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

香港雜評 | 梁文道:這是個充滿噪音的島嶼

【 主場新聞 】關於倫敦奧運,我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千萬別拿英國人的話當真。 回看2007年,北京奧組委為了開啟2008奧運倒數一週年的盛典,召來兩岸三地紅歌手,推出歌曲《We are ready》,昭告世人我們已經準備妥當,請大家放心過來。 2011年,英國國家廣播協會(BBC,內地譯為英國廣播公司)也為倫敦奧運倒數一週年的來臨,推出了電視劇《2012》(Twenty Twelve)。這是部偽裝紀錄片的情景喜劇,戲仿倫敦奧組委籌備奧運的整個過程。在它的第一集節目裡面就出現了倒數大鐘設計失誤的笑話,一個連「奧林匹克」都不會拼的藝術家替他們做了一個據說很牛很先鋒的大鐘,問題是這個鐘真的是以逆時針方向倒著走的,所以越數就離奧運開幕時間越遠。最後一集,終於到了開幕儀式快要上演的時候,劇集裡的倫敦奧組委發現事先準備好的煙火表演原來會觸發保安用的地對空導彈,他們想出的解決辦法則是用「虛擬煙火」代替真貨。 不幸的是,真正的倫奧倒數大鐘在啟動之後還真出了問題,走著走著就不動了。而英國輿論的普遍反應則是爆笑,大家全都樂壞了,沒想到現實竟會如此配合戲劇。好在開幕式當晚不只放了真正的煙火,而也沒有引發地對空導彈誤射,萬幸。 他們說英國人有兩大全民愛好,一個是喜歡排隊,不厭其煩地排;另一個則是自嘲,幾乎過猶不及地貶低自己。邱吉爾說過:「英國人是唯一一種喜歡人家告訴他事情有多糟的的人」。著名舞蹈教練穆雷(Arthur Murray)講得更妙:「沒有比告訴他們’他們已經完蛋了’更讓英國人快樂的事了。」直到奧運正式開鑼的前一週,我在英國報刊上看到的還是不斷的批評與嘲弄,百般數落倫敦奧運的種種不是。有時候我們外國人不容易分得清其中真假,不曉得那​​些冷諷究竟有多認真。真正的倫敦奧組委主席塞巴斯蒂安·科(Sebastian Coe)也曾粉墨登場《2012》,我猜他大概不會以為自己的工作真有片子裡形容的那麼糟吧。 容忍放肆 自得其樂 沒錯,英國正在面對「雙底衰退」,一場奧運能為他們帶來多少收益,仍是未知之數。沒錯,把主場館設在落後貧困的東倫敦,不過十年,還不曉得它是否真有振興地區的功效。可是直到執筆這刻為止,奧運開幕快一週了,我也沒覺得它為一般百姓帶來太大不便。封路、擁堵,全在預料之中,可比起四年前的北京,倫敦人的日子過得倒還是正常。對於遭抨擊的票務安排,主辦者最後也是從善如流,終於釋出幾千張沒發出去的門票,給市民一個入場觀賽的機會。 簡單地說,倫敦奧運並不像之前媒體預料的那麼不堪,這會不會是心理預期降低了的結果呢?就算是倫敦人那著名的冷漠,其實也沒有傳說中的嚴重(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羅姆尼公然批倫敦人對奧運不熱情,懷疑他們是否真的做好歡迎世界的準備。後來他參加開幕式,居然沒被群眾倒彩。《紐約時報》評論:「只有英國人能夠容忍這种放肆。」)那天我在街上看見火炬傳送,皮卡迪利圓環人山人海,熱鬧得很。假如這都是遊客,附近辦公大樓上頭開窗探身出來歡呼的又是什麼人呢?再過兩天,輪到倫敦海德公園外頭擠滿了人,紛紛替奔馳而過的自行車手吶喊叫好,我看這些觀眾十有六七披上了聯合王國的國旗。 《衛報》一位老是質疑倫敦奧運的評論家也在開幕那天轉了口風,他說使他改變心意的原因在於志願者的熱情。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先生,遠從英格蘭北方南下,寄宿他處,每天花十幾個小時無償勞動。冷靜的評論家不禁停下來自問:這是怎麼回事?開幕式當晚,大夥排隊入場,因為保安公司失誤而被臨時拉來的英國軍人負責安檢,他們神色輕鬆,和我們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有說有笑。後來幾天在街上有機會向一個軍人問路,他也熱心慇勤,不太看得出被迫取消休假的無奈。