财富问题上,公开陈白者往往坦荡无私;官员财富多寡往往和德行相关;正当收入无可非议,灰色收入民怨较大;勤政廉政是民间评价官员的重要标准。由此可见,官员财产公开一旦制度化、普及化、日常化,一来可以让民众增加对权力体系的信任;二来也可以利用民间的围观使吏治路径发生重大变化。    他山之石:美国反腐斗争史的启示   不要看今日美国廉政做得有声有色,如果历史的指针往回拨几十年一百年,美国也曾经腐败成风、权钱勾结。以纽约为例,百年前该市的个别政府利益集团垄断了多达4万个职位,那么结局会怎样?肯定是要进行利益交换的,说白了就是买官卖官。还有更大的贪腐丑闻频频发生,比如美国历史上著名的茶壶顶丑闻。1922年,美国内政部部长福尔分别把怀俄明州茶壶顶和加州爱尔克山的海军石油保留地秘密出租给石油大亨,而两笔交易都没有采取竞争性投标方式。经调查发现,福尔共收取了40多万美元作为促成两笔交易的“劳务费”。其他各类名目的腐败比比皆是,有的公职人员通过泄露公共信息来谋取暴利,有的利用职权把外包服务给予指定商家……美国当年经历的那些腐败岁月,也可谓不堪回首。   后来美国怎么走出腐败泥淖,逐步进入一个公序良法时代?有一系列法律的完善,有舆论监督的给力,有公民社会的成熟,有多重外部力量的监督,其中,就包括1970年代以法律形式施行的官员财产申报公开制度。但美国这一制度的完善也是一波三折,早在二战结束后,就有议员提出阳光法案,但在当时保守主义蔓延的情势下,进展缓慢。直到1974年水门事件后,才大大推进了官员财产申报公开制度,1978年《政府伦理法案》通过,标志着美国反腐斗争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   美国反腐斗争史表明:有权力的地方必然出现腐败,腐败不分国家民族地域人种,反腐败需要借鉴人类历史上一切可资借鉴的经验,腐败的本质是权力畸变,反腐败的关键就是穷尽一切努力把权力关在法律的牢笼里,驯服好它。    改革路径:让一部分官员先晒起来   当下虽然说全面施行官员财产公开制度的条件暂不成熟,包括各种技术层面的准备,比如金融实名制、灰色收入监管、折现计算等等,但任何一项关乎全局、涉及民瘼的改革,都首先需要有一个逐渐试水的过程。“让一部分官员先晒起来”就是一种试水。近几年,其实在新疆阿勒泰、浙江慈溪、湖南浏阳、宁夏银川、宁夏青铜峡这五个地区,已经不同程度、方式地进行了官员财产公开的试点,但是效果如何呢?据报道,“零投诉”与“零异议”成为财产公开两年多以来的共同结局。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的改革算成功吗?   面对如此重大的一项改革试点,需要大胆试水,也需要智慧试水。什么样的改革阻力最小?自然是牵涉人最少、触动既得利益最小的改革阻力最小,不妨从这个最基本的道理出发,在试水的时候,也进行阻力最小化的选择,不怕慢就怕站,只要有一个良好的开头,就相当于有了一个撬动现实的杠杆。   新官、国企、基层,至少是试水改革阻力较小的三个方向。新官上任,各界关注度高、个人相对比他人更习惯自律、身上的包袱轻,他们是财产公开试水的样本群体;国企腐败近年影响较大,且国企领导干部主要涉及经济领域,牵扯面相对较小,它们也是财政公开试水的较好选择;再就是基层干部,一是政治影响有限,二是更与基层民众相关联,实行起来群众基层牢固。一旦决定选择性试水时,就需要动真格来硬的,既让民众看到真改革的希望,给民众信心,又要真正为未来更大范围的改革积累丰富宝贵的经验。所谓动真格,就是不仅要全面申报,更要彻底向社会公开;不仅要各种监督,更要建立起一整套便于各方监督的软硬件。比如每一位公民都可以随时查阅某位试水官员的财产,独立的监督机构可以通过银行、证券、房产等立体网络随时核查,一旦发现弄虚作假将严惩不贷。   在阳光法案里,监督者独立运作不受外界干扰至关重要。在这方面我们既有历史资源可资参考,又有现成样板可供效仿。谈及历史资源,不妨以明朝为例,明朝为了监督中央地方官员,设置了与行政等独立的都察院、13道监察御史,还有只向最高统治者负责、不受任何机构节制的六科“给事中”,要让这些监察力量能恪尽职守,就必须保障人财物等脱离于被监督者,从而让监督者好无后顾之忧地善监督敢监督。有明一代,即使权倾朝野如魏忠贤那样的九千岁,也照样有“给事中”站出来揭发批评、历数罪恶。现代最著名的样板就是香港的廉政公署。香港曾经和美国一样,也是贪腐不断,尤其是警察系统,更是与黑社会勾结贻害无穷。在震惊全港的英国人总警司葛柏贪腐案发后,在各界强烈反弹下,1974年直属于港督的廉政公署成立,在人财物独立运行、任何机构无权干涉、内部设置严格纠察机制后,廉政公署在反贪腐方面发挥了极其重大的作用,对腐败的零容忍使得香港多年来一直是亚洲最廉洁的地方之一。   官员财产公开从1980年代被人大代表提起到现在已经过去20多年了,无论是民众的启蒙还是学界的研究,甚至是公权人员的心理准备,已经呈瓜熟蒂落之势,技术层面的完善并不是最艰难的环节。让一部分官员财产真正晒起来,让腐败真正在阳光下无处遁身,已是大势所趋,时不我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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