進得場內,有些志願者乾脆把工作​​當成遊戲,用類似於群舞的方式指引觀眾方向,自得其樂。 人民的開幕禮 再說眾人期待的倫敦奧運開幕式,我在網上短評它「比較人性化」,於是司馬南先生有意見了,想知道我這說法的理由。這麼講吧,從觀賞演出的角度來說,倫敦絕對比不上四年前的北京。當年張藝謀導演的那台大戲簡直是空前絕後,以軍事行動般的精準,科技上完美的整合,炮製了一幕又一幕叫人目瞪口呆的奇觀。至於倫敦,它的總導演博伊爾則不取此途,與其用群眾演員來完成想像中美好的圖景,倒不如讓人們扮演他們自己。可是,必須小心,它始終是一台秀,就和四年前的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一樣。所以分別並不在於它是否真的比我們北京的開幕式更有人性,而在於它更著意地把人民當成演出的重點。所以北京奧運向建築工人致敬的方式是把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鐫刻在鳥巢的枝架上,默默長存;倫敦奧運則請工人重新戴上安全頭盔,在全球觀眾的眼下,列隊歡迎火炬的入場。從建築學角度來說,北京的做法其實更加恰當,而且心意悠遠;但單以表演而論,倫敦這種亮相工人的方式就比較聰明討好。 同樣是展示主辦國的傳統,倫敦意外地沒有搬出牛頓和達爾文這些影響全世界的歷史偉人,反而一方面宏觀呈現農業社會邁向工業革命的道路,一方面雜亂彰顯各式各樣的人民。許多中國媒體都會發現這個晚上的英國名人,比方說《哈利·波特》的作者羅琳,傳說中的007,第一執掌柏林愛樂的拉圖爵士,當代舞蹈巨擘阿卡漢,萬維網之父伯納李,以及人人樂見的憨豆先生。大家可能忽略了這裡頭還有更多庶民的存在,例如一群不滿壓迫而罷工示威的工人,其中有人中槍倒下,又有人拾起標語迎頭再上。還有當年爭取婦女投票權利的先驅,她們戴上鎖鏈,抗議自己受到的束縛。這些中國人眼中可能不太和諧的元素,全都成了英國自我形象的一部分。 最成焦點的自是一群護士,而且是貨真價實的護士,全都來自倫敦一家著名的兒童醫院。她們推著病床出場,床上還躺著真正的病童;儘管欠缺專業水準,動作不齊,但還是高高興興地載歌載舞。這不只是要配合「激勵下一代」的倫敦奧運主題,更是一次政治表態,因為他們最後拼湊出了「NHS」的字樣,鮮明致敬「國家醫療衛生服務系統」(National Health Service)。要知道英國現在的執政聯盟正打算拿它開刀,削減花在公共醫療上的經費,可是博伊爾導演卻利用這個機會,當著全世界的面,扇了在場首相一個耳光。許多現場觀眾認同這個觀點,遂向在場護士所代表的全英醫護人員送上熱烈掌聲。 或許這就是此次演出的最大缺陷了,不像北京,倫敦沒有仔細考慮外國觀眾的理解能力,常常祭出這些只有他們英國人才懂的內行段子。我想,總導演博伊爾首先要做的大概是給他們國民一個屬於自己的派對吧。 No Motto Please 那天許多買不起票或者買不到票的倫敦市民只能在場外公園看直播,就像派對一樣,坐在草地上喝酒玩鬧。一個同事後來告訴我,當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在007那段電影中一現身,那些市民先是驚呼大笑,繼而全場肅立,人人臉上興奮莫名。想不到他們真的如此敬愛女王,這個國家最保守的象徵。但是回到體育館內,在那一段英國現代流行歌曲大檢閱裡,我卻分明聽到朋克祖師「性槍手」(Sex Pistols)的《God Save the Queen》,一首惡名昭彰的攻擊王室體制的經典。這讓我想起了曾獲諾貝爾獎的英國物理學家阿普頓爵士(Sir Edward Appleton)的名言:「你千萬別錯過’白廳'(英國政府機關所在地),你會在一邊看到被砍頭的國王查爾斯一世的銅像,又會在另一邊看見砍掉他的頭的克倫威爾的銅像。這就是我們試著對所有人公平的好例子。」 這場大秀不怕我們老外看不明白,不怕凌亂,不怕展示歷史中的矛盾,不怕表達和現政府不同的態度,不怕對君主體制的尊崇,也不怕對著女王唱出顛覆君主體制的歌曲。它還不怕缺陷,甚至還要表演所謂的「缺陷」。見過北京奧運會以牙齒發育健全的可愛女童配上天籟之音的《歌唱祖國》演唱,倫敦奧運乾脆請來兒童合唱團,只不過這群高歌《天祐吾皇》的孩子全都是聾的。 刻薄成性的英國媒體大致上認可這場奧運開幕式。對於那些群眾演員的紊亂不齊,有幾份報紙不約而同地引述了喬治·歐威爾的話:「為什麼我們英國人沒法像納粹和蘇聯那樣整齊劃一地鵝步步操呢?那是因為街上的人們會笑話的。」 這的確很英國。無論是奧運開幕式,還是這個禮拜的倫敦,我都能感到那股古怪的英國味。怎麼說呢?就像之前《泰晤士報》辦過一次奧運搞笑口號創意大賽,得獎作品是「請勿口號,我們是不列顛人」(No Motto Please,We’re British)。又像知名莎劇演員布拉納(Kenneth Branagh)那晚朗誦的《暴風雨》的台詞:「別怕,這是一個充滿噪音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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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雜評 | 梁文道:對付媒體的辦法

【蘋果日報】吳志森的網台遭到黑客襲擊,接下來就輪到了「獨立媒體」。這回來得更狠,乾脆訴諸物理暴力,直接砸壞三部電腦和一部電視。到底是誰下手?兩件事有沒有連繫?目前為止,這都還很不好說。可是任何針對媒體的暴力通常都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這家媒體的成功。並不只是因為你有影響力,而且是因為你一定說對了某些事;由於說不過你,就只好動手叫你閉嘴。 從前共產黨總是教育國民,說當年國民黨還在掌權的「舊社會」很黑暗,動不動就搞暗殺,不單殺政敵,還殺媒體人。最有名者莫過於史量才,上海《申報》的主舵手。《申報》被認為是中國近現代史上最有影響力的報紙,以「無黨無偏、言論自由、為民喉舌」為宗旨,從反對袁世凱稱帝,到猛批蔣介石政權的腐敗專橫,無畏無懼,敢於站在權力的對面。後來《申報》猛批國民黨消極抗日的路線,惹火了蔣介石,他當面威脅史量才:「我有一百萬軍隊」,熟料史量才居然立刻回應:「我有一百萬讀者」,真可謂氣吞山河。終於,蔣介石派出特務,開槍殺害史量才,使他成了中國報業史上的傳奇。 有一趟和陳丹青公開對談,他也提起這段故事,可他講得妙:「你看當年國民黨多沒出息,對付不了一家媒體,居然要用到暗殺這種下三濫手段。今天共產黨用得着暗殺嗎?所有媒體都是我的,誰不聽話誰關門,不喜歡誰就弄掉他」。沒錯,今天的共產黨不像昔年的國民黨那麼黑暗下作,因為它根本用不着。從控制媒體的角度來說,這大概也算一種「進步」。 今天香港有這麼多家媒體,大大小小,很不好管。尤其像吳志森網台和獨立媒體這樣的機構,你甚至沒法用廣告和其他商業手段馴服它,於是有人試着採取老國民黨的流氓辦法。根據歷史教訓,國民黨的暴力不行了,接下來才有共產黨的全面接管。香港現在有了砸媒體的小丑,它的下一步又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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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雜評 | 梁文道:金牌不是情結

【蘋果日報】中國體育界為什麼如此注重金牌?傳統上講,它該是意識型態的作用,一來可以在運動會上這種無硝煙的戰爭中宣示國威;二來則能洗刷那長年以來掛在中國人心上的「東亞病夫」之惡名,證明我中華健兒今非昔比,身體好到不行。然而,就和中國其他領域一樣,體壇的金牌情結早已不是什麼心靈上的東西了,和意識型態只有若即若離的細細一絲紐帶,真正推動各地政府各級官員全力追求獎牌的,是實實在在的物質利益。 現代奧運會的原始精神並非國力的競爭,它更看重運動員個體的卓越表現。但這個體的另一頭卻又接上了全人類的極限探索,大家看奧運,想要看到的是人類這種物種的可能,想看看我們到底可以有多快、多高、多壯,和多美。此所以牙買加「飛人」保特與美國的「飛魚」費普能在四年前的北京贏盡人心,民族主義熱情再強的觀眾在看到那超人般的表現時,也要情不自禁放下國族的籓籬,為一位外國人跳躍鼓舞。在衝線的那一瞬間,他們看到的不再是國家,而是我們這個物種的蛻變與昇華。 儘管仍有部份只想看到五星紅旗在場上升起的老派人,今天許多內地中國人都早已質疑這種金牌至上的心態。他們越來越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個運動員落敗之後要哭着向全國人民道歉,也越來越不能接受犧牲運動精神以謀取更多獎牌的謀略。這不再是當年李寧失落冠軍,回國就要收到繩子和刀片的年代了,新一代的中國人不會再幼稚地把金牌數目當做自信心的指標。 然而,各地體育官員,各種體育協會,卻依然故我地以奪金為職志。這不是因為他們真的相信奪金就是愛國,而是因為每一塊獎牌的背後都是實實在在的利益。從一個教練到一個地方體校的領導,從一個體育中心的高層到一個地方政府的首腦,他們全都處身於這一條條的利益鏈上。至於好處,則有最簡單直接的獎金和升職,甚至還有房子與汽車,乃至於更龐大的撥款增加與更抽象的政績形像。假如手下出了幾個金牌,當領導的還能過問各種專訪贊助的事務,就像經紀人一樣,一切流向運動員的金錢都先自己過手一遍。可見金牌根本不是情結,它就是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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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雜評 | 梁文道:酒吧

【飲食男女】從前,我曾經是九龍塘「 King’s Arms」酒吧的常客,中午會在那裏靜悄悄地午飯看書。黃昏則在喧鬧聲中獨據一隅寫稿;有時約朋友見面,便說「在九龍塘畔溪對面那間英國酒吧等」。英國酒吧?其實它已經不是那麼英式了,哪有英式酒吧會賣「午餐 A:黑椒牛扒飯」。但只要一跟人說英國酒吧,大家多半還是曉得。究竟這間開了幾十年的小酒館英國在甚麼地方呢?在我看來,主要是它的名字。「 King’s Arms」,一個全英國到處都是的酒吧名字,猶如「 The Bull」、「 The Bush」、「 The Nag’s Head」、「The White Hart」,和「 The Coach and Horses」,一聽就是十足的不列顛,而且香港人都不陌生。 倫敦倒是有家名頭非常不英國的熱鬧老店,喚作「 The French House」,曾經吸引無數文藝青年。大畫家培根( Francis Bacon)和酒鬼大詩人狄倫,湯馬士( Dylan Thomas)都是它的常客,每天不見不散。其實它原來不叫法國屋,這個名字是後來改的,主要理由是當年第一個被准許在英國置產的法國人買下了它。漸漸地,就成了倫敦法國人聚腳的地方,倒如戴高樂將軍和他的流亡政府,他們老在那裏開會商討反攻復國的大計。 那天我和蘇童、麥家,一心想去朝聖,同行還有莫言的女兒,余華的兒子,三個叔叔覺得是給下一代開洋葷的時候了。我們不是為了懷戴高樂將軍的舊,只是想看看狄倫、湯馬士的足迹;這傢伙,他對酒鬼的定義是「一個不能忍受看見其他人比他喝得還多的人」。怎料小店裏頭擠得水洩不通,門外連站的地方都插不上。看了兩眼,還是走到對街那家「小尾巴羊」涮羊肉好了。 我們都是遊客,不曉得「 The French House」那一大夥是否也是遊客?遊客來到英國,難免光顧酒吧,這本就是開來招待他們的地方。所以「 the Coach and Horse」,你下了馬,停好車,不妨進來喝杯麥酒取暖,外頭天寒雨急,這裏也有暫住一宿的方便。「 The Bush」更是古老,一千年前他們會在店外掛上一叢灌木枝,權充店招,好讓過路的旅者知道這裏有酒有飯有房間。久而久之,省下樹木,乾脆直接叫做「 The Bush」,反正意思一樣。這類酒吧常見的名字,全都指向一個久遠的年代,那時候出門遠行是種風險很大的事,每個鎮上的酒館就是旅人的避風港了,於是又有一款時時用在酒吧名字上的常用詞:「 haven」。 同樣愛在酒吧喝啤酒,人家說英國人與德國人不同,前者會和陌生人兜搭,乘着酒興打破隔膜;後者則內向成圈,只和熟人聊天。又聽說這與兩地各自的酒吧源起相關,英國酒吧原來便是異地旅客相遇之處,德國酒吧則是本地鎮民自己聚會的地方。 可英國人也會在自己鄰里的小酒館泡呀。一群老鄉天天泡在一塊,除了家長里短,除了談談天氣與作物的收成,還能談些甚麼?自然便是政治。難怪有人認為現代社會的公共領域( Public Sphere)是在咖啡店和酒吧( Pub)裏頭泡出來的。可見酒吧不止消閒,它還能用來政治表態。例如「 The Bull」、「The Bear」、「 White Hart」,以及「 Red Lion」,這些動物要不是地方貴族紋章上的象徵,就是某個皇室的隱喻,酒吧主人便用它們表示自己的忠心。好像「 King’s Arm」,它的根源在於大家在電視劇《都鐸王朝》裏頭看見的亨利八世,他為了離婚開罪羅馬教廷,自立英國國教,掀起一場遍及全英的教派衝突,某些酒吧老闆支持他,便自詡為國王的 衞士。 這些酒吧名字的故事,我全是從《 Old Dog And Duck》這本書上看回來的。讀這本書,最令人激動的是英國平民那股反抗精神,他們崇拜羅賓漢,所以為酒吧取名「 Robin Hood」,以及其他一系列相關名目。愈是遇上暴政,這些名字就出現得愈多。當然還有「 Jack Straw’s Castle」。他們懷念 Jack Straw這位當年率領農民義軍打進倫敦塔的殉難牧師,佩服他敢跟國王說不的勇氣。儘管他是朝廷欽定的叛賊,但大家還是紛紛把自己的酒吧當成他的堡壘,至少捍衞他的精神。 於是我想起了香港那家也很受遊客歡迎的酒吧,過去開在蘭桂坊的時候叫做「六四」,現在搬了地點改名「七一」。好久沒去,回到香港是該看看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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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雜評 | 梁文道:榮譽

【蘋果日報】這幾天在英國,此間媒體所見,最熱門的話題之一就是中國軍團,甚或「中國獎牌工廠」。不論是對葉詩文那超常表現的質疑,還是批評中國運動員就像沒有生活的機器人,它們背後的假設全是中國是個為了得到獎牌可以不擇手段的國家,正如它可以為了拓展經濟實力可以犧牲任何基本價值一樣。而七月三十一日那場女雙羽毛球的公然讓賽,則無異於證實了這種推測,是中國人自己送給大家的例子。沒錯,中國的體育機制的確是為了獎牌不顧一切。 我還看到一個內地網民在相關新聞下面的評論:「我不在乎一場比賽好不好看,也不在乎什麼鳥體育精神,只在乎五星紅旗在場內升起那一剎那的榮譽感」。這句話十足體現了今日流行中國的功利原則,管它黑貓白貓,反正能捉老鼠就行。其實這種想法不用多費筆墨駁斥,如果你這麼喜歡看升旗,何不在家裏裝根旗杆,天天自己升旗自己爽。問題在於「榮譽」二字,打一場人人喝倒采的比賽,求一個不尊重體育精神的賽果,最後拿到獎牌;這能叫做榮譽嗎?從什麼時候開始,中國人的榮譽觀變得這麼古怪? 榮譽是一種名聲,而名聲總得依賴他人的看法,所以邏輯地講,榮譽不可能是種自己爽就好的東西,完全不必理會其他人的評價。 運動競賽就是要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徹底展露真我,它的榮譽是人人都看得見的,沒有絲毫迴旋餘地。不一定每個參賽者都能贏得榮譽,但沒有盡力坦現自我的人就一定沒有獲取榮譽的資格。什麼叫做展露自我?那就像胡蘭成所說的,古時戲曲小說常見英雄射箭,中得靶心後往往暗嘆一聲「慚愧」。這聲「慚愧」並非對不起誰的意思,而是因為射者在這一剎那照見了自己的真本事,在眾人面前曝露出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聲慚愧,只配得上真正盡了力的人;至於虛掩矯飾之徒,他根本連慚愧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